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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不速之客
    京城

    定康帝的寝殿灯火通明,以魏德贤为首的太监宫女们各司其职,没有人敢擅离职守。没有办法,主子爷最近休息不好,只要闭上眼就噩梦连连,旦熟睡就陷入梦魇,因此只能整夜整夜苦熬,连眼都不敢合,他们做奴才的除了陪着还怎么样

    “听说最近雁城书院要举行文比”定康帝批着奏折,停下来喝茶的功夫突然提起这件事。

    “听说是这样的。”魏德贤把宵夜放在定康帝手边,轻声应道。

    “你个老家伙,整天滑的跟泥鳅似的,怎么还有事能瞒过你”定康帝笑骂。

    “万岁爷也太看得起奴才了,”魏德贤谄媚笑着。

    “你说雁城书院和江南八大书院的七年之约,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定康帝轻声问道。他背往后靠,忍着发痛的太阳穴,阖上了眼睛,凑着旁边的烛光,能看到定康帝眼睑下边的青黑,他是真的累很了。

    魏德贤磨墨的动作顿,“奴才只听说当初何翰林是为了激励郡王奋发图强才定下了这七年约定,这七年直没听雁城书院传出消息,现在除了书院内部,外边无人知道郡王到底学到了什么地步”

    何文清中状元,后进入翰林院,从那时起魏德贤就称他为何翰林,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称呼。

    “何家小子自小就聪明,也难为他能想出这个办法激励鱼儿。”定康帝低声感叹,过了好会又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鱼儿去雁城也有七年了吧。”

    “是,万岁爷您记得没错,郡王是七年前跟随何翰林去雁城的,这七年间少回长安。”

    “转眼就七年了啊。”定康帝叹息。

    七年,跨过二十八季。彼时种下的小树苗,已经成材;彼时视刚成亲的小夫妻,孩子已经满地跑;而曾经已经腐朽到内里的纨绔子,能不能迎来凤凰涅槃式的重生呢

    “秦王已经出发了”定康帝又问道

    “您忘了秦王出发前还专门进宫向太后和您辞行了。”

    “是了,”定康帝像是才想起来。

    “那现在拱辰巷是嘉学当家”

    “是,秦王临行之前把拱辰巷切事务就都交给了世子爷,并给予了他切授权。如果遇到意外,世子爷能全权处置。”

    秦王离城并不是件小事,这么多年,除了在外征战那些年,秦王离开长安的时候其实不多,且每次都伴随着危险和危机。因为这个秦王几乎每次离京都会使用新的姓名和身份,并且隐匿行踪不让敌人和别有用心者发现,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得时时小心。

    不过这次有些不样,秦王去往雁城从开始就是公开的行程,没有丝毫藏着掖着的意思。关于对秦王府的切安排,他都公之于众,授权给长子后还专门去朝堂和户部备案,给予了秦王世子合法的权利。

    按理说这件事情定康帝不可能不知道,那怎么还问魏德贤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定康帝已经睡着了。

    魏德贤上前准备把定康帝手中的毛笔接过来,放在旁的时候,定康帝喊了句话。魏德贤手颤,撞到了定康帝的手背。

    定康帝突然睁开了眼,眼中的凶恶和狠厉还没有褪去,像把利剑直射入胸膛。

    魏德贤吓了跳,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桌上的砚台,掉在地上“咣当”声。“万岁爷恕罪,奴才该死”魏德贤跪倒在地请罪。

    “朕刚刚说梦话了”定康帝紧紧盯着跪地的魏德贤。

    “没有,是奴才打扰了万岁爷休息,还请万岁爷责罚。”魏德贤恳切的磕头。

    定康帝眯眼看向魏德贤,最后什么都没说,“再给朕上壶浓茶来吧,今夜还有的熬。”

    “是。”魏德贤走出大殿,直到离开了定康帝的视线,他才深深的吐出口气。伴君如伴虎,距离帝王越近,他对这句话理解就越深刻。刚刚他还以为自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所幸这些年陪伴在定康帝身边,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对方还念三分情谊。

    秦王和何侧妃到雁城的那日,裴宴推了所有的课程和事情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本

    来依着他是要迎到雁城外十里长亭迎接的,但是舅舅不答应,爹娘不同意,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七年间,他们这家人不是没见过面,只是每次都匆匆忙忙,这次终于要聚在起了,自然有说不出的激动和感慨。

    裴宴站在城门口,够着脖子往城外张望。终于看到熟悉的马车,熟悉的篆体“秦”字出现在眼帘中。

    “裴宇,裴宇。”裴宴用力挥手。

    赶车的裴宇听着动静,赶着车朝这边过来,正停在裴宴面前。

    “爹,娘,”裴宴掀开车帘,终于见到了秦王和何侧妃。如他记忆中的场景,宽敞的马车里,秦王坐在矮桌前正在泡茶,何侧妃偎在侧,正在看书。两人嘴角含笑,虽然只是简单的普通的日常,却让人觉得幸福快乐。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我和你娘既然来了还怕见不着面”秦王语带嫌弃。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他儿子现在不说学富五车,却也不差给雁城书院的任何个学生。就连眼高于顶的小舅子都对他儿子赞不绝口,虽然其中不乏作为舅舅夹杂的私心,但能让何文清说出那番夸奖,他儿子肯定有不俗的表现。

    裴贺之欣赏过儿子的书法,看过儿子写过的文章,字里行间透露出个翩翩君子该有的谦逊温和,和宁折不弯。这两个词本不该同时用,但却是他在儿子身上同时存在的特质。

    “我这不是想你们吗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你们。”裴宴爬上马车,脱了鞋窝进去。裴宴选择性的忘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十三岁的少年,虽高但瘦,窝起来小小团,根本不占什么空间。现在的他,个头高大,身体强壮,已经是个大小伙儿,硬往哪挤,都是抢夺空间的利器。

    裴宴也是到了马车里才发现,车内的空间有些不足。不过他不在乎,窝在何侧妃对面,陪他们两人说话。

    看儿子如此,做爹娘的相视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裴贺之感触更深些。上次见面就面临分别,父子两人心情遗憾和沉重并存,相处气氛也比较沉闷。当时裴贺

    之还以为孩子长大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跳脱,今日见却知道不尽然。虽然确实是长大了,性格却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信笺上的孩子气化作了实感,让家三口迅速消除了时间和空间带来的隔阂。

    看这大坨挤在身边,他们直觉的高兴,多年未曾好好见过面的儿子就在跟前,离开身边时还是小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了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恨不得永远留在这刻才好。看到儿子不认生还同自己亲近,只有高兴的份儿。

    这也说明,他们的孩子,他们鱼儿好好的长大了。

    家三口能说的很多,过去七年间,除了少数几次见面时候短暂的叙旧,就只能通过薄薄的信纸来传递关心和爱意,看不见够不着的,充满无力感。他们已经多年没有面对面这样聊过天,自有说不完的话。

    “你舅舅可给我们安排了住处”裴贺之在雁城有宅院,却从来没有住过,这次来雁城时半会走不了,就让管家派人打扫出来了,不过具体怎么安排还得商量。

    “在山上收拾了住处。雁山上风景不错,这段时间恰逢雁山寺法会,要是爹爹和娘亲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不过住在那里吵乱了些,我怕影响你们休息。”裴宴分析利弊,至于到底如何抉择,还是看秦王和何侧妃的意愿。

    “就住在山上吧,我想看看我们鱼儿这七年过得什么日子。”何丽娘温笑。

    何丽娘开口,裴贺之没有不应的道理。

    马车路行驶到了雁山脚下,家人下车慢慢往山上爬。除了第次来时,裴宴每次走这条路都是行色匆匆,这次倒是得了机会再欣赏这漫山风景。

    雁山本就以秀丽奇石而闻名,多少文人骚客因观石而来。现在是雁山名产最不易见的季节,绿意红花之盎然遮蔽了视线,却让雁山有了股别样风情。春风吹来,仿佛还能能嗅到花香。

    “还是文清会享受,这确实是个好地方。”裴贺之感叹,山河之各种美态,总让人心驰神往。

    何侧妃瞧着周围,“身在山中

    不知山,初次来到惊觉山美,经常在此山中恐怕早已经没了这种感觉。”

    文清是个文人,有着文人墨客普遍有的浪漫情怀,也更容易发现山之美水之美自然之美,不过要说他时时能看出雁山之美,何丽娘是不相信的。住的久了,再美的风景都成了平常,而这时候,美的定义就该发生改变,习惯和自然才会通向永恒。

    “你说的对。”秦王温笑这赞同。

    裴宴也在旁边点头,何止是舅舅,就是他也是如此。

    半山腰处,谢毓在等他们,看到秦王和何侧妃,谢毓紧走上前几步,“姐夫,姐姐。”

    “我们舟车劳顿先安顿梳洗,之后再去文清轩用膳。”

    谢毓点头“也好。”说着前走步,带他们走向文清轩侧后方的院子。

    秦王和何侧妃到雁城雁山的第七日是文比之日,而就在这前天,雁城书眼迎来了两批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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