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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042章
    二合

    与裴砚礼而言, 好似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从明骊口中得知她喜欢自己更让人激动了。

    正是因为她的这句话,后面好些天,裴砚礼的心情都格外好。

    上岸前夜。

    这晚月亮很圆, 明骊在甲板上待了会儿, 同惠然吹了吹风后, 正打算回去时, 刚转身就听见惠然在她身后失声尖叫起来。

    明骊下意识回过头去, 只见惠然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不远处的黑影。

    定睛看去, 这才发现四面八方围满了人。

    明骊双腿稍稍发软,扬声喊“玉珣越风”

    话音刚落,那两人就已经快步奔了出来。

    对上明骊慌乱惶恐的视线,越风大步走到明骊身前,将她与惠然直接拉到身后,抽出匕首, 冷眼看着慢慢靠近的人。

    直到玉珣拉满弓将箭射出去之后, 越发靠过来的男人抬手挡住箭矢“敢问是淮安王殿下吗”

    听见明骊的呼喊声,裴砚礼几步从里头出来, 出门,就听见了这道声音。他眉心敛了敛,走到明骊身侧握住她的手, 微微扬起头道“是本王, 你是何人”

    那边沉默许久, 就在裴砚礼带来的暗卫已经准备好动手时, 那边慢悠悠的传出说话声“我是柳雄。”

    裴砚礼抬起胳膊示意,暗卫缓缓放下弓箭。

    等到那几艘小船靠近时,为首的男子撑着他们的船沿, 纵身跃,直接跳了上来。

    男人长的五大三粗,眉眼间还有刀疤,看起来格外凶狠。

    惠然被他吓得瑟瑟发抖,抱着明骊的胳膊忍不住想要往后躲,但却还是坚持护在她身侧。明骊也被吓得脸色惨白,紧紧盯着这人丝毫不敢放松。

    裴砚礼见着人,挑了挑眉道“柳雄”

    “之前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此前之事万望王爷莫要计较。”柳雄不愧是混江湖多年,话出口就让人觉得不大样,他抿唇道“若非无奈,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找王爷。”

    裴砚礼心中多少有了数,不过让他好奇的事情是,柳雄为何会知晓自己在这里,并且还速度这样快的追了过来。时间卡的刚刚好,正巧在上岸前夜追上。

    他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几眼柳雄,而后拉着明骊,带着他进了屋子。

    明骊与惠然心有余悸的进了里间,将门掩住,正好能盖过外头这两人的说话声。

    “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裴砚礼给他添了杯茶。

    柳雄憨厚的脸上闪过尴尬“不瞒王爷,其实从王爷着人救下我后,我就已经让人来查王爷的动向了。”

    裴砚礼轻笑“你还挺敏锐。”

    “身在江湖有些事情实在是不由己。”柳雄伸手摸了摸眉间尚未痊愈的刀疤,抿了下唇低声道“此事本不该来找王爷的,可我实在无人求助,只能厚着脸皮来了。”

    裴砚礼抿了口茶“本王其实等你多时。”

    说到这里,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柳雄的脸色。或许是在这之前裴砚礼做了太多铺垫的事情,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柳雄并没有再多犹豫,从胸前翻出枚信封递给了他。

    “王爷想要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面。”

    柳雄垂着眼,“还有邱大人并让我带过来的,都在此处。郭家当年的事情,事已至此,我只能像王爷道声歉,当年我识人不清做了磨刀石,不曾想却害得郭家如此地步。”

    裴砚礼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紧紧捏着信封,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过了许久,裴砚礼才缓慢道“此事本王会全权交由父皇处置,你做的事情,本王无法原谅。但你将这些证物交给我,多谢。”

    柳雄看着他愣住。

    在这刻,他是实打实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江湖人士总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当年他与邱鞍见如故,结拜为兄弟又帮他做事,后来因为邱鞍的缘故,接了慧贵妃的这件事情。经手那片地不说,他亦是害得郭家变成叛国贼的罪魁祸首。

    前些日子险些被人痛下杀手。

    他寻求邱鞍的帮助,却得知那人也差点被人毒哑,能够活下命来不仅仅是老天的庇佑,更是裴砚礼的阻止。那刻开始柳雄就已经明白过来了,慧贵妃是想要彻底除掉当年的所有人,甚至连亲人都不放过。

    柳雄抱着怀疑的心思找了慧贵妃,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回信。

    那刻,柳雄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说。

    后面陆陆续续又遭受到了几批人的迫害,直到前几日,邱鞍主动来找他,说他受够了,他不想要再这样继续偷偷摸摸的下去。

    找上裴砚礼是权宜之计。

    可他没想到的是,裴砚礼竟然会同他道谢。

    思及此,柳雄站起身深深鞠了躬,大男人哽着声音道“多谢王爷。”

    将东西交给了裴砚礼,他便没再多留,直接离开。

    裴砚礼垂着眼睑看着手头的东西。

    察觉到外面的人已经离开,明骊从里面出来,走到裴砚礼跟前慢慢蹲下去“不开心吗”

    裴砚礼的眼有些茫然“不知道,好像是开心的,但是似乎又笑不出来。”

    这是他等了多年的,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是激动的,但是想到当年郭家惨案,裴砚礼便觉得,好似也只能慰藉亡灵。

    除此之外,似乎并无所用。

    明骊轻轻吸了口气,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抚“不是这样的。”

    裴砚礼恍然抬眼。

    明骊的眼神格外的认真,她道“你应该为他们开心才对,你做的很好,你帮他们洗刷了冤屈,让他们尘封多年的罪名得以得到解脱,你做的非常棒。”

    听着她的话,裴砚礼才像是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眼底微微泛着红意,难以抑制的,从喉咙之间溢出声哽咽来。

    明骊看着实在心疼,她紧紧绷着唇角站起身,凑近抱住他道“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那句话吗我们砚礼,以后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会陪着你过好日子。”

    裴砚礼在她的话当中,慢慢偏过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脖颈里。

    不多时,温热的液体沾湿了明骊的衣襟。

    待到入京,已是十月中。

    明骊记挂着裴砚礼身上的余毒,回到王府的第件事情,便是急急忙忙跑到花园中去瞧自己的那几株花。两月未见,没想到衣襟露出了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来。

    她心中格外高兴,想要立刻喊裴砚礼来瞧。

    却忽然记起,他是奉命出行,回来定然是要先入宫去见武帝的。

    而此时,裴砚礼只身策马入了宫。

    熟门熟路的走到养心殿,请康公公进去通传了声,片刻后,他出来开了门,将裴砚礼迎进去。

    武帝早就得知裴砚礼已经入了京,其实此时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

    裴砚礼漫步走进去,站在桌前撩起衣摆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回来了。”武帝嗓音淡淡。

    裴砚礼站起身,抬眼看向武帝道“江州那边的情况已经都差不多了,工部尚书前些天回京,应当已经同父皇禀明了。”

    “嗯。”武帝放下折子,抬眼看向他“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裴砚礼将手中卷好的册子放在武帝面前,而后格外平静的把江州那边的情况讲述了遍之后。只见武帝缓慢的翻开了这几本账簿,他似乎没什么表情,看着根本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裴砚礼倒是发现他越看越平静。

    “这些都确定了吗”武帝缓声问。

    裴砚礼颔首“是,不仅查到了这些,儿臣还查到另件事情。”

    武帝闻言微微抬眼,看向他。

    “这是从太后娘娘那位旁支兄弟周云生手中的来的。”裴砚礼将册子递交上去,随后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睑,“周云生近几年来克扣江州百姓粮食,用以伙同姜国人士做交易,每年他从中抽成的粮食,比上贡给朝廷的还要多。”

    “儿臣这些天查了查,发现其中也有三哥的手笔。”

    裴砚礼没什么表情,对上武帝的眼道“父皇且看看这些,儿臣倒是觉得,仅凭三哥怕是没办法想的这么周全。况且三哥囤了那么多钱,似乎并没有任何去向。”

    “这事情朕会好好查明,你刚回来,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吧。”武帝合上账簿,张开手掌在那上面按了按,看着裴砚礼笑的温和“你也不小了,该想想嫡子的事情了。”

    裴砚礼闻言笑了声“是。”

    武帝没有立刻给他回复,那必然就是想在这个时候保下裴岑远。而他没有立刻将慧贵妃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武帝,便是因为眼下并非是好几回,要知道魏家父子还在镇南关。

    如今若生了事端,只怕不是件好事情。

    原路返回宫门口时,裴砚礼遇见了裴宥骏。

    两人远远相望,裴宥骏几步上前,格外高兴的同他行礼“九哥可算回来了。”

    “十弟,好巧。”裴砚礼目光温和的看着他。

    裴宥骏像是压根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似的,直言道“听说九哥这次去江州的途中险些遇害,可无碍那日消息穿回来,父皇吓坏了。”

    闻言,裴砚礼饶有兴趣的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

    “做弟弟的关心兄长这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兄长待我向来都好,我心中自然感激。”裴宥骏青涩的小脸上隐隐露出羞涩来。

    可裴砚礼根本不吃他这套,眼神冷了冷,随后若无其事道“既然小十这样信任我,那我就不得不同你多说几句了。有些事情别觉得自己好像很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听说你最近同朝中大臣走得很近”

    裴宥骏微愣“九哥这是”

    “本王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看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份上,奉劝你句。父皇最厌恶的行为是什么,想来你比我清楚,你若是非得作死,日后我可救不了你。”

    “别说自己是为了什么,找的理由你信了,本王可不信。”

    听到这里,裴宥骏稚嫩的面容已经难掩郁色。

    裴砚礼见状嗤笑声,忽然往前走了步,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孩子就不要想得太多,若是有朝日翻了船,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说完,裴砚礼直接转身,消失在了裴宥骏的视线当中。

    回到王府后,裴砚礼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有件事情没有做。

    他稍稍拧了下眉,刚进院子,就瞧见明骊坐在观景台上吹着半干的头发。将那事情往后推了推,裴砚礼带着笑意走上观景台,伸手掐了下她的鼻尖。

    明骊猝不及防的疼了下,睁开眼睛看见他,含糊道“你回来啦。”

    “怎么没绞干头发,这会儿风大,小心风寒。”裴砚礼倾身从旁边扯来帕子,给她细致的擦着头发,随口说道“适才我进门时,听见底下的人说你种的花就快要开了”

    婚后明骊从侯府移至过来了几株花,裴砚礼见她看得像宝贝似的,心下只觉得好笑,便也没往别处想。后来又去了江州两个多月,还是被人提醒才记起来这事情。

    忽然被他提起,明骊“哎呀”声,抓着他的手就起身往下面走去。

    两人离开院子去了后花园,明骊牵着他脚步飞快,面上全是格外高兴的神色。带着裴砚礼走到那几株花跟前时,她轻轻松了口气。

    见她这副模样,很显然这东西于她而言非常重要,于是裴砚礼发问“这是什么”

    明骊左右看了几眼,凑近他低声道“这是给你治病的。”

    裴砚礼微微拧眉“治病”

    明骊“那时候你师父还没有回京,我担心你毒发,便让玉珣回姜国寻了它来。别看这个小小朵花,它可以去百毒的,只不过直都没有开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在你身上。”

    没想到它的来历是这样。

    裴砚礼弯唇笑“原来你那么早就在为我着想了”

    “那不是应该更早吗。”明骊扯扯嘴角。

    前些日子表明了心意之后,明骊在裴砚礼跟前愈发张牙舞爪,偶尔看着她的样子,裴砚礼心中得意,更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两人弯腰站在花前,周遭都是空荡荡的片,唯有这个地方着人弄了篱笆,看起来莫名有些滑稽。

    明骊瞧见他嘴角的笑意,抬腿踢过去“你笑什么啊。”

    “没。”裴砚礼忍笑,“就是难得见你这样。”

    明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后,本正经道“先前我可是同师父说过了。这花儿也被他瞧过,说的确对清理余毒有效果的,待日后开了花,制成丸子你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裴砚礼慢慢敛起了笑意,忍不住凑近亲吻她“阿骊”

    “做什么。”明骊被他亲的缩了缩脖子。

    裴砚礼咬咬她的耳垂“我想。”

    “可是”明骊偏过头躲开他的唇,笑了声,侧身从他的臂弯里飞快的窜出去,瘪着坏劲儿道“可是我小日子来了。”

    “那你就想着吧。”

    院子里时间全是明骊的笑声,裴砚礼看着她的侧脸,气急败坏之后,又弯起了唇。

    凤鸣宫内。

    吕皇后近来的确是身子不适,呕吐不止,不仅如此整个人精神都有些不大好。前些天被太医诊断,说是受了风寒,可是吃了好几剂药都不见恢复。

    这夜,姜嬷嬷熬好了汤药送进殿内,又备好温水劝解道“娘娘快喝吧,喝了兴许就能好了。”

    “这药本宫斗已经快要喝腻了,可身子怎么还好不起来呢。”吕皇后弯腰靠在床沿边,抚着胸口竭力忍耐下那股子想要呕吐的冲动。

    姜嬷嬷闻言,叹息声“老奴已经去请太医来了,娘娘先吃药吧。”

    药碗刚刚递到她嘴边,吕皇后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抬手推开药碗,倾身趴下去伏在床边,肩头颤抖着干呕着。

    没多久,她脸色煞白如雪,没了颜色。

    太医院院正很快赶到,瞧见吕皇后这个样子心下大惊。

    赶紧行了礼给吕皇后号脉,手指覆上她的腕子,院正眉头紧皱,片刻后,他眼中迸射出惊喜,起身后退几步重新跪下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吕皇后艰难的咽下口水,皱眉道“院正这话是何意,本宫不明白。”

    “娘娘已有两月身孕,这些天的呕吐实乃孕吐。”院正弓着身子,话语之间都带着喜气。

    吕皇后闻言,怔愣的将手指伏在小腹上,抬眼看向姜嬷嬷,眼底泛出泪光。

    她居然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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