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铺位于古玩街的中间, 只茶水和糕点,是让客人们临时歇脚的场所,铺子不小上下两层。一楼搭台有说书先生讲古, 很是热闹,二楼清静些, 一般想要谈事情才会上二楼。
裴宴他们本就图热闹,当然选在一楼, 而谢毓和徐新成就坐在二楼靠栏杆的雅座。看到谢毓和徐新成凑到一块,裴宴什么都没想,第一反应是赶紧躲过去。
不过几个华贵出众的小少爷太惹人注目, 一进茶水铺就有不少客人看过来, 还议论纷纷。裴宴眼神还未收回来,谢毓就看过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 淡漠的眼神闪过笑意, 表情也变得柔和,他冲裴宴招招手“鱼儿,过来。”
裴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明明他最想躲开谢毓了, 现在却像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同时他心里还有些犹疑, 比起昨日今天的谢毓称得上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心情不错,连带着对他这个外甥也温和了几分。
“是谁啊”安沂疑惑的问道。他也看见谢毓了, 对方年长, 五官莫名有些熟悉,身上棉衣外料乃苏锦,周身掩饰不住的非凡气质, 对方虽温和的笑,眼神却只在阿裴身上,根本没有分他们一毫。
“我舅舅,”裴宴讷讷说道,“舅舅在此会友,恐怕不想我们打扰,我去请个安就回来。”说着蹬蹬蹬上楼。
要是不想打扰就不会主动招呼了,安沂看着裴宴上楼的背影,微微皱眉,再看向谢毓就带了审视,阿裴刚刚是在排斥他。
谢毓也看过来,厉眼仿佛刺穿了安沂的身体,让他感觉不适。索性下一瞬间谢毓就收回了眼神,又看向裴宴。
“阿沂,你怎么了”肖章看安沂的脸色不大好。
“无事儿。”安沂坐下。
裴宴一步一步上楼,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眼神,压力颇大。他走到雅座旁边,规规矩矩行礼称“舅舅。”
谢毓笑的应了,“和朋友出来玩”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难不成他还有要事去做不成裴宴内心诽谤,不过表情还是乖乖巧巧“是啊,今儿东临书院旬假,他们都有时间。”
“东临旬假”谢毓咀嚼这四个字。
明明只是单纯的疑问,但是听在裴宴耳中却有了不同的意味,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也无事哉哉。“我最近不舒服才没去书院呢,”裴宴嘟哝,说完后又暗自懊悔,有什么可解释的,对方根本什么都没说呢。
“嗯,我都听你娘说了,还是身体重要。”谢毓含笑点头。
裴宴躺平,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就不相信他爹娘能给他遮掩。
“你身边那个是安家的”谢毓突然问道。
“嗯啊,”裴宴下意识应声,“舅舅见过安沂”没道理啊,谢毓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也没听说过他和安家有什么牵扯。
“没事儿,你们好好相处。”谢毓笑容更深了些,“回去吧,他们都等着你的。”
裴宴满头雾水。不过听到谢毓让他离开,他还是单纯高兴的,这种欣喜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毓话语中的意味深长。
“那舅舅,我先离开了。”裴宴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走人了。
从始至终谢毓都没打算为裴宴介绍徐新成,裴宴也一句都没问,这是他们舅甥间为数不多的默契。
“您在您大外甥那可不受待见,”徐新成笑着说道,扯到胸腔是他表情有一瞬间扭曲,掩唇咳嗽了几声才平复下来。
谢毓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嘴上不饶人“你也不赖啊,才来长安几日就得罪了拱辰巷。”
“实非我所愿。”徐新成好容易压住喉咙的痒意,“我没想到顾家会针对小外甥,不过他们也没得到好处,有秦王在,您还担心外甥吃亏”是有多在意,今天已经提了三遍这事了。
谢毓看了徐新成一眼,“他当然不会吃亏,他要是吃亏了你还能坐在这儿。”
徐新成“”行吧,人家护着自己外甥,他能说什么。
“您吓着小孩儿了怎么这么紧张,看起来巴不得快点走呢”徐新成问道,他之前见裴宴,第一面是猝不及防,后面再见是他在东临书院戒院大堂上几次反问堵的顾承宇哑口无言,总之不曾有过这样的局促。
谢毓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徐新成。
“不说了,不说了。”徐新成赶紧认怂。
谢毓看向下边无奈的笑笑,眼底染上温和。
裴宴到了下边,贺廿立刻迎上来,关切问道“哥哥。”
裴宴拍拍他的头,笑着说道“先垫垫肚子,待会儿领着你去好玩的地方。”
贺廿狠狠的点头。
“打算带小十三去秋水阁”安沂问。
裴宴点头,“听说秋水阁来了一批好货,我本就准备去逛逛,趁着今天带他去见见世面。”
秋水阁是古玩一条街上最大的古玩店。背后的主子不知,不过因为有自己的航海船,所以经常能淘来一些稀奇的物件。除了古玩爱好者,多得是世家夫人姑娘慕名而来,每日都门庭若市。而秋水阁最负盛名的就是赌石,曾有客人开出过半人高的鸡血石,也有极品玉石出现。
裴宴常在古玩街鬼混,对秋水阁自是了如指掌,算是常客,一旦来了新鲜物件,都是直接送信上门。关于赌石,他们几个都是瞎玩,什么都不懂,只靠人忽悠。
“那今天我们有福气,阿裴你作为主人家应该会为我和阿章付银子吧。”安沂温声笑道。
裴宴端着茶盅侧头看向安沂,“嗯,就按你说的办吧。”反正今儿也没机会花银子,裴宴把玩了下腰间的玉佩。
“好耶,正巧我这个月的零花已经一个子儿都不剩了。”肖章大声欢呼。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吃好喝好之后,裴宴和谢毓道别出了茶水铺。走到门外,他才松了一口气。
秋水阁门庭若市,索性小厮都认识秦王府的马车,看他来了早进去禀报了。想在长安城里把生意做好,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店铺,跑腿的就得机灵和记忆力好,能快速认出各方贵人,毕竟谁都得罪不得,所以才说行商的要八面玲珑啊。裴宴刚下马车,立刻就有管事出来迎。
“二少来了,赶紧请进,请进。”
“听说最近来了一批好货料,爷几个来看看,要是看中了,今儿我重赏。”肖章说道
“那几位可是来着了,这半月一直都有新料进仓,几位随小的进来吧。”
肖章又把贺廿推出去,吩咐管事“寻个人带他去二楼耍,看见什么包起来就是了,回头一块结账。”
贺廿回头看裴宴,裴宴笑着点头他才随人走,红昭跟着去了。
管事的把裴宴几个领到一个半封闭隔间,接着就有人抬了几个箱子进来,打开是各种各样的石头。
赌石是门学问,也考验气运,就是经验再丰富的行家也有失手的时候,反而不知其中学问的新手随手一指更可能一夜暴富。不过这两类人都和他们几个无关,他们早先是新手的时候装老手,现在在别人眼里是老手了,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知。
裴宴在古玩一条街做的事可太多了,赌石赌玉他什么都干过,反正不过是图个高兴,对于扔进去多少银子他从来不在乎,但是现在可不了。他挣点银子容易吗撒娇耍赖的,一想到都打了水漂,想想心里就怪不痛快的。裴宴瞥了眼打开的箱子,叹了声巧。
安沂对这类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一般都坐在一旁看他们耍。裴宴今天也坐着没动,只有肖章一个凑上去东挑西拣,看上去颇有架势,但是在场人哪个不知道这就是花架子,根本不顶用。不过谁能明面上说,人生如戏罢了。
肖章看来看去,抱起来三个圆滚滚,他看着哪个都好看,实在拿不定主意选哪个,只能转身求助两个小伙伴,“阿裴,阿沂。”
裴宴瞟了一眼,走到箱子前面踢了踢木箱子,“咚咚咚”声音沉闷。
管事的心里咯噔一声,不明白这箱石头怎么惹到这个小祖宗了,不过脸上还是陪着笑“二少有何指示”
“秋水阁就拿这些破烂玩意儿来糊弄我们也真敢标价一千两银子,是看我们几个人傻钱多是吧”裴宴接过肖章手里的石头,松手,石头直直往下摔,“砰”不仅仅是摔下去的石头,还砸坏了几块石头。
裴宴瞥了一眼,里面和外面一样,芯也是十成十的石头。
管事吓了一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能在古玩街这样人与混杂的地方立足,成为这条街上的一霸,足以说明秋水阁后台足够硬。平常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得罪这位大少爷,但是现在人直接上门砸招牌了,他们当然也会生气。
“二少,您这样可不合规矩。”管事提醒。
“规矩上个跟爷扯规矩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睡了。”裴宴哼了一声。
“二少,我们是敞开大门做生意,您这是砸秋水阁的招牌啊”管事胸膛起伏明显。
“怎么生气了”裴宴似笑非笑的看向管事的,“去吧你们掌柜的寻来,小爷我今儿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隔间没有门,这么大动静,早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慢慢都围了上来。他们大部分都认识裴宴,有些还很熟“许久未见,二少在这大显神威呢。”
裴宴抬头看到一个精瘦的男子,尖嘴猴腮的,看上去观感有些不好。他和裴宴说话很随意,两人也确实是朋友,裴宴三月前认识这个人,无父无母,有一群玩的很开的兄弟,长安城凡是能排的上名号的场所他都熟。裴宴第一次去红袖招,就是这个人领着去的。
“侯二哥。”裴宴淡淡的唤道。
侯庆眼珠闪了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裴宴过于冷淡了。
“这是谁惹着弟弟了怎么,想得罪秦王府”侯庆走到裴宴身边环视一周,笑着问道。
裴宴嗤笑,这哪是在帮他简直就是在给他竖敌。这只是一件小事,小到他根本认识不到这不正常,毕竟这是实话曾经的裴宴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当一件件小事汇集,等有一天秦王府大厦将倾,这会不会就成了压倒秦王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侯二哥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我父王,得罪了我父王就是与整个秦王府为敌,后果你们承担不起。”裴宴下巴一仰。
“阿裴,”安沂扯扯他的袖子。
裴宴回头就看见安沂一脸担心的冲他摇头。裴宴眨了眨眼,安沂瞬间心领神会,松开了手。其间裴宴还担心肖章担心他,抬眼看去就见对方可兴奋呢,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对方就能为他冲锋陷阵。
好吧,裴宴直接回头。
“虽说是这样,不过我父王日理万机这事就不必麻烦他了,今儿我就好好给自己出口气。”裴宴退后一步坐下,“怎么还不去请你们掌柜”
“二少稍等片刻,我们掌柜的离开就来。”管事的十分憋屈,同时又觉得一阵欢快。虽然大家都没有表态,但是从神情眼神中就能看得出都是站在他这边的,有权有势又怎样,这件事情他秋水阁可一点错都没有,是这位大少爷上赶着找事儿。今儿就算吃亏了也没事,怎么也得拉着让这位二少坏掉的名声更坏些,管事暗暗下定决心。
“二少就算看不上小的,也不用拿秋水阁的珍物出气,几千两银子说没就没,可不是小的一个管事能承受的起的。”管事跪在箱子旁边,收拢几块碎掉的石头,哭丧着说道。“赌石就是赌个趣儿,要是下次大家都有样学样我秋水阁还做不做生意了。”
“弟弟你这事儿做的确实欠妥,跟他一个当工的计较什么,”侯庆笑着说道,接着不等裴宴说话,就扬声向管事“放心,你二少爷不缺银子,待会儿定补给你。”
管事的冲侯庆感激一笑,“谢过二少了。”
裴宴往旁边一躲,“我可不接你这礼,银子谁说的谁给,这闹心银子,我可一分都不出。”
管事没有了言语,侯庆的笑意也僵在了嘴角。
“弟弟,你这,”侯庆无奈,凑近低声劝“这秋水阁的掌柜最是硬气,上次在这闹事儿的直接被送进了京兆府,银子也都给吐出来了。你上次在这因为一盆花和人闹矛盾差点被扔进大狱的事忘了别找事,过过嘴瘾得了。”
“侯二哥不用劝我。”裴宴淡淡的表示,他看向管事,“爷几个进门前让你拿什么”
“秋水阁进的新货料。”管事应答。
“那管事你看看这是吗”
“这当然是,新进的几批料子都是小的亲手整理入库,二少想看我哪敢糊弄。”管事言之凿凿,眼神坚定。
围观的人本就是凑热闹,看到现在大部分都是偏向管事,毕竟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和一个看上去正直受欺压的管事,他们自然而然的会相信行家相信弱者。虽然不敢明着表现出来,但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裴宴就是没事找事。
“是啊。”裴宴踢了踢箱子,转头对肖章说道,“把箱子里剩下的石头都给我砸开。”
“阿裴”肖章有些不解,这筐石头少说也得有十几块,这可是近两万两银子,这秋水阁哪是好惹的,他们掌柜更是一毛不拔,这些年没少去京兆府。奇异的是银子确实都要回来了,他们今天不会京兆府一日游吧
裴宴冲他点头,肖章立刻上前,管他什么后果呢,总之是阿裴让砸的。爹娘最近常不是说让他和阿裴多学学,他这可是听父母的话,孝敬呢。
如果是赌石开石头,要用各种工具小心翼翼的敲碎边缘,唯恐破坏里面的瑰宝,但若只是杂碎,那可好砸了,石头碰石头总有一个得碎。“咚咚咚”一通乱砸,一箱子很快见了底,其中还蹦出了水绿色的碎渣。众人朝着看去,确实有一块出绿了,虽然块头不大,却还算纯净。不过肖章看都不看,又一块石头砸下去水绿碎渣乱蹦。
看的众人心惊胆战的。
“怎么回事儿”外面传来一个称得上温和的声音。
众人让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进来,他看上去三十出头,长得十分俊朗,眼含桃花,嘴角带笑,就差把八面玲珑写在了脸上了。他笑着走进包厢,看都没看地上的碎渣,“二少今日前来是有指教”这话寻思寻思就是秋水阁得罪你了怎么的,要是不说个一二三,这事儿就别想善了。
“是有点儿想表达的。”裴宴也不怯场,他指了指箱子“程掌柜怎么说”
“赌石赌石,说的是赌,在没开石之前谁都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赌石就是寻个刺激,二少何必任性,让人觉得你输不起。”程昂看向裴宴,一个小崽子靠着爹整天在长安城无法无天,偏还一群人上赶着货,要他说就得栽一大跟头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到这里,程昂亦有所指的朝人群后边儿瞥了一眼。
“程掌柜对赌石了解很透彻呀。”裴宴没什么诚意的夸道。“秋水阁进银子很快呀,就这群堆破烂玩意儿,一块就给开价一千两银子。”
裴宴踢了踢箱子,哈啦哈啦响。
人群发出吸气声,一千两一块的石头,就这砸碎了一箱子就出现了水绿,连正经的玉都算不上。
程昂瞥了一眼木箱子,然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管事,再抬头“赌石本就是如此,一批货料里面能出现一个好绿就已经是气运强盛。都说气运天定,二少运气堪忧啊,听程某一句劝,以后沾赌一事千万别碰。不过今儿这银子得先付了,虽然你运气不佳,但这可不是我秋水阁故意难为。”
自己运气差,捡了这么一箱抬进来了,怨得了谁
“我生在拱辰巷秦王府,只这一点,这天下就没人敢说我气运差。”裴宴站起身,抬着下巴说的,他说的十分自信,这话也确实对,无人能反驳,就是听着让人不高兴。
程昂都服气了,都说外甥肖舅外甥肖舅,就没见过这么像的,而且好的不像坏的像,这脾气倒是像了个十成十。
围观的人群把隔间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有看不惯裴宴如此强势的,也有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的,毕竟谁花了这么多银子买的石头都想开出一个好结果,虽然不能每个都物超所值,这一箱子也太败兴了,就是开破大天去也开不出一千两银子啊。
不过赌石这个事情确实不能预测,也许偏偏就是他倒霉呢,这个银子还是得付。毕竟人家是开门做生意,要是开了这个惯例以后可不得了了,谁找事情都乱砸了一筐,开了绿认,开不出就不认,这秋水阁的招牌也就砸了。
“是不是以为我在这跟你们玩儿呢”裴宴似笑非笑的环视一周,“这赌石就赌个眼力,我没有眼力,就是挑上一百块废石,撒了十万两银子,我也无怨,但这银子我敢交程掌柜你敢接吗”
程昂心里“呦呵”一声,听说你敢教我有什么不敢接的,正经来路的银子他可不嫌烫手,不过这会儿他也听出味儿来了,“你想说什么”
“这箱子,我上次来的时候往我这儿搬,这次又搬,连石头数都不变,秋水阁什么意思,就等着小爷来的是吧”裴宴又踢了踢箱子,照样哈啦哈啦响。
程昂收了所有的笑,厉眼看向裴宴“二少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秋水阁进多少石料什么成色是么价钱,都经他手,两个月足够一批石料更新换代。大厅里摆着的尚且有可能几年都不被人拿走,但抬到贵人跟前的箱子,是有专门负责人的,更新速度很快,几乎不可能发生裴宴说的这种情况。
秋水阁客量大,对赌石感兴趣的也多,这算是秋水阁最挣钱的买卖之一,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程昂的神情立刻就认真了。还有一个原因,今儿这围了这么多人,本来是要用来搓小孩锐气的,没想到形成了现在的局面,要是此事落实恐怕不出半日,整个长安都知道了,那还得了
肖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他小声和安沂嘀咕“呀,还说我们来砸招牌,这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安沂忍笑点头。他们声音不小,程昂脸上更是难看。
裴宴弯腰捻起两个碎片,“呐,两月前我无意中印下的印章。”
程昂看去,石头纹路上一团墨渍,仔细辨认却是一条小鱼儿。裴宴拿起腰间的印章,“我的印章是我舅舅文清先生所赠,世间仅此一枚,我从不离身,我随手印了三枚,今儿一看就在呢。我说程掌柜,这一箱石头不会就等着我的吧我进门强调了三次我要新货料,管事都告诉我是,我们仨就这么好骗”
程昂现在要收回之前那句话,外甥肖舅,这还是传了几分聪明劲儿的。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要是这样,客人是赌石,秋水阁就是骗石啊。
“怎么回事儿”程昂问管事。
“小的小的不知。”管事的怯懦的低头。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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