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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纣王发下赴任文书与令牌给哪吒,吩咐她即刻与殷夫人返回陈塘关赴任。

    回程路上,殷夫人既是高兴又是忧,金霞未曾上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解问道“干娘,你怎么一会儿忧一会儿愁啊”

    殷夫人说道“哪吒啊,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怎么”哪吒挑开车帘,道“殷郊殷洪兄弟陪着我玩了一会儿,我看你关照他们,实在指点了他们一番,他们兄弟二人也不是全无益处。”

    殷夫人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魔家四兄弟,打人不打脸嘛,你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的这个习惯要改改了,不然行走人间要吃亏的嘛,魔家四将万一记着今日之仇,不肯与你善罢甘休可如何是好”

    “他得好休,便好休,同行相轻自古有,何须你来苦追究”哪吒迎着日光,懒洋洋说道“大婶儿,你少来管我,还是把你自己那点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管好吧。”

    金霞撇嘴道“师兄,你怎么这么跟干娘说话啊”

    “嗯”哪吒拉下车帘,轻笑一声“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殷夫人“”

    金霞不敢反驳,小声辩解道“可是干娘明明就是为了你好嘛。”

    哪吒嗤笑一声“就凭他们”

    殷夫人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喝一声驾,然后说道“赶路赶路,赶快回去上任,我带你去见靖哥。”

    哪吒没有反对,敖丙不在,她自己对此行并没有什么规划,不过是太乙真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罢了。

    陈塘关内,接连数十日阴雨连绵,街上行人无几,连商铺也只有零零落落几家开门。

    殷夫人赶着车进了关口,心内兴奋极了,即使暂时不能让哪吒与他们相认,但总算是一家人聚在一处了,因此恨不得带着哪吒一步就飞到总兵府去。

    李靖近日里总是心神不宁,二夫人因着素知回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干脆就不住家里,日日待在总兵府内操兵练马摆弄阵势,连带着金吒木吒每日苦哈哈的蹲在总兵府后院温书习武。

    木吒提着剑抱怨道“都怪二娘,明明是个女人,文治武功修得那么厉害,压得爹都抬不起头来,更别说咱们了。”

    金吒转着刻刀,一笔一划的跟竹简对峙,劝道“弟弟,你少些闲话,若是二娘来了听见,又要怪咱们不用功,说咱们以后接不了爹的衣钵,没法替大商效力,不能为李家光宗耀祖了。”

    木吒挽了个剑花“娘都回来了,我才不怕那个女人。”

    金吒放下刻刀,严肃道“娘她顾忌二娘是苏贵妃与大王指给爹的这一点,你想想前半月的事,娘只一味地让咱们忍着她。”

    当的一声,木吒将剑扔在地上,气恼道“那女人有些谋略,帮着爹打了几场胜仗,现在家里几乎都是她说了算,咱们又斗不过她,你说怎么办”

    金吒叹道“娘是个实心眼的,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才能让娘在二娘那儿少受些闲气罢。”

    木吒应道“大哥说得对。”

    金吒将竹简合上,捡起木吒扔在地上的剑挂在墙上,瞧着历书说道“娘今天应该从朝歌回来了,咱们到关口接她去。”

    说到这个,木吒的脸色好看许多,跟着金吒去取了伞,路过正厅时跟李靖说一声去关口迎接殷夫人。

    这才出了大门,二人便瞧见殷夫人赶着马车到了门口。

    “你们两个小子,做什么去”殷夫人跳下马车,金吒赶紧替她撑伞,省得淋到雨会着了凉。

    木吒嘿嘿笑道“大哥说娘今天该回来了,我们正打算去关口接您去。”

    哪吒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思着到陈塘关了,遂撩开车帘,打量着眼前一切,望着边上的总兵府三个字,遂信步下车。

    金吒问道“娘,这位是”

    殷夫人道“这是哪吒,大王见他武功好,派来给你爹做副将的。”说着拿了金吒的伞,将他推到木吒伞下,又把伞递给哪吒。

    哪吒没接,牵着金霞踱步进门,雨滴在她身边仿佛被隔离了,未曾有一丝一毫落在她与金霞身上。

    总兵府不小,没什么摆饰,前院里便有数百府兵在对练,更像是圈出来的一块地用来练兵的。

    金霞瞪着眼睛说“师兄,好多人啊,我都还没有来过这里呢”

    哪吒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到大厅前,见里头坐着个中年男人正细细的擦着剑。

    这中年人便是李靖,哪吒见着他,感觉并不是很好,便不曾出声,只抬手扣了扣门框。

    李靖闻声抬头“你是何人,如何擅闯总兵府”

    哪吒冲金霞伸手,金霞从小包袱里取出一封竹简与一枚小令递进哪吒手里,她抬手将东西扔给李靖。

    殷夫人一进门便瞧见这一幕,刚想张口拦一拦,竹简与令牌已到了李靖手里。

    殷夫人抛开金吒木吒跑到李靖旁边,解释说哪吒少年人心性轻狂什么的,然后将哪吒拉到一边,将李靖介绍给她认识。

    哪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由心而生的讨厌李靖,但她想自己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还是拱手喊了声总兵大人,随后问起军营。

    李靖翻开竹简看了看,看着哪吒的名字,生出些不适感,想是因为与金吒木吒的名字相似的原因。

    李靖道“金吒,带新来的副总兵去关雾山。”

    金吒怔了一怔,应了声是,接过李靖手里的竹简令牌交还给哪吒,然后领她出门,驾车赶往关雾山。

    哪吒凭心觉着金吒与殷夫人有些像,便不像讨厌李靖那般厌他,路上与他聊了会儿,问了下关于陈塘关军营的事。

    金吒仔细介绍了一遍,哪吒了然。

    原来陈塘关军营共分两处,一处是窦团山下修奇门遁法的奇兵营,通常是配合关雾山营内军兵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关雾山则是多为普通人以及募来的新兵了。

    只是今日连绵雨天,山路不大好走,二人便下车徒步而行,这倒是让哪吒仔细点看了山势。

    关雾山摩云蔽日,山高路险,山前阴山后阳,一面日光充盈,古树松柏齐齐生,林深树密,有野物于林中奔走;另一面冰天雪地,只生些低矮丛木,在雪中透出点点碧色,偶有鸟雀落下,不见其他,倒是对比鲜明。

    哪吒挑目看向远方与这关雾山遥遥相对的一座高山,想那处便是另一处军营所在。

    天色将晚之时,二人还未走到营前,便听见前方喊声震天,叫着什么五魁首啊六六六之类,再往前走了段路,一道道营帐出现在哪吒眼中,守卫们打瞌睡的打瞌睡,划拳的划拳。

    金吒眉头一皱,喝道“都在干什么呢像什么话”

    这一嗓子,沉迷在自己娱乐活动中的将士们这才发现总兵公子来了,守卫们忙爬起来喊道“大公子。”

    金吒疾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守卫道“回大公子话,近日来阴雨不断,大家伙无事可做,便商量着凑在一起放松一下。”

    金吒道“去把所有人都叫出来。”

    守卫犹疑道“这”

    金吒呵斥道“这什么这,还不快去”

    见金吒动了真怒,十几个守卫急忙忙往各个营帐中跑,哪吒负手看着此处闹剧,随着金吒站在主营前。

    守卫们将营中将士们唤了出来,许是天色晚了,人开始犯困,又或许是玩乐被打断,诸人心内不满,一个个站的松松垮垮,完全没有将士应有的精气神,只有十几个小将领把金吒脸色看的明白,在他附近站得直挺挺的,一脸正直,仿佛他们不曾参与玩乐一般。

    金吒定定看了半晌,方才转身从主营内取出一支火把站在哪吒身边,喝道“大家看好了,我身边的少年乃是大王亲派来的副总兵,往后由他负责关雾山,都听明白了吗”

    离得近些的人们听言,没一个应声的,只是纷纷将目光挪到哪吒身上,低声议论着大王真是糊涂了,居然派个小白脸来管他们这一帮爷们儿,总兵也是不清醒,居然会同意这么个黄毛小儿来管观雾山近万将士。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哪吒”哪吒一脸玩味的瞧着眼前这密麻麻无数人,从他们的神情里猜测着他们内心的想法,懒洋洋地坐在木椅上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混吃等死还是得过且过还是怎么样,但我既然来了,往后就得按我的规矩行事。要是有不服的,现在站出来。”

    话音甫落,便有人往前迈了一步,哪吒勾着唇角,等着人上前了,脚上运力,不轻不重的在地上跺了跺脚,山涧虫鸣蛙叫之声顿时失去踪迹。

    哪吒问道“你怎么不服”

    “你这细皮嫩肉的娃娃,长得比姑娘还俊,怎么率领我们这帮沙场里浴血奋战的汉子杀敌”穿着简陋铠甲的人高叫着质问,引来一阵阵附和。

    金吒抽了抽嘴角,他先前交还竹简给哪吒时,看到了纣王有交待此人对付魔家四将是如何轻而易举,这才对李靖直接安排他到关雾山没有质疑,此时这些不知内情的将士这般挑衅,他倒是替他们吊着颗心,但哪吒需要自己立威,否则一定会有人不服。

    “不止你不服我,我看大家都不服我,当然,我也不需要你们服我。”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但哪吒看这人一身骨头脆得很,禁不起打,也就不想拿他出头,遂以指做哨打个呼啸,林中传来一声虎啸,惊得鸟雀乌压压飞在半空盘旋着。哪吒冲虎啸之处招了招手,自林中冲出一只体型巨大的斑纹白虎跑到哪吒面前,乖乖趴下。

    金吒原本已经做好了率众搏虎的准备,现在却被这幕场景震得发愣,没料到哪吒竟然还有驯兽的本事。

    哪吒摸着虎头,像是抚摸着一只小猫咪一般,轻声说道“我只一句话,明日卯时,所有人绕山疾跑一圈,但有违者,死生自负。”

    人群里原本鸦雀无声,忽然蹦出一道声音喝道“是”有人开了口,这群两股颤颤心里犹自不服的人也就跟着应了。

    哪吒记性颇好,听那声音耳熟,起身拿过金吒手里火把循声过去,将那出声之人拉到一边细瞧了瞧,

    这一瞧,发现是那位和仙女颇有缘分的木匠余日,哪吒笑道“怎么是你,让人抓了壮丁么”

    余日瞧着哪吒感到眼熟,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谁,顺口应道“啊,可不是么,我娘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哪吒笑问“你还认识我么”

    余日憨憨一笑,实诚道“很眼熟,就是猛然间想不起来了”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哪吒笑笑,招呼着白虎进了主营,金吒吩咐众人赶紧散了,省得明日里早起不来,白白赔了性命。

    山上条件简陋,这营帐内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桌椅板凳床榻,酒水吃食等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不落。

    二人坐在桌前,白虎蹲在哪吒脚边。

    金吒眼角瞟着白虎,倒了杯茶问道“哪吒,你是怎么做到让它这样听话的”

    哪吒笑道“想学吗”

    金吒连连点头“不瞒你说,我家有个二娘,从前还好,但我娘回来之后,二娘就处处针对于她,闹得没个安生,就差明着逼我爹休妻了。”

    哪吒说“殷大婶跟我学了几天御剑术,学得还算凑合,你家二娘应该不是打不赢她。”

    金吒摇头道“我二娘功夫比我爹好,她还会奇门法术,每每上了战场,能使山上的野鸡角雉给她探听消息,怪异的很。”

    哪吒眉头一皱,心说自己大意了,那苏妲己是只狐狸,她这妹妹也未必是什么普通人,能使野鸡角雉听从她的命令,说不定自身就是什么野鸡成精。

    哪吒问道“你那二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金吒回忆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二娘讨厌鹰犬之类的动物,到了见着就要打死的程度。”

    说起这个,金吒至今还记得前两年那二夫人才来不久时的一件事,那时他在树下捡了一只翅膀受伤的雏鹰,结果他二娘进门瞧见,当场劈手夺过就给掼杀了。

    鸡的天敌不正是鹰狗之类么

    万物相生相克,成了精又如何,只要是个活物,必然有怕的东西,祖祖辈辈从骨子里传下来的畏惧本能是改不掉的。

    思及此,哪吒抿了口茶,笑道“你派人去山林里抓些野狗,越凶越好,约莫一二百只左右,先饿它们个两三天,再关进一个圈里,不给水不给食,半个月后,活下来的最后那只,我保证它能把你二娘的皮都给撕下来几层,那场景想必非常好看。”

    金吒面露不忍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听起来有点残忍”

    “养蛊不都这样吗”哪吒面露疑色,不明白金吒认为的残忍在哪儿,不过她一向追根问底,也不喜欢掺和旁人的事,看在金霞的份上,这法子她教了,至于用不用,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她无关,不是她该费心的。

    哪吒勾勾唇角,淡然躺在榻上睡了。

    金吒望着哪吒沉静的睡颜发怔,为什么这样一张净若无尘胜似天人的漂亮脸上,能够不痛不痒的说出那等血腥言语,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好似方才那般血腥的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一般平平无奇。

    想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金吒还是没能想通,连梦里都在纠结。

    五更天初明,哪吒睁开眼,挑开帐帘,只见这一片场地上,零零散散的站着为数不多的百来个人。

    哪吒笑了笑,吩咐这些人站到一边去,免得一会儿误伤,随后冲白虎招招手,轻声道“小白,去叫他们起床。”

    白虎听了指令,高啸一声,双眼冒出精光,迈开四足奔进营中,只听吭哧一声利刃穿过什么东西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随之响起一声高叫。

    一帐人一边披衣裳一边往外跑,边跑边喊救命,白虎叼着一个人的左腿,不急不慌的将他从营帐中拖到哪吒面前。

    这声惨叫落地之时,原本打着法不责众的念头想挫挫威风新官威风的近万人,在那一声虎啸之后,几乎全出了帐。

    无需哪吒开口,白虎自觉的松口,迈着步伐开始一个一个营帐的检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这般动静,金吒自然也醒了过来,揭帐便瞧见哪吒半蹲在个血淋淋的人身边,笑道“你们以为我昨晚是在开玩笑么”

    那人大腿被白虎利齿穿透,此时痛的说不出话,几欲晕死过去,偏偏哪吒按着他的伤口附近的穴道,不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连晕过去的机会也不给他。

    金吒只觉得眼前有些金星在转,生怕哪吒再干出什么令人接受无能的事,忙喊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跑起来”

    哪吒淡淡应道“不急,”正说话间,两声哀嚎伴随着一声虎啸,从不远处的营帐内响起,哪吒回头瞧了瞧金吒,笑道“去看看”

    金吒抹了把冷汗,迈着步子赶紧冲那营帐过去,不一会儿,一人一虎各拖着一人从营帐内出来,到哪吒身边时,血滴了一路。

    场上诸人禁不住颤栗起来,没想到哪吒会接二连三的纵虎行凶,更没想到还真有人敢这般自作聪明。

    哪吒翻开豹皮囊,从里面拿出几棵草药碾碎了贴在他们伤口上,又摸出只手帕仔细擦了擦手,站起身将手帕丢了,高声道“我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要你们做好自己本分之内的事,我自然不与你们为难。”

    场中所有人“”我差一点点就信了你的邪

    哪吒道“我再重申一遍,我这个人不喜欢解决问题,通常为了避免麻烦,会直接解决造成问题的人。懂了吗”

    诸人齐声高叫“懂了”

    哪吒点了点头,招呼着最先起来等着将士们集合的那批人在这边自由活动,至于其他人,绕山三圈。

    金吒问道“不是一圈吗”

    哪吒眯眼笑道“昨晚一圈,现在,就是三圈。”随即冷了脸,搬着板凳坐到一边,让白虎去监视他们。

    金吒挠头道“现在下着雨,这三圈跑下来,天就该黑了。”

    哪吒道“最多不过一刻钟,天自然放晴。”

    金吒面上的疑惑之色,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哪吒,她笑了笑,没说自己感觉到了敖丙的气息在这附近出现。

    不出意外的话,敖丙应该是来寻哪吒的。

    经过这样的一个早上,金吒隐隐有些明白了魔家四将这几位在大商有赫赫威名的天王如何会败在一个孩子手里。

    这孩子太随心所欲了,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会让别人对他产生什么样的看法。

    地上淌着的鲜红刺的金吒眼前一阵阵发晕,自认为再跟哪吒待在一起会产生心理阴影,忙同他说了声家中有事,急匆匆下山去了。

    下山路上,金吒遇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少年模样清朗,但经过了哪吒那般行事,他很是警惕地拦路询问了一番,得知对方是来寻哪吒的,这才放行,继续各行各路。

    敖丙回头瞧着金吒仓惶下山的背影,思忖着此人定是碰见哪吒做了什么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才慌成此等模样。

    继续前行不几步,一头白虎像牧羊一般的赶着长长一条队伍绕着山道跑圈。

    敖丙瞧着这般场景禁不住发笑,知道这必是哪吒的杰作,遂缩地成寸,不过刹那时间,便瞧见座座营帐,哪吒坐在小板凳上,跟余日说着什么。

    敖丙喊道“哪吒。”

    哪吒闻声望去,见到这好一段时日不见的人,不自觉挂上一抹笑意,只是不知为何,连绵了好几日的细雨,便在这时停了下去,藏在乌云后的太阳也露出了半张红灿灿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雨:不是我们自愿下的

    敖丙:我只是这几天找不到哪吒,心情不是特别好,所以走哪儿哪儿下一点点小雨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