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昼与夜的交际不过一瞬。
上一秒天际还挂着彩虹,下一秒沉沉的云便压下来,清透的天瞬间黑透了,半点星光都不见。
岛的东侧。
一众礁石间,海浪的拍打声中,倏地,一只手伸出海面,稳稳地抓住礁石,小臂的肌肉紧绷一瞬,像飞鱼一样跃出海面。
盛霈破水而出,随意甩了甩发上的水,一抹脸,看了眼表,晚上八点,随即抬眼扫向这座陌生的小岛。
月光礁附近多的是无人的小岛。
他曾听说这里是恶名昭彰的危险区,头两年来过这里数次,附近的岛礁无一处他不认得,可这座岛他却是头一回见,岛中树木林立,无光无烟,似乎无人居住。
盛霈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他轻舒一口气,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出海三年,他什么时候落下腰包,中午那会儿他满脑子只有山岚,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这事儿。
短短几天,他像是海里的鱼群,被她的网诱捕。
他越挣扎,网上的刺便扎得越紧。
盛霈攥紧了手里的短刀。
她说,她刀不离身,可如今这刀在他手里,带上船那柄长刀也没来得及拿,已经随着船翻了,沉入海底。
半晌,他理了理思绪,开始找人。
救生圈上绑着绳子,他在水下将绳子的另一头拽在手里,没用力,只是怕弄丢她的方向,后来在翻涌的浪潮中,眼看他们要被吞噬了,他才松开了手。
按理说,他们是被冲往了同一个方向。
盛霈没往岛内走,他径直走入夜色里,沿着礁石群和沙滩,绕着岛找人,一边找一边喊她的名字。
岛西,山岚刚生起火。
她抱着膝盖怔怔出神,望着眼前跳跃的火苗,难得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那时,山桁为了锻炼他们,曾把他们师兄妹五人丢到荒山里头去,他们手牵着手,排成一个竖排,大师兄在最前面,师姐牵着她的手,师兄在后面,没让她落在最后。
在夜晚来临前,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怎么生火。
对他们来说,生火实在是件简单的事。
但师兄们总是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还在那儿讨论哪种方法最便捷、最安全,最后师姐拉着她,用镁棒生了火,等他们讨论完,她们烤得土豆都已经飘出了香味,他们回过神来,还有点儿脸红。
这里没有镁棒,没有打火机等工具,山岚选择的是最原始的生火办法钻木取火,搬了几块石头围成防风圈,挖出一个凹坑来,再去林边捡了树枝,点燃后她的衣服也干透了,又去礁石附近捡了几只螃蟹和生蚝,便烤起海鲜来。
“啪嗒”一声响
枯枝爆裂的声音拉回山岚的思绪。
螃蟹熟了,她想起盛霈。
他刚答应过她,会多抓几只螃蟹给她吃,现在还是要自己抓。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盛霈不会有事,或许是因为他面对大海时的张狂,又或许是因为他是盛霈。
山岚摸摸肚子,探头瞧了眼熟透的螃蟹,刚想探手去拿,身后忽然有了声响。
一道影掠过,有人先她一步拿起螃蟹,懒声问“不知道烫”
山岚倏地回头,正对上盛霈垂落的眸。
他自身后俯下身,定定地看着她,眸光里火光跳动,海水滴滴答答地从他侧脸滑落,路过凌厉的下颔线,落在她的肩膀上。
“盛霈。”
她轻声喊他。
盛霈低声应“嗯。”
山岚盯着他,抬起手,慢吞吞地抚去他脸上的水滴,从额头到眉间,他没眨眼,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睫上的水汇成水滴,直直落在手背上,她浑然不觉,仔细擦过他的眼角、侧脸,下巴,最后对上他的眸。
他正在看她。
两人在烈烈海风中对视着,顶上是无垠的天。
盛霈注视着她盈盈的眸,喉结上下滚了滚,此时此刻,他想吻她,想什么都不顾,想把她留在身边。
但这里不是终点。
孤岛之外,她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受伤了吗”
最后,他只是这样问。
山岚摇摇头,收回手,问他“我们在哪儿”
盛霈在她身侧坐下,将火堆里烤熟的螃蟹和生蚝都捡了上来,说“暂时不确定,凉一会儿再吃,我去林子边捡几根树枝,你在这儿呆着不要动。”
说完,他顿了顿,说“你和我一起去。”
山岚抬了抬自己的脚,说“鞋子被冲走了,走起来疼。”
雪白的一截小腿晃在火光中,脚背、脚踝上都有细小的划痕。
盛霈直接握住她的脚踝,往脚底仔细看了一眼,在这沙滩上走得久了,上面印满了红印子,还没消,看起来有点肿。
“瞎跑什么”
他蹙着眉问。
山岚平静地看着他,温声道“找你。”
盛霈一滞,喉间顿时火烧火燎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话听得他现在就想回洛京去,把她未婚夫找出来丢海里。
“我不走远,有事就喊我。”
盛霈低声说完,快步跑了。
山岚瞧着他匆匆而逃的背影,抿起唇笑了一下,转而开始捣鼓螃蟹吃。
盛霈没有离开太久,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堆木头回来了。
他把木头往地上一丢,也不吃东西,拿起小刀开始削,边做边说“林子里的树比我想象的多,有草海棠树、牛棚树,这些树可以做木屋,还能当船木。我从东侧过来,看见那边长了椰子树。这岛以前应该有人登过,我好捡到几张渔网和麻绳,你先吃,吃完我们去岛中心看看。”
“嘶,你这刀还真是锋利。”
盛霈还没用过这么顺手的刀,一不小心手就要被削了。
山岚“师姐送给我的成年礼物,我每天都带着。”
盛霈看了她一眼,除了她那个师兄,这还是头一次听她提起师姐,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们师兄妹感情很好”
山岚点头“山家每年都会收养几个孩子,除了我和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师姐,都是这辈收养的,这辈收养的孩子很多,看起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读一样的学校,用一样的东西,但我们的师父是家主,在家上的课不一样,学到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们五个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我和你说过,刀法一脉是为了继续让我当继承人开创的,家里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师兄们没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到了最后,只有我和师姐坚持了下来,我们两个人每一样都学,她和我一样,比师兄们都要好。”
盛霈明白,她们的处境和别人不同。
他停下来,对她亮了一下刀上的标记,问“这是你师姐的标记你那把刀上的是个招子,这是个什么”
借着火光,能看到刀上有隐隐的纹路。
看起来像个人捧着酒樽。
山岚“我们每个人都有,用来区分彼此的作品。师姐的这个,是小时候随便画的,样子看起来好看,就一直用这个。”
盛霈削完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凑到山岚脚边比了个大小,问“你的小名,为什么叫招儿”
山岚看他一眼,反问“你的猫为什么叫这个”
盛霈一挑眉“这还不好猜这猫儿是别人送的,我在海上顺手帮了他的忙,他家里正好有一窝小猫,说这只叫招财,特地抱来送给我,好让我年年多捞点鱼,好挣钱。可惜啊,我不正经打渔。”
“”
山岚不想说话,默默又拿起一只螃蟹。
盛霈“”
他眯了眯眼,问“怎么着,自己问完就能跑了”
山岚不情不愿的,闷声说“是妈妈给我取的小名。她说,小时候她看我站在男人堆里,粉雕玉琢的,人群中特别显眼。”
盛霈轻嘶一声。
可不是吗,天仙似的,俏生生往那儿一站,得多招儿人。
盛霈眉梢微扬,说“这小名取得好。”
他和山岚闲聊的同时,手里也没闲着,几下就做了两只鞋子形状的木板出来,在前面和后面打了两个洞,磨干净了,割了两道渔网下来,往洞里一穿,就成了鞋带模样,又起身去沙滩上过了过水。
“试试,穿进去绑脚上,就跟穿凉鞋一样。”
盛霈将这双鞋放到山岚脚边。
山岚垂下眼,伸出脚好奇地往里探,试了试大小,手里还拿着螃蟹腿,一点儿都没有自己绑的意思。
盛霈微顿,在她身前蹲下身。
他凝视着面前这抹雪白。
在暗色里,白更偏于冷色,可周围有火光跳跃,给这点儿不似人间的白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似乎她从高山走下。
来到了他面前。
盛霈伸手将带子绑在她的脚背、脚踝上,随口问“招儿,你是怎么长的,在海上晒了几天,也就黑了那么一点儿,多不像话。”
山岚认真应“不知道,从小就这样。”
盛霈叹气。
你说气人不气人。
盛霈也没想着给自己做一双,几口吃完她剩下的海鲜,两人便出发去岛东摘椰子,他们需要补充水分。
山岚第一次穿这样的鞋子。
略显厚重的木板踩在石子路上,啪嗒啪嗒响,走得急了还不稳,她便又慢下来,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盛霈举着火把,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有点儿想笑。
得了双破鞋子就高兴,和小孩儿似的。
可转念一想,她的儿时时光连只猫都留不下,遑论其他自由。她和他全然不同,她这柄孤刀藏在刀鞘之中,不见锋芒,而他自幼无拘无束,天底下没有牢笼能困住他。
盛霈跟了一阵,忽然出声喊“招儿。”
山岚停下来,回头看他,轻轻地应“嗯”
“要不要背”
盛霈问。
山岚凝视他片刻,视线下移,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诚恳道“我想坐你肩上,很早就想坐了。”
盛霈“”
公主就是公主,还是一点儿不客气。
盛霈几步走过去,微屈下腿,左肩靠近她,侧开头,将火把拿远,说“坐上来,别收着力。”
山岚低眸,看向盛霈。
从她的角度往下看,盛霈的一头短发比前几日长了一点儿,耳朵干干净净的,没有耳洞,耳后往下,颈部线条像一柄挺立的刀,其中有一道很细的血痕,看起来刚干涸,隐在他麦色的肌肤中,并不显眼。
她伸手,指腹轻触上他的颈侧。
一瞬,底下的肌肉绷紧了。
“招儿。”
盛霈低声喊她。
山岚移开手,试探着往他肩上一坐,手刚攀住他的脖子,身体骤然悬空,她凌空而起,居高临下地俯视海平面。
山岚说“盛霈,我看见整片大海了。”
盛霈稳稳地抱住人,嗓音发懒,带着笑意“这我得坐火箭上天,等飞出大气层,再把你抱起来看。”
“我好高。”
山岚觉得上面的风都凉快一些。
盛霈带着她前行,听她欢欣的声音,明明是流落荒岛的处境,他的心情却不断往外扩,越来越疏朗,似乎自己变成了一只气球,从海面遥遥往上飘。
他说“你本来就很高。”
山岚抿抿唇,说“你说我矮。”
盛霈“”
“我什么时候说的”
山岚悄悄探手,揪了一把他短短的发,有点儿扎手,根本揪不住,又假装他没发现,回答他“我醒来第一次见你,你说我矮。”
盛霈挑眉“什么时候说你矮了,说你比我想的矮,就是说你矮”
山岚“嗯。”
盛霈弯起唇笑了一下,问“你那个师兄,他背过你吗要不就是你那个未婚夫,没这样背过你”
山岚遥遥眺望远方,闭着眼吹了会儿风。
半晌,她说“我不需要他们背。”
身下的步伐忽然停住。
他微烫的臂弯牢牢抱着她的小腿,指尖蜷缩,握拳虚揽着她,极其克制,半晌,男人修长的手指伸展,指腹隔着单薄的布料,握住那截柔韧的小腿。
“你会记得我。”
盛霈笃定地说。
许久,山岚轻轻地“嗯”了一声。
岛东的椰树长势茂盛,数一数竟有数十棵,高耸的树在夜里晃作黑漆漆的影,底下干干净净的,没有掉落的椰子。
山岚和盛霈一同仰头看。
好高啊,不像猫注的椰树,手一伸就能摘到,看起来是不同的品种。
“盛霈,我们能摘到吗”
山岚问。
盛霈丈量了树的高度,估算上去需要的时间,说了句能,俯身小心翼翼地放下山岚,将火把交给她。
山岚提着火把,看着他挑了棵高度相对适中的,先试了试,一个助跑,飞快地爬上树,爬了几步再下来,将绳子绑在腰上,在树干上系个结,咬住刀,没回头看她,两首抱住树干,腰腹用力,双腿紧跟上,那没有落点的树干对他来说,似乎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只听得“沙沙”几声,他已到了树顶。
盛霈单手抱着树干,拿下刀,往下喊“招儿,离远点儿”
山岚正仰头看他。
无人的岛上,盛霈独自悬于孤高的树顶,俯视海面,高亮的喊声顺风而下,字字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她忍不住想,似乎从见到他开始就是这样,带着徐玉樵,帮同行找鱼点,跳海救她,保护她,再到把无家可归的小风带上船,到了岸上也有人求助于他,只是一句话,他便丢下所有事,出海找人。
再到现在,他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让她站远一点。
他似乎无所不能。
山岚举着火把往后退,不一会儿,“砰”的一声闷响,一颗椰子重重地掉了下来,后又接连几声,一共六颗,散落在四周,很快,暗中的那道影子开始往下滑,她忍不住上前,站在树底下等他。
盛霈接近地面,余光瞥见晃动的火光,侧头往下看,她仰着一张小脸,没什么表情,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瞧着还想伸手来接。
他忍不住笑“没事儿,不高。”
这点高度对盛霈来说,确实不是难事。
以前的野外训练里,他们爬过更高、更危险的树和悬崖,淌过冰冷的雪水,越过覆满霜雪的山峰,那时的难,如今怀念起来,竟也有滋有味起来。
盛霈加快速度,解开绳子,往地面一跳,三两下开了一个椰子递给山岚,然后再自己喝,等喝完了,抱着其余四颗往回走。
等回到原地,来时的火小了点。
盛霈捡了树枝和枯叶,临时又做了双鞋,他们要进入林子。林子里有什么他无法确定,只肯定不比外面安全。
趁着盛霈做鞋子这会儿,山岚又托着啪嗒啪嗒的声响,去石头底下翻螃蟹、生蚝,运气好还能翻到海参,翻到的家伙们都丢在空椰子壳里,再拿回来,往火堆里丢。
“没吃饱”
盛霈看她一眼。
山岚摇头,意思是吃饱了。
现在烤的都是给他吃的。
盛霈手里的动作停住,眉梢却悄悄上扬。
他说“明天给你抓鱼吃。”
静了一阵,盛霈提起离开的事“我想过了,如果我们仍在月光礁,海巡队和小樵他们两天内就会找到我们,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但我不偏向于这个可能。我对月光礁附近了如指掌,这座小岛远离月光礁,我也不能确定我们在哪儿,更差的可能是我们被迫留在这里,等待救援或是自己离开。”
山岚微怔,问“最晚多久”
盛霈抬眸看她,暖光中,她的神情怔忪,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犹疑。
片刻后,他听见她说“盛霈,我要回去,回洛京去。”
“有急事”
盛霈蹙起眉。
山岚抿着唇,没应声。
有一件事,从山岚被救上来到现在,盛霈从不曾问过,但他一直在意。不论是上船后,还是到猫注岛,山岚没有一次想联系山家人,似乎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可她分明想回去。
盛霈顿了顿,问“招儿,是不是和你”
山岚轻舒一口气,将心底的燥意压下“你想问我为什么坠海。”
盛霈“能说”
山岚轻轻地“嗯”了声“我们到南渚,是去参加今年的刀剑锻造工艺交流会。我有练刀的习惯,交流会开始前,我去酒店不远的崖顶练刀,和往常一样,练习那套刀法三次,一次半小时。最后一次,我停下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推我,我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掉下了海。”
她说“我没看清人。”
盛霈眸光晦涩不明,直问“这样的活动通常是主办方订的酒店,住的都是你们那圈的人”
山岚缓慢回忆着“都是,除了酒店内部的人,没有陌生人。我鲜少和除山家以外的人接触,都是师兄们出面,知道我每天会去崖顶练刀的,也只有山家人。”
盛霈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怀疑凶手是山家人,所以至今没有联系山家。
盛霈定定地看着她“期限内有什么重要的事”
山岚敛着眸,用树枝去翻螃蟹,嗓音低低的“下个月的祭祖大典,师父会宣布山家的继承人。如果我不出现,等于放弃了这个位置。”
半晌,她静静地看过来,眸间火光跳跃,轻声说“盛霈,我要这个位置。”
盛霈“几号”
山岚“九月十四,那天是八月初八,宜祭祀。”
盛霈微松了口气“今天二十三,还有二十二天。招儿,我保证,最迟两周,我一定带你离开这儿。”
盛霈看见她盈润的眼,看见她唇边浅浅的笑,应他“好。”
夜色中,风卷起她的长发。
黑发缠绕,像海妖的魔法困住他的心。
盛霈心头微跳,克制着自己移开视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几次刀都险些擦过他的手指,惹得山岚直往他脸上瞧。
他压下心底涌上来的冲动,快速做好鞋,再将她捡来的那些海鲜吃完,多燃了一个火把,准备往林间靠近。
进林子前,盛霈挑了根最长的麻绳,从头至尾捋过,将火把朝地里一插,喊“招儿,过来。”
山岚扫了眼他手里的绳子,问“要做什么”
盛霈倏地拉直麻绳,绳子瞬间紧绷,微微震颤,他挑唇笑了一下,语气略显轻佻“把你绑起来,你说做什么”
山岚静立在他胸前,仰头看他。
半晌,她用那又轻又柔的嗓音问“盛霈,你几岁了”
盛霈“”
不如直接骂他是小学生。
盛霈自讨没趣,上前一步,靠近她单薄的身躯,呼吸淡淡地扑在她额间,低声说“绑在腰上,另一头我拽着,别乱跑。”
他手臂一展,眼看就要绑住她。
山岚忽然伸手,稳稳地扣住他劲瘦的小臂,挡在腕骨处,不许他再往前一步。
她温声道“我们换一换。”
一分钟后。
山岚饶有兴致地拽着绳子,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收紧,稍稍用力一点,身后的男人便离她近一点儿,再微微放松,快走几步,再拉近,反反复复,像是得了什么新玩具。
她抿唇笑,回头看他,双眸晶亮“好玩儿。”
盛霈“”
可不是吗,多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盛霈我,哄老婆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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