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儿是陌生人了。
改口称老爷子, 肆无忌惮在他面前提起住在这个家里的女人。
董事长想后生仔终究是年轻,借靠家族势力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这回因故占了上风, 那记恨、傲慢、报复的快感显露无疑。
这回还不叫挫折,还得让他狠狠吃一堑才行。
茶盏里剩半杯茶,叶辞没有为对方续添, 送客的意思。
董事长也不待叶辞说话, 抬腕看表说还有事。叶辞将他送到宅邸门口,看着司机鞍前马后请他上了车。
董事长问“真的不去打声招呼”
后座戴墨镜的女人出声说“之后总还要见, 能少见一面是一面。我也不必叨扰人家浓情蜜意、新婚燕尔。”
到不知是讽刺更多还是醋酸更浓,董事长诧异地睇她一眼。
“他怎么样”万以柔又问。
董事长静默片刻,说“难讲, 不过他见我过来有点惊讶、有点得意,难免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
“哦。”万以柔有点失落似的,“他恐怕想不到我们还有后手。”
“叶辞心头鬼祟得很, 当初我就不看好这门婚事,你执意要嫁给他,希望至少我女儿要获得幸福。可是呢也不是阿爸念叨你,你们这些年也够荒唐的了”
万以柔听来不觉贴心,反而刺耳得紧。至少女儿要获得幸福, 所以给儿子的就是坦途吗
凭什么她不能和胞弟一样在父亲心里,这杆秤从来就没平衡过。
透过墨镜,窗外飞驰的景色变得愈发模糊。
二楼一间朝东的房间黑黢黢的, 窗帘遮严实了,方才醒了的女孩正在睡回笼觉。用人说上去看的时候庄小姐已经躺下了,没好打扰。
一会儿的功夫却做了个好冗长的梦, 庄理在轻拍和温声呼唤中抽离梦境。睁开眼睛对上叶辞的眼眸,他直起身,“怎么还睡着了”
“睡绵了。”庄理弯起唇角,伸手摸找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时间,“你事情谈完了吗”
“谈完了。赶紧起来,换身儿衣服。”叶辞把人捞起来,庄理软软绵绵贴着他,还不肯彻底离床。
“干嘛”
“打高尔夫去不去”
庄理一愣,“我不会啊。”
“没事儿。”
庄理想了想,犹疑地问“是要见什么人吗”
叶辞“嗯”了一声,说某集团老总促局,不得不卖人家这个面子。
庄理便没话,起床去梳洗。出来见一件长裙搭在床上,庄理走到门边,扒在床上唤叶辞,“不是去打高尔夫吗”
等了一会儿以为没人听见,庄理往楼梯走去,碰见用完早餐上来传话的瑾瑜。小女孩冷冷地说“爸爸说怕你伤筋动骨。”又小大人似的说,“你们又不是真的去运动的。”
庄理觉得也是,好奇问“你打过高尔夫吗”
“在家里玩过练习器,不好玩。”
庄理换上裙装下楼,叶辞在饭厅门廊外吸烟。用人已将餐点和咖啡摆好,她自顾自坐下吃,看见桌上还没收拾的橡皮擦末屑,琢磨了会儿,待叶辞掐灭烟走进来,问“瑾瑜怎么这么不高兴”
叶辞嗤笑一声,“你没见她那中文作业写成什么样儿。”
“你要多给她一点耐心嘛。”
“今和令都分不清,说多少遍了,我还怎么给她耐心”叶辞呵笑,忽然盯住庄理。
庄理低头吃早餐,就听叶辞说“我说呢,这几天的作业怎么这么规矩,你们做给我看是吧你这一不在就露馅儿了。”
“”庄理抬头冲他笑笑。
叶辞瞪眼,“笑屁,快点儿吃,今儿回来我再跟你俩掰扯。”
庄理撇唇角,咕哝,“凶什么嘛凶。”
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高尔夫球场。叶辞公关助理先到,正同另外两位先生和一位女士寒暄。
一位是本埠财团的小公子,在投资领域颇受瞩目,也同叶辞合作也厮混声色场所。他穿oo衫和休闲裤,看着很随和。
另一位姓马,讲话带江浙口音,四五十岁,为一北京的文化项目托人找到这儿来。他的女伴阿ay也是内地人,着樱花粉条纹oo紧身包臀裙,让人看了不禁怀疑她一挥杆就会露出春光。
叶辞把庄理揽到身旁,介绍说oy庄。马总赶紧来握手,说庄小姐好,大美女,又对叶辞说叶总身边美女如云,羡煞羡煞。身后阿ay久经风月场,笑着附和。
这高尔夫球场属于财团小公子的父亲。得知两位公子大驾光临,球场总裁亲自招待,让球童开观光车载他们过去。分乘两辆,公关助理同马总他们一起,片刻后人们陆续下车,公关助理从后边跟上庄理,小声说阿ay做作,一句话每个字都能让人翻白眼的程度。
庄理同公关助理也是头回见,笑笑,没怎么接腔。这些公关人士哪个不牙尖嘴利,面上同你亲近,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你这情妇。
不过庄理明白,叶辞用什么人自有他的道理,手底下的人各个是某方面的佼佼者。
叶辞看她们俩走一起,唤“小庄”把庄理叫了过去。
这称呼也不好教人探究他们到底是工作关系,还是超出工作的关系。马总原看叶辞身边有这样一等一的大美女,还觉得不好把阿ay送过去。这下又来了精神,对阿ay说“叶总球打得可好了,你一会儿仔细瞧着。”
其实是说给叶辞听,便又接着说,“阿ay是一心想学,可能要麻烦叶总多指导一下儿了。”
叶辞笑,“我这还没挥杆呐,要是打飞了可让你们看笑话。”
“飞了那不正好啊。”马总说着哈哈大笑。
阿ay也笑,一众人便被传染了似的笑笑。
庄理想什么时候笑也是门技术,附和笑笑,握拳晃了下手臂,说“我给你们加油。”
那边小公子说“阿辞,你这啦啦队找得好,cara从来都跟我争,我这心里累得呀。”
公关助理作势要丢了球杆,面上笑着,“那我今天不打了,也当啦啦队去。”
“别啊。”
欢声笑语中,男人们开始挥杆打球。庄理话是那么说,可阿ay才像真正的啦啦队女郎,叶总长叶总短,听球童传来新纪录直接就要扑到他怀中去了。
庄理揣手站在一旁,轻飘飘说“真是见识了。”
叶辞乜斜一眼看过来,似笑非笑道“我们小庄要不来试试”
“上回摔了跟头还没好,就不扫各位兴致了。”
正给小公子作陪的公关助理不知庄理还会绵里藏针说话,没忍住笑,一杆挥偏,教小公子好一番笑话。
“庄小姐,这球可要算你的啊。”
庄理笑眯眯地看过去,“我看得算叶先生的。”
他们跟随动线,乘观光车去另一处。这回马总携阿ay同叶辞坐一辆车,庄理就和另外两位一起。
公关助理不避讳小公子,好奇地问庄理“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庄理挑眉,佯作不解道“有什么事”
公关助理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叶生为什么带你过来了。”
听起来像是叶辞很少带情人出席社交场合似的。但庄理没追问,知道他有过多少情人,那些情人是会撒娇还是会应酬,只会破坏心情。
是的,庄理承认,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不仅讨厌那位马总,连带也对中间的介绍人冷淡起来。
小公子对庄理有兴趣,但在庄理本身的冷淡和公关助理暗中圆场之下感到索然。之后他还有别的局,走前奚落叶辞,“你条女一碌葛啊。你晚上去澳门嘛,我帮你联络ari咯”
庄理补了妆,同公关助理从洗手间走过来,正巧听到这句话。
一碌葛,形容人像葛根一样木讷没劲。她听懂了,以及后面那句,攀附权贵的女孩是不介意被换来换去的,不管是ari还是今天来的阿ay。
公关助理看庄理神色如常,以为庄理不懂粤语,便走在了前面,去送小公子上车。
少倾,余下一行人乘车前往饭店。马总想让阿ay上叶辞的车,再交流一下心得,叶辞说饭桌上交流是一样的。
“是、是。”马总知道见好就好,不再硬塞。他想一会儿还有机会,可不能惹人厌烦了。
商务车行驶在路上,公关助理坐副驾驶,庄理同叶辞坐在后排,没声儿。
“累着了”叶辞抚了抚庄理的脸颊。
庄理撇开他的手,微微蹙眉,“刚补的妆。”
叶辞察觉不对劲,更是把人的脸别过来四目相对,“怎么了这是”
“我不知还要去吃饭,我跟小小讲好了这两天都陪她的。”庄理随口就是谎话。妹妹小小昨晚不知同朋友们在房间里怎么轰趴,这会儿还没醒呢。
“就吃个饭,下午我让你去找她。”
“晚上呢”
“那你们都玩儿一下午了,晚上的时间该留给我了”叶辞低头,垂眸将人瞧着,眼睫投下的疏落的浅影让眼神看起来好动人。
“小小怎么办呀”
“就新酒发布,一个简单的品酒会,你妹妹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
就是说是妹妹也可以去的场合,庄理不自觉啮了啮下唇,“真的”
“小理,我就是想你开心地玩会儿。”叶辞轻声咬耳朵,“那些个不入流的,我们不计较了好不好
庄理一怔,烦闷的心一下就化了似的。她别别扭扭地说“什么不入流啊”
“生意场不入流啊。”叶辞笑,气息将庄理萦绕,“哪儿能和我们小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