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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钟樾在下一秒伸手,将柜门给带上了。

    他这会儿心跳得很快,刚才眼角余光看见景象,就仿佛是他幻觉。

    但他清楚不是,在那把赤色宝剑剑柄上,还挂着他送给白鹭新剑穗。

    白鹭就是朱鹭剑。

    他静静消化着这个事实,下一个可怕念头在这瞬间抓住了他。

    既然发现了朱鹭剑,那么,他应该就此除掉他吗。

    那把剑看上去是那么残旧,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便能断成两半。

    但如此一来,白鹭这个人便也要随之消失。

    钟樾站在柜门前,好半天都下不了决定。

    衣柜偶尔发出震响声,那是朱鹭剑在颤抖,想来是很害怕被他发现。

    钟樾后退一步,又前进一步,伸了手,又缩回来。

    最终,他咬咬牙,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洗漱更衣。

    这晚上他不知是怎么睡,在他重回房间以后,他不确定白鹭溜出去了没有,也没再打开柜门确认。

    他在卧榻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天蒙蒙亮,钟樾才睡了过去。

    他做了梦,梦见白鹭笑意盈盈地找他讨赏,要摸头。

    梦里钟樾喊他过来,白鹭高高兴兴地过来,钟樾却忽地伸了手,扼住了对方白净脖颈。

    白皙无暇肌肤上,因而留下深深五指印。

    青鸟蹲在侧旁,用没有温度声音说“杀了他。”

    杀了他,你工作就完成了,多简单。

    钟樾额角开始渗出细密汗珠,他想抗拒脑海中声音,手却不受控制地加大了力度。

    白鹭在他手中,没有半分反抗力量,露出无比痛苦表情

    钟樾从梦中惊醒,睁大了双眼。

    他出了一身汗,沉重地喘息着,仿佛在梦中被扼住咽喉不是白鹭,而是自己。

    钟樾想坐起来,却发现右边胳膊动不了。

    他转头一看,这才明白了梦里手不受控制原因。

    白鹭正躺在他床上,侧着身子,双臂环抱着钟樾胳膊,睡得正熟。

    他这是什么时候跑上来

    只见白鹭身上只穿了一件钟樾衣柜里薄睡衣,面容十分疲惫,眼角一片都是红,仿佛是哭过。

    在他外露手臂上,依稀可见深深浅浅伤痕,这些伤痕都泛着红,使他看上去像禁受过一场刑审。

    钟樾顿时不敢动了,害怕惊醒他,慢慢地躺回了床上,略微愣怔地看着白鹭那头蓬松卷发。

    窗外天已经亮了,能听见外头传来鸟鸣声,以及很轻很轻呼吸声。

    他铸造宝剑,变成了一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件事情有了深刻认知。

    缠住他这双手是温暖,对方喷出鼻息,让他手臂感觉痒痒,但又有种说不上来舒服。

    钟樾闭上眼,刚准备就这么放任自己睡个回笼觉,邱煜便叼着包子闯了进来。

    “怎么还不起”大白老虎一看见床上景象,便惊得站起,包子从嘴里掉了下来。

    钟樾腾出另一只手,做了个将他往外赶手势。

    大白老虎连忙叼起包子离开,走出几步又倒回来,用粗壮大尾巴帮他把门给掩上了。

    钟樾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白鹭在这时动了动。

    原以为他是醒了,结果他睡得很沉,用脸轻轻蹭了蹭钟樾手臂,最后露出点儿笑来。

    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

    钟樾慢慢坐起身,给他盖上了被子,随后便这么干坐着,等白鹭将手臂还给他。

    就这么一直等,等到太阳越升越高,等到钟樾半边身子都麻了。

    钟樾终于忍不住,尝试着抽了抽自己手臂。

    没抽动,白鹭抱得死死,力气竟然不小。

    最后,他只能将另一只手覆上白鹭脑袋,使劲儿晃了晃他。

    白鹭被硬生生晃醒,人还很疲惫,经历了昨夜一晚折腾,他整具身体都是酸软乏力。

    钟樾看他睁了眼,睡得有点儿迷迷糊糊,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起床。”钟樾用口型对他说。

    白鹭看着他,眨了眨眼,乖乖地说“哥哥。”

    钟樾即刻怔了怔,感觉自己像被什么毛绒绒东西给撞了一下,脸竟然微微有点儿发烫。

    “谁教你乱认亲戚。”钟樾低声道,“像你这样,在路上会被人贩子抓走。”

    白鹭摇了摇头,眼看着又要睡过去,嘴里不自觉地说着“我打坏人。”

    钟樾“”

    这是钟樾开维修铺以来,第一次到日上三竿才开店做生意。

    因为少营业了半天,下午送东西来修客人比平时多很多。

    生活在城里人,句句话不离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日里,钟樾挺爱听这些客人们聊天儿。

    凡人们会在意涨价布匹,在意明天天气,在意儿女生计婚姻,这些于钟樾而言十分有意思。

    但今天,钟樾不太能听进这些琐事。

    “听说下周河滩边有烟花表演”

    “烟花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哎烟花你都不知道就是花炮,啪地一声开在天上,可好看了”

    “谁家主持烟花表演,怪稀罕啊,这花炮可不是便宜玩意儿,炸一场大不知得耗多少大洋。”

    “富人喜欢把钱烧着玩儿,咱们啊只需看热闹就好。”

    客人们放下修理物件,聊着天走了,钟樾埋头在工作桌前,沉默地修理着物件。

    白鹭就在他旁边,给他打下手。

    这剑灵虽然身子骨不行,人却很聪明,偶尔看看钟樾工作,便学会修理一些简单物件了。

    “哎,白鹭,是你家办烟花会吗”邱煜问。

    “不清楚,应该不是吧。”白鹭正帮忙将一个魔方复原,“我爸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他喜欢什么”邱煜似乎很好奇有钱人都有些什么爱好。

    “他啊”白鹭想了想,说“喜欢枪,子弹,偶尔收集古刀古剑。”

    白鹭提起这个,便想起了自己剑,连忙揪了揪钟樾长发,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修剑”

    钟樾此时戴着寸镜,正在仔细修理钟表里细小零件。

    听见白鹭问他,他才抬起眼想了想,道“等今天工作都做完了。”

    “好。”白鹭满意地点了个头,更卖力地开始捣鼓一些小物件。

    钟樾这会儿却没法专心工作了,眼角余光一直忍不住看向白鹭。

    他在思考,自己该怎么面对白鹭。

    他很清楚,如果拖时间越长,自己便越难下决断。

    尤其是白鹭这副天真无邪模样,俨然不知自己已身在虎穴,这让钟樾有种难言负罪感。

    即便堆积了大半天工作量,钟樾还是在夜幕降临时完成了所有工作。

    “把你剑拿来。”钟樾取下寸镜道。

    白鹭马上起身,嘿咻嘿咻将自己“难兄难弟”给抱来了。

    钟樾再次将包裹着古剑布帛解开,使锈迹斑斑剑身暴露在灯光下。

    他尽可能地集中精神,不去在意身侧白鹭过分紧张凝视。

    白鹭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剑,想象是自己不着寸缕地平躺在工作台上,供钟樾仔细地检查。

    钟樾白皙修长手触碰上生锈剑身,白鹭咽了咽,喉结上下滚动,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要开始了

    钟樾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不注意白鹭目光。

    他突然便起了个玩笑念头,离开工作台,从旁边搬来一块铁,放在工作台上。

    当着白鹭面,钟樾抡起了古剑,将它放在铁块上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白鹭“”

    经过使劲摩擦,古剑表面褪了一层铁锈。

    “就就不能温柔点儿吗。”白鹭颤颤巍巍地问。

    这摩擦实在太过用力了,他感觉自己是承受不住。

    万一被磨断了呢白鹭惊惧地抱着自己腰。

    “只是剑而已,为什么要温柔”钟樾故意问他。

    确实,对方只是一把剑而已,为什么下不了手,钟樾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因为”白鹭想了想,说“剑也是有感情,他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

    钟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对,他现在遇到了我”白鹭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肯定希望我对他好一点儿。”

    换言之,他希望钟樾能对他好一点儿。

    钟樾看着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注定没办法对他好。

    总有一天,他还可能会亲手杀掉他。

    “白鹭。”隔了很久,钟樾才再次开了口。

    “嗯”

    “这剑我修不了了。”钟樾说,“从明天开始,你也不用再过来了。”

    白鹭眨了眨眼,显然没明白他意思。

    如果不去修理白鹭,让他一直保持着孱弱模样,应该就不会成为天神口中“祸害”。

    钟樾也只需假装不认识白鹭就好,不用狠下心来对他下杀手,也不会暴露白鹭身份。

    “为什么不用过来了”白鹭还是没反应过来,问“我表现得不好吗”

    钟樾看着他那头柔软卷发,最后说“不太好。”

    “我可以学。”白鹭攥着拳头,认真道,“你答应了要给我修剑。”

    “我不会修剑。”钟樾告诉他,“我修不好,我会把剑修坏。”

    如果有人把你送到我手里,我可能真会杀掉你。

    因为这是天旨意,钟樾自成为神匠那天起,就从来没有违逆过半分。

    “你走吧。”钟樾说,“换个师傅给你修理去。”

    “我不要。”白鹭终于急了,伸手拉住了钟樾胳膊道“我就看中你了,就要你,别师傅没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