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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殷夫人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哪吒便是他们当年失去的孩子之事与李靖说来,此时听百夫长所言,心道这或许就是个时机,遂满怀喜悦地与哪吒他们告辞。

    哪吒靠在大树下乘凉,敖丙与她说着西海龙王打算让敖谨矜在外漂泊一年的事情后,哪吒想了想,认为敖丙作为一厢情愿中不情愿的那一方,他有知情权,便将她在敖谨矜的记忆里看见的事情告诉了敖丙,听得敖丙直皱眉

    既生气又困惑。

    敖丙生气于哪吒一点都不在乎敖谨矜对自己的绮思,困惑于敖谨矜到底是对他产生了什么样的错觉。

    哪吒的确不在乎敖谨矜到底对敖丙存在多少心思,但她这几日却跟敖丙有相同的困惑。

    两个人在这边讨论敖谨矜到底为什么会一心想跟敖丙在一起的时候,那告诉殷夫人回总兵府的百夫长扭扭捏捏地小跑过来说道“大人,末将还有一件事方才忘了讲”

    半个时辰过去,方才

    哪吒问道“什么事”

    百夫长犹犹豫豫地说“小的一介粗人,常年跟着总兵大人在战场上厮杀,记性不好,忘了告诉夫人说二夫人那日来时杀气腾腾。小的以为二夫人这次说总兵大人请夫人回去,怕是来者不善。”

    “那又如何”哪吒勾勾唇,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挥手让那百夫长退下,又与敖丙说道“这事情倒是简单,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敖丙摊开一卷竹简,顺口问道“何事”

    哪吒漫不经意道“无非就是总兵府大公子金吒豢养狗王对付他们二夫人,却又没能成功把那处处透着诡异的二夫人给咬出原形来,自己咬紧了牙关不肯说出为何纵犬行凶。

    二夫人作为后娘,看在李靖面上,不好直接拿金吒开刀,于是一口咬死是殷大婶儿恨她成了李靖新欢,纵子为祸要夺她性命,这便就有了今日这么一遭。”

    敖丙问道“大公子豢养狗王是你指给他的法子”

    哪吒点了点头,说道“确实。”

    敖丙又问“你几乎没正面见过那二夫人,如何能确定她是人是妖”

    哪吒说“她是朝歌那只九尾狐的妹妹,又能使山林雉鸡为她传送讯息,自然不是常人,我所给出的法子要不了她的命,只是教她脱层皮滚回山里去而已,看如今这个情况,只怕当时有人救她,她现在安然无恙,殷大婶儿自然是要倒霉了。”

    敖丙想了想说“哪吒,殷夫人总算与你有些缘分,便去瞧瞧吧,莫闹出了什么事来。”

    哪吒满不在意地说“急什么那金吒是个孝子,这会儿还有几分义气,待殷大婶儿回了家,在二夫人那里受上两分委屈,他也就交代了,到时殷大婶儿脱身,只会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跟我兴师问罪。”

    事实证明,哪吒想的不错。

    金吒被软禁在卧房里,不得出踏出房门一步,而木吒则不停地在追问那狗王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如胡九姿口中所说的能影响人心智的邪术。

    殷夫人刚踏进总兵府,便见到胡九姿抱着剑站在大厅正门口,盯着她目露凶光。

    气氛有些微妙,殷夫人四下里扫视一眼,府兵即刻将大门紧紧关闭,顿时警惕起来,正想问问胡九姿怎么了,哪儿来这么大敌意。

    胡九姿率先开口高叫道“殷素知,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叫你大儿子学了邪术来害我性命。”

    一句话将殷夫人给说的晕头转脑,她何时让金吒学过什么邪术

    殷夫人皱眉喝道“你少胡说八道,我们金吒乖得很,怎么可能会去学什么邪术。”

    “他的确乖得很,”胡九姿冷哼一声,高声喝道“乖到豢养怪犬当着靖哥的面要那怪犬取我性命,若非靖哥救我,我岂是被咬穿琵琶骨那么简单此事乃是在场诸多府兵亲眼所见,你说,是不是你嫉妒我得靖哥宠爱,唆使了金吒豢养怪犬来害我”

    李靖听着外面争吵,知道殷夫人回来了,从厅内走出来让胡九姿住口,然后让人将金吒从后面带过来。

    李靖一见金吒,便就忍不住的痛心,他当然深知自己的妻儿是什么样人,但事情发生在他眼前,金吒口口声声说胡九姿是妖,可自己的枕边人被那怪犬咬穿了琵琶骨,她也没有显出原形,教他如何能信金吒所言便就恨恨地问道“金吒纵两头怪犬在横拦道咬伤九姿,你当娘的到底知不知情”

    殷夫人上前殷切地问道“儿啊,你跟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冤枉你啊”

    金吒摇摇头,闭口不言。

    殷夫人抓住金吒的手,再次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娘说,跟娘说啊”

    胡九姿冷笑,挥手命令府兵们退下,当即祭出几面七彩小旗,飞掷过去将殷夫人团团围住。

    殷夫人皱眉,知道胡九姿此举不是善来,却不知她到底想如何,只得将金吒推了出去,然后在手上掐了一道剑诀,预防着胡九姿突然出手。

    金吒与李靖和胡九姿一同上过战场,知道胡九姿就是凭着这几面小旗布阵,才能在战场上纵横无敌。

    李靖顾念夫妻情义,喝问道“九姿,你想干什么”

    胡九姿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话毕,只一抬手,七彩小旗便升起道道灵光,绕着殷夫人团团飞转。

    “靖哥,当时若是无你搭救,那恶犬便就将我活活咬死了,看在你的份上,我做二娘的不与金吒计较,可她这做娘的总得替儿子还了这仇吧”

    李靖无话可言,金吒瞧着阵中灵光越发的盛,生怕殷夫人受什么自己连累会被胡九姿的法阵伤了,心中纠结半晌,终是赶在胡九姿发动阵法之前开了口“我说。”

    胡九姿冷声喝道“说。”随着她心念所动,阵旗灵光渐散,转回到她身边。

    殷夫人闻言,手上坚决顿时松懈,眉头却皱得更紧了,难道金吒当真背着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看这情况,似乎还是为了她才这般行事

    “前些时间,木吒言说眼见二娘不是人,我本不放在心上,可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与他交谈,”金吒说到此处,略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说起家中之事,也提起木吒所言,那人说鹰犬之类乃是是鸡的天敌,故此传授了那等法子与我降妖。”

    严格来说,狐狸才是鸡的第一天敌,可她与九尾狐相识于微时,交好近千年,狐狸对她便就不成威胁,这人却让金吒养狗,好像知道她并不畏惧狐狸一般,而金吒此刻有意隐瞒,她还是不知道金吒这克制她的法子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金吒这般答案,胡九姿并不满意。

    然而殷夫人却比胡九姿更不满,她想不通金吒怎么会变得这样莽撞,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便敢这般行事,如此与草菅人命的恶徒又有什么区别

    殷夫人失望地摇了摇头,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五道鲜红的手指印印在金吒脸上。

    金吒捂着脸颊,微微翕动唇角发不出声,望着殷夫人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打他,更没想到她会在这件事上向着胡九姿。

    殷夫人高叫道“金吒你糊涂啊到底是谁教给你这等丧心病狂的法子,让你直奔着要人性命去”见金吒不言不语的模样,她转身向木吒问道“木吒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吒咽了咽口水,害怕殷夫人会像打金吒那样,在猝不及防间给自己一耳光,悄悄往金吒身后缩了一步,胆怯道“娘啊,孩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胡九姿把玩着她的阵旗,乐得看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的收起阵旗,向众人吩咐道“来人,将夫人请进水牢,大公子什么时候愿意张口,什么时候再放夫人出来。”

    府兵们闻声而动,毫无犹疑地押住殷夫人。

    殷夫人自知久不在府中,理解府兵们见风使舵,毕竟他们日日待在府中,还得看着胡九姿的脸色过活,自然不愿意为了她这失了总兵欢心的人得罪现下说了算的主子。

    李靖目不斜视的看着府门不做言语,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说声反对,对殷夫人与金吒看过来的期盼目光视若不见,他当然不会让结发妻真的去那种地方受罪,因着胡九姿早在殷夫人踏进陈塘关的消息传进府里时,便跟他商量了该怎么让金吒开口,其中便有她让殷夫人去水牢这样来迫使金吒开口的苦肉计。

    木吒不知内情,急忙喊道“爹,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靖冷哼一声,心下泛起恼怒,充作未闻此言,暗恨木吒不成器,平素里什么事儿都有金吒替他着想,真是天真惯了,完全不懂这其中的对峙之道,一听胡九姿开言,心下就顿起慌乱,往后如何领兵打仗

    金吒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也知道水牢要不了命,但还是不忍心殷夫人受苦,心道一声抱歉,沉声道“副总兵。”然后咬紧了牙关再不言语。

    李靖缓慢地拍了拍手,哼笑着回应道“夫人啊夫人,这就是你介绍的好将才”

    殷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挣开府兵钳制,高声问道“金吒,你再说一遍是谁”

    胡九姿盯着殷夫人做盘算,九尾狐让她与曲无弦尽量别招惹那个叫哪吒的,可没说不能在殷素知身上做文章,让她跟哪吒针锋相对,岂不一举两得无论他们谁倒霉,对她来说都不吃亏

    “好姐姐,你没听错,金吒说的就是你在大王跟前力荐的哪吒。”

    殷夫人反驳道“不可能,哪吒与你素不相识,因何针对与你”

    胡九姿大笑道“真不知道你的心肠是怎么长的,连自己亲儿子的话都不相信,反倒替一个相处不久的人争辩。”

    殷夫人半晌无言,想起曾经在去关雾山的路上遇见慌乱的金吒,那日他吞吞吐吐,现在想来不止是被哪吒纵白虎伤人吓着,恐怕还有对今日之事若是不成被捅到她面前的恐慌。

    胡九姿继续说道“当街伤人,纵虎行凶,又唆使金吒谋害二娘,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上报到大王与贵妃娘娘面前,纵使那少年神通盖世,你猜大王会不会怜惜将才轻饶了他”

    “家事何须惹到大王面前”殷夫人说罢,转身解了马绳,跳上马背,扬鞭一抽,跃马即走,留下金吒木吒面面相觑。

    关雾山上

    哪吒与敖丙透过水镜,欣赏了李府内的这场闹剧,看着水镜里殷夫人策马疾奔的身影,让敖丙收了水镜,从棋盏里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正中,笑道“李金吒这儿子做的不错,不过殷大婶儿这个娘当的就不合格了。”

    敖丙从善如流“此话怎讲”

    哪吒笑嘻嘻地配合着敖丙的没话找话,跟他解释“抛亲子,复又寻弃子,成日混在关雾山也就罢了,如今又为我这毫无干系之人质疑亲子,将人留在那妖孽所在之处。即便她不相信胡九姿是妖孽,但对方那一手旗阵处处透着阴气,有几分诡异之感,看着就不是她能对付的,何况她那花拳绣腿的孩儿”

    敖丙道“那旗阵上的五行旗看起来有点东西。”

    “旗上收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军魂,倒是比一般的旗阵看起来凶些,不过,”哪吒话锋一转,笑道“谁会拿五行旗当个玩意儿看”

    敖丙无奈道“你啊,这般自负,迟早吃亏。”

    哪吒听着哒哒马蹄声,嘻笑道“吃亏是福。”

    说话间,账外才用完晚餐的百夫长坐着剔牙,忽然瞧见一匹枣红马横冲直撞的载着殷夫人奔上山来,忙起身往主帐内探了个头,报道“大人,夫人马上来了。”

    哪吒摆摆手说“知道了,你们躲远点,当心溅你们一身血。”

    百夫长怔怔地点头,出去组织士兵们都回营帐待着,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怎么就溅一身血了,谁的血该不会是夫人的血吧

    他们自己活得小心翼翼,拿命换自在,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副总兵能腾云驾雾,是个神仙人物,比起总兵,本事大了不知多少,他们跟着起码还能多活几天,就这,还管他谁的血作甚

    愣过了,回过神来,百夫长又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忙着交代大家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多管闲事去了。

    殷夫人策马直奔,一路上有恼有恨,但当她此刻真的上了山,闯进营帐里,见哪吒正与敖丙自在下棋,她拧着一张脸,满心恼怒,正要开口与哪吒问话。

    哪吒装作刚发现殷夫人到来,按下手上的棋子,做出一副万事不知的模样,惊讶地问道“大婶儿不是回总兵府了么,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殷夫人被这么一问,突然发现自己在路上提前准备好的好几套说辞没有一句是她能张得开嘴说的。

    沉默片刻过后,她狠了狠心,直接问道“哪吒,是不是你教金吒豢养怪犬的法子去对付胡九姿”

    哪吒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我,怎么”

    殷夫人没想到哪吒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间被噎的卡了壳,加上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歉疚,让她此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继续开口,怔愣了好半晌才说“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即使她有千般不好,再如何借着贵妃的名头作威作福,她也是一条性命,你怎么好让金吒奔着取她性命想法去豢养怪犬”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哪吒偏头看向殷夫人,笑问道“她死了吗”

    殷夫人摇了摇头,对哪吒此时的表情感到寒心,她不懂为什么怀了三年零六个月的孩子不像一母同胞的哥哥那样良善,反倒视人命如草芥,而且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哪吒收起笑意,冷了面色,道“既然没死,你在激动什么”

    殷夫人缓缓说道“哪吒,你告诉金吒说她是妖,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倒是容易,将她杀了显出原形不就是了但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凭白造这杀孽作甚”哪吒将执起的棋子按在棋盘上,摊开双手在殷夫人面前反复看了看,干净,白皙,“脏了我的手,岂非不妙”

    殷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压着情绪道“你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为何教金吒那种阴损法子你可曾想过若她不是妖精,只是个会法术的普通人,此番不幸丧命,金吒又该如何自处”

    “无论她是人是妖,与我有何干系”哪吒既不解释,也不辩驳,慢悠悠地说道“你儿子向我求助,于我来说,帮他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而已,既不费力又不费事,还能换总兵府大公子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殷夫人没想到哪吒一句比一句更惊人,再也压不住怒气,脱口而出“哪吒,你知不知道他可是”

    敖丙原本悠悠的喝着茶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斗嘴,但闻此言,当机放下茶盏,杯盖与杯相碰,当地一声脆响,将殷夫人震怒的情绪给震回去大半,剩下没说完的半句话不自觉地在敖丙斜望过来的警告目光中给噎了回去。

    敖丙百分百的了解哪吒,知道即使他不开口,哪吒也不会给殷夫人把话讲完的机会,但他不会放任哪吒在殷夫人面前透露出任何知道事情如何的信息。

    哪吒抬手拂了拂掌心不存在的灰尘,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大婶儿,看在金霞的份儿上,我愿意听你说教两句,但这不代表你有管教我的资格。”

    闻言,敖丙放下心来,复又揭起茶杯,撇着茶叶浮沫,悠悠说道“夫人,自重啊”

    殷夫人在敖丙这句不轻不重的话中,硬生生收回了借着怒气吐真言的想法,缓了好半晌才平复心情,她确实需要自重,现在的她在哪吒眼里与草木芥石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她跟哪吒比那些草木芥石更熟悉一些,于是开口换了句话“哪吒,大婶儿并不是想要管教你,只是胡九姿看在靖哥的份上不会对金吒做什么,却会要你来付出害她受伤的代价,大婶儿生气是气你做事不周全”

    哪吒垂下眼皮,轻描淡写地说道“何惧之有”

    殷夫人说“纵使你神通无双,可双拳不敌四手,她若闹得苏娘娘面前,苏娘娘跟大王吹吹枕头风,那时必起风波,你一人如何敌得过大王的千军万马”

    哪吒不想说话,感觉自己跟殷夫人不在同一条线上。

    敖丙瞧着哪吒手指敲击桌面的小动作,知道她是没耐心了,接话道“劳请夫人回去告诉二夫人,老老实实待着别惹事,否则他日九族性命一朝丧,悔之晚矣。”

    殷夫人在哪吒恕不远送的表情中迈着犹疑的步伐出了营帐。

    哪吒说“还是你说话好听。”

    敖丙笑道“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哪吒说“一条狗养的狗,苟且偷生才是正道。”

    敖丙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哪吒道“不尽然,看打哪一只了,动那只九尾狐倒是需要掂量掂量我们家那老头儿好不好跟我师祖交差,那只野鸡就算了。”

    敖丙道“总之啊,只要她们没有不开眼的招惹到你身上,咱们就自己过自己的自在日子,好吗”

    “行,听你的,”哪吒想了想,说道“反正没什么事可做,逢魔时刻,日头偏西,咱们去东海夜钓”

    敖丙“修身养性,好”

    哪吒心想,什么修身养性,自己只是突然想喝鱼汤而已

    商议定了,二人闪身即走。

    哪吒一撩衣摆,在海中心的礁石上坐下,从敖丙手中接过鱼竿,卡在礁石缝里,将鱼钩掷出后,一本正经端坐着,紧紧的盯着鱼漂。

    敖丙转眼一瞧,鱼竿是鱼竿,哪吒是哪吒,完全是,各玩儿各的,索性学着哪吒将鱼竿卡在礁石缝儿里,然后感叹道“还真是修身养性啊”

    哪吒一脸正经地比着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敖丙,你不要吓跑我的鱼呀,如果今晚钓不到鱼,你下水去抓哦”

    瞧着哪吒肃着一张小脸,装的老成持重,敖丙轻笑一声,当空拍了拍手,紧接着响起阵阵嗵声,夕阳下的海面上翻起阵阵白浪,一条条鱼儿从水下跃起,有大有小,争先恐后地往敖丙方向跳跃。

    哪吒鼓起脸颊,不乐意道“不许作弊”

    敖丙挥了挥手,鱼儿们探出水面的脑袋纷纷缩了回去,海面上顿时风平浪静。

    这一闹腾,哪吒想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然后问道“这片海域还有鱼吗”

    敖丙点了点头,道一声有,将身翻倒钻进水下,没了踪影。

    哪吒不解,这玩儿的又是什么花样

    不一会儿时间,那边鱼漂抖动,哪吒过去收线,不料这轻轻一带,竟没能成功将线收回来,然后鱼漂又往下沉了沉。

    哪吒低头一瞧,但见一道白痕边上一点红,二者一道自水底缓慢上浮。

    不多时,哪吒的鱼钩自动出了水面,与此同时出来还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鱼线在那只手上缠绕了两圈,手边上是鱼钩,鱼钩上挂着一条鱼。

    鱼身通红,有些细密的白斑,好像星星一般。

    敖丙微微举着手浮出水面,头顶那对澄澈浅蓝的龙角在即将潜入海底的橙红夕阳下,被映衬的似琉璃一般。

    哪吒取下鱼,放在一边的鱼篓里,感到很无奈,这孩子作弊让鱼儿上钩就罢了,怎么还把自己也给绑上了

    解着不知为何就在敖丙手腕上缠成了死结的鱼线,哪吒低头揉着他手腕上被鱼线勒出的红痕,无奈地问道“美人鱼,疼不疼”

    敖丙坐在礁石边上,看着哪吒专注的神色,心情有些雀跃“不疼。”

    过了一会儿,见着红痕消失,哪吒将敖丙的手推回去,认真说道“敖丙,你不用为了逗我开心做这些。”

    敖丙眨着清凌凌的眼睛,注视着哪吒,答不对题,“可以修成应龙王的小白龙,只会把尾巴给最喜欢的人看。”

    哪吒望着水面,见敖丙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水面,鳞片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泛出银白的凛凛冷光,点头应和道“人生难得一知己,除了我家老头儿,我最喜欢的就是敖丙了。”

    敖丙知道哪吒曲解了他的意思,低笑一声,不打算再解释,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夜间海风裹挟着寒意,除却风与浪的声音,便就只剩这二人时不时的两声低语,待到三更时刻,鱼篓里头还是只有那条自己咬钩的鱼儿。

    哪吒想,这条鱼应该足够煮一锅汤,然后表示自己坐不住了。

    敖丙收了杆,两人拎着鱼篓返回关雾山。

    回到关雾山时,天际泛起一丝浅白,哪吒再一次刷新了对敖丙的认知,但见他将一柄匕首玩出了花儿

    干脆利落的祛除鱼鳞、清理鱼身内不能入口或者会影响口感的东西,正反两面花刀,将一些调料塞进鱼腹,入锅略微煎炒过后,将整条鱼放进了一边烧着豆腐的汤水锅里。

    一抹白影在眼前飘来飘去,哪吒夸了敖丙一句,然后蔫儿蔫儿地说“敖丙,你会讲故事吗我困得睡不着”

    敖丙盯着火候,听见哪吒此言,无奈地笑笑,说起了最近见闻“殷商人君的元配正妻姜王后出身东伯侯府,入宫成为王后,颇有几分贤名,素来受百姓爱戴,夫妻二人也算恩爱和谐,自冀州候苏护之女妲己入宫后,人君与王后感情渐疏,最近听说殷商人君宠妾灭妻,为了那女妲己,逼得王后剜双目,又炮烙了双手。”

    这样的故事如何能让哪吒睡着反而让哪吒听起了兴致,问道“然后呢”

    敖丙说“然后,王后被锁坤德宫,目前还不知下场如何。”

    哪吒拍拍手,乐得前仰后合“好一个苏妲己,好一个九尾狐。”

    发间的金铃当啷响,足以证明哪吒是真的开心。

    敖丙问道“哪吒因何发笑”

    “那商君气数未尽,帝气环护朝歌,九尾狐也不知是奉了哪个大神的命令,秉持着法令才能附在人身上进入朝歌而不受伤,如此大肆行凶,待商亡朝,岂不是坏了幕后指使之人的声望又岂能得活蠢不自知也”哪吒说“想来那九尾狐为了达成目的,后续手段会愈来愈狠。那姜王后若是受刑之时即死,也算是件好事,何苦伴那不明不贤、不仁不义的昏君留在人间”

    敖丙道“作为东伯侯府的女儿,本也是荣华富贵受用无穷,倒是可惜了。”

    哪吒啧啧感叹“朝三暮四瞬息变,山盟海誓化空言。”

    敖丙见着汤锅煮开了,盛了碗汤给哪吒,见她眉眼弯弯,调侃道“殷商君主沐猴冠,笑煞岭南一婵娟。”

    哪吒哪能听不懂话,接过碗干干一笑,然后转身背对敖丙,小口噙着鱼汤。

    鱼汤很鲜美,食髓知味的人放弃了与尴尬对抗,巴巴地转回身将碗递过去。

    吃饱喝足之后,哪吒躺回榻上,睡得还算踏实。

    敖丙则不然,这一觉睡得他心肝脾肺肾都是痛的。

    他又梦见了那副血腥场景,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力修为的增长,梦境中的场景在他眼前越发清晰起来。

    他看不清自己是为何受伤,怎样受伤,伤在哪个手下,却能看见哪吒愁眉苦脸的在他面前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

    之后画面朦胧一转,那场景却清晰的好似发生在现实里。

    东海岸上,聚集了许多人,有他的父王、母后、无数海兵、殷夫人、总兵李靖、清墨、杨婵以及诸多陈塘关居民等等。

    哪吒的一身红衣被血浸得显出黑色,脚边是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长方箱子,她将挡在她前面的清墨推开,左手握着火尖枪支撑自己站得挺直,缓缓举起右手,划下的衣袖下森白纤细,只见骨,不见肉。

    身后的海平面上随着她举高的右手,腾起滔天巨浪,手握成拳时,海浪凝成无数尖锐利刺将她手足之上所剩不多的血肉剃了个干净,最后一道穿心而过,哪吒扬手掷起火尖枪,枪尖直刺天灵。

    哪吒说“今日是哪吒甘愿以命偿命,可你们断绝了他最后一线生机,哪吒来日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要死,都要给他陪葬”

    话音方落,哪吒直挺挺的撇倒,清墨眼疾手快,接过了即将倒入海水中的哪吒。

    哪吒凑在清墨耳边低语了几句,敖丙却是听不清晰,只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词“生辰、八字、救”

    杨婵拼命挤过人群,却见着哪吒合上了那双素来冰冷的眼睛,泪水划过面颊,高叫一声“哪吒”却没能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敖丙猛地清醒过来,回头一瞧,发现哪吒还安然睡在不远处的榻上,这才放下心来,拭去被梦境惊吓出来的冷汗。

    敖丙掀开帘门走出营帐,坐在树下迎风发呆,将自己整个人放空。

    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好像发生在他眼前,他绝不会伤害哪吒,龙王龙母爱他身后玉虚宫,年纪轻轻法力高强,不会轻易与之为难,干元山一众人必不可能与哪吒难过,殷夫人爱子,李靖虽看不惯哪吒,却没有那个能力,那害得哪吒到那步境地之人,必然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哪吒在人间结有冤仇的人,又多少有些能力算计她的人,无非是佳梦关魔家四将,朝歌王宫里的九尾狐,以及陈塘关里的总兵二夫人。而总兵二夫人是九尾狐的义妹,九尾狐若自人身脱离,法力却也不低,勉强能算作是个对手,这两个人极有可能狼狈为奸。

    正午过后,哪吒方才睁开眼睛,注视着营帐顶部,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完全清醒后,方才翻身起榻洗漱。

    掀开帘门,敖丙正在树下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敖丙未曾回头,似商量似恳求又似命令“哪吒,离开陈塘关回干元山,好不好。”

    “正有此意,这里无聊透了,我正打算着去玉泉山混些日子呢。”哪吒没好意思说自己早就不想待在观雾山了,没回干元山只是不想在那儿看敖谨矜的脸色。

    敖丙默默按了按心口,心说去玉泉山也好,那边有元始天尊亲自布的结界,没多少人能轻易进山,口中说道:“我要回东海准备些东西,就不陪你同去了,你且先行,我改日去那边瞧你。”

    说罢,也不待哪吒答应,便就纵光向东而去,只一过眼,敖丙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哪吒目力所能及的地方。

    见敖丙这样急匆匆又神秘秘的,哪吒忍不住好奇了一下,心思着等过几日见着他了问一问。耳中忽听一阵破风之声自东南方而来,她抬目挑望远方,却见一身着黑白衣衫的人正移形换影缩地成寸,极力向关雾山而来。

    现下离此处仅剩里地,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半柱香时间便到眼前。

    哪吒嘀咕道:“没看错的话,那是清墨吧什么事这么急”

    话音方落,清墨便就叉着腰喘着气佝偻着身子站在了哪吒眼前,猛地抓住了哪吒的手腕,速度快得出乎意料,哪吒震惊到方言都出来了。

    “清墨你啷个肥事,后头有狗赶你啊”

    清墨来不及缓一口气,大喘气说“没狗追,但是有鸟,哪吒你驾云,咱们边走边说”

    哪吒问是不是要回干元山,清墨没听清楚,只是点了点头,哪吒反手扣住清墨的手腕跳上云头,清墨拍着胸口深深沉了口气,然后跟哪吒说起为何着急。

    原来今日一早,大黄领着它的豺狼虎豹巡山大队,发现山下来了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山外、围打转,大家都觉得此人气度不像是普通人,于是跑到金光洞告诉了清墨。

    清墨跟着大黄去找到了那青年人问了几句,那青年人说自己名叫杨戬,是杨婵兄长,来此拜访哪吒兄弟,看望自家三妹,原因是玉鼎真人昨日无事灵光突现,掐指一算,算到杨婵今日许是要出事,让他速来干元山搭救,但是他初次到访,一时间迷了方向。

    清墨听罢之后,便带着杨戬上了山,还未走到山门,便觉山上突然热得像是蒸笼一般,

    杨戬道一声不好,急往山门奔过去。

    清墨知道这兄妹二人被天庭通缉,此间气候突变,怕是玉帝重用的金乌神将到临,而杨戬这般急切,更说明了情况,他急忙将杨戬拦下,带着他绕路到洞府边侧墙壁一个能瞧见外面,却瞧不见里面的死角。

    只见金光洞前立着十位散发着热浪的金甲神将,敖谨矜倚在洞口拦着杨婵不准出门,记着哪吒曾说自己一人独战十大金乌之言,狐假虎威放生声挑衅“你们是谁,胆敢闯山”

    大金乌道“我等乃是玉帝座下金乌神将,奉旨捉拿杨戬杨婵兄妹,劝你这小小龙女休要多管闲事。”

    敖谨矜喊道“管这闲事又怎么样啊你们有本事去找山主哪吒啊,在这里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清墨“”哪吒是捡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杨婵“”冲动是魔鬼

    杨戬皱眉,清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然后绕着走,从石头后小跑着过去,伪作自石阶上来的姿态。

    清墨站定在洞门前,以主人的姿态拱手作揖道“金乌神将大驾光临,干元山真是蓬荜生辉,”抬手抹了把汗水,清墨接着问道“不知诸位到此有何贵干”

    大金乌道“奉玉旨捉拿杨戬杨婵,把杨婵交出来。”

    清墨一脸为难地说“这杨姑娘是我们少山主请回来的客人,小的也不敢随意做主啊。”

    大金乌问道“你这是要违抗玉旨跟天庭作对”

    大金乌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压得清墨不知如何言语,哪吒不在,清墨也不能让这些人将杨婵带走,正琢磨着如何应答,敖谨矜左右打量一眼,两步踏出门前,故意歪曲道“跟你作对怎么了”

    清墨斜了敖谨矜一眼,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打回西海,事不会办,添乱倒是一把好手。

    大金乌耿直驳斥“你们袒护包庇杨戬杨婵兄妹是跟玉帝作对,不是与我等作对。”

    清墨果断甩锅“这话是她说的,她是西海龙女,跟我们干元山没关系,要算账记她头上。”

    敖谨矜万万没想到清墨竟然会毫无风度地直接说出她的身份,让人将帐记在西海头上,她默默退开一步,表示不再掺和此事,别连累她。

    清墨冷哼一声,将杨婵拉到身边,然后打着哈哈说“几位神将,您瞧啊,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将人交给你们,我也没法交差啊。”

    大金乌扬手一挥,沉声道“执迷不悟,全部拿下”

    杨婵上前一步,道“大金乌,你别为难他们,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敖谨矜被清墨卖了身份,听闻此言,不敢再多管闲事,也不敢再替哪吒拉仇恨,索性钻进洞里当起了甩手掌柜,反正只要敖丙不在,这里的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都死了她也乐见其成。

    清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确定自己不是对手,动手指定是吃力不讨好,那时杨戬必不会躲着,他兄妹一道被擒,叫哪吒回来救人会麻烦许多。可退一步来想,杨婵若是落在金乌手里,虽然会受些苦楚,但在杨戬落网之前,她必然不会有性命之危,只要在这期间及时找到哪吒,让他去把人抢回来也就是了。

    思及此,清墨故作轻松地让开一步,任由大金乌摄走杨婵,携纵神将纵光离去。

    杨戬皱着眉头从石头后踏步而出,望着十大金乌去往了玉泉山方向。

    清墨拱手道“事急从权,杨兄勿怪。”

    杨戬道“杨戬知晓,在杨戬落入他们手里之前,三妹作为吸引杨戬出现的诱饵,断然不会出事,只是在下担心”

    清墨道“杨兄莫急,且听清墨一言。”

    杨戬道“清墨兄请讲。”

    清墨拉着杨戬望山门台阶下去了几步,防止敖谨矜偷听,低声道“杨兄,十大金乌带着杨姑娘刚走不远,你现下去追,或者饶近路在他们必经之地的前方做下埋伏,将他们拦住,我即刻去通知哪吒。”

    杨戬动身之前,问道“可来得及么”

    清墨道“哪吒云快,一刻千里,我去关雾山需得小半个时辰,只要你能在路上拖得住他们一个时辰,杨姑娘断是有惊无险。”

    至于拖不住会怎么样,无需清墨多说,杨戬自然知道,当即纵身入云端,寻了条小道赶往玉泉山方向。

    清墨下山前,回看了洞府一眼,打定了主意待到今日事毕后,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顿吃三碗的龙女赶走,真是气死个食铁兽了

    接下来就是他累死累活的跑到哪吒面前的事了。

    哪吒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清墨自行先回干元山,她转道去往玉泉山方向。

    一刻钟后,哪吒在离玉泉山二百里远的一处大路边,隐约间瞧见了杨戬身影,急按云头下落了些,眼前所见清晰许多

    杨戬站在树荫下,挺直了身子张开双臂拦在路中,握着柄崩出裂痕的环首刀,身上有些血痕,迎面不远处便是被挡住去路的十大金乌,以及因为被晒得脱水而倒在地上的杨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吒收拾收拾就准备去闹天宫了然后就是100营养液加一更或者三条长评加一更认真评剧情才算,每人一条,二者可叠加╥╥

    我需要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