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和何侧妃像是过来看景的,虽然已经有几年没有好好看儿子,一起用了一顿晚膳之后,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影。一大早裴宴早起过来想陪他们用早膳才发现这件事,问过门房才知道两人去了雁山寺。
裴宴皱眉“怎么一大早去雁山寺是专门去见什么人”不然父王和娘亲怎么会丢下他去雁山寺裴宴实在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没有,王爷和娘娘听说雁山寺大雄宝殿是前朝建筑,就说要去好好参观参观,让郡王不用等他们用膳,安心读书忙活,他们会照顾好自己。”
裴宴“”所以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在激动果然长大了就从宝儿变成了草儿。
回去后,裴宴日常找舅舅,却发现对方还未起身。
“舅舅怎么了”裴宴问谢青,往常这个时候,舅舅早起了正在陪他一起用早膳,今儿也太反常了吧。
“先生以为表少爷今儿会去陪王爷和侧妃娘娘用早膳,现在还没起呢。”
这样的吗裴宴看了看正堂,“那就让舅舅多睡会儿,别吵了他。”
裴宴回到房间,感觉到深深的孤单
谢毓起榻后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笑得不能自已,东厢的裴宴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已经是及冠的年纪了,还离不开爹娘是怎么的过来陪我用膳。”谢毓笑着说道。
裴宴心中一暖。
“早膳后,你还有的忙,可别耽搁了正事。”谢毓又加了一句。
心中暖意瞬间消散,果然爱会消失
话虽然是这么说,裴宴最近确实忙,蒙学书到了紧要关头。人之一生志向多起于幼小,绝对不能忽视蒙学的重要性,小儿是没有分辨是非能力的,所有的道理都是靠父母言传身教和启蒙读物开始,所以这书所涉内容得万分小心。
他们定了初稿之后,还要经过几次审阅,删删减减,确定余留篇目和所涉思想都适合启蒙。这还不够,之后这本书还会被送到各地的名门大儒那里,让他们审阅
,最后以雁城书院的名义集合能集合之人聚在一起商讨书本删减,最后形成定稿。
这其实是一项繁重的任务,每一个参与者都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都有自己认为最好的配置,所以主导者的地位至关重要。这次主导整个流程的雁城书院一个年长的先生,也是主管裴宴的老师之一,也因此他要比其他先生累的多。
“知道了”裴宴拉长声音。
接下来的几天裴宴也没有见到秦王和何侧妃,只听说他们与雁山寺的住持相谈甚欢,在雁山寺留宿了两宿,甚至还在住持的陪伴下游玩了雁山谷。
只能说厉害他在这待了七年也没这个待遇呢。
四月十日之后,裴宴被要求专心读书,暂停参与启蒙书的编纂。裴宴因此有更多的时间留在文清轩,秦王和何侧妃也罕见的没有再出去,陪着一起看书,作画,也终于真正的了解了谢毓口中的奇才是什么意思。
裴贺之和何丽娘是感慨的,他们最大的感受就是庆幸,又夹杂着淡淡的心酸。他们不敢想象这孩子如果当初留在长安现在会是个什么境况,或者如果当初秦王没有发生意外,他们的儿子又当如何
这些当然都是未知数,因为事情没有那样发生
出门的时候,夫妇两人对视一笑,只有彼此才能明白其中深意。
四月十七日,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这一日从早起到午膳前,都和前几日没有什么不同。
裴宴闲适的泡了两刻钟的药浴,出来的时候爹娘和舅舅正在摆弄一盆山茶,绿意盎然的叶子,此时耷拉着脑袋像是被生活打击了自信心。
“这是怎么了”到了雁城,裴宴一如既往的爱购置盆栽。有价值千金者,亦有几两银子就能买来一堆者,裴宴一视同仁,这些花一同被放在南毡房养着,晴天的时候下人们搬出来晒晒太阳,兴致到了浇浇水,多数时候是想不起来的。
一切和在长安的时候一样。只是雁城没有姜叔一样能处理任何突发情况的全能的花匠,只有一个半吊子的舅舅,时常看护着。
“昨天看着还好好的,今儿就出毛病了,我们正研究呢。”谢毓眼睛不离花苗,养了这么久,之前还专门布置了温室,不看到它开花接籽,心里到底不忿。
裴宴只懂观赏,完全不懂给花看病,只会出馊主意“要不请欧阳先生过来看看”
欧阳复老先生在雁山待了七年,当然不是跟在他们舅甥身边寸步不离,他有自己的生活和爱好,就比如和雁山寺的几位法师成了朋友,讲佛谈经,探讨医术和佛法成了欧阳先生的日常,只要没在文清轩十之八九就是在山顶。
“别想一出是一出,对老先生尊敬点儿。”秦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对这位所谓的欧阳先生他可没少调查,日日跟在幼子身边的,不知道底细他哪儿能放心。不过得到的结果都是皮毛,深入内里总有人阻挠,这让秦王稍稍安心。
有能力和他的暗卫对抗者天下少有,真正的大人物不会带着目的专门亲身潜到一个毛头小孩身边的,也就是说九成是意外,其余一分是他待舒服了。这些秦王从来没有和儿子提过,徒增烦恼罢了。
裴宴揉着脑袋,大呼冤枉。
一家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天下事物极必反,一般这样的时候总有不速之客来到,这次也不例外,“先生,鹤王世子到了。”
谢毓微微诧异,贺岐怎么会这个时候到他转头看向秦王。
秦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他现在恐怕不想看见我,你去见他吧。”
谢毓最近几年生活重心都在雁城书院发展以及裴宴这个外甥身上,虽然从来没有落下对时事的关注和朝堂局势的变化,但是总归没有以前那么上心。另有,就算是他依靠雁城书院发展到今日,文清先生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手下能动用之人分布官场江湖,但要论对军事局势的把握还是要差秦王这等武将一级。
姐夫这样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谢毓点点头,出了毡房。
“不会是因为军费吧”裴宴冷哼。往前数十年,江阴军近一半的军费都是由舅舅供给,就是七年前鹤王从朝廷得了大几十
万两,舅舅也没有减少对江阴的补给,现在还想怎么样
雁城书院不缺银子使。谢毓接管雁山书院之时,此虽为空壳却是大空壳,除了雁山这座山,还有大大小小几十间铺面和山庄,虽然已经破败到濒临关门和杂草丛生,但到底地方还在。
谢毓惯会钻营,很快就扭转了低迷局面。刚起头几年是很难的,但后面的回报很丰硕,端看他能眼也不眨的每年交给江阴军数十万两银子,就知道整体盈利之丰。
谢毓说话办事从来不避讳裴宴,谈论的多了,裴宴对此门清儿。上个月,叶凡拿着账本上门,因为后半年最迟明年上半年要出蒙学书,印刷成册的成本很高,要是大量印刷,就得投入一大笔银子,言谈间表示不赞同谢毓继续支援江阴军。
当时舅舅虽然没有立刻表态,却是有些意动的。
“江阴军水深。外人都以为贺岐是鹤王最佳继任人选,鹤王自己却从来没有明确表过态。”秦王悠悠说道,鹤王年纪已经不小了,七年前来长安的时候就险些受不住,但到现在都没有退位的打算,可见这个在外人看最好的继任人选在他心里并不是最佳。
“还有其他人选”裴宴疑惑,除了贺岐,鹤王还有能拿得出手去的儿子吗
鹤王世子贺岐的名气大,在前世和成为裴宴初期,裴宴对之一直是正面评价。如果不是了解到江阴军像吸血一样扒拉着舅舅,他到现在也不会起厌恶情绪。
秦王但笑不语。
“鹤王长子,三岁学文,五岁作诗,至八岁能武重锤,当时都说假以时日他能成大才。却在当年鹤王另娶之时,随母离家,至今无音信。”何侧妃温声说道。
鹤王长子裴宴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我们见他时,小小年纪已经初现鹤王叔的风姿,现在想想两兄弟是都随了鹤王叔。”何侧妃转头看秦王。
秦王微微颔首,“应是吧。”二十几年未曾相见,谁知道对方现在长成了什么样,不过按小时候看,确实都随了父亲。
裴宴听着怪怪的。
谢毓随客
进入书房,一直到晚膳都没有出来。裴宴对贺岐的不满又加深了三分,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要谈这么长时间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舅舅虽是文人却是性情中人,一件事情如果他觉得可以会非常干脆的答应,如果说不行那到底也是不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裴宴让人备着膳食等完事之后直接端给舅舅,自己则在院子里转悠。明天就是文比之日,就是淡然如他也有些担忧。
他自是会尽力而为,就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爹娘和舅舅不想给他任何压力,从来没有表态说他们的期望,不过言谈间是祝福他的,这就够了吧。
大门被扣响,裴宴正巧就站在门口,自然转身去开门“谁啊”
打开门却愣住了,这人长相有些眼熟,拇指上的扳指也让人印象深刻。
“你是”裴宴眯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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