南宫狂并没有将其他人放入眼中,“墨儿果然是个好大夫,只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每每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为师可要吃味了”这个丫头还说要帮他照理三餐,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只怕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顾全。
“师傅,徒儿这就去做饭给师傅吃”潘爱子吐吐舌头,转身跑入了竹屋。
这个俏皮的小动作让陈洛仕微微一愣,身上无端竖起寒毛,不过也很快地回神过来,“神医”
南宫狂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入了竹屋,一边还扔下一句话,“屋内不招呼外客”
陈洛仕跟上的脚步乍然顿住。
陈轲彦走到他的身后道,“大哥你真的认为那个矮黑子可信你刚才可看到他不男不女的撒娇模样”
“够了”陈洛仕低沉道,“我们是来求人老神医性情怪癖,如若我们稍有忤逆,只怕快马上被驱赶出谷那小徒弟虽然面目丑陋了一眼,可是性情却是温淡,极好说话既然老神医允许他将谷外的人放入,他们两的关系肯定非凡,我们切不可得罪了他”
“可是――”陈轲彦欲要再说些什么,只是当他看到二哥严谨的脸色之时,满腔不满只得化成一声叹息,“哎――”
匆匆忙忙地炒了几个小菜,潘爱子摆好碗筷,“外公,可以开饭了。”
南宫狂坐下,拾起桌上的筷子,虽然只是家常小炒,仍然让他胃口大开,不禁赞叹道,“潘儿的厨艺又精进了。”
潘爱子笑着拿起来了筷子,夹了他最喜欢吃的清炒苦瓜到他的碗中,“外公,多吃一点”
“你这丫头才该多吃一点”他回了一夹鱼香肉丝回到她的碗中,“潘儿太清瘦了”
潘爱子笑笑,“可是就算我吃得再多也很难长肉”这话,他也曾经说过
“潘儿,潘儿――”看着外孙女的失神,南宫狂不禁多喊了几声,“潘儿,你在想什么”
潘爱子蓦然回神,“呃,我在想我在想”眸子一转,“外公,我在想刚才那个人的病源究竟为何”
刚才一眼,即使没有把脉查探,南宫狂便已经了然,“那是一种慢性毒药,除非一天之中会有超过六个时辰的呼吸接触,否则想要中毒都难而且,这种毒药挥发极快,若要达到毒害的目的,就必须天天更换症状之处,全身疲倦,然后沉沉而睡,一觉不醒,但是只要食物和水供给充足,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咦”潘爱子眨眨眼,“好奇怪呀”超过六个时辰的呼吸接触除非毒药下在卧房里天天更换就必须是天天可以进入寝房的人,也就是熟人下毒却不是为了杀人却是为何
“潘儿,不要去探究太多事情源源不断,你管不了许多。”南宫狂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行医救人是你的快乐,那么答应外公,在这之前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嗯,我知道了。”潘爱子点点头,“那毒可有解药”
“有。”南宫狂点点头,“解毒不难,但是如果无法揪出毒源,便是难以断根,危机依然还是存在。”
潘爱子俏皮一笑,“师傅,徒儿明白了。”
“你这丫头”南宫狂蓦地想到了什么,“潘儿,你的诊病能力外公丝毫不怀疑,看、闻、听、切,你都能够驾轻就熟,却唯独不懂毒理。你可曾看到外公房中的那几本堆在最底下的书册药和毒本缘自一家,以你的慧根,拿了那些书去看,定然能够受益匪浅,以后防身救人也都会很有帮助”
“谢谢外公”
午后。
潘爱子收拾好碗筷,走出竹屋,看到他们还在原地的小亭子里等待着。
陈轲彦看到只有她一人走出来,不禁问道,“神医他人呢”
“师傅有午休的习惯,他现在去睡觉了”潘爱子回答道。
“什么”陈轲彦惊呼道,“那我大哥”
“轲彦”陈洛仕阻止他的大呼小叫,再转向潘爱子道,“那神医可有何交代”
潘爱子看了他们一眼,脑中思虑了一番,于是向陈洛仕说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陈洛仕随着她往远处倾挂的小瀑布走去。
“喂,你们――”陈轲彦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子微微阴沉。有什么话是不能对他说的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看到两人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陈轲彦匆匆忙忙地走了上去,“二哥,如何”
陈洛仕摇摇头,“我们现在就带着大哥离开”
“什么那大哥的病――”
“轲彦,我们走吧不要为难人家”陈洛仕叹了口气道,“大夫,打扰多时了,既然实难查处病因,那么我们也只有另谋他处探病”
潘爱子点点头。
闻言,陈轲彦愤愤道,一身的焦躁。“二哥,我们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月,难道我们就这么离开吗居然连如此病根都找不出,还称什么狗屁神医”
陈洛仕背起陈天凡,“轲彦,我们走吧”
“哼”陈轲彦愤恼无奈地瞪了潘爱子一眼,随即跟随二哥的脚步。
潘爱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抿唇叹息。
她告诉了陈洛仕解毒之法,暂且瞒过所有的人,这样才能有助于找到毒药的来源,揪出有心陷害的人。
许久,潘爱子才转身,欲要进屋之时,远处传来霸道呵斥声,回首看到远处一群侍卫装扮的人气势慕人而来。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一行人脚步慕然,整齐一致的红黑劲装,睥睨的神情不可一世,不一会儿就到了竹屋之前。
为首那人身材很高,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潘爱子,出言的语气更是狂傲猖獗,“南宫狂人呢快叫他出来”
“请问各位官爷有何贵干”潘爱子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我师傅他老人家现在正在休息。”
“休息”那人笑得厉声呵斥道,“快让他出来昭王爷有请”
“昭王爷”潘爱子一愣,微微蹙眉,“请问王爷有何贵干”
“寻神医,自然是为了医病治人”那人不耐道,“少说废话,快去告知,我等也可以快快回去向王爷交代”
潘爱子淡淡道,“我师傅他老人家不会出谷的”
闻言,为首的侍卫官怒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们王爷是谁”
“小民当然知道”潘爱子有礼道,“昭王爷是当朝摄政王,就连皇上都要礼让七分”
这个昭王爷乃是皇帝的叔父,皇帝六岁登基,一直受他挟制,可以说昭王爷权倾朝野,是真正的无冕之皇,实权和皇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现在皇帝已然行过冠礼,朝政大权依然旁落。
这般霸道且高高在上的人,实在是谁也得罪不起可是外公十几年前便拒绝踏出绵远山一步,她不懂他为何如此坚持,但是他肯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那人得意道,“知道就好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潘爱子知道拒绝不了,于是折中道,“那可否请病人屈尊来绵远山一次”
那人好似听到一个大笑话一般,“什么你想让小王爷尊贵之躯来你们这种茅庐草屋告诉你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小王爷乃是至尊躯体,现今又身体虚弱,不宜远行受奔波之苦,再者,你们不过一介草民,让你们上昭王府,难道还委屈了你们不成你要知道,那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的”
“这”潘爱子踟蹰着。
那人不耐道,“别这个那个的快叫南宫狂出来今天我等我有命令在身,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那我们势必要将他带走”
就在潘爱子想方设法拒绝之时,身后传来南宫狂的声音,“墨儿”
“师傅”潘爱子转身,看到身后的南宫狂。
南宫狂淡淡不羁的神色,“你们还是不要枉费了心思,如若不速速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
侍卫官不禁勃然大怒,“臭老头,不要给脸不要脸今日就算带不走你的活人,也要带走你的尸骨”
“哼――”南宫狂不屑道,“就算我愿意离开走出绵远山,我也曾经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替昭王府任何一个人治病,否则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你――”侍卫官满脸怒容,就要拔剑。
“各位大人消消气”潘爱子上前道,“昭王府威严天下,欲要再觅求一位良医,又有何困难何必非要我师傅不可呢”
侍卫官怒气冲冲道,“哼若是你们让我无法回去复命,那么也休怪我不客气来人哪点火烧了这里”
“你们――”潘爱子气结。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官,还是匪盗
属下侍卫当真点了一把火,欲要往竹屋而去。
“住手”潘爱子微微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跟你回王府去”
“墨儿”南宫狂蹙眉。他不同意,也放心不了
“不行我们王爷指明要的就是神医南宫狂,你又算是哪根葱”侍卫官也不允许
潘爱子道,“我是师傅的徒弟,师傅已经倾尽一身所学,都教予了我,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王爷失望的”
“好大的口气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侍卫官想了想道,“还是不行一旦王爷发怒,我等定然脑袋不保今天,我们非要南宫狂不可”
潘爱子则转身看着南宫狂道,“师傅”
“墨儿”南宫狂看着她眸中里的恳求,也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放心不下
潘爱子请求道,“师傅,我曾听说昭王爷的独生爱子一直身体孱弱,请了万千名医也无法根治从娘胎带出的疾病,徒儿也十分好奇,想要亲自去诊断一下”随即保证道,“师傅的教训,徒儿一直铭记于心,徒儿一定会小心谨慎,也一定不会污了师傅神医之名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微微有些俏皮。
“你这孩子――”南宫狂看着她眸中的坚决,不禁叹息。
“师傅,徒儿已经决定了”潘爱子重重点头道,眸子里晶灿的光芒恳求博得他的同意。
“你――哎――”外孙女是他一手带大的,南宫狂也了解她的执着,一旦决定,怕是不会放弃的了
听到师傅的叹息,潘爱子知道了他的让步,于是转身对那些侍卫道,“各位官爷可否给小民一点时间整理行囊,小民待会就跟各位官爷回昭王府”
侍卫官不肯道,“不行我们王爷要的是”
只是,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不行”南宫狂故作不解,淡淡问道。
“你你”侍卫官摸摸喉咙,脸色刷白,“你给我吃了什么”
南宫狂捋着胡子,无谓道,“不过一颗慢性毒药丸,只要他日官爷带着小徒安然归来,草民定然将解药送上”
“你你你”侍卫官怒气攻心。
“官爷还有何指教草民正洗耳恭听”
“你好大的胆子”心急之时,侍卫官蓦地感受到腹部一阵疼痛,“你居然给我下毒”
“官爷不必动怒。”南宫狂波澜不惊道,“草民衷心地劝告官爷该心平气和修身养性为佳,不然体内药效就会以双倍的速度扩散只要官爷在七七四十九天内赶回来,而解药也恰好需要炼制七七四十九天,那么当小徒四十九天之后回来,草民也恰好为官爷准备好了解药倒是,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是说现在你手上并没有解药”侍卫官脸色发青。
“是的”南宫狂答道,“那么既然小徒就要离开老夫一段时间,老夫需要一点时间交代他一些事情官爷觉得可方便”
“没关系只要天黑之内能够出山,神医要多久都可以”侍卫官铁青着脸道。
“多谢官爷”南宫狂转首对潘爱子道,“墨儿,你随我来”
“是师傅”
一路骑马奔波,风驰电掣的速度让潘爱子身子有些吃不消,好不容易熬到昭王府,下马之时,不禁松了一口气,臀部传来的热辣灼痛挥之不去。
昭王府近在眼前,红瓦百墙,气派万千,府前两座玉麒麟尽显威严富贵。
王府管家已经在外等候,当他看到瘦弱娇小的潘爱子之时,不禁眉头大皱,“副将,这就是你带来的神医”
“是”侍卫官低头抱拳道,“南宫神医因病不能出山,所以末将带了他的徒儿回来末将这就带他去见王爷”
“王爷进宫去了”管家说道,“他是南宫狂的徒弟那他的医术”他很怀疑,“你可知道王爷指明要的是南宫狂,万一王爷不满意,到时给你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那么你的脑袋可能就不保了”
“这”侍卫官惶然。
潘爱子见到这般情况,不禁出言道,“大人此言差矣王爷下通告悬赏招医,更是不惜重金网罗天下珍奇药材,为的不就是治好小王爷的顽疾吗对事不对人,只要小民能够让小王爷的病情好转,那便是王爷的希望,所以惩罚之事管家大人言之尚早,何不让小民探病再下定夺”
管家看着眼前娇小黝黑的男子,“你最好能够医治好小王爷的病,不然王爷迁怒,谁也保不了你走吧,王爷交代神医一到马上就带去见小王爷”
“嗯好。”潘爱子点点头,身体疲倦未消,原本以为到了目的地可以休息一会儿
也罢他人屋檐之下,更有主人的强势尊贵,也只有悉听尊便
走过富丽堂皇的大堂,穿过曲桥回廊,踏过优美园林,一座清幽素雅的小院尽在眼前。
管家顿下脚步,回头跟潘爱子说道,“待会见了小王爷,不管小王爷说什么,你都不能回嘴不管小王爷做什么,你自己机灵一点便好,但是切莫还手知道了吗”
“小民知道”潘爱子点点头,心中微微生了几许疑惑。莫不是这个小王爷脾气很糟也难怪,久卧病榻,心情总是难免布满阴霾只是管家的话可还有其他提醒警戒的意思
这时,管家已经上前隔着门扉恭敬道,“小王爷”
回应的是一声“哐啷”巨响,某种瓷器从内砸上了房门,清脆落地破碎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滚咳咳――”竭尽全力的吼声之后,带着久病不愈的困乏和烦躁。
潘爱子微微一征,看来这个矜骄的小王爷真的很难伺候
可是管家脸色波澜不惊,好似看惯了这般的场面,语气淡淡恭谨道,“小王爷,王爷已经命人寻来了大夫帮您看病”
“滚叫他滚告诉父王,我不需要大夫”那含怒的声音充满了厌倦和燥郁。
管家好似没有听到一般,随即顾自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小王爷,神医带到了”淡定的语气,好似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拒绝。
“李觅,你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中了”锦榻上的男人,就是昭王爷的独身爱子龙昊日怒斥道,脸色有些苍白。
“奴才只是遵照王爷的安排,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小王爷的身体最重要,李觅不过贱命一条,不值得小王爷如此动怒”管家还是很镇定。
“你你好样的”龙昊日气结道,“你别以为拿父王出来就可以压我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逼我去做以后不要再让药房送药来了”
“那都是为了小王爷您好”李觅显然不买账,依然是淡定的神色。
潘爱子刚才站立在管家之后,抬首看到的是一室的空旷文雅,床榻上一床金色的锦被,金色的流苏垂下,一个俊挺的男子半身盖在锦被下,他身上只着白色亵衣,一根金色的锦带束发,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
龙昊日很快察觉到了她的窥探,不禁眯眼对管家道,“这就是你们给我找回来的大夫”
“小民拜见小王爷”潘爱子俯首道。
龙昊日眸色阴鸷,“抬起头来。”
“”潘爱子微微一怔,最后还是依他所言抬起了头。
龙昊日不禁蹙眉,“李觅,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给我找来这么丑陋的一人,别说我久病不愈,就算我没病,也会因为看着他而食不下咽,半夜醒来噩梦惊醒,而吓出一身的病来”
潘爱子叹了口气,她看得出他眼底的那份蓄意,好似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般骄纵恶作,“小王爷可将眼睛蒙上,再让小民诊病”
“哼――”龙昊日一声冷嗤,“如若我的眼睛看不到,难保你不会心存歹意而毒害了我”
“小王爷太看得起小民了,如果小民真的心存歹意而毒害了小王爷,只怕立刻就会血溅当场小民还想留着一条小命娶妻生子呢”潘爱子语气微微一顿,随即继续道,“小民一条贱命丢了也罢,小王爷还是王爷掌中宝,定然会不断帮您寻医,直到小王爷身体康复为止”赶走她,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只是她不懂,难道他就不希翼自己的病早日康复吗她只看到他盛满眸子的不耐和烦躁,丝毫没有那份积极向上的期盼
“你――哼”龙昊日愤恼地从一侧扯过一条丝绢,扔给了她,“蒙上免得污了本王的眼”
“”潘爱子心中恼气隐约,但是还是算了吧谁叫病人最大
将白色的巾帕覆盖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几步上前,在床沿坐下,“那么请小王爷把手腕放出来,让小民先把把脉”
“哼――”龙昊日一声冷哼,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伸出,放在了床沿之上,当潘爱子的手搭上他的脉搏,他身体蓦地一僵,手腕上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温腻。眉头微微蹙起,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面,才发现虽然他虽然面色黝黑,肌肤粗糙,但是五官十分精致,特别是一双专注把脉时候的眼睛,好似一泓盈盈秋水。
感觉到他突然的凑近,潘爱子本就心中有所戒备,不禁唐突地往后退避了几分。
这个排斥的动作让龙昊日猛然清醒,不禁不解自己适才的失神,更有一种无名怒火烧上心头,于是一把将手臂抽回,“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呃――”潘爱子楞道,“可是我还没有把好脉”
“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刚才所说的话吗”龙昊日蹙眉道,“滚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简直莫名其妙
这时,管家李觅淡然说道,“那好,我就先带大夫下去休息明天再来给小王爷把脉”
“哼”龙昊日瞥过眼去。
只是,潘爱子等还未出房门,外面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女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