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不好。”钟樾将这句话再重复了一遍,“抱歉。”
“你前几天跟我说你会尽力试试。”白鹭低声说,“我每天都在等。”
钟樾听见这话,顿时有些儿不好意思起来,只好避开了白鹭视线。
“是真不行”白鹭皱着眉,“我我还有另一把剑,我明天让人拿给你看看”
“不要拿过来”钟樾断然拒绝道。
他一下子没控制好,声音有点儿大,震得白鹭直接闭上了嘴。
钟樾深拧着眉看着他,此刻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遇上这种事情。
天旨意不可违逆,更难以更改,面对朱鹭剑这样“凶器”,天神们做法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因为如果真是祸害,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何况,就连钟樾自己,也不能保证白鹭永远不会作恶,毕竟他对白鹭了解还不够深,也许只是现在身体弱不会,难保有朝一日恢复了力量
“总之,你回吧。”钟樾这么对他说。
白鹭低头看着工作台上剑,这回没有说话了。
邱煜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但又不好意思插嘴。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沉默了片刻,最终,白鹭一把抱起桌上剑,用布帛仔细裹好,一言不发地从店里出去了。
钟樾伸手将工作台上灯熄灭,疲惫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搞什么啊,怎么突然就不能修了”邱煜终于忍不住,奇怪地问,“那样剑,你修起来根本不费力吧。”
钟樾用手按捏着发紧眉心,许久都没有回答。
“你们今天早上才睡在一起。”邱煜说,“怎么晚上又赶他走了,你这行为有点儿坏啊。”
“我赶他走了”钟樾有些愣神。
“可不是吗,一口一个你回去吧。”邱煜怀疑地看着他,“是因为你有剑成了精,导致你现在有心理阴影了”
“是。”钟樾不悦道。
邱煜跟了钟樾两千多年,鲜少见钟樾发火。
平日里,钟樾要么就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微微笑,活得确实像个神,没太多喜怒哀乐。
所以一见钟樾发火,邱煜便顿时不敢作声了。
“你你今晚想吃什么”邱煜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我去做时间有点儿晚了,要不我去野外抓”
钟樾看他一眼,他可对什么野兔野狐不感兴趣。
“随便。”最后,钟樾说。
白鹭一走,店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钟樾顾着埋头干活,邱煜顾着睡大觉,彼此间也没什么交谈。
这样结果是活儿干得越来越快,而正好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晚,经常天色还大亮,钟樾店已经打烊。
邱煜除了睡觉和自闭,其他时间是坐不住,店关门他就跑没影了。
钟樾则仿佛回到了刚搬进这儿日子里,搬一张木椅,坐在家门前,随便编点儿什么这是他惯,他双手总是闲不下来。
现在正是小孩儿放学点,巷子里来了一群吵吵闹闹男孩儿女孩儿,从这头跑到那头。
没过一会儿,他们又好奇地围在钟樾身边,看他在做什么。
钟樾便用竹条编成了风车和蚱蜢,递给他们。
小孩儿们高高兴兴地接过,迎着风跑起来,闹得比刚才更欢了。
钟樾听见吵闹声,没忍住笑了笑。
“哥哥。”有只小手伸过来,拉了拉他衣袖“你怎么一个人呀”
钟樾低下头,对上一双黑珍珠那样又圆又亮眼睛,那是一个小姑娘。
在凡人里,像钟樾这副二十七八模样,确实已经成家立业,也许孩子都像眼前这小丫头一般大,小孩儿会觉得奇怪很正常。
毕竟像钟樾现在这样,只有留守在家、走不动路老人。
“一个人不无聊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小姑娘毫不害羞地问他。
钟樾看了他一会儿,笑,说“不了。”
小姑娘也学他那样笑起来,问“哥哥,你在编什么呀,真好看。”
钟樾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在编剑穗。
还是好几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
“送给你。”钟樾将粉红色递给她,随后干脆将另外几个塞给她“拿去给你朋友们。”
“这有什么用呀”小姑娘不理解地看着手里剑穗,好看是很好看。
“没什么用。”钟樾说,“你拿去吧。”
小姑娘想了想,乖乖地说了声“谢谢哥哥”,便跑回她同伴里去了。
钟樾在门外一直坐到天黑,正想将凳子搬回去做饭,邱煜回了。
小白老虎快乐地迈着步子,嘴角还沾着一点儿血,估计是刚猎食回来。
“你也太无聊了。”小白老虎抬着爪子,玩竹条编小老鼠,“待会儿一起去江边转转呗。”
“去江边做什么”钟樾用手牵动着竹老鼠。
“看烟花啊,人可多可热闹了。”邱煜一边玩一边回答,“顺便还能解决晚饭,你还什么都没吃吧”
“嗯。”钟樾应了,将东西全部收回屋里去。
再出来时候,小白老虎利索地窜上了他肩背,舒舒服服一抬爪子“走。”
钟樾便沿着巷子路往江边走,还没到达,焰火已经燃了起来。
大朵大朵烟花升上天空,将钟樾侧脸照得透亮,也将小白老虎染成了各种各样颜色。
这样烟花会,钟樾在几千年里其实已经看过无数回,早已不觉稀奇。
但河滩边此刻围满了人,有不少流动摊贩趁着机会做生意,卖玩具卖小吃。
小白老虎一挥爪子,钟樾就买来各种煎炸物,装了满满一大碗。
钟樾捧着,只吃一点清汤煮肉丸,其余全部递给了肩上邱煜。
“换一边,肩膀酸了。”钟樾感觉这白虎越吃越沉。
小白老虎乖乖爬到右肩去,继续大吃大喝,直到眯了眯眼,说“是白鹭哎。”
钟樾转过头去,看见白鹭正和一群年纪相仿公子哥在一起,围聚在斗蛐蛐摊位旁。
笑得还挺开心,笑着笑着看见钟樾了。
两人对视瞬间,白鹭便更高兴地蹦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烟花火光映着他年轻好看侧脸,卷发被江边微风轻轻地吹起,露出点儿光洁额角。
烟花可以看腻味,但焰火色彩映在人身上模样,钟樾还是头一回注意看。
但钟樾看了眼他身旁那些年轻男孩儿,便移开了视线。
“招呼也不打了吗”邱煜还是觉得奇怪,“你们俩也没吵架啊。”
“还吃什么”钟樾问他。
“烤鱿鱼,炸虾。”虎爪子扫过滚圆肚皮。
“外面东西不干净,你当心回去闹肚子。”钟樾说着,转身走到其他摊位去了。
这边流动小吃几乎被邱煜吃了个遍,最后钟樾驮着沉重他到达江滩,才看清燃放焰火位置。
是在一艘游船上,围在岸边观看人最多,烟花升上天空而后落下,就像一张铺天盖地而来大网,仿佛随时会坠入观者眼中。
高处堤坡上,白鹭远远看着底下人,心思完全不在烟花会上。
“看什么呢”他少爷朋友问他,“有美女啊”
“看我理想中媳妇儿。”白鹭稍微叹了口气。
“哪儿呢没看见啊”
白鹭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钟樾那头顺滑长发上,感觉自己又手痒了,想上去偷偷揪他玩儿。
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找过钟樾了,对方不肯给他修剑,又嫌弃他手艺不让他在店里帮工,他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去见他。
白鹭感到万分沮丧。
沮丧着沮丧着,他目光就落在了钟樾肩头肥胖猫科动物上。
宝剑脑袋上空忽然灵光一闪。
他连忙转身回去露天圆桌旁,揭开掩在竹篮上白布。
“弟弟弟弟”白鹭兴奋道。
“干嘛,洗澡呢”小白猫正忙着舔舐自己,此刻被迫中断,不满地抬起了漂亮猫脑袋。
“帮我个忙。”白鹭急切地说。
“又是为了那钟师傅”白淼眯了眯眼,“你真喜欢上他了”
“也不是”白鹭自己也很疑惑,“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
“你去了他就开心了吗。”白淼问。
“不知道。”白鹭低下头。
小白猫又舔了舔自己爪子,最后说“行吧,如果你给我弄点儿猫薄荷来话。”
“那是什么”白鹭问。
“不知道,听说可好闻了。”小白猫伸出粉红色舌头,舔了舔嘴周边。
“行。”白鹭连忙一口答应道,“我明天就想办法给你弄去”
翌日,天还蒙蒙亮,钟樾家大门便被敲响了。
清晨起了层薄雾,钟樾披了一件外衫,睡眼惺忪地走出院子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竟然是白鹭,手里抱着一只脸色不太好看白猫,白猫屁股上包着一张类似尿布东西。
钟樾愣了愣,就被白鹭伸手揪了头发。
“出大事了”白鹭一脸认真地演艺道。
“怎么了”钟樾还没睡清醒,一时没看出白鹭在骗人。
“我家弟弟”白鹭高举起白猫,“我家弟弟怀孕了”
钟樾“”
白鹭不由分说地抱着猫进了屋,一本正经道“兽医已经来看过了,已经足足两个月了”
钟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出两个手指,最后带着不太好预感问“谁”
“我家弟弟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涉足灯红酒绿之地。”白鹭在他屋里找来找去,“根据我仔细推测,孩子他爸只能是”
伴随一身呕吐声,小白老虎扒在井旁,作势要往里边吐
钟樾眼疾手快将他拉起,才没让他玷污家里水井。
“看孕吐反应”白鹭指着小白老虎说。
“他是公。”钟樾面无表情地提着还在呕吐邱煜。
“啊对,”白鹭即刻反应过来,捧起白猫说“我家弟弟是母,对吧,弟弟”
白猫一脸无奈地偏过了猫脑袋,凭空干呕了两下。
“你看你看”白鹭故作惊慌道,“你要为我家弟弟负责,生了孩子我们得轮流照顾,还要一起取名字”
钟樾不敢置信地提起了手里沙包一般重小白老虎。两只猫隔空对视,以一种要把对方咬死眼神。
“稍等一下,我需要和我家猫商量一下。”钟樾努力冷静下来,提着邱煜进了屋。
“干什么我家弟弟是不会把孩子打掉”白鹭兴奋得在外激情蹦跳道。
钟樾一进屋,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将小白老虎扔桌上,指着他问“你马上要当爹了这一胎得生几个四个五个”
小白老虎猛地打了一个嗝,此刻也是一脸震惊“我秒那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