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在脸上的手心冰凉, 一直透到了心里。
祁玦颤抖着抓住,往下一拉,瞧见强撑着树干但浑身脏污不堪的人。
他喘着气, 摇摇欲坠。
祁玦忽地站了起来,抱住他, 紧紧的抱着。
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用力的抱着余知白, 恨不得将他融入身体般。
余知白的肩头感受到湿润,他无力抬手, 但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祁玦的背后拍了拍。
微微笑了笑“哥, 别哭。”
你一哭, 我也想哭。
你一疼, 我也心疼。
余知白靠着祁玦的肩头,他太累了, 眼睛半睁半闭“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所以我努力的回来。”
“还好, 你找到我了。”余知白扯了扯嘴角, 想伸出双手回抱住祁玦, 但终究还是没那个力气, “我好累,好像快睡着了哥。”
祁玦立马蹲下来“我带你走。我马上带你走”
余知白不太愿意“我好脏,我身上都是泥。”
祁玦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绕过肩膀前, 稍一用力就起身开始跑。
你怎么会脏呢。
他的背上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说“傻瓜, 我怎么会嫌你脏。”
余知白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他微微笑了笑,靠着他的背“你知道我是谁吗, 哥哥。”
“知道。”祁玦也一样狼狈不堪,但敛下的眼眸藏不住一片深情,他听着余知白的声音,虚弱如此,心中一阵阵的抽痛,“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的阿白。”
祁玦找到人了
他一回来直奔直升飞机,吩咐“立刻离开。”
驾驶员迅速开启,直升机卷起一地风叶,私人医生早在飞机上等待,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飞机升上高空眨眼消失。
林含从帐篷里冲出来“你们说什么他找到了是尸体吗”
“不知道啊,老远就看了一眼,祁先生抱着人就上了直升机,也没看见是死是活。”
林含哆嗦着扶着墙。
“你没事吧林先生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需要我帮你”
“你滚啊”林含蓦地一声吼,吼地对方一愣。
“神经病么这不是。”别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余知白做了很长很长地一个梦。
梦里是隆冬大雪,他百无聊赖,坐在雪地里画着圈。
过年了,别人都去走亲戚,他和母亲没有亲戚可以走,他就在村口站着,天天望着来人地方向,盼望熟悉的人出现。
他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到别人,有了钱就去村口地小店,花上五毛钱用一下公用电话。
可是电话拨出去,总是嘟嘟嘟地想,并没人接。
他悻悻然打了一次两次三次,到第五次时,挂了电话,扭头就走。
他生气了。
不接就不接,不接拉倒
那一个寒假,他明明想祁玦想地不行,但就是犟着脖子不联系他。
每日都要去村口,嘴里说着我才不想他,然后又眼巴巴地望着来时的路。
就这么一来二去,连自己冻着了都不知道。
养母好几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余知白一个人在家躺着,头痛难忍,鼻子不通气,还忍不住的哆嗦发着高烧。
“要死了啊”他蜷缩在小床上睡着,昏昏沉沉,翻来覆去。
睡又睡不好,不睡又难受。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冬日里的小床就暖和了些。
在那个晚上。
背后暖融融的,外头呼呼刮着北风,下着大雪都不觉得冷了。
他本能的往热源处靠去,拱来拱去,恨不得让自己全进去似的。
后来,他听见一道闷哼的声音,伴随着低哑的语调在耳边浮现“再乱动,我要了你。”
然后他就不敢动了。
烧的迷糊间,转了个身,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人在生病的时候,气性格外大,余知白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怪他不来看自己,怪他一直不接电话,怪他把自己丢在这好些天。
总之,就是有脾气。
烧的太厉害,手脚无力,对祁玦的拳打脚踢也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自己也三两下就被擒住。
祁玦起身喂他喝药,余知白靠在他的怀里扭着头不吃。
祁玦说“乖。”
“不乖。”余知白嘴巴翘的老高,软软的靠着背后坚硬的胸膛。
“我错了。跟你道歉。”祁玦放低姿态,揉着他的脑袋,“这几天都陪你好不好”
“晚了。”余知白往下磨蹭磨蹭,睡了下去,就是不愿意吃药。
他浑身热的像火烧一样,还这么犟,祁玦心疼坏了,无法,只能道“那你躺着,我喂你。”
稍没注意,上方的人影就压了下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含着药,送入了余知白的嘴里。
余知白的眼瞳微微睁大,他挣扎了一下,就很快放软了身体。
祁玦的舌尖将药送了进去,划开一汪苦涩。
余知白的五官都快皱一起去了,他大叫“苦死啦”
祁玦飞快地拿了水过来给他喝,等他喝完,含着一块糖重新吻了上去,丝毫没有停顿。
“唔”余知白被吻地往后一撞,祁玦伸手护着,嘴里地霸道丝毫不减,将他吻地节节后退。
余知白烧地迷糊,被吻地更加迷糊。
可是他眷恋那一丝清凉,更眷念他口中地香甜。
他和祁玦滚在床上,吻地气喘吁吁,吻地意乱情迷。
祁玦在上面看着他,眼底潜藏着浓烈地情欲。
余知白双手抱着他的肩,和他对视,舌尖伸出舔了圈周遭。
“这次原谅你,以后不许超过三天不找我。”
“好。”
“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是你的错。”
“好。”
“所以,不管我藏到哪里去了,你都要找到我,带我回家,少一天都不行。”
“好。”
“因为”余知白地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见不到你,我就会想你。”
“嗯。”
梦终结在他们的醉生梦死中。
他的手一直被紧紧握着,从黑夜到天明,又从天明到了黑夜。
余知白醒来时,看见了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的祁玦。
周围一片安静的白,还有浅浅的灰。
祁玦握着他的手,就连睡着了都不曾放开。
他看着祁玦的睡颜,眼角泪水滑落。
“嘀嗒”一声,落在枕边。
他静悄悄的起身,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
他偷偷凑近祁玦,想偷亲一口,奈何天公不作美,不过一寸而已,刚巧被祁玦捉了个正着,他醒了。
他们大眼对小眼,余知白有一瞬的尴尬,然后收回手,假装生疏般道“嗨,嫂子早。”
祁玦望着他,问“你叫我什么”
余知白乖觉的重复“嫂子。”
祁玦“山林里的事,你忘了”
他眨眨眼,不说话,祁玦气的笑了出来。
然后,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起身离开。
“你去哪”余知白连忙问。
“不关你事。”祁玦大步朝前走,丝毫不停顿,余知白慌了。
他着急地喊“哥”
屋内很静,阳光很好。
宽大落地窗将每一丝阳光都放了进来,轻纱缓慢地飘荡,时间停留了两人。
这一声哥,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以至于,像是回到了从前。
好像还是那个少年,整日黏着他,屁颠屁颠地跟着,少一天见面都不行,说想就是想了,任性又天真,让人爱地深沉。
祁玦没敢回头。
他的眼底已经湿润。
余知白怕他离开,连忙从床上跑了下来,赤脚走在地毯上。
莹白瘦削地脚背太漂亮,他瘦了,祁玦也瘦了。
他藏在宽大的睡衣里,像随时可以乘风而去似的,伸手圈主祁玦地腰,然后抱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哥,我错了啦。”
祁玦转身将人抱了起来,托着他的臀放在了窗台上,余知白比他高了,低头望着那张想了无数夜晚的脸,竟然一时间被他盯得有些脸红。
“哥,你先放我下来呗”余知白知道祁玦大概不会允许,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下,“身后都是空的,我怕掉下去。”
祁玦没扶着他,全靠余知白圈着他的脖子。这个姿势,只能依赖着他。
哦还有腿。
余知白抬脚勾着他的腰,祁玦低头看了一眼他们挨着的地方,心中欲望无法忍耐的升腾而起。
他问“知错了吗”
余知白眨眨眼睛看他“我错哪了”
祁玦向后退一步,余知白的腿一下勾紧“你你你,你别动。”
“我我错了。”他连忙道。
“错哪儿了”祁玦逼问。
“错错在我不该大义凛然,不该英勇就义,不该无私无畏,不该是位好好少年,不该啊哥”余知白在窗台上晃晃悠悠。
“现在知道怕了”
余知白耷拉着脑袋“那不然怎么办,真看着他死啊。”
“到底怎么回事”祁玦问,“为什么只有你失踪了。”
余知白想了想,直言不讳“林含推的。”
果然,祁玦的脸色极其难看“又是他。”
余知白“又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祁玦说道,“你不可能会做出那种犯罪的事,我已经在派人查了。”祁玦一说到这事,就恨极。
见他面色不悦,眉心皱起,余知白难得的好心情。他伸出食指,抚平他的眉心,说道“上辈子的事,我不会放过他,但也希望你不要为此忧愁。老天让我活了第二次,这已经是给我的补偿了,天道好轮回,他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关于这个问题
祁玦说“你不妨猜一猜”
余知白“我要能猜出来还问你么。”
祁玦;“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余知白撇了撇嘴“从你掉下悬崖后,我在你家门口跪了好些天,再醒来,就没了和你的大部分记忆,也忘了爱你。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哪有脸去认你。连自己的清白都没办法澄清,重生在别人身体里这种事普通人又不会相信,我并不觉得直接跟你说是最好的办法,你会把我当成一个超自然论的神经病。到时得不偿失,我还不如温水煮青蛙。”
“所以我是青蛙”祁玦问道。
“你的注意力歪了”
“行了。”祁玦叹了口气,“我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了。”
“从一开始”余知白惊怔,“那你一直都在装”
祁玦抿唇笑了笑“是啊。”
“你居然在装祁玦”余知白假装要转身往下跳,祁玦勾着人的腰把人带了下来,余知白双腿圈在他的腰上怒道,“你放我下来”
祁玦失笑,轻佻着扫了眼下方道“看清楚,是谁勾着我的腰不松腿谁要放开谁”
余知白脸通红“那是因为你不松手,你别碰我,放开我。”
“不行。”祁玦摇头,“在我怀里,就是我的人,我怎么能松开呢。”
“抱一辈子都不够,少一秒都不行。”
余知白耳朵红红“那你可得抱紧了。”
祁玦眉眼都是笑意“遵命。”
那天下午,余知白去了一家手机维修店面,又去买了个蛋糕,最后在祁玦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回了家。
“桑遇”被找回但生死未卜这一消息就没从热搜上下来过。
外头的人都以为他死了,或是快死了。
一位少年的生命即将陨落,这一事唤起了许多人的同情心。
先前报道他将投资款全部捐出的文章又重新回归视野,且这次又公布了一则消息,说桑遇是为了救林含才命丧于泥流之中。
于是,林含黑粉开始强烈抨击,说他没用,说他就知道害人,平时除了哭和装可怜没别的本事,演技也烂的要死,现在可好,还害的别人因为救他而身死。
在林含自己看来,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反而来骂他了
他气的在工作室大发脾气,将东西甩了一地。
“死了好,我巴不得他连骨头都找不回来“
没人知道桑遇是死是活,祁玦封锁一切消息,想从祁家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不可能。
但是有一人还在努力,他是谈越。
谈越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根本不认为祁玦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这般好。
再加上那张照片,祁玦抱着人进直升机的照片。
“桑遇”闭着眼时,敛去眼底的锋利,看起来就和余知白一模一样。
谈越不甘心。
“他根本就是余知白祁玦从一开始就在隐瞒”
谈越冲去祁玦的家,大声的敲门,可是久久没有人开门。
祁玦早带着余知白去一处偏远休整去了,在那里无人打扰,整日清闲。
余知白总能看见陌生的人出现,和祁玦汇报些什么,隐约听到了关于自己上辈子的事。
他发现,有钱有权似乎真能解决很多事。
桑遇出事,桑家也炸翻了锅。
桑老太太和桑老爷子从美国大老远的飞来,混血的老太太瞧上去还像位外国人,一头银白的头发,手上一颗巨大的祖母绿。
桑家夫人也焦急无比,下了私人飞机就冲去祁家要人。
祁家老爷子望着出现的人,愣着神,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从他的爷爷,到他父亲,在一百多年前就熟识的世交,只是在早年的恩怨中,断了大部分联系。
但是桑家与祁家一直为此深感遗憾,明明互相挂怀,但又碍于面子,谁也不愿意踏出一步。
直到此刻,他们一家子人毫无任何消息的出现。
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携手而来,老太太护孙子心切,老爷子也是,拐杖一敲,胡子一翘“祁连你个没用的糟老头子,把我孙子交出来”
原本眼眶还湿润了几分,多年未见老友,祁家老爷子还没来得及感怀,一听这声吼,气不打一处来“桑执你说谁糟老头子呢你路都走不动了还拽什么拽”
“说的就是你一天到晚从我桑家拐人,我桑家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你们惦记”
眼看着俩老头要打在一起,两家人慌忙地上去劝。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圈,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祁家老爷子嗓门一劈“你说我孙子拐了你孙子”
“哼”桑家老爷子胡子翘老高,嘀嘀咕咕,“一天到晚就知道拐我桑家的人,女儿不放过,孙子也不放过。哼,还好我女儿眼界高,看不上你家,不然我才不想跟你们做亲家。”
“你个老头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说你们祁家一家禽兽色欲熏心”
祁老爷子“桑执”
这边吵得热火朝天,那边岁月静好。
祁玦短期目标就是将他家小朋友喂的胖一点。余知白太瘦了。
“你就这么把我藏着,别人真要以为我死了。”余知白被强行喂了一大口饭,脸颊鼓鼓囊囊的说着。
他自以为身体早好了,精神倒是不错,一恢复就开始上蹿下跳,人也开始不老实。
俩人晚上同床共枕,几次三番余知白都差点点着了火,每次都被祁玦精准的逮住向下游移的某只咸猪手。
余知白和他互相犟着,一人要往下,一人要拎出来。
“你身体不想好了”祁玦心里跟火撩似的,烧的一塌糊涂,他已经动用了自身全部自制力。
余知白每每会贴上来,和他严丝合缝,还使坏的扭一扭,睁着一双勾人的眼,小声恳求:“想要。”
祁玦每深呼吸一次,眼底就暗一分“不要胡来。”
“我身体大好了。”余知白翻身就上来,自上而下瞧着他,眼底得意的神色溢出,力度不轻不重,挠的祁玦身侧的拳头一寸寸捏紧。
“我数三声。”祁玦威胁,“三。”
余知白在他眼睫上亲了一口。
祁玦“二。”
他在唇上亲了一口。
祁玦“一。”
余知白朝他使坏一笑,蓦然掀开被子钻了下去。
祁玦“零。”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好害羞
,
今天又是早到又肥美的我,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