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本来还在平复心情与呼吸, 却不想,下一刻,本来用指尖在他唇上摩挲的谢妩又亲了上来。
说亲或许有些不对,她轻轻咬他的唇, 似乎是在克制地撒娇, 又像是懵懂的小兽试探着想要进食的前兆, 不禁让人心中生出一种即将过线的紧张感。
他们呼吸交融在一起, 都能尝到属于谢妩那艳红口脂里掺了蜜的甜味, 但彼此感受却远比口脂中本身的蜜要甜得多。
不只是甜而已, 明明没有喝酒,却都有种微醺一般的醉意,还有更多的燥热从心中涌起。
谢妩咬他唇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了一点, 却在下一刻又担心咬疼了程远, 有用舌尖轻轻在方才咬过的地方舔了一下。
程远也是心绪难平, 但他到底年长一些,比之谢妩更能自持, 方才又被咬了一口,这一点疼也让他回了些神,手便安抚地在怀里姑娘的背上轻轻拍着,无声而温柔地哄劝。
谢妩颇有些不情愿地放过他, 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奶猫一样往他怀里拱了几下, 才渐渐像是被撸顺了毛,安静地缩在他怀里。
小姑娘方才只知道程远被自己弄得颜色惑人,却不知她此刻情态才是真正活色生香, 夜空一般的蓝眼睛眸光如水,娇艳的脸庞上是甜蜜的笑意,晕开的口脂让她看着不像是世家贵女, 反而更像引丨诱人的妖女,偏她还全然信任着程远,一点不设防地依偎着他。
程远见她如此,心中怎么会没有波澜,一时有些想要避开视线,可又实在挪不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最后千岁竟是出乎意料的,用手遮住了小姑娘一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
谢妩在他掌心下睁大了眼睛,才想问他这是做什么,结果还未说话,就感觉唇上被温软的唇轻快地吻了一下。
亲完,他手也未离开,谢妩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在脸上,然后就听程远嗓音微哑说“阿妩,别闹。”
谢妩先是愣怔,然后就在他怀里笑起来,知道程远并不像面上那样稳得住,心绪也为自己牵动,她心情实在飞扬,笑过之后还要故意娇声问他“我要是不呢”
千岁虽然用手遮着心上人的眼睛,可心中早就烙印下她的样子,只觉得掌心下她目光如何都在眼前,遮着也不过是些许缓冲罢了。
程远面对谢妩时候一向没什么办法,此刻被她这样问,也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能先这样僵持着。
谢妩听他不吭声,手却不肯放下来,知道自己这上风实在是稳固,得意的同时又免不了让他几分,她清楚程远为她已经改变许多,不然以他之前的性子,哪里会与她像现在一样厮混,便也不步步紧逼,这种事情,总归是有来有往才更有趣味,
七姑娘小声撒娇“好啦,再亲一下,再亲一下我就不闹你了。”
程远被放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也是有些失落,但他察觉到自己那点失落之后,又觉得不应当,他比姑娘年长,有些事情就应该更稳得住才是,怎么好一直这样放纵,如此岂不是要带坏了姑娘。
也因此,程远虽又依言亲了怀里的谢妩一下,却是动作飞快,比方才那一下还要更蜻蜓点水。
谢妩就在他掌心下头笑话他,也不说话,只在心里细细品味千岁的可爱之处。
程远被她从羞赧笑到无奈,最后跟着一起笑起来。
有情人之间相处的时间总是觉得不够,偏不巧突厥王病危的消息传来,这一下本来刚平静下来的大雍朝廷,又一次气氛紧绷。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突厥王薨逝,主战的大王子继位,大雍的情况只怕是要大大的不妙了。
今年南边大片良田遭了水患,粮食都要从北边运过来,真要打起仗来,光是军粮便难以筹措,和亲的事情不免又被人提了起来。
这次王大人倒是没之前那么积极了,也不知是被自己女儿劝退了,还是怕了谢琛可能一言不合就要扔刀出来,反正他这个以前喊得最响亮的人,今次倒是没了什么声响,甚至还附和了一下程远和谢琛说的,先等之前给永安长公主送葬的使臣传信回来再说的提议。
能在官场上混的人,也都是有眼力见的,一看王奕竟是有往后缩的迹象了,也都决定先按兵不动,等着看看突厥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左右要和亲的话,他们公主是有现成的,不和亲的话,那也只能打了。
不少人都存着侥幸,恨不得惠宜能是第二个永安长公主。
萧仪混在士大夫们中间,将左右两边的嘀嘀咕咕都听在耳中,目光却是看向程远。
程远恰好也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都有些打量,然后各自客气地朝对方一点头,心里都清楚已然与对方有了些许默契。
萧仪在散朝之后,便刻意放慢了脚步,果然就有小内侍来传话,说千岁请他相见。
而另一边,本来不应在出嫁之前与外人接触的谢妩,却是悄悄到了惠宜住着的宫室里,进去就瞧见惠宜果然又在哭,还是最让她忧心的那种默默流泪
谢妩前阵子在养伤,后来又是因为要坐实外头传闻的关系,都不曾见惠宜与王昭,只是传过书信罢了,却不想今日一见,惠宜整个人比之前又瘦了一圈。
她本是个明艳动人的姑娘,这会却是要往弱柳扶风上靠了,谢妩看她这样,当即就心疼得直皱眉头“你怎么这副样子”
这才多久未见,怎么又瘦了那么多
旁边侍奉的宫女闻言垂泪道“自从有和亲的消息出来,公主便难以开怀,姑娘又出了事,再有那裴小郎君”
惠宜烦躁地打断宫女的话“谁要你多嘴了,都出去”
宫女便不敢再说,人都依言退了出去。
谢妩等人都走了,赶紧就劝“早与你说了,程远不会让你去和亲的,怎么还为这事操心呢裴炎又是怎么回事”
惠宜摇头“哪有怎么回事,本来就不是真心,只利益牵扯罢了”
谢妩哪里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他做了什么”
惠宜抿了抿唇,知道这事情也是瞒不过谢妩,便从旁边摸出一个锦盒来,谢妩接过来打开一看,就见里头是一对无暇玉璧,这东西她是知道的,是惠宜给裴炎的定情物。
说是定情,其实就是两边交换的定亲信物,此时裴炎将东西退了回来,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这是要悔婚了
谢妩差点就要把手里的玉璧砸了,狗东西,见风使舵倒是快他也敢
小姑娘咬牙切齿“裴炎”
惠宜本来也对裴炎无甚期待,其实自从出了可能要和亲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裴炎要退回信物,说起来,裴炎东西退得还比她想得要晚一些呢,但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罢了,只是这点失望与看不见的未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惠宜只是意兴阑珊地说“也怨不得他。”
谢妩冷笑“有好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眼看着占不着好处了,又想跑了,哪有那么容易”
她又问“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惠宜说“就在今天一早。”
谢妩心里气更盛,那就是知道突厥王病危的消息之后,就立刻将东西退还了竟是再等等消息都不能
可真是好得很
谢妩真是又气裴炎又气自己,当时她怎么就没再劝劝,若不急着定下裴炎,惠宜此番也能少一点伤心。
惠宜倒是比谢妩要平静一些,她大约这阵子一个人也想了许多,现在还能反过来安慰“可见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当时我们想得再好,也是预料不到后来的事情的。”
她那时候以为,什么真心不真心都是次要,这婚事面上过得就好,裴炎也是有他的好处的。
可谁曾想,父皇忽然驾崩,紧接着姑姑也薨了,连带着突厥王都要不好了,这么多的变故接连发生,神仙也难算到。
谢妩听她安慰自己,赶紧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气,然后拉近了距离,小声与惠宜说“你且听我说,程远不是个软骨头,萧仪你知道的吧,兰陵萧氏的少将军,这次水患让兰陵萧氏损失不少,他们正是缺钱的时候”
她将兰陵萧氏要为程远所用的事情说与惠宜听,便是要她知道,程远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突厥王若是此番能熬过去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一旦大王子继位,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和亲和谈根本就是妄想,他眼馋大雍江山许久,对被永安长公主迷了心窍的父王一向怨言颇多,怎么可能再要一个和亲公主去突厥
只怕是即便答应了和亲,对方也不过是想要个大雍皇族血脉祭旗罢了
谢妩一边安慰惠宜说“裴炎这样的也无甚好留恋的,反正现在也不着急了,咱们慢慢再看好的就是了。”
另一边,她脑中念头急转。
钱,粮,这些打仗要用到的东西,她和程远都已经有了准备,甚至还即将会与兰陵萧氏结盟,即便是真打起来,大雍未必会落下风。
现在怕就怕,有些软骨头要又出来生乱。
谢妩自己出身士族,此刻却又因为士族势大而烦扰起来,一旦开战,就怕人心不齐,偏偏大雍内部却是有诸多声音
谢妩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心里是将突厥王和那大王子翻来覆去骂了几遍,混账东西,这不是耽误她的婚期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妩这个婚我一定要如期结,死吧突厥
orz被关在小黑屋里出不来,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