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5、又见面具
    京中局势突变。



    前几天还风平浪静一切如旧, 不过短短两个昼夜,京中吴将军府周围就多了几队巡查的官兵,府邸正门也被围住。



    吴府上上下下都被堵在了房内不允许出门, 就连不起眼的小厮去上茅厕, 都有官府的人跟随盯着。



    朝中流传着一则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吴将军叛国。



    被春文国擒获的吴举, 眨眼间从守在边疆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忠义将军, 变成了与敌国勾结的叛臣。



    乍听闻这消息时, 不少大臣持质疑态度, 一部分人觉得这是造谣污蔑, 不可轻信,事实如何还有待侦查。



    一部分人暗暗猜测, 这是不是皇上不想舍金救人, 又不想惹将士百姓们心寒,所以找了个由头故意为之



    一时间流言纷飞,百官或激动或气愤, 但都闷在心里暗自揣测。



    直到李景明把这件事摆到了台面上



    朝堂乱如一锅粥。



    李景明端坐在金龙椅上, 垂眸观望着为吴举不平的大臣们。他目光扫视一圈, 最后落在怀亲王身上。



    比起其他人,怀亲王要冷静得多。



    怀亲王只身立在殿堂边角, 不管大臣们说什么做什么, 他都像是个局外人般不参与。



    正如他留给旁人的印象不闻政事的闲职王爷。



    “皇上, 明鉴啊”司空治一嗓子唤回李景明的注意力。



    他跪在地上, 苦口婆心道“吴将军守在南疆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被春文国所擒数月, 不知受了多少苦难,皇上万万不可轻信谣言,莫要错寒忠臣心啊”



    有了个领头的, 陆陆续续开始有其他大臣站出来附和应声。



    云长清隔着玉帘看司空治,眉头微微蹙着,心思流转。



    前些天,驿使自南疆快马赶回京,将萧白安的信件送到了御书房。



    信件里头不是别的,正是吴举勾结春文国的铁证。其中几个朝中大臣也被点名牵扯其中,但并无司空治。



    眼下司空治急匆匆跳出来维护吴举,要么是真心相信吴举是忠臣良将,要么是和吴举牵扯甚深。



    前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吴举守在边疆多年,不管内心如何,至少表面上对朝廷忠心耿耿。



    这么多年吴举一直竖立着忠义人设,现在突然间指着他说是叛臣,常人不信也是正常的。



    为吴举求情说话的大臣越来越多,小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在一声又一声的“皇上明鉴”中,李景明忍不住爆发了。



    他甩袖而起,抓过德忠手中托着的信封扔到大殿中,厚厚的信封落地发出“啪”一声闷响。



    不偏不倚,信封刚好落在司空治的脚边。



    司空治愣了瞬后忙将信封捡起,还来不及呈上去,就听李景明道“这信里的东西,司空爱卿好好看看。”



    闻言,司空治抬起的脚一顿,他犹疑着开信封。



    里面有信,还有个狮符令牌。令牌正面刻着“薛”,背面刻着“春文”。



    司空治握着令牌,没明白李景明什么意思。



    感受到小皇帝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司空治鼓着胆子开信纸,入眼是一行字皇上亲启,臣萧白安跪问君安。臣潜南疆已数月



    一张张书信看下来,司空治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从疑惑变成惊讶,再到震惊,继而震怒,最后收指成拳,无言屈膝跪在了殿内。



    殿内其他人一惊。



    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司空大人怎这个反应



    掩在帘后的云长清,一直观察着司空治的神情。



    看来,这司空治是真不知道吴举勾结春文国一事。



    萧白安信上写的内容很长,但所表达的意思总结起来就只一句话吴举被擒,确实是为了诓骗大堰而配合春文国演得一场戏。



    吴举身在南疆,天高皇帝远无人可约束,最终没抵挡住春文国抛来的诱饵。吃了春文国的几次好处后,野心也越来越大。



    萧白安受命到了南疆,表面上没有动作,暗中却一直在调查吴举过往行径。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种种线索。



    但最终下定吴举叛国结论的原因,还是春文国守疆将军薛礼应的口供。



    春文国如今国内局势并不明朗,太子和五皇子夺位之争愈演愈烈。前些年风头正盛的太子,近些年处处被五皇子压。



    太子麾下有一大将薛礼应,五皇子为了瓦解太子在朝势力,两年前设局将薛礼应驱到边疆来。



    如今春文太子在朝举步维艰,薛礼应有心效忠,却苦于天高地远寻不到机会。



    眼看着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薛礼应狠心铤而走险。



    让吴举假装被擒是薛礼应的主意。



    大堰和浚国斗了几年,元气大伤,现才与浚国休战,大堰定不愿和春文再起纷争。



    薛礼应心思转得灵巧,现在大堰兵力薄弱,是最好拿捏的时候,若能从大堰手中敲出十万金



    十万金是什么概念足以让他风风光光回京助太子一臂之力。



    薛礼应赌了一把,赌大堰宁肯掏出十万金,也不愿再起兵。



    可他没想到的是,大堰居然派了威名远扬的白羽大将军萧白安来镇守南疆,似乎随时准备与春文硬碰硬。更没想到的是,萧白安到了边疆以后连个信使都没往春文派。



    像是单纯来接替吴举位置的。



    萧白安不动如山的行径,不只让大堰京中君臣心里七上八下,还有春文国的人,春文太子一党尤甚。



    在此之后,春文陆陆续续收到大堰朝中送来的十几封信件。



    信中内容激愤难平又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表露出吴举是大堰的忠良将军,春文国最好善待他,不然大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春文拼个你死我活。



    再不然就是十万金不是小数目,先让吴举写封报平安的信,春文再立下拿到金就放人的承诺书,不然大堰不信他们。



    可吴举的平安信写好了承诺书也立了,依旧迟迟不见大堰有拿金的行动。



    春文国不禁泛起嘀咕,莫非大堰的人知道吴举是假被擒还是大堰皇帝不舍得花金赎人



    又或者,大堰真动了起兵两国一战的心思



    才起这个念头,薛礼应就坐不住了。



    吴举此事是他和太子执意做的,五皇子从始至终持反对意见,皇上的态度倒是模糊不清,没反对也没同意。



    薛礼应明白,皇上是贪这十万金,所以默认他们这么做。



    可皇上默认的也仅仅是成功。



    如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给春文招来战锋之火皇上定然不会饶了他们,这邀功的机会就会变成夺命枷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国也一样。



    春文国并不如外表那般强大繁华,平日里唬唬人还行,可真和大堰斗起来兴许会两败俱伤。



    不论是春文皇帝,还是大臣百姓,谁都不愿意起战事。



    薛礼应全部的期望都压在了吴举身上。



    几等不见大堰有动作,他终是按耐不住,主动携兵到大堰的城门前,算探探大堰的态度。



    可没想到他前脚才到大堰的地界上,后脚就被萧白安给擒了。



    萧白安话术诈了他,让他误以为大堰已经知道吴举是假装被擒。



    薛礼应本就猜测大堰已知内情,所以听萧白安这么说时根本没想过是作伪。为了保命,薛礼应把实情一咕噜倒了出来。



    甚至还引出了朝中几个暗中和春文往来的大臣。



    萧白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在了信里,同薛礼应身上的将军符一块送回了京。



    德忠站在高台上,板着脸念完了这厚厚一封信。



    信中提到的几个大臣骇白了脸,惊慌失措地跪在大殿中喊冤“皇上,皇上冤枉啊臣万万没有做过有损大堰的事情”



    “皇上明鉴臣等冤枉啊”



    先前为吴举说好话的大臣们也傻眼了。



    消息是白羽大将军报上来的,萧白安为人如何能力如何,他们自是清楚。



    吴举叛国一事已是九成九的可能性。



    李景明扫了一眼他们,冷声“萧白安萧爱卿正在押薛礼应返京的路上,不足一月就能到京。到时候事实真相如何,朕自会调查定夺,来人,先将李玉、董良才几人带下去”



    “是”



    “皇上冤枉啊”



    “皇上”



    几个哭天抢地的大臣被拖了下去,大殿恢复寂静。



    留下的朝臣们面面相觑,心里些许不安。刚刚他们为吴举说了那么多好话,皇上不会认为他们和吴举是一伙的吧



    正忐忑,就听李景明道“诸位若没有其他事要禀,就退朝吧。”



    等大臣们心惊胆战地离了宫,云长清回长丹宫换了一身简便素净的衣服,又让冯成仁到御医院请了个御医。



    萧远山病好几日了,这几天都没上朝,对萧白安寄信回来的事情还不知情。



    云长清备了些点心,一切准备妥当后,乘着凤轿到了萧家。



    长公主亲临,萧家上下立在正门齐迎。



    萧老夫人和萧远山为首,站在人群最前面,云长清一下轿就看到了两人。



    萧远山脸色不是很好,嘴唇微微泛白,身上衣服穿的也比旁人要多两件,明显风寒未愈。



    云长清忙上前搀住老夫人“这些虚礼都免了,老夫人身体才好些,要多多珍重才是。还有萧大将军,染了风寒就不要见风了。”



    这一年来,云长清时不时就往萧家送点东西,有给老夫人的,也有给萧家孩童的,再加上萧远山对云长清有所改观,所以她与萧家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萧老夫人露出笑容“多谢长公主挂怀。”



    客套了几句后,一行人进了萧府。萧远山想撑着身子作陪,但拗不过云长清的命令,先同御医回了卧房诊病。



    萧子石一直不喜欢云长清,原本想行完礼就躲一边去。



    可云长清又是携御医来给父亲看病,又是给小辈带点心,到底是一片好心。



    犹豫了一会儿,萧子石别别扭扭地上前朝云长清作揖躬身“子石代萧家,谢长公主。”



    云长清拂了下手“免了。”



    在客堂里等了约莫两刻钟,御医才同萧远山一前一后的进来。



    将药箱放到一旁地上,御医进门没啰嗦,跪地道“禀长公主,萧大将军身体已无大碍,再好好休养几日便是。”



    云长清不知道的是,前些天晓晓就将刘伯请到了萧府,萧远山的风寒对比前些时候已见轻许多。



    萧家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萧远山拱手有礼道“有劳御医了。”



    又仔细叮嘱了两句,萧子石将御医带了下去,客堂里只余下云长清和萧远山两人。



    萧远山正色“长公主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臣的身体吧,可是还有什么要事”



    云长清笑着,不答反问“萧大将军近段时间可有听到外面的流言”



    怔了一瞬,萧远山颔首“长公主所指的可是吴举叛国臣有所耳闻,也派人去查过消息的来源,但没查出结果。”



    “是本宫。”



    迎着萧远山愕然的眼神,云长清徐徐道“早在之前本宫就收到吴举叛国的消息,只是并无确切证据。”



    “此次之所以派白羽大将军去南疆,一是为了稳住百姓将士们的心,二是让春文国有所忌惮,其三,则是本宫命她暗中调查真相。”



    “前两天,本宫收到了白羽大将军的回信。”



    信中消息如何,不云长清多说,萧远山已瞬间了然。



    云长清将萧白安送回来的消息以及今早朝堂上的事情讲诉了一遍,萧远山越听越怒。



    萧远山愠起怒意,手指成拳,咬牙道“吴举他怎敢咳,咳咳。”



    动怒之下,萧远山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胸口直咳嗽。



    云长清被他咳的捶胸的样子吓了一跳,见萧远山像是随时要往前栽倒,她忙去扶人“萧大将军。”



    守在外面的萧子石听到了动静,疾步冲进来“爹”



    萧子石焦急地拍着萧远山的后背,顺着气“爹,怎么又开始咳您快坐下,我去叫李御医来”



    萧远山摆手止住萧子石的动作,缓了两口气后,萧远山压下咳意看向云长清。



    他借着萧子石的力,撑起身子朝云长清一拱手“臣身体不适,就不陪长公主了,还望长公主恕罪。”



    不等云长清接话,萧远山又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长公主放心,臣定会上心去办。”



    萧子石狐疑地望了眼云长清,又转头看萧远山“爹”



    萧远山摆手断萧子石的话,然后由萧子石搀扶着离开了客堂。



    云长清没想到萧远山病得这么重,眼下有些后悔跑这一趟了。



    她来萧府,一是为了看望萧远山,二是想托萧远山在私下盯着朝中的大臣们。



    早朝上牵扯出来的几个大臣不算重臣,但朝中关系网层层密织,哪怕是个七品芝麻小官,背后兴许都能扯出一箩筐的大臣。



    在她和李景明看不见的地方,朝臣们定然有自己联络方式和小动作,就像上学时,学生们背着老师会有自己的小活动。



    而老师们之所以能洞察学生们的动向,就是因为这群小团体里有老师的小间谍。



    她此行前来,就是让萧远山做她在朝臣中的眼。



    萧家两个大将军,萧远山又手握兵权,各项势力是忌惮又想拉拢。只要萧远山稍微表露要站派的意思,定会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凑上来。



    萧远山忠君忠到了骨子里,绝对不会被策反。放眼整个朝堂,没有比萧远山更合适的人选。



    见时辰还早,云长清没有急着离开萧家,而是在晓晓的带领下逛起了后花园。



    秋冬交替时节,萧家后花园却不见衰败之相。



    金黄树叶哗哗作响,花坛的花朵迎风摇曳,不同于御花园中名贵的花花草草,眼前风景另有一番韵味。



    云长清心情不由得跟着舒畅,面上露出微微笑容。



    冯成仁瞥到云长清的神情,狗腿道“公主可是喜欢这花草奴才给您摘几朵来”



    不待云长清接话,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娃。



    男孩子气汹汹地横冲而来,冲着云长清两人怒道“不能摘这是姑姑的花”



    一少妇紧跟在小男孩身后,惊慌失措地跑上前,拦住小男孩“步儿休得胡闹”



    说着,少妇强行拽着小男孩跪在云长清面前,连声道“民女叩见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小儿年幼鲁莽,冲撞公主实属不懂事,还望长公主恕罪”



    一侧的晓晓慌慌张张地跟着跪下来“长公主息怒,小少爷不是故意的。”



    此时正气呼呼盯着云长清的小男孩的模样与萧白安有三分相像。



    云长清量了他片刻,心里有了底,想来他就是萧白安大哥的儿子萧步。



    目光一转,云长清骤然顿住。



    萧少夫人和晓晓提心吊胆地等了一阵不见云长清回话,正忐忑,就见一双手映入眼帘。



    这双手直直朝着萧步伸去。



    云长清弯身,探手去拿挂在萧步腰上的白红相间的面具。



    若是她没记错,一年前她将田玉的尸身送回田家时,纷乱中护在她身前的执剑人带的就是这块白红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么久没更。过年以后事情很多,先是车被蹭,又跨行换工作,一切都从头开始适应开始学,接着又遇到奇葩房东,着急忙慌找新房子看房子搬家很乱很乱的三次元。现在算是尘埃落定,工作逐渐熟悉走上正轨,家也搬完了,这两天看看前文找找感觉,慢慢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