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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谢妩在棺中,  不知时间已经过去多久,只渐渐觉得腹内空虚,她大约估计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戌时左右,  不出意外,  父亲和程远应该已经能知道她行踪的线索。

    此刻的崔氏祖宅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  崔涛和杨夫人以及崔氏主宅的一干人等,  全都被拉到了前厅。

    主坐上,  程远和谢琛分坐两边。

    程远面若寒霜,  目光所及之处几乎能将人冻伤,谢琛则像是受伤暴怒的野兽,简直下一刻就要将人脖子咬断一般。

    陪着谢琛一道来的王奕根本不敢吭声,  只悄悄在下首落座,  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就要惹到那两个凶神。

    崔涛惊骇欲绝,  拉着杨夫人哭求“你就是不念着我们的夫妻情分,也想想幼娘啊”

    杨夫人神色有一刻动摇,  但很快反驳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是蠢货这种时候哪有上赶着承认的

    崔涛见她死到临头还要抵抗,张了张口,才终于挤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蠢妇你当逃得过吗”

    杨夫人只做未听见,她甚至想,  逃不过又如何,  左右不过九泉之下一家人再团聚罢了

    旁边人也绝望喊道“大嫂,你这是要我们都给阿钰陪葬吗我的楠儿才两岁啊你如何忍心”

    “伯娘求你”

    “杨氏,你还算人吗”

    大厅里崔氏族人的哭求与骂声不断,  杨夫人的发髻都被激动的女眷扯散了,她却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说出谢妩的下落。

    崔幼娘被几个婶娘哭求,  让她劝劝母亲,可她深知母亲性情,这件事连她都被蒙在鼓里,又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劝得了的

    她眼泪落下来,哥哥是母亲的孩子,难道她就不是吗谢妩无论如何都是谢氏的女郎,母亲难道不知道事情一旦翻出来会如何吗她这是要全家的命啊

    崔幼娘听着婶娘们的哭声,听着子侄们稚嫩的嚎哭,终是往杨氏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眼中都是泪,对杨夫人道“母亲,求您,求您告诉我们谢姑娘的下落。”

    杨氏果然不肯说,还嘴硬道“怎么连你也说胡话”

    崔幼娘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定定地看向她“我知道,在母亲心中,我是无论如何比不过哥哥的,只是从没想到,母亲竟是连我的生死,都一点不放在心上,母亲是要我也给哥哥陪葬才甘心吗”

    杨夫人当即尖声道“胡说什么那姓谢的小娘去了哪里与我何干说不得就是跟男人跑了呢”

    谢琛本来还强压怒火,听到这里,手中刀当即就掷了出去,本来围在一起的崔家人尖叫着躲避,只杨夫人闪避不及,竟是被刀刃连着头皮一道削去了半拉头发

    杨氏惨叫一声,捂着头倒在地上,汩汩鲜血从她头顶伤口往下淌,崔幼娘方才离得最近,此时根不住,脚下一软便跌坐在地。

    谢琛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走到杨夫人身边,蹲下身,扯住了她剩下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自己。

    杨夫人本来便痛极,此刻被谢琛扯动伤口,几乎要晕厥过去,下一刻对上谢琛通红嗜血的眼睛,她才终于感到了恐惧。

    谢琛说“我的女儿,也是你能编排的”

    他语气说不上多凶狠,可那扯着杨夫人头发的手却在用力,将她往上提,杨氏只觉得剩下的头皮简直都要被这力道剥去,口中连连惨呼起来。

    程远走过来,拍了拍谢琛的肩膀,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说“大人,仔细脏了手,还是让我来吧。”

    谢琛却是不想放手,他这一生都因妻子之故,格外怜惜女子在这世上受的苦,可此刻,他只想将眼前这恶毒的妇人剥皮拆骨

    程远见他不动,便又说“阿妩还没找到,不能让她死了。”

    谢琛这才猛吸一口气,甩手将杨氏丢开,转身大步回了座上。

    王奕这会坐着都觉得两条腿在抖,他之前还觉得谢琛带刀上门太过分了,却不想谢琛那时候竟还是留了手的若刚才那一下是削在自己脑袋上

    王大人只觉得隐隐地自己的头皮都在发痛,心中瑟瑟,不敢再往下细想。

    程远招呼了随行的军医与杨氏止血包扎,这种外伤,军中大夫最会医治了,不消多久便处理好了。

    程远看着杨夫人,目光像是冰刃一般,缓缓道“杨夫人,我知道你性情坚毅,是轻易不肯服输的,崔氏一族人在你心中,只怕也没什么分量。”

    杨夫人不敢应他的话,九千岁名声在外,她只怕言语中被他看出破绽。

    程远便问随行的小将“人抓来了吗”

    小将点头“刚刚送到。”

    杨夫人直觉不对,便听程远下令说“那就都带上来。”

    杨夫人立刻抬头往外张望,就见自己的父母兄弟,全都被五花大绑着提溜了进来

    杨氏的几个至亲全被带到,她心里的恐惧也熊熊燃烧了起来,虽还强撑着说“我是外嫁女便是犯了事也与家人无关”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怕了。

    程远扯了扯嘴角,笑意冰冷不达眼底,说“大雍律例确实如此。”

    杨夫人刚要松一口气,就听程远冷冷道“可惜在下是宦官,不大能顾忌得到大雍律呢。”

    程远心中毫无不应连坐的想法,在他看来崔氏和杨氏的人,都不无辜。

    崔涛不能好好管教儿子,无能懦弱,才会让杨夫人把持住了崔氏,一个丈夫竟然连妻子在谋划那样的事情都不知道,但凡他多对妻儿多用一份心都不止于此真是死不足惜

    杨氏的几个至亲更是,崔氏的人程远是有派人盯着的,但杨夫人还是无声无息地得了手,只能是借助了娘家的力量。

    其余族人或许真的不知情,但那又如何呢

    程远此刻只恨自己之前杀的人太少,才让这些世家如此无法无天。

    他看着杨夫人,说“我怕夫人身体弱,受不住刑法,便想着找人代夫人受过。”

    杨夫人的亲人们听到这话,已经挣扎起来,可惜都被嘟着嘴,只能听到几声意义不明的呜咽。

    杨氏看着年迈的父母,慌张起来,不断喊着“不程远你不能这样”

    千岁如何不能,他一脚踢开想要扑上来的杨夫人,冷酷地下令“将崔涛和杨家人,都捆到刑凳上。”

    杨夫人被踢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可她却顾不上,直扑向父母身边,大喊“我父亲是弘农杨氏族长,世袭陈国公母亲是范阳卢氏女,超品诰命”

    程远命人拉开她,让人将刑具拿了上来。

    说起来也不花俏,只不过是些铁锤罢了。

    杨夫人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嗓子也像是被掐住了。

    程远说“都是尊贵的人,不好用寻常的刑罚,这锤刑不怎么见血,倒是合适又体面。”

    崔涛几个在刑凳上的,简直要为这话晕过去,哪里来的合适体面

    程远说的锤刑,便是用铁锤做刑具,从手指脚趾开始,一点点将四肢骨头敲碎,听说若是善使锤刑的老手,能做到骨碎而皮肉不破,受刑人当下的痛苦自不必说,更惨的是,骨头被敲碎之后难以复原,若真动了刑,即便是不死,那也是一辈子的废人了

    程远特意在行刑之前让人扯掉了杨氏亲人口中塞着的布,一时哭声哀求响彻大厅。

    千岁不为所动,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动手。

    几乎是下一刻,大厅里便传来凄厉如鬼的惨叫声,杨夫人心神失守,崔涛如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可她如何能看着父母兄弟受苦

    杨夫人伏在地上大哭,尖叫道“我说我都说”

    程远示意行刑暂停,然后看向杨氏,命令道“说。”

    杨夫人脸上血混着泪,狼狈不堪“我卧室里的拔步床下,有一条密道,人就是从那里被送走的”

    程远逼问“还有呢”

    杨夫人抿紧了唇,才艰难地继续道“只是我让他们变动了密道机关,路线已经变了”

    听到此处,程远与谢琛都恨不得当场活剐了杨氏。

    谢琛再也忍不住“密道出口在何方”

    他不信这地方只能从密道走

    杨夫人苦笑“本就是逃命用的,出口足有几十处,我那时只想着先让我儿如愿”

    丧子之痛锥心,她一心想着儿子死前竟是都得不到她一句应承,便发了疯地想要谢妩给儿子陪葬,将人送走的时候时间也太紧,杨夫人动手之前,只觉得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很好,却没想到禁卫封路竟是那样快竟是前脚人刚送到她身边,后脚就有禁卫来围府

    谢琛一想到谢妩此时还不知在哪里受苦,便觉得一阵眩晕感涌了上来,再也站不住,跌坐回椅子里。

    程远咬着牙让人将出口都记录了下来,派出禁卫一一去查探,自己则是带着人去了杨夫人的卧室,按照杨氏说的,先找到了密道的图纸,又按照图纸上的方法开启了密道。

    密道下一片漆黑,程远毫不迟疑,第一个拿了火把便往下跳,却是在落地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步子一滑,扶着旁边密道墙面才稳住身形。

    他手中火把往脚边一扫,火光之下,便见有两三颗小小的,却圆润光亮的东西,散落在密道里。

    程远刹那间想起了听人回报,谢妩今日穿的便是一件珍珠衫

    他心中一下火热起来,若是他想得那样,眼前深不见底的密道,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难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千岁,我感觉我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