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
“吼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漆黑之夜声声不绝。
卷起的百丈波涛呼啸作响间, 遮天蔽日般汹涌澎湃,轰然砸下。
“轰轰”
猝不及防,白听雪和步天歌躲闪不及, 也根本就无力躲闪。
只能被那轰然砸下的大浪卷进海里, 就此分开。
强烈的窒息感淹没所有感官, 强横的冲击力让白听雪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遭到了雷霆暴击, 霎时间轰然消散, 意识全无, 被那水浪卷起, 瞬间冲击出很远, 消失在眼前。
步天歌全身无力, 动弹不得,意识模糊, 仅剩的一眼是消失不见的那抹白衣, 就此尽数沉下。
“轰”
“吼吼”
连所有的波涛咆哮都已然充耳不闻。
师姐
夜色已深, 海风呼啸, 漫天星月洒下光辉,照耀着波澜迭起的壮阔海面。
嗖嗖嗖
数十道法宝的各色光华划破天际, 疾驰而去,当泾渭分明的青蓝交界出现在眼前时, 即便众人深知出了内海,外海同样危险重重,他们依然下意识稍稍松了口气。
无他,实在是那压抑不堪的感觉委实太过难受, 相比之下,即便是有可能会遇到危险的外海,也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海面之上, 妖化后的王叶踏浪而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沧水阁的方向一路急跃,数十丈的背脊之上,雷魁和不济道人分做两边,手持法宝,将最中间的几人护卫其中,警惕在心。
青色法阵在那背脊之上泛起璀璨明光,灵力聚集而来,在盘膝而坐的颜武控制下,将那道一动未动的身影包裹缠绕。
但即便如此
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而干枯,委婉一点的说法是就像风干了的橘子皮,但若是实话实说,那苍老至极的模样,简直宛如干尸。
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了这具身体还存有生命意识的话,恐怕绝不会有人认为她还活着。
君子长河,步君河。
如今这般老矣垂死的模样,那里还有往日的声名显赫,绝代风华。
腹部的伤暴露在外,明显被简单处理过,可那一点血迹也没有的伤口处,却有一抹黑气萦绕其上,不见消散。
眼眶泛红,抿紧唇角成一线,石玥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那似乎能传遍四肢百骸的冰凉死气。
半个时辰后,颜武勉强聚集的灵力终于耗尽,他大口的喘息着,无力的垂下头,一手捂住胸前,强行忍下胸膛里翻涌的恶心感,身下青色法阵轰然退散。
“颜长老”
石玥嗓音颤抖,被咬出了深深血痕的苍白唇瓣动了动,但接下来的话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雷魁,不济道人也纷纷快步而来,就连王叶都支起了一只长耳朵凝神去听。
但颜武沉吟了半晌,才继续开口;“步掌门所缺失的气血倒是小事”
也许这对其他人而言是件难办的事,毕竟气血对人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实际上这对于九州医修大派,传承自“地皇神农”的毕生心血“神农丹经”而言,气血一事反倒是小事。
相对此而言
颜武叹息道;“但难就难在神魂的损伤,还有”
“这伤口上的黑气”
“它不仅在阻碍灵力,而且这黑气还在进一步源源不断的啃噬着步掌门的气血精华,若是无法清除这黑气,只怕”
颜武沉重的道;“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众人皆心下一颤,石玥瞳孔一缩,只觉得脑中轰鸣,抱着步君河的手一瞬间失了所有气力。
颜武虽然外表粗犷,看起来比起医者更像个武夫,但实际上,身为沧水阁三长老,颜武的一身医术同样不俗。
他说的话,只怕不会有错,虽然他们绝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这常引到底怎么回事他的目标是饕餮那破烂铁片到底是什么法宝怎的如此诡异邪门”
“掌门二师姐瞒着我们,假死十年,扮成了白无常,她到底在做什么”
太初一代只有一个掌门,也只能有一个掌门,而这一代的掌门是江桥,所以即便是步君河,也已经不能在用掌门来称呼。
雷魁脾气急,最后暴躁的瞪圆了眼睛,越说越大声的嚷嚷了出来;“还有掌门和唐师妹,话也不交代一声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
虽然这些问题也都是众人目前疑惑不解的,但看着雷魁晃来晃去的背影,从奄奄一息的步君河和失魂落魄的石玥身上收回视线,即便是一贯好脾气的不济道人都忍不住心底烦躁。
“雷师兄,你安静一点,等颜长老将话说完,掌门和唐师妹匆忙离去定有要事,还且等她们回来再说。”
其实这些雷魁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脾气急了些,又不是傻子,心里烦躁控制不住,说出来到也好过了些。
几人重新将目光看向颜武,石玥更是急声道;“只是这黑气,不知颜长老可有办法”
颜武沉下眼,只想了想,道;“待我们阁主和大长老回来,让他看一看步掌门,到时再说无妨。”
他们颜家毕竟是后来者,沧水阁在数百年间虽是广收弟子,门徒无数,但说到底还是以易家为主,比起医术,他自是万万不如的。
而且说起易风光和易风行
“我已用秘法通知了阁主和大长老,他们等下会从沧水岛全部撤回,我们且回去再说。”
饕餮逃走了,既是如此,那沧水岛的封印已然全无用处,内海之中还有那个成了不死怪物的常引下落不明,也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的他,恐怕只会比那四凶饕餮,更恐怖。
易风光等人,还是应该早些回来便是,若是遇到了那常引
目光闪烁,想起颜情和常瑶,颜武狠狠的一咬牙,烦躁的晃了晃头,抬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只见那远方的夜色天际,数道法宝光华直奔而来。
夜空之上,天泽,朱不动,孙影齐衡,释迦等人也马上注意到了那动静,一个个停了下来,驱使法宝,严阵以待。
只有王叶,撇了一眼便不在理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回到沧水阁去救步君河,只是
被常引所伤,跌落海中,下落不明的步天歌和白听雪,也不知道如何了
游不前,唐心莲,倪飞雨,雷震子,释妙五人一并出发,也不知找到了她们没有
王叶合了合眼,暗叹一声,敛下眼底的担忧,希望能找到她们吧。
歌儿
那数道法宝光华很快临近,赫然便是江桥,唐宴,还有易风光和元参,当然,也还有两人背上昏迷未醒的悟空大师,风回燕。
“是掌门师姐和唐师叔回来了”
朱不动,天泽等人不仅放松下来,但也才刚松了口气,就马上看到了其他人,顿时一个个惊讶出声。
“师尊”
“易阁主,还有,元师叔”
“元师叔怎么来了这里”
“”
“孙师弟,你看,元师叔背上的,那不是风师叔吗”
朱不动拍了拍身边孙影的肩膀,但实际上,即便他不说,孙影自己也看到了,顿时脸色大变,急忙上前。
“元师伯,我师尊他这是怎么了”
“易阁主,我师尊他怎么了”
释迦也马上认出了悟空大师的身份,脸色大变,简直和孙影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但易风光和元参的脸色更难看,心里着急,哪里能回答他们,急忙迎着那些不敢置信的目光落下法宝,踏上王叶宽厚的背脊。
“元师弟”
雷魁愣住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留下看家呢吗这这风师弟是怎么了”
“还有悟空大师,悟空大师怎么也在这里”
“这,这到底都怎么回事”
颜武,还有悟能大师,悟净大师等人都愣了,但易风光和元参一时间并没有解释太多,两人匆匆将悟空大师与风回燕放在了步君河身边。
退开几步,终于放松下来。
元参只觉得脑中恍惚,身子一栽,竟是一时间没了气力,被身边一脸懵的不济道人扶住。
“喂,元师弟”
易风光倒是还好上一些,只是急速的喘息着,闭上眼。
易水镜落下来,扶住他;“爹,您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大伯呢,二师叔,六师叔他们呢”
天泽,孙影,释迦也都落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易风光脸上,但见那易风光脸色难看,足足过了好几息才睁开,悲痛的道;“他们,死了,都死了。”
众人大骇。
“我沧水一脉二十长老,悟空大师带来的雷音寺一脉十七位长老”
元参叹息道道;“还有我和风师弟带来的各宫长计二十二人,除了我等四人之外,都死了。”
“若不是悟空大师拼死相救,只怕就连我们也未必可以逃出来,只是悟空大师和风师弟却哎”
望着两人那简直和步君河出入一澈的干枯模样,众人了然,这怕是同样遇到了常引吧。
面对那怎么都杀不死,还诡异离谱的怪物,如今这样子,倒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
“掌门”
江桥脸色难看,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望向一动不动的步君河,眼底带着压抑担忧。
“其实这话应该等师尊自己来讲,但此时情况有变,也不得不说了。”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十年前,雷音寺发现的拓苍山妖气一事说起”
江桥长话短说,从步君河不放心而跟随至此,再到发现白无常便是太初失踪已久的长宫大弟子卓楚潇一事,最后在到察觉了常引的阴谋,为了调查真相化身白无常和步天歌一并瞒天过海,潜入鬼罗门至今。
众人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的听着江桥一言一语的讲述。
在这里的人,除了太初之外还有雷音寺和沧水阁的人,但既然步君河相信他们并选择一并连手,就说明了其实在步君河心里,雷音寺和沧水阁是信的过的。
江桥说起来也并无迟疑,而且沧水阁一脉死了阁主易风光的亲生兄长易风行和数十个核心长老,雷音寺也是,现任主持悟空大师都这般重伤垂死,即便此事是那常引所为,但太初一脉作为此番行动的发起者,也必然是要给出一个说法和交代的。
“那屠巫剑相必诸位也应该在相关典籍记载之中听说过,那是十万年前,妖族十大妖王屠杀人族及众生灵而铸造的极恶之剑,按照那常引的说法,是要集齐四灵四凶之血方可修复解封,本来师尊的打算是可以先借助那屠巫剑将危害九州的四凶杀掉,之后在阻止常引得到四灵,但”
“只怕那常引是故意这般说,若是只需四凶之血便可修复解封,那屠巫剑的现世必将是世间之灾,师尊不敢在赌,便想先行封印饕餮”
雷魁瞪大了眼;“所以之前出发的日子才比预定的提前了两日,原来是这样。”
江桥点头,继续道;“但当时那常引虽下落不知,但师尊断定他一定会时刻注意着我们的动向,毕竟他还需要我们去消耗饕餮的力量,这样他才好下手。”
“提前出发,或许可以打常引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能在那常引到来之前便封印饕餮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两者选其一,那便只能以常引和屠巫剑为主,总之不能让他得到饕餮便是。”
“饕餮,或是屠巫剑,沧水岛的封印都势在必行,所以才秘密请来了悟空大师,易阁主,又传信回了太初,让风师叔和元师叔带人前来。”
“集结了三派的精英力量,以师尊,易阁主,悟空大师为主,在辅以伏羲古琴为引布下天罗地网封印大阵”
“原本是这般打算的,但”
江桥叹息一声;“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意外的遇到那四翼鸣蛇,并因此引来了饕餮。”
其实这时候原本的计划就已经被打乱了,虽然那计划本身就十分具有运气的成分在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后来常引出现,师尊和天歌假意打斗,终于借机刺穿了常引的心脏,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心脏破碎,本就是断绝生机,可谁又能料想的到那常引非但没死,反而还在屠巫剑下变成了那般的怪物模样。
易风光苦笑道;“本来饕餮重伤出现在了沧水岛,我们正封印它,本来快结束了,但谁料那常引也来了”
脑袋都没了还能动,偏偏那屠巫剑又诡异厉害,这样的对手怎么打的赢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默默消化着这些话里的庞大信息量,还有,来自心底的,莫名的,畏惧之感
石玥抿直唇角,抱紧怀里的步君河,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额角,感受着那似乎传入心底的冰凉和干枯。
所有被隐瞒的愤怒,委屈,心疼,不甘和寂寞在这一刻都尽数化为希翼和期盼。
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而下。
我不怪你,只要你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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