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打算的不错, 不过实施起来还真有点难度,短时间内不能让太子一派知道他们掺和了此事,否则不是明摆着和太子一派作对吗太子一派秘密行事本以为谁都不知道呢, 他们突然跳出去,这不明摆着当靶子吗
裴宴自己是不担心的, 反正上次在兴和殿上他得罪温皇后已经得罪的够彻底了。虽然因为这件事情关乎几位皇子的名誉,具体的细节并没有披露出来。不过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裴宴可不会乐观的以为温皇后会大度原谅他。
事实是,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反击, 不过就算是有他也不在乎。对于目前之裴宴来说, 他没有前尘担忧没有后顾之忧,他只要办好作为秦王府二少爷的分内之事, 自然而然的会受到夸奖, 不是因为他做的有多好,而是原主之前什么都没做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现在吃的都是原主留下的红利,起码近一两年他都有这个特权。
再不济反正上边还有父王顶着。安沂大概率也无事, 安家底蕴深厚, 就算改朝换代, 他们家依然能被奉为座上宾, 这就是功勋豪族与世家的区别。这么想的话,要是有事宁远伯府首先会受到冲击, 太子一派既然被称为派别, 支持者在朝堂上不容小觑,本就不景气的宁远伯府可经不起哪怕一点点的冲击。
所以这七成比例他们需要寻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管理者,具体是谁裴宴也不知道, 这件事也不用裴宴操心,宁远伯负责寻信任之人,届时让玄一把人调查清楚,证明其家世清白就行。
裴宴把地契放在书房的秘格里,突然愣住了。
虽然说裴宴一直信奉在这个世上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但是对于贺廿,他天然少了几分戒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他从冰窟窿里拉出来的,那种从灵魂上觉得亲近的感觉,让他真把对方当成了弟弟。怡乐居的书房这段时间都是贺廿在使用,裴宴在里面做什么都不会刻意避讳她,这秘格贺廿当然是知道的。
里面这张纸不用想就是贺廿留下的,几笔不知道是什么的涂鸦,旁边写着他的名字,一笔一画方方正正。贺廿非常有天分,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起码在书法方面他的进步是惊人的,没有从头看到尾绝对想象不到这短短时间他到底成长了多少。当然,就算是这样,裴宴也绝对不承认那一团黑的红的墨渍画的是他。
“找个时间是把这话给裱起来,等崽子长大了给他看,能好好的笑话笑话他。”裴宴自言自语。
暗处的玄一“”您开心就好。
第二日是腊八,以往裴宴是完全无事的,左右他上有父亲兄长下有一众奴仆,根本轮不到他出力。他年龄在那摆着,也不是能担得起事的人,当然能躲清闲。可是今年不一样,裴嘉学那个情况,就是从现在开始好好养着,都不一定能顺利参加春闱。
等等裴宴突然想起一个事来,前世秦王世子也没有参加这届春闱,后来秦王世子入朝为官,身负重任,都是以秦王世子的身份,但是就他观察现在的裴嘉学跃跃欲试想下场试水,现在这个想法也没有改变。那前世到底发生么什么,和现在是同样的事情吗
裴宴皱皱眉,就算是也很正常,他只是回到了十年前,又不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以他一己之力不可能改变所有事情的轨迹,他没有让历史不再重演的能力。但是这种明明知道结果,却不知道事情因何发生,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让人很不得劲儿。
左右那些年,他对秦王府到底了解太少。要是顾家相关他倒是能流利应答,这也不能怪他,像他这种寒门出身,一步登天的官员,在长安城可以说毫无根基。裴宴从不把顾家当成自己的底气,刚到长安时他认为自己不配,知道真相后他觉得顾父不配。
要想生存下去,除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还要应对各方伸过来的橄榄枝,不答应不能说的太满,没准有一日人就发达了,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地去。
裴宴在认真的活着,往上攀爬,人认真朝着一个目标迈进的时候,注意力大半都在自己身边的人或物上,所以秦王府这样和他几乎没有交集的高门大户,他尚没来得及去了解,就回到了十年前。
所以,怪谁
因为想起了这事,所以一直到了前院,裴宴精神还有些恹恹。秦王侧妃和裴嘉学都还没到,只有裴怡华在摆弄那盆盆栽腊梅。
“一大早的,你这是怎么了”裴怡华看过来,“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反正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情况,让管家走一趟得了。”礼节往来固然很重要,但真正关系好坏又不会因为一碗腊八粥就改变了态度。
裴宴挑挑眉,还以为裴怡华会好好念他一番的。最近他阿姐当姐上瘾,一逮着机会就狠狠教训他这个不懂事的弟弟,反正他做的事对方就没有她看得上眼的,非得自己指导一番才好。
要说关心那也是真关心,晓得吃穿,大到住行,只有裴怡华想不到的,就没有她做不到的。裴宴去书院这短短几日,裴怡华派人给他送了八回吃用还有银子,瞧她派来侍卫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以前这事儿没少干。
所以裴宴对裴怡华的感情一直有点复杂,那个小唠叨他真的是怕了,是看见就想绕道走的情况。但是,姐弟之间那特别的相处和感情,却又让他觉得暖暖的,就比如现在。“谢谢阿姐关心,我无事的。”裴宴承认,他有些受宠若惊。
裴怡华点点头,“既然没事就把表情收收,爹娘和大哥一会儿就过来,你这样总让人误会。”鱼儿乐意去更好了,虽然她说不去没关系,不过既然答应了出尔反尔到底不好。
“记得路过聚福楼的时候问候问候舅舅,然后邀请舅舅家来。”裴怡华叮嘱。
虽然现在还算月初,年节还有二十余日,但是舅舅回到长安城却不能回家,随着年味儿越来越浓,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还是尽快搬到秦王府来住更好。谢毓来长安这许久,裴怡华虽然去聚福楼拜仿了几次,不过身为外甥女到底应该避嫌,要是来了府上就没这么多避讳了,到时候她肯定要待着舅舅身边。
裴宴点头,“我知道的。”少了谁也不会少了舅舅的,这可是实在亲戚。
姐弟两个又说起去明宫之事,“我待会要进宫陪祖母,之前和祖母说过。你完事儿了也赶紧来,往年我们都是一起去的。”
他们姐弟两个是吴太后身边受宠的孙女和孙子,比上宫里大多数的皇子公主们都得脸,逢年过节总是他们两个随侍左右。往年腊八他们俩等着皇宫送来第一碗粥,分着喝了,就往明宫跑,陪着吴太后召见前往慈安宫谢恩的各家夫人。
后来裴宴大点了,性子也野了,不耐烦妇人之间家长里短,那些恭维话他听得都要吐了,就开始想着法的开小差。要不就是和几位皇子耍,要不就是在慈安宫寻宝。
说起寻宝,裴宴也有很多话要说,这寻宝可是真的寻宝,可不是像古玩街似的考察眼力劲儿。为了让乖孙得趣儿,吴太后让人把自己私库中的珍物标上特殊的印记藏在慈安宫各个角落,让裴宴去寻,寻着了就是他的。因为这个这几年宴可没少往家运东西,跟个小仓鼠似的,不断充盈着自己的私库。
定康帝还曾当中调侃,“鱼儿这是一步一步把母后的私库通过种种手段变成了自己的。”
惹得满殿哈哈大笑。
裴宴却觉得这话是没错的,说起来他也该清点下自己的私库了。真的,那些个死物就算抓在手中也没有实感,倒不如银子来的趁手。不过该搂还是得搂,所以他争取早些完事赶紧过去,那些个小宝贝还等着他去找呢。
“嗯,可能要晚些,阿姐和皇祖母说一声,我定要过去的。”裴宴赶紧表示。
秦王何侧妃以及裴嘉学是一块过来的,看到他们姐弟俩有说有笑,都摇头笑,那一个个表情哟。当然秦王何侧妃这样的表情很自然,但是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裴嘉学也如出一辙,比他们大两岁,真就当自己是长辈了
三人刚入座没多久,管家就来报“宫里腊八粥都送来了,太后娘娘皇上一共两碗。”
这是惯例,每年腊八宫里都会择几家送腊八粥,以示恩宠。说到“恩宠”这两个字就知道怎么都绕不过秦王府,事实也是如此,明宫的腊八粥,秦王府是第一份。
秦王点头,让管家发了赏钱,就吩咐开膳。
来的是定康帝身边的魏德贤,要是到了别人家肯定是座上宾,端茶倒水,专人伺候,但是来到秦王府这种待遇是不要想了,有杯热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还是抢着过来,因为秦王府从不吝啬赏钱。
虽然说魏德贤做到这份上,养老银子早就准备好了,想着到出宫那时候他也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但谁会嫌弃银子多啊,尤其这是脚程费,根本不算是巴结拉拢,是可以收下的正经银子。再说圣上派他来,他也不能不来啊,就是吃了闭门羹他也得笑着走回去。
过来人的经验教训告诉魏大总管不要掺和进这对亲兄弟之间的纠葛,他们表现出来的感情好,没准背地里早已经斗的不可开交,皇家这样的事情太常见,弑兄弑弟的不要太常见。他们表现出来的反目成仇,没准心里还惦记着对方,他怼死千万句没事,你说一句就摊上事儿了,这都是血的教训。
所以回去之后定康帝问什么他在如实回答的时候还得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技巧,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针对秦王府,也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向着秦王府,想想都是辛酸泪。
这次他们连二门都没进去,被请去前毡房对面的小客厅坐,过了一会管家过来。“魏总管不要见怪,今年我们二少要替受伤的世子爷去各家拜访,王爷和娘娘,还有世子爷和郡主都在传授经验呢,实在抽不出空来。”管家把手里的东西塞到魏德贤荷包里,又给他身后的小太监塞荷包,“可千万不要推辞,王爷吩咐下来的,辛苦魏总管走一趟,请几位喝杯热茶。”
前面那话听听就好,要是想见他们怎么都能见,不过是不想罢了,反正这些年都没见过,不过今年这个理由还算正常,不似以往一句“王爷事忙”就把他们打发了,“那咱家就谢过王爷了,也嘱咐二少此行顺顺利利。”
管家笑着把人送走了。
出了秦王府的大门,上了马车,小太监小林子好奇的打开荷包,“啊”了一声,每个荷包里有十两银子,他得了三个荷包,足足有三十两了,要知道他一个月也不过才二两银子,这在明宫还算拔尖的呢。
魏德贤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轻飘飘的,笑容加深了三分。他伸出手“回去后别多嘴,另外两个荷包先给我,等回头再补给你。”
“是,干爹,我肯定嘴严。”小太监立刻把另外两个荷包递上去,一点不舍没有。
魏德贤满意的点点头,他就看上小林子机灵聪明才留在身边还认了干儿子,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人后悔的地方。
他们直接回了明宫,长安城世家贵族千千万,不是每一家都能得到明宫赏赐的腊八粥,也不是每一家都有资格让他们父子去送,满打满算也只有拱辰巷一个地儿。
魏德贤回宫之后立刻去慈安宫复命,定康帝孝顺,腊八虽不是重要节庆,但还是空出时间陪吴太后一块用了腊八粥,现下还在说话呢。
“奴才回来复命了。”魏德贤笑着说道。
“又没见着人吧”吴太后笑着问道,以往她没少劝秦王要是得空就见见人,到底是得了皇帝的命令过去的,后来年年如此,大家都习惯了,现在都能当成个玩笑话说了。
“世子爷伤了胳膊,不宜多动。今年去其他府上拜访的事全权交给了二少,王爷娘娘还有世子爷和怡华郡主忙着嘱咐二少爷,没空见奴才几个。”魏德贤笑着说道。
“给鱼儿派了差事”吴太后微微皱眉,“胡闹,他个孩子知道什么,没准到人家府上连称呼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去拜访还是去给人添堵”
可不是吴太后贬低孙子,鱼儿长这么大就没有代表秦王府出过面,一来年龄还小,性子也不沉稳,万一关键时候使小性拦都拦不住,短时间内还哄不好。二来他的身份在那摆着,虽然深得他们心,但外人看来不过是庶出,庶出越过嫡出兄长代拱辰巷出头像什么样子。
索性鱼儿虽然有时候蛮横,在这些问题上却缺根筋儿,对裴嘉学他没有多亲近,但上赶着去招惹的情况是没有的,这让她这个做祖母的更加心疼,要是没有那些意外,他孙子就是秦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何需要经历这些。
每当想起这些,吴太后就赶紧想想裴家学,虽然俞氏不招人待见,当年进入秦王府的手段也不大光彩,但裴家学到底是她嫡亲的孙子,她作为祖母怎可但人心生来就是骗的,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去这么想,所以这些年她对裴怡华裴宴姐弟偏爱的人尽皆知。
“母后稍安勿躁,兄弟之间要相互扶持,这话还是您老人家说的。嘉学和鱼儿是五弟唯二的儿子,现在嘉学受伤,鱼儿顶上不是很正常。登门不至于进门,依鱼儿那孩子的性格到门口扔下腊八节礼,说几句吉祥话也顶天了,您还指望他上门凑到长辈跟前讨巧”定康帝笑呵呵的饮了口茶。
“我们鱼儿很懂事的,”吴太后下意识反驳,她虽然从心底里觉得鱼儿胜任不了这个任务,论和人打交道那都是有学问的,那孩子又是第一次,让人不担心都难。但是当有人说她鱼儿不行,吴太后就很不乐意听。
“您看,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定康帝很委屈,“那我要是夸鱼儿几句,您是不是又该说儿臣想的过于乐观了。您就放心吧,小鱼儿是我贺家子孙,走到哪儿也只有他给人甩脸看,没有人给他甩脸看的道理。
至于交际,有交才有际,一朝练不出勇士,一日上不去进士,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早晚都得跨出这一步不是。”
“你说的夸张,不过就是送个腊八节,怎么还扯到交际上去了,鱼儿还小,不着急。”吴太后可不想乖孙这么快就懂得那些虚与委蛇,想想还是现在更讨喜些。
得这说不是,那说也不是,定康帝无奈的笑笑。
又说了几句,定康帝带着魏德贤离开了慈安宫。“你这个老家伙,从秦王府回来眼里都是笑,说,得什么好处了”定康帝随意问道。
魏德贤“呵呵”笑了两声,“皇上可别误会,老奴是看到您和太后说话高兴呢。”
定康帝瞥了眼魏德贤身后的小林子,“你说,得了多少银子。”
小林子吓了一跳,他今日是沾干爹的光才能跟在皇帝身边当差,这也是定康帝第一次对他说话,紧张之下他直接跪倒在地,颤颤巍巍掏出一个荷包,“奴才,得得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也不少了。”定康帝看着荷包上的特有的“雪莲花”样,他又看向魏德贤,“你呢”
“奴才比他多了一个,”魏德贤笑着从袖袋拿出两个同样花色的荷包。
定康帝瞥了一眼,才转身往前走。
魏德贤示意干儿子站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此时的裴宴已经出发,按照秦王嘱咐的顺序一家一家去送秦王府的腊八礼。现在时辰还早,一般为了等明宫的那一碗腊八粥,各家到半晌才会开席。照裴嘉学的意思,裴宴要一家一家好好拜访,不过裴宴想了,要是那样做可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裴宴都是扔下节礼,说几句漂亮话就走。反正他们会派人去拱辰巷,有时间和父王去说不就完了。
当然亲戚千千万,总有些是例外,例外是他外祖父家,谁家们都可以不进,这个门不能。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外祖父刚出门访友去了,裴宴本来还想去看看便宜舅父的,不说其他那到底是何子旻的父亲,不过刚进院就听见吵嚷声,裴宴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表示“今儿就算了。”
裴宴想着速战速决,不过要走到每家然后说几句话,进巷出巷等人都需要时间,虽然没有几家,完事儿时辰也不算早了。他本打算去安府接安沂再一块去宁远伯府,还没走出多远,玄一就来报说钟绍荣已经出发去肖家退亲了。
裴宴“钟绍荣老实吗没有做小动作吧”
谁都不愿意自己被束缚住,钟绍荣能归到太子麾下,被绑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但这不足以让他其反抗心理,那可是太子,未来要继承皇位的,他为什么要反抗,这是人本能的慕强心理。但当束缚住他的是裴宴,这一切可就不同了,对方年纪小,又是纨绔子弟,别说文采书可能都没读几本,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有个秦王爹,但秦王再怎么也比不上定康帝,而且秦王府注定不会和裴宴有关,所以他为何要被裴宴绑缚住。
仔细想想反抗是必然的。之前钟绍荣也不是没有小动作,不过刚露头就被裴宴无情打压下去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钟绍荣不死心,临了临了恶心他。这件事情他们之所以迂回绕弯,就是想在不影响肖五姑娘名声的情况下,把亲事给退了,再多生枝节就不好了。
“目前还没有发现,和我们商量好的一致,现在钟大人刚到宁远伯府,具体尚且未知。”玄一回道。
“那我们也去。”裴宴吩咐红昭,“你去安府请阿沂直接去肖家。”他们三个来往和父辈是分开的,他就是去安府见到的也只有安沂,现在没时间去了,只能让红昭走一趟了,大不了到时候他送安沂回去。
“属下遵命。”红昭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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