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微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回到最佳状态,浑身都不得劲。
现在正是要韬光养锐的时候,因此作为落败的一方,在力量还没回来之前,他的态度很是平静,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宽和,和之前那种夺魂锯激情杀人魔的燃劲截然相反,甚至有些不搭他身上那饱满的腱子肉。
萨菲罗斯的目光审视,没有说话,气氛就此安静,尬在了当场。
稔华等了一会儿,一看这不行啊,两人都不肯出声,总得找到破冰的契机才行,开口自我介绍“你好哇,他是与我同行的旅伴,我们偶然路过此处,那就是有缘分使我们相见了,你叫什么”
“”
萨菲罗斯脸黑了,用力瞪她笨蛋
什么叫有缘相会萨菲罗斯刚刚可是把他脑子都打出花了不要再火上浇油这种时候用越友善的词越像是挑衅好么
那是一个客观来说称得上美丽的女人。胸前挂着怪模怪式的吊坠,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会折射出美丽的光彩,在空中晃荡的时候熠熠生辉,让人会情不自禁地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胸前。
在现代社会来说,这还是一位花季的少女;但作为生活在平安时代的老古董宿傩来说,那就只是个年纪成熟得足够做胎器的女人了而要是只从哺乳和分娩的角度来看的话,她那过于平缓的线条就意味着生不出什么优秀的子嗣。
他以极为轻慢和不屑的眼光一寸寸打量着对面的女体,视线像是在看着一个单纯的泄欲用工具,抑或是是一汪会生产的肉。
因为她太过羸弱,对于宿傩而言,也只有外表和子宫的价值而已。
稔华感受得到那股令人不舒服的评估目光,带有那种封建社会的男子主义特有的狭隘感,很不尊重人,很傲慢,很令人不爽,但是她不cares。
因为她也常用物化的眼光去打量长得不错的对象,评估完之后总会心满意足,以此获得精神上的饱足感,宿傩在方才睡着的时候早就被她上下打量三百遍,如果视线能具象化,他现在早已经被从头到脚刮了十层皮下来了,这么一对比,让他这样看几眼也没什么,反正真的要追究的话,换算下来真正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毕竟稔华因为要四处奔波的缘故,身上穿的是轻便但又厚实的衣服,布料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两面宿傩的衣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系紧,无时无刻都在勾着人往他身上瞟,很不检点。要不是因为太大了,稔华可能要在初见的时候向着萨菲罗斯大声批判五百字议论文,哪能那么轻易地就只看一会儿就放过他。
也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的装束很让人占便宜,也许他就是一点也不在意的好心人吧。菩萨心肠都是这样的。
宿傩出乎意料地迁就了稔华的无礼,但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萨菲罗斯对此不觉得奇怪。当稔华说到想要和他同行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开了口“你们一个拿了我的东西,一个刚刚和我战斗,我还要把你们收入麾下。我有病么”
不战斗的时候的宿傩看起来沸点很低,对于稔华的发言,两面宿傩到底信没信,这点没人知道,不过他必定已经知晓了他们有在打歪心思,这种情况下来看,他的态度反而比较出人意料了。
这人必定有所图。
休息得差不多,宿傩已经站了起来,将手一朝,揣进松垮的衣襟之内。
“啊哦。”
他一动,萨菲罗斯就飞快地挡在了稔华的面前。半点都不会对他放下警惕,表情未见放松,宿傩反而笑了“我不至于现在偷袭,你太紧张。”
“”
胡扯刚刚不还打了女人吗那就是偷袭啊
稔华不记仇,但她记性不会烂到把半小时之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听到这种睁眼说瞎话的等级,也要震惊一下世界上竟有比她还不要脸的人存在。萨菲罗斯现在见到她这个熟悉的表情就头痛,它已经快提醒得麻木了,尾巴一直用力拽着她的手腕,就是为了阻止她继续吐槽的劲头。
宿傩目光慢慢扫过他们相牵的手,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稔华突然想起自己在那之前说好要和萨菲罗斯在他面前立的人设,努力把自己的形象往柔弱美女上靠,后知后觉地在脸上憋出两朵红云。
她捂脸,“哎呀呀,好害羞。”
在那之后,她就没词了,重新打了下腹稿,“我妾身、呃就是,e”
“”
你的演技呢
萨菲罗斯被她这个糟糕的临场发挥所惊住,它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做演员,但要是知道她就这个水平的话,说什么萨菲罗斯也不会答应她的高难度计划
好悬在事态变成脱缰野马之前给圆了回来,萨菲罗斯简短地终结了这个话题,“你爱怎么自称都可以。”
稔华在它疯狂的臭脸暗示下总算安分了许多,恪尽职守地做一个只会加油打气的花瓶。萨菲罗斯不怎么爱说话,恢复了原本稳重不健谈的模样,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她,但稔华铁了心要将自己的形象固定在预设的范围之中,一路上就连避开石头这种小事都能被她见缝插针地大力夸赞。萨菲罗斯忍了忍,告诫自己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制止笨蛋,终于还是让自己的气消去了一点。
稔华全然不知萨菲罗斯心中的想法,全力拍着马屁,宿傩被路上的几个路人截取了注意力,也没管这两个神神叨叨的家伙,直接纵身一跃,跑去远方打人了。趁着他被吸引了目光,萨菲罗斯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声音冷冷的“这就是你心中的花瓶形象吗”
他们两个的默契在这种时候真的指望不上,刚刚萨菲罗斯给她使了半天的眼色,稔华那边都没能届到它的意思。现在宿傩听不到了,萨菲罗斯开始臭脸了。
稔华露出湿润的委屈的眼神“我看了那不是热烈的视线吗我很娇羞地配合你了呀”
“”
萨菲罗斯想要揉额头,叹息自己到底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会沦落到和她交谈的地步,将语气放缓再放缓“花瓶是什么事都不用做的,不要老是说那么多话。”
“噶”稔华没懂他想说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太刻苦了”萨菲罗斯的声调陡然拔高。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一般人不仔细想想都不会觉得这是在骂她。
萨菲罗斯的主要战场还是与人或机械的正面搏斗,身份特殊,本身并没有涉及太多例如诱或角色扮演类的能力培训。但常年在外,总要学会乔装打扮的基础技能,于是他只能将自己的仅有的些许经验传授给她。
“听好了,之后你就少张嘴,不要做出太夸张的行径,明白了没有懂没懂”
稔华点头的速度太快,萨菲罗斯反而在心里更是升起了一阵担忧。
她真的听明白了吗
懂得慢了要操心,懂得快了还是要操心。或许这就是摊上笨蛋一定要经历的痛苦折磨吧,躲也躲不掉的死循环。
路人的惨叫声已经被罡风带来的嘈杂声彻底掩盖住了,稔华和萨菲罗斯循着声音望去,阴阳师打扮的人做鸟兽散,从车辇中被打了出来,被宿傩像是猫捉老鼠一样远程追着杀。距离太远了,看不清宿傩的脸,但从他的姿态很明显地能看出他打得很高兴。
稔华“惨惨惨,真倒霉啊,人家明明都只是路过”
萨菲罗斯的关注点显然没有稔华那么肤浅,他的注意力放在宿傩攻击的姿态上,那并不是多费工夫的姿势,似乎因为敌手与自己的级别之差太大,因此他甚至连方才对战时险险用出的术式都不曾使用,攻击虽然疯狂,但并不紊乱,他稳定地化解各处传来的抵抗和反击,显然幅度都很小,像是单纯的肌肉记忆。
这足以看出他还留有余力,那几个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在他的手底下显然不够看。
虐杀这么一群战斗力相差如此之大的软脚虾,怎么可能获得快感能让他主动出击,看来就是身份或是立场的争执了。
结合两面宿傩本身比较异常的气质,看到这群显然像是正派贵族打扮的术士,萨菲罗斯对他的背景提了个心眼。
稔华正将手搭在额前远眺,她的视力没有萨菲罗斯那么好,所以视野内看得有些模模糊糊的,萨菲罗斯这时这才有机会接她的话“有什么惨的,他们太弱了,如果再强一些,必定不会落得现在的局面。”
“我只是说他们倒霉嘛。”火烧不到他们身上,于是稔华很有闲心地和萨菲罗斯东拉西扯,随意地聊着天“要是没被那家伙瞧见,今天他们一定不会白白被打,一定能好好地走过山路,谁能想到难道这就是命不好吗”
“不知道。”
萨菲罗斯言简意赅“你看那个叫两面宿傩的,不也只是单纯地在树林里站着吗。要不是你降落的时候找准了着陆点,他也不会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装进召唤器里,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也叫倒霉吧。”
被戳中痛点的罪魁祸首站在一边僵硬了。
“”
宿傩似乎厌倦了追着打的模式,那群人已经被灭了大半,但剩下的都很能跑,他不想再费尽心思去玩无味的射击游戏,终于不耐烦了,直接开始比起了手印,稔华一下子眼睛睁大,看着突然在山林之间拔地而起的鸟居和血海。
“血腥气”萨菲罗斯微微仰头,湿润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它的尾巴不适地卷了起来,“那是真实的,并不是幻觉。”
“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骷髅呢”就算是稔华也能看到那堆起来的头骨,骷髅堆成山,光是远远望上去都有一种极强的威压,迫人的煞气飘了过来,让人闻着头皮发麻,有血有肉的碳基生物对尸山血海总会存在本能的恐惧。
“不是他杀的。”萨菲罗斯知道稔华想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一种概念上的具象化造物,你可以说这是他杀过的战利品,但如果具体到每一根骨头,里面的尸体并不能完全能够归溯到曾经的主人。”
稔华看着那几乎将天空染红的血色,吞了一下口水,萨菲罗斯重新打量起了那个人“这能力很有趣。像是神罗的模拟演练场也能做到这种规模的情景,可是绝不可能会有这种杀伤力,也没办法将范围覆盖得这么远。”
介绍完这些有的没的,那边也快要完事了。稔华能看到结界的壁障愈来愈淡,人也杀干净了,抄着手回来的两面宿傩一声不吭,他的表情是那种刚发泄完后恹恹的状态,好像激情杀人魔刚平复完。
男人转身慢悠悠地抬脚,朝着一个方向笔直地走去,稔华忍不住发问了“这是要去哪儿”
萨菲罗斯还没来得及开口,两面宿傩低低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你们不是说要做我的眷属么那自然是回我的大本营了。”
稔华与萨菲罗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跟在他身后一并走去,路上很无聊,没过多久稔华还是无法忍受那冰冷的气氛了,开始主动暖起了场子,两人都没阻止她,主要还是懒得。
“来这里之前,我们还去买了些味道不错的零嘴”稔华想了一下这些看上去有点像是平安京时代的装束,觉得现代工艺下的零食大概会拉近一点好感,“等到了的话,可以给您也尝一尝,希望你会喜欢”
她越说越来劲,宿傩本来没打算理她,但正如稔华所想,这一路确实也真的蛮无聊的,稔华有让人情不自禁搭话的能力,这个buff目前还没能让人察觉出来,不过这家伙已然也像萨菲罗斯一样中了招。宿傩情不自禁地开了口,“噢”
他饶有兴致地开了口,“说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萨菲罗斯已经明白稔华的演技是如何令人绝望的差,接受完这个现实之后,它只能告诫自己要相信这家伙编瞎话的能力,转头看了她一眼。
稔华一见有人愿意听,话匣子立刻就被打开了,说谎从来不需要打草稿,就这样开始满嘴跑火车,“其实说起来很老套啦,就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我家那位被恶势力捉起来之后,我舍身取义地救了他”
两面宿傩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萨菲罗斯,“英雄救美”
“美”稔华脸上重新飘起两朵红云,比刚刚憋气硬造出来的那个要来得真实多了,然后带着欣赏、含羞、满意的目光瞟了天空中的它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萨菲罗斯闭着眼,但它没办法封闭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五味陈杂,难以言喻。
稔华从彼此浓重的羁绊到我爱他胜过爱自己这种话都说尽了,萨菲罗斯一开始只是寄希望于她不要说太离谱的谎话,但没料到她扯淡的功力如此深厚,终于在稔华讲到山盟海誓的时候皱眉反驳“没这回事。”
稔华火速闭嘴。
谎言如果有漏洞,那便很容易被戳破但如果是一串到处都是漏洞的胡话,反而因为太离谱而难以揭穿了。这家伙可能只是在借此机会一泄编故事的瘾,但嘴贱总要有个限度,有些便宜萨菲罗斯就是不想让她占,毫不留情地把她话匣子给重新关上。
其实有了稔华在那插科打诨,时间过得比想象的快,只有稔华一个人不会飞,脚程又慢,最后还是沐浴着萨菲罗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被扛着走的。到了目的地后她才好悬找回了重心,萨菲罗斯虽然放缓了速度,不过在天上吹了这么久的风还是很晕乎,一睁眼就看到了密不透风的洞窟口,在脑子还混沌的情况下,她迷迷瞪瞪地将自己的第一感受说出了口
“怎么阴森森的”
萨菲罗斯凉凉地看着她自己的嘴再次惹事,稔华很快从他那冷冽的目光中清醒了过来,脑袋很快地转回了正轨,“我真是big胆那明明是疗愈用负离子带来的清凉选这个地方做大本营必定有他的深意你说是吧”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一边的雪豹。
萨菲罗斯眼神仿佛会说话戏过了,收一下。
宿傩抱臂旁观了很久了,饶有兴致地开口“确实如此。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都挡不住你们俩上赶着来主动送死,你还真是个倒霉蛋啊。”
“没有没有,您太谦虚了。”稔华还在努力补救,两面宿傩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接了上来“这里的环境也很不错的,如此有野趣的地方,用荒凉和僻静形容可是不准确。我觉得这个地方是真的不错哇节能低碳,植被丰富,清凉解暑”
萨菲罗斯“”
別拍马屁了,那边真的要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