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这新兵是谁啊,怎么一进药营就打人”
“应该是来探亲的,他的亲人朋友呢,都不阻止的吗”
“这个人好像是虎骁军的仇楚吧,最近在新兵里可出名了。”
“状况不妙啊,我还是去通知一下方都巡比较好。”
“哎唷,劳副理该不会被打死吧”
“呵那才好呢”
耳畔传来嗡嗡议论声音,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四面八方地涌来,崔蓉蓉心急如焚,踮起脚尖发出呼喊“哥哥”
可能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楚元宸停下攻击,抬头寻找崔蓉蓉的身影。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摔在地上的士兵们便吼叫着再度扑去,宛如猴子挂树般,死死缠住了他的身体。
衣衫撕裂的声音响起,有士兵抢夺劳佶,可劳佶的衣裳领口被死死攥住了,两方僵持拖拽的时候直接撕裂布料,唰得露出了一片长着黑毛的胸脯和肚皮。
附近的围观者立即捂住眼睛,嫌弃地扭头干呕。
“滚”楚元宸扔掉手里的破布,震飞甩落纠缠他的人影,再度冲向了被两名士兵急急架走的劳佶。
他速度实在是快,众人还没看清,就见到劳佶衣襟大开,就跟破洞的沙袋一样,被踹飞了出去。
“啊啊”
身侧的两名士兵惊呼一声,也被带着摔向前方,三人撞在围观人群身上,登时倒成一团。
“前面的,速速让开”
呼喝声伴随着蹬蹬步伐声响起,一队身强力壮的正规兵分开道路,簇拥出一名身穿重甲的军官。
军官见到现场的乱状,锵地拔出佩剑,指向了踩踏着劳佶胸膛的楚元宸。
“好大胆子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来放开他”
楚元宸加重脚下的力道,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殷红的鲜血还在淌落。
“胡来”他冷眼乜向泛起寒芒的剑锋,溅射着血点的俊脸上还带有狰狞之色,也不知是不是在军营里待了一段时间,他学会了粗话“这杂种欺负老子的妹妹,打他怎么了”
“放肆”
“哥哥”
一声厉喝,一声哭喊,同时响起,打断了楚元宸接下来的话
语。
崔蓉蓉挤出层层叠叠的人群,奔过满地碎裂凌乱的药材,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如果说要从这世上选择一个人,崔蓉蓉最不想在他面前哭泣的人,那就是楚元宸。
他对于崔蓉蓉来说是不同的,这种不同源自于他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主角,源自于崔蓉蓉对于养成男主并获得回报的期待。
她心底有一丢丢作为系统玩家的自傲,她希望自己留在他心底更多的是处变不惊、机智果敢的积极印象。
她可以对他生气、撒娇、哄求,但绝对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在他面前流泪了。
劳佶那条贱命算得了什么他们四个人手上也染过不少鲜血,真想杀了这种渣滓还不容易吗
可现在重要的是登仙令,而不是浪费时间再次成为云陵国的通缉犯
法理难容,楚元宸今天为了她和雪浓暴打劳佶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肯定会受到军规处置。但劳佶不能死,至少现在否则楚元宸会罪加一等。
所以崔蓉蓉必须劝阻楚元宸,也必须尽可能地争取旁观者的同情心,从情理上减弱这桩事情的恶劣影响。
“哥哥,不能打劳副理了,他是药营的副理,我们无权无势,也没有足够的钱赔偿,根本就得罪不起啊”
崔蓉蓉凄声大哭,眼珠扑簌簌地落下,淌过了满脸的痘包。她虽然在哭,但嗓音高扬,吐字清晰,足以让围观人群听清。
“我和堂妹生得丑,劳副理看不顺眼是正常谁让我们没钱送给他,没办法讨好他呢就让他打我们骂我们吧,随他开心就好,只要我们还活着,还有这条命在,我们一家人还是可以待在一起”
“哥哥,爹娘都不在了,伯伯叔叔们也都走了,如今只有我们兄妹几个相依为命,我们不想连你也失去呜呜呜”
一道人影晃过,雪浓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学着崔蓉蓉的模样,扑到楚元宸的面前,抱着他们放声大哭。
“大哥、姐姐,我好害怕,我不明白,为什么劳副理总是打骂我们呀,我还小,我什么都不懂是因为没有给他钱吗,那我们把所有饷钱送给他好不好
求求他不要再欺负我们了哇”
雪浓在别的时候或许反应不快,但要说哭,她绝对是一流高手。
加上她年幼瘦小,看起来就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可怜,张嘴一嚎,那嗓门直接盖过了军官的喝斥声,登时就调动起了旁观者的情绪。
药营里大部分都是女人,好些被劳佶欺辱过的杂役和药工感同身受,都跟着流泪,广场上登时哀哭一片。
药营的孙主官听着耳畔的声音,忍不住也红了眼眶,“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楚元宸低下头,看到了崔蓉蓉眼中滚落的泪珠,充斥着暴戾的目光渐渐消退。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的眼泪。
坐着囚车离开国都的那天,当看到父亲的头颅被吊起在城门口的时候,手绑锁链的母亲死死抓着栏杆,一边哭喊一边撞头,撞得鲜血直流,泪水淌过面庞,化开了两条湿濡的血痕。
母亲曾经是那样优雅美丽,端庄大方,总是笑盈盈地对待所有人,总是闻声软语地夸他哄他,说宸儿是最聪明最勤奋最讨人喜欢的孩子
可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的笑容,转而出现在她脸上的是幽暗冰冷的表情,还有带着恨意的泪水。
悲伤的回忆渐渐与眼前的场景重合,尽管知道崔蓉蓉是在假装,可楚元宸的心还是止不住地抽痛起来。
这种痛楚远比被砍一百刀一千刀更令他难受。
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可是当他听到自己的同伴、亲友、“妹妹”,尤其是崔蓉蓉受人欺辱的时候,他内心的怒火和冲动就止不住地在咆哮
如果这里不是云陵国,如果他们不需要登仙令,他一定、他一定
“哥哥”崔蓉蓉捧起他的手腕,轻轻地晃了晃。
虽然力量微不足道,但楚元宸还是缓缓抬腿,收回了压制住劳佶的力量。
维持秩序的士兵立即将人拖到远处,早就等待在旁的军医跟着跑过去,半蹲半跪在地上开始施救。
持剑的军官厉声喝道“来人,把他拿下”
崔蓉蓉反应很快,第一时间转过身去,用细弱洁白的双手握住了寒冰似的剑锋。
她也不管剑锋割破了手掌,任由鲜血沿着剑身滴落,只向他高声哭求
“大人,求您减轻我哥哥的刑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您一定也有家人亲友吧,请您体谅他维护亲人的一片真心”
雪浓跑到军官身侧,抓着他佩剑的腰带大哭起来,“饶了我大哥吧,求求您啦”
那军官立即喝道“你们两个,还不快些松手”说着,他就按着雪浓的肩膀,要把她搡开。
雪浓如今的力量可不弱,双方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女人帮忙说话
“长官,虽然他打人不对,可也算是情有可原,请您网开一面”
“没错,你不在药营,都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
“要不是怕惹麻烦,我也早就告诉我家那口子了,可没权没势的,我们能怎么办啊”
有人认识那军官,直接揭短“罗长官,您妻子也是从药营出去的,难道没跟您说过这里的遭遇吗”
“够了”罗姓军官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然而劳佶之所以能在药营嚣张如此之久,背后当然是有靠山的,他一个小小军士,又岂敢蚍蜉撼树
“此人如何处理,自有军规依据,何须你们多言”
说着,他再次挥手,催促手下士兵捉拿楚元宸。
望着围拢而来的人影,楚元宸上前一步,握住了崔蓉蓉的手腕。
“妹妹,松开吧。”
他往她虎口穴位上一点,也不知怎地,她力气就没了,双手软趴趴地垂落下来不过,被捧住了。
他的掌心很烫,她的手背很冷。
阴风起,有零星的雨点飘落下来,周围有人在喊下雨了。
崔蓉蓉抬起朦胧的泪眼,隐约看到了楚元宸泛红的眼角。
他俯低脖颈,捧起她鲜血直流的双手放到唇边轻轻吹气,好似是要把掌心被割裂的痛楚全都吹走。
然后他垂着眼睫,低声喃喃“我我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是不会再这样冲动,是不会再跟她闹脾气,还是其他的
可是来不及问了,锁链套来,他挑起凤眸,一把擒在手中,哗地将那代表着罪与罚的器物拉扯得咔咔直响。
握着锁链另一端的士兵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楚元宸冷声道“我自己能走,不劳费心”
话音落下,他重新注视崔蓉蓉的眼睛,放轻了声音“等下次放假吧,我再来看你和阿雪,那时候,一定能好好说话了”
崔蓉蓉知道他这一走免不了要吃苦头,连忙伸手在怀里掏摸,想要把先前买的护命牌拿出来。
然而楚元宸已经转身走了。
维持秩序的士兵手持武器,半逼半押着他往前行进。
罗姓军官不耐地夺回自己腰间的剑带,对雪浓叱道“小丫头,别再缠着我了”
雪浓哭声顿止,跑回崔蓉蓉身边拉住了她的衣袖,焦急地说“姐姐,怎么办啊”
“你等我下。”崔蓉蓉又买了两块护命牌,从百宝囊里一起取出来,三指宽度的一共三块,握在手里追了过去。
他们还没走远,崔蓉蓉只跑了一小会儿就追到了队伍旁边。
“哥哥,平安牌”
有一名士兵不让她靠近,挥动武器,高声呼喝她快滚。
下一刻,那士兵被楚元宸踢翻出去,正脸着地啃了满嘴臭泥。
“敢骂我妹妹,给你脸了”
罗姓军官再次拔剑,还没开口威吓就被一道幽冷阴戾的目光惊退了。
“我不在乎多受几棍几鞭,不怕死就来。”
在他们忐忑而又凝重的注视下,楚元宸走到崔蓉蓉面前,接过三块护命牌,紧紧悬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滴血”崔蓉蓉低低说了两个字,她知道他懂。
楚元宸摸了摸她的脑袋,勾起唇角,“下雨了,回去吧。”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冰冷的雨水砸在眼睫上,和泪珠混在一起模糊了眼眶。崔蓉蓉抬手擦去,望着楚元宸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营地门口。
“仇蓉”
“姐姐”
背后传来呼喊,雪浓奔到她身边,方小菡和另外一些杂役也跑了过来。
“你先别急,我让我父亲帮你去打听消息。”
“你哥哥大概要受些皮肉之苦了,不过性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唉,你这说了等于白说,还是不要刺激仇蓉了。”
听到她们安慰的话语,崔蓉蓉不忘了有始有终,继续抽泣着示弱,向她们表达感激“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先前帮我哥哥说话”
“其实我们也没做
什么,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呢诶,大家都是可怜人。”
“我大着胆子讲一句,你哥哥今天可是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没错,平日里劳副理那样反正大家都懂,咱也不用多说了。”
远处传来孙主官的呼喊“那边的人,还在干什么快来收药材,不怕扣分了吗”
众人不敢多留,立即跑向了各自负责的广场,崔蓉蓉和雪浓也只能忍着内心的担忧继续干活。
天公倒是作美,只是一刻钟的时间,雨停了。
而劳佶也在军医的救治下暂时清醒过来,发出了惊恐的叫喊“白、白打偶”
劳佶肿着舌头,话都说不利索了,但一听他的声音,崔蓉蓉就明白,楚元宸已经留手了。
想想岑予孝和他的暗风狮,当初在枯木林中可是被乱刀狂斩,成了一地的
还好,她这义兄没有昏头得太彻底,还有补救的机会。
离开药营没多久,楚元宸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方大。
方大认识押人的罗姓军官,一碰面就勾住了他的肩膀,“小罗啊”
也不知道他们耳语了什么,那罗姓军官便暂时把楚元宸关进了一间专门看管士兵罪犯的暗室里。
方大站在比脸还小的栅窗前唉声叹气,他瞧着附近来回巡逻的守卫士兵,手掌掩着嘴巴,悄悄跟楚元宸说话。
“先前我还头疼你那堂兄呢,嘿,没想到你们一家都是奇人你说你打谁不好,打劳佶你当老哥们不知道那混蛋是什么玩意儿吗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都没搞明白他背后有什么来头,就莽上去啊”
楚元宸靠在满是锈迹的铁门上,声音很是淡漠“背后是谁我都不怕。”
“嘁,说得好像你已经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我告诉你,劳佶有个外甥在宫里,权力不小的”
方大可不是危言耸听,然而楚元宸的心情没有任何波澜,他还在想着那张泪水涟涟的脸庞。
至少今天见到面了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相信、保护、帮助依然默契,依然亲密。
还是这样的感觉好,闹别扭什么的太不痛快了
方大唠叨了半天没等来回应,只得捏
了捏鼻子,说“老哥我只能保你这么半天,等上头那几位开会出来吧,反正你这顿打是免不了了老弟啊,我再多啰嗦几句,如今你代表的可不是你仇楚一人,还有林将军的面子唉,你小子太年轻,怕是领会不了我的意思”
楚元宸望着自己指节上沾染的血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他怎会不懂为了义妹,就算受到再多处罚他都无所谓,不过林昭德那里,他也确实有些抱歉。
方大走了,外面安静下来,楚元宸脑袋靠后,一下一下轻撞着铁门,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响。
歧影君和他传音“可惜城里太多长宁旗了,否则又何须你出手,本君直接过去,杀人于无形”
“不用你出手,我迟早会杀了他。”楚元宸沉沉吐出了一口气。
他想快些上战场了。
应该是听说了什么,风熙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在晚上进到了药营。
崔蓉蓉见他过来安慰自己,心里起了些许感激,因为她正需要他的帮助。
她带着他溜到阴暗偏僻的角落,铺开魂力感知四周,等待附近的人彻底离开,以免接下来的对话被人得知。
天气有些潮湿闷热,晚上应该还会下雨。
风熙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内心莫名有些躁动。他来之前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仇蓉拉到角落里面独处。
夜色朦胧,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痘包,只能闻到她从浴场出来后身上沾染的皂角香气,有点特殊,似乎掺着花蜜,带了丝丝甜味。
他想起当初在林中溪边的惊鸿一瞥,咽了咽唾沫,没敢先开口。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排斥自己的示好,现在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了,他不想破坏这短暂的美好
他没说话打扰,崔蓉蓉便能全神贯注地感知,等到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她才开口询问“你认识那种喜欢谈论是非、传播消息的士兵吗”
“认识,杂牌兵里就有不少呢,你怎么提起这种人了”风熙也没等她回答,直接表达了自己今晚过来的目的“听说你哥哥白天来看你的时候跟劳佶起了冲突,你还好吗,受伤没有”
崔蓉蓉简要回答“我没事,不过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可以
请你帮帮我吗”
风熙听到她彬彬有礼的声音,莫名有些丧气,但他不敢展现出来,只用照常的语气跟她说话“我们不是朋友吗不用这么客气的,你有什么要我做的直接说吧。”
“好,我现在需要你去找那些士兵,帮我传一个消息出去,有关我和我妹妹受劳佶欺负,我哥意外撞见,才义愤出手的事情”
崔蓉蓉早就编纂好了一套完整的故事,有真有假,足够打动人心,应该能够占住舆论高地。她仔细叙述给了风熙,要他完整复述了一遍,确认没有差错后取出放在袖子里的钱袋。
“你应该要请他们喝酒吧这是给你的活动经费。”
“你哪来的钱,借的吗其实我这里”
“不是借的,我们本来就有。”
风熙掂了掂钱袋的重量,不太理解她的行为,“既然有钱,那你们先前为什么”
“讨好那个杂碎”崔蓉蓉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多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下次放假是什么时候”
“后天。”
“好,那你到时候过来找我,我们两个单独聊聊天,行么”
听到这句话,风熙登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但他理智尚存,收起钱袋放在怀里,认真地承诺“我会把事情办好。”
崔蓉蓉顿了顿,轻声说“那你自己也要小心,情况不妙及时抽身。”
听到这句带着关怀的话语,风熙的心突突狂跳起来,他攥了攥拳,抬脚稍稍靠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小蓉,你是在担心我吗我一定会注意的。”
崔蓉蓉往后退了退,没有多留,很快就跟他道别了。
风熙揣着她给的钱袋离开了药营。
他先是回到自己的营地,向上级报告了东西送达一事,随后便换上常服,去找那些轮值下来,无所事事的同僚。
结果休息的屋舍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个人在翘着二郎腿下棋。
风熙便问“李牛,何铁他们都去哪儿了”
“他们啊,都跑去刑罚场了。”
“仇楚知道吗上个月新进来的正规兵,新兵考核全项甲等的那个,今天打了药营的副理劳佶,据说晚上要受罚,很多人都跑去看了。”
风熙说
“那我也去看看。”
赶到刑罚场的时候,外围已经站满了看客,时不时还会发出低低的惊呼。
“多少下了,有六十记了吧,操,竟然还能站着”
“奶奶的真是神了,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吧”
“我都不敢看了,好吓人啊啊啊”
“那你还在这儿看呐,胆小鬼,赶紧回去睡觉”
风熙寻找到自己熟悉的同僚,笑着拍打他们的肩膀,嘴里说着往常一样的俗话,挤进他们中间占到了靠前的位置。
视线前移,穿过跃动的火光,他看到了一片血红的后背。
站在刑罚场中心的是一名个子高挑的少年,他赤着上身在遭受鞭打。
行刑的是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手里拿的也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荆条制成的刑具,经历三洗三晒,煣过两轮后还会浸泡盐水,只消打上片刻,就能把皮肤打得血肉模糊。
最关键的是荆条上的荆刺还会进入伤口,折磨得人苦不堪言。
风熙不敢想象那刑具打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连忙问道“他被罚了多少鞭啊”
“八十吧,本来只有五十的,可这小子是个硬骨头,说那劳佶欺负他妹妹活该被打,刑官大人当着众位将军的面下不来台,可不得生气加罚么”
“不过有林将军在呢,仇楚现在是他的人,至少命是保得住的。”
“呵,这小子是个狠人,兄弟们以后招子放亮点,可别惹着他了啊。”
“听说他上个月刚来的时候才是末彘,后来在角斗赛上连赢了另外三十九个末彘拿到了户帖,当时郎将军和林将军都抢他来着”
“还有这茬事儿啊老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能是围观人群的议论声太大了,高台上有人呵斥道“肃静”
啪啪
荆条长鞭划过潮湿的空气,带起略显沉闷的音爆声响,在众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下,刑罚终于结束了。
林昭德微微抬手,早就等在一旁的方大等人飞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立即离开了刑罚场。
看台上的将军们与刑官还在讨论着什么,风熙咬住嘴唇,思来想去,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天渐渐亮了,繁忙的工作再次开启。
崔蓉蓉刚和雪浓在
广场上铺好药材,便有士兵前来药营传话,说将军想要见她。
雪浓立即放下了手里的连枷,“那我呢”
传话的士兵答“将军只说要见仇蓉。”
“我去。”崔蓉蓉脱下手套,拍打掉身上的药渣,安慰雪浓道“你待在这里,我也想找机会去看看他,说不定能见到呢”
孙主官听说将军传人,也不敢多问,只说“你去吧。”见崔蓉蓉要走,又连忙拉着她,说什么以和为贵,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针锋相对了云云。
这位主官向来都是和稀泥的老好人,能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
崔蓉蓉不想跟她纠缠,只说“明白的。”
走向营地出口的时候,沿路经过的广场上,许多杂役都投来了担忧的目光,应该是觉得她大祸临头了吧。
崔蓉蓉抬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气定神闲地跟在士兵身后,走出了药营的营地。
她铺开魂力感知,一路走过不同的营地和屋舍,果然,多多少少听到了有关于楚元宸的议论。
然后她知道楚元宸昨晚挨了八十鞭刑,不是普通的鞭刑,很严重,后背全打烂了。
心头漫起些许酸涩,她紧紧掐住了手心。
在临近目的地的时候,她换了一副表情,作出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红着眼眶走进了某间府院之中。
摆着武器架的前庭中守卫森严,她还看到了几名女性军官,正用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将军,仇蓉带到。”
崔蓉蓉站在大厅前方,只是片刻的时间,就听到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二合一的7300,明天周六啦,我试试日万,如果来不及我就放请假条说明更新时间,日更是肯定的,就是时间也许会晚一小时,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1722:22:072020091821:0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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