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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殷怀被他眼神盯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他,眉间微蹙,“怎么了”

    重苍喉结上下滚动片刻,然后生生逼自己移开了视线,语气闷闷。

    “没什么。”

    殷怀听他这样答也就信了,缓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道。

    “你既然没事就来帮我揉揉肩膀。”

    他面上带着倦意,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声,“腰酸背痛。”

    重苍眼神顿变。

    这时平喜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连忙狗腿子说“陛下,让奴才来吧,奴才技术可好了。”

    殷怀思考了一会,“也行。”反正也差不太多。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平喜连忙点头哈腰跟了上去。

    殷怀回到了龙鸾殿,洗漱后就上了软塌,打着哈欠,困意来袭。

    当他眯起眼看到进来人影时,愣了愣,有些疑惑,“怎么是你”

    不是平喜要来吗

    重苍微微抿了抿唇,默不作声走上前,微微屈膝蹲下,替殷怀退下足袜。

    “他不来了。”

    听到他简短回答,殷怀心里还是犯嘀咕,平喜那小子会放过拍马屁机会他不相信,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他换了个舒服姿势躺着,眯了眯桃花眼。

    重苍这才抬起眼,飞快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殷怀又嘀咕着催促了一声,他这才动了动,保持着单膝跪地姿势,伸手替殷怀揉捏着肩膀。

    “”

    不知是不是错觉,殷怀总感觉他力度比起平常要重了些,于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舒服嘟囔了一声。

    随即便感觉到身旁人手上一顿,真放轻了力度。

    殷怀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背靠着软塌,头逐渐歪斜,熟睡了过去。

    重苍视线缓缓上移,掠过他脖颈,一路来到了他唇上,喉结无意识上下滚动。

    下一秒又像是被火烫着了一半,飞快移开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殷怀彻底进入梦乡,重苍沉默站在原地不知看了他多久。

    直到门口响起平喜尖酸声音,他这才小心翼翼挪开自己手,将他放平在软塌上,然后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誉王府内。

    雅室内两个人正在对弈,殷誉北手心里捏了黑子,漫不经心把玩着,眼神落在棋盘上。

    “赵将军,你猜这盘棋最后会是谁赢。”

    赵青面容刚毅,“看来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殷誉北用棋子敲了敲桌面,“这盘棋光靠我一个人下自然不行,可不能缺了赵将军。”

    赵青沉默片刻后,道“为了大殷,我只选择适合做那个位置人。”

    在他看来,殷誉北有能力也野心,能够坐好那个位置,所以才愿意帮他。

    他顿了顿,一板一眼道“陛下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他这话说得实在大逆不道,若是被人听到了便是砍头大罪,他却完全不以为意。

    殷誉北眸底闪了闪。

    “太后也有了自己心思,她赐了一名宫女给皇上,说不定这会子正在求神拜佛保佑皇孙顺利诞生”

    话还没说完,对面一直垂眼看着棋局人猛然抬头,沉声打断了他话。

    “什么时候事”

    赵青说“我听人传昨晚陛下就在那个宫女那歇下了。”

    殷誉北不说话了,视线落在窗外红梅上,冬日里只有那几抹艳色增添生机,有花骨朵窜上枝梢,被片片花瓣包裹其中。

    他不笑时面上总是阴郁冰冷,薄唇压得很低,紧紧抿着,眼里似有化不开浓稠暗色。

    不过只有一瞬。

    很快他表情又像是恢复了常色,仿佛刚才异样只是错觉。

    他微微垂眼,将手中棋子一把扔进棋篓,“我知道了,”

    下完棋后赵青在江伯护送下走出了王府,走在游廊时,他望着经过那一园红梅,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们王爷怎么想把雅室迁到梅园里。”

    江伯讪笑“主子心思岂是我们下人能猜。”

    送走了赵青后,江伯又重新回到了雅室之中,看到窗前榻上斜倚人影,他微微垂眼。

    面上棋局已经是七零五散,地上掉落一地棋子。

    江伯见状微微皱眉,心里那个奇怪念头又浮上来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问出口,“主子为何会如此在意皇上。”

    毕竟在他看来,这位主是迟早要被从皇位上拉下去,下场如何还不好说,总归不会是好结局。

    殷誉北闻言脸色有一瞬间怔忡,随即拧紧了眉头,冷声道“他和你们想象不一样,没那么蠢。”

    江伯小心翼翼发问“那主子是想以防计划出什么变故吗”

    殷誉北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还是想先接近皇上,谋取他信任,对付柳相和太后之后再反水”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理由,那张和皇上太过相似画像他真不愿意回想。

    殷誉北心烦意乱,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语气微微有些不耐,冷声道“我自有打算。”

    江伯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能闭了嘴。

    殷誉北站起身,又径直朝前走去,只丢下一句话。

    “吩咐下去,准备进宫。”

    江伯不敢多想,连忙低头,“是。”

    上朝这件事对于殷怀来说已经成为刻在他骨子里习惯了。

    往龙椅上一坐,听着下面叽叽喳喳声音,他这才有几分当皇帝实感。

    不过今天朝堂有些新鲜,比平日里要安静一些。

    一切原因只因为站在最角落那个人,即使他一言不发,也存在感十足,占据了大部分人视线。

    因为上朝缘故,殷誉北没有作平时劲装打扮,只见他一袭玄色长袍,黑发也未扎起,懒洋洋散落下来,额前戴着护额,倒不见了平时少年气,多了几分凌厉。

    朝堂上站着人因为他也有些不自在,倒也不能单纯说是怕他,更多是不待见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称病不来上朝人,为什么又心血来潮跑来了。

    殷怀也觉得纳闷,不过他没有直接问出来。

    可他不发问,偏偏殷誉北不放过他,下了朝后他本打算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小会,刚在御花园亭子里坐下,便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出现。

    他坐在石亭里喝了口暖茶,身上披着雪白大氅,为他抵御了不少寒气。

    这几日实在有些冷,于是他把下巴埋进脖颈周围松软毛领中,看向对面径直落座殷誉北,语气懒洋洋。

    “你入宫到底有什么事。“

    殷誉北也不废话,直接直入主题,“太后与陛下说了什么”

    被这么发问,殷怀觉得自己又必要拿出龙威了,于是拉下脸冷声道,“誉王,记住你身份。”

    见他像是发怒,殷誉北脸上波澜不惊,冷声道“陛下有没有听说过韦后立帝典故没有。”

    相传韦后自己想称帝,可赌不住朝堂上那群老顽固分嘴,太子也安然健康,于是她便让太子诞下长子。

    可诞下长子没多久,太子就因病去逝了。

    韦后只得代理朝政,扶持幼帝,并承诺等幼帝成年会将大权交回,朝中大臣对韦后有所改观,并把希望寄托在幼帝身上。

    可幼帝三岁时也因病去世了。

    这下朝中人彻底说不出话了,韦后也只能在这个时候顺世事顺民意上位,那把龙椅坐名正言顺。

    殷怀心中一动,“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想什么意思,臣便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这话后又扬了扬唇,语气却是冷冷,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意味。

    “不过我倒是高看了陛下,竟然真会没有察觉。”

    “放肆”

    见他越说越出格,殷怀不由板起脸,怒目而视,抬手就将手中茶盏砸在他头上。

    伴随着清脆破响,茶盏顿时化作碎片四分五裂,茶水顺着脸颊蜿蜒流下,和渗出血迹掺合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怖。

    “”

    他怎么不躲看他这样殷怀有些慌了,他本来就是准备做做样子,还刻意放慢了速度扔过去,没想到他却不躲不闪。

    殷誉北手摸了一下脸,垂下眼看着上面鲜红血迹,直直抬眼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双黑沉沉眼眸冷冷,却又仿佛又带着什么别情绪。

    “”

    殷怀不由眼神躲闪,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才有拿出气势,鼓足勇气瞪着他。

    “看什么看,谁允许你直视朕”

    在旁人看来,就是无比倨傲嚣张态度,不过他是皇帝,其余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殷誉北盯着他,忽然笑了。

    殷怀心里咯噔一声,不过砸傻了吧。

    “既然如此,那臣告退。”他垂下眼,不以为意捻了捻指腹血迹。

    殷怀心中惴惴不安,连忙朝平喜使眼色,“既然如此,还不退下”

    见状平喜立刻很有眼力见领着殷誉北离开。

    走到宫道上,平喜看了一眼殷誉北,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发问。

    “誉王殿下,你看你这头上伤需不需要先包扎一下。”

    殷誉北脚下不停,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用,”

    平喜看他额角带伤,他这个旁人看着都觉得疼,他却面不改色,不由暗自腹诽果然是疯子,但是面子上还是要给殷怀说些好话。

    “陛下其实是今日心情不好,不是针对誉王。”

    殷誉北闻言这才看了他一眼,“他心情不好”

    “对啊,哎,陛下昨晚没怎么睡好。”

    听到这话,殷誉北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站地方距离御花园只隔了一堵墙,有几株花伸了出来,开正艳,他看了却觉得更加心烦气闷。

    平喜没有察觉到他愈发冰冷面容,自顾自接着道“陛下昨晚很迟才睡,一直让人给他捶背,最后睡着时天都快亮了。”

    殷誉北怔了怔,随即神色微动,准确抓住了几个字眼,反问道“一直”

    “对啊。”

    平喜想到这个就觉得气人,明明是他拍马屁机会,却被那个重苍给抢了,不就仗着会点皮毛功夫,看他哪天也去学学,不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才怪。

    殷誉北薄唇扬起微弱弧度,不过随即很快就压了下去。

    平喜见他额头还有血渗出,他却像是无知无觉,明明前一刻还冷着脸像是要立刻杀人一般,现在却莫名其妙高兴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收回视线,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