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们手里的藤条一下又一下地从空中狠厉挥舞着, 雨点一般落在许氏的身上,带出许多破空之声。许氏疼得浑身直冒冷汗,额头更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几位婆子平日里是专掌侯府责罚之事的, 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只是依旧挥着手中的藤条。
许氏的耳边, 只有藤条挥舞而过的声音, 隔着衣裳打在自己皮肉之上的闷声, 还有自己抽冷气的声音。她压根就没看到虞幼宜拿了什么上去,只一个劲儿地哀怜出声。
“侯爷,你好狠的心妾身与你十几岁相识,如今也已有十几年一晃而过了。妾身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几年,能有几次的青春年少妾身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掏给侯爷了,如今却换来侯爷这般冷漠无情”
上面正首的虞景手里死死捏着那个深绿色的镯子,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镯子镶金纹的并蒂莲纹, 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
人生两大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他便是一朝死了,化成了灰, 也认得虞幼宜递来的这东西。这是柳霜岚入府的那一天,戴在腕间的镯子, 龙凤烛光下便是这般温润的碧色。
这镯子曾是一对,被他好生收好放进了库房之中。如今这只竟被许氏拿了出来给乡野婆子作报酬,来暗害霜岚所出的女儿。
虞景捏着镯子的手忽地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他看了这镯子许久,忍不住用帕子细细擦了擦,才又重新包好,拿给身边的虞幼宜道“好好放着。”
他转过头来, 脸上是侯府中的人从未见过的阴云密布。
易总管在他身后一直没出声,但那个镯子他也是看见了的。他虽不识得是什么镯子,但并蒂莲纹是什么意思,还有上面那么清楚一个柳字,他一下子就能明白这谁的东西。
易总管再转眼,看向许氏的目光平静如水,再无任何波动,仿佛是在看一个废人一般。
他在虞景身边做事少说也有将近二十来年,虞景年少时他便一直在身旁替他打理着身边事。许多虞景的事情,连虞景自己都未必有他这局外人看的清楚。
许氏能在当初一朝揣着肚子进府,仰仗的不过是她与侯爷的年少情谊,还有侯爷对她的愧疚。许氏虽然见识不甚宽广,在这方面却有些小聪明。她紧抓着这两点,才在侯府一直为非作歹到如今。侯爷见到她便想到心里的愧疚事,只会想着多加弥补她,许多事情便轻轻揭过了事。
但他瞧着,侯爷心里是有愧疚,可年少情谊却是说不上什么的。
这所谓的年少情谊,不过是从前的时候,许氏借着娘家的机会主动和虞景有过一阵子来往罢了。他瞧着侯爷对许氏只能说得上是故人相识,却算不得什么年少情深。
但侯爷一贯是个心里对自己的事有些糊涂的人,许氏经常对他哭哭啼啼,他又觉得自己在许家闹出了那样的丑事,心里对许氏更加愧疚,于是便以为这愧疚是他对许氏的情意。
这会子一转眼过去,婆子们手硬的很,已是落下好几藤条下去了。许氏见虞景在上面仍没什么反应,自己身上又钻心的痛。她只好咬咬牙,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开口。
“侯爷妾身是怎么嫁到这连阳候府的,又是为何委屈自己做了侯爷的妾室,侯爷不会全忘记了罢妾身的满腔心思全挂在侯爷身上,那时便是娘家的人逼得紧了,妾身也依旧痴痴等着侯爷来救妾身如今,如今侯爷看着是厌弃妾身了,既如此,不如在那时候直接让娘家人把妾身打死何必又来救妾身,害得妾身苦熬至今”
虞景身形动了动,终于有了动作。
许氏希冀地抬起眼来,只等着虞景叫停那几个婆子,再如同从前一样,温言慢语地细细劝慰她,再为着心里愧疚许她些好东西,此事便从此揭过,再不提起。
虞景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前来,许氏头仰不起来,只能看着虞景的鞋尖越来越近。
许氏强撑着,心里一喜,哀哀地开口“景表哥”
谁知虞景一张脸阴沉至极,伸手便夺过婆子手中的藤条,定定地睁着双眼指着许氏开口道“本侯要听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拿了霜岚的镯子给那乡野婆子做报酬”
许氏一怔,心里猛地慌乱起来。她伸手抱住面前虞景的靴子,忍着身上钻心入骨的痛,颤抖着开口道“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是那婆子胡乱瞎说一通,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对那上面不是有个柳字吗,那是柳家的东西,侯爷你想想,妾身怎拿得到柳家的物件”
虞景的脸上怒意猛涨,身上一个用力把自己被许氏抱住的腿抽了回来,又劈手猛地扬起藤条,咬着牙发着狠使劲儿在许氏身上挞了数下,后才慢慢停了手。
虞楚看着虞景暴怒至极的样子一愣,似乎想到了从前虞景恨铁不成刚地打他的模样。而虞玉看着地上的许氏失声尖叫着,想扭着身子躲开却被婆子们牢牢制住的模样,他死死地将手攥了起来,指尖几乎要攥破手心肉。
许氏到底是他的生母,他虽对她无比失望,甚至有些反感,可真的看到许氏被好几个人按着毒打的时候,他心里依旧是忍不住猛地一缩。
许氏犯下的罪行,罪无可恕。但若是可以,他希望在那里被鞭打的人是他,他来替许氏受过一切罪责。
虞幼宜把虞玉的反应看在眼中,随后收回眼神,没有说话。
虞景那头,发着狠打了许氏数下后,许氏再没了求情求饶的力气,只像虞静珠一般趴在地上,嘴里只剩下小声的喃喃自语。
虞景胸口猛烈起伏着,他低着头看了许氏好一会儿,而后将手上的藤条狠狠丢在地上,抬头重重开口。
“自即日起,将这小妇圈在静和苑中,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出院半步。二姑娘身边伺候的人统统全部发卖,换上老实本分的丫鬟伺候,除府内有事需出面外,及笄前不得出府一步”
“立刻收了这小妇的库房钥匙来,明日清查府上库房不得耽误一刻若有替这小妇求情的,统统立刻打死拉出去”
周围丫鬟小厮都屏气低着头一言不发。
虞景说完这些,深呼吸着走回上首,一屁股坐在位子上缓了良久,随即又转向虞幼宜道“到底是委屈了宜儿,被她二人暗害,若有什么要求,便在此一并提出来。”
虞幼宜上前给虞景福了福后站直道“二妹妹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阴毒,到底是有许娘子教导不力的缘由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若许娘子收敛着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也不至于叫二妹妹一个堂堂侯府姑娘成了如今这样。”
虞景每听到她说的话,肩膀便更沉一分。
“将二妹妹教导至此,实是许娘子的大不是,更亏对侯府先祖。自即日起,由府中婆子监督,请许娘子和二妹妹日日在祠堂门外跪着静思己过。每日晌午过后,由许娘子动手掌嘴二妹妹二十,以示对二妹妹的警醒,也是许娘子这么多年教导不正的弥补。至父亲生辰前三日止。”
虞景眼神一顿,深深地看了眼虞幼宜。虞幼宜依旧是垂着眼帘,说了话后便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恭恭敬敬等着虞景的答复。
虞景看着虞幼宜良久,点头道“便依大姑娘所言来做。”
易总管听到虞幼宜说的话后颇为震惊地看了眼虞幼宜。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虞静珠自打出生到现在,从来没听过什么重话,更别提掌嘴。唯独的几次被虞景甩了巴掌,还都是大姑娘虞幼宜回府之后的事
虞静珠能得如此骄纵,自然是有许娘子溺着的原因在。如今要从前府上最得意的母女二人日日跪在祠堂前,已经是等于把她们的脸皮撕破给全府上下笑话了,还让虞静珠每日被掌嘴二十,岂不是要折了这朵娇花
更绝的是,这掌嘴的人大姑娘不安排专门的婆子小厮,反而要许氏动手。殊不知这每下落在虞静珠身上的巴掌,也是狠狠地打在许氏的脸上。
许娘子这次就算再想包庇轻罚二姑娘也是不成的了。大姑娘方才说了,要府中的婆子监督着。这意思是若许氏包庇虞静珠手下留情,便要府里婆子代为责过。
府中管这些的婆子手可是辣得很,从哪儿打最重,怎么打最痛,她们可是不会像许氏那样心软留情的,手劲更是和许氏不是一个层次的。许娘子若是不想二姑娘这张脸被打残了,便只能咬着牙下狠手给二姑娘掌嘴。
易总管心里忍不住咂舌,这法子绝,太绝了,里子面子全没给这母女俩留,还让母女两人之间互相动手。
一旁的虞玉攥着手,终究是没说话。
虞景今日心里已是疲乏不堪,更添怒意滔天,是一刻钟都不想再看到许氏和虞静珠的脸。他正想起身出去时,忽听外头小厮高声传话。
“将军府遣人来见”
虞景刚直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沉声回道“传见。”
易总管在身后得了话,高声道“见”
外头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人在首,二人在后,有三个人一同缓缓地进了侯府前厅,在虞景面前站直。
虞幼宜抬头来看,原来是柳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后面跟了两个面生的婆子。那两个婆子穿着简单,但面容严肃无比,手上皆是拿了一柄长长的戒尺。
徐嬷嬷这次到侯府,没有给虞景行礼,只是站在虞景面前点了点头就算见礼了。虞景心里深知此事是侯府的人太过猖狂,将军府的人别说是不行礼,便是冲上来张口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说不得什么。于是他面上恭恭敬敬,毫不介意徐嬷嬷这个态度。
“原来是岳母身边的徐妈妈来了,如今夜色已深,怎的劳累徐妈妈来府上若是为着这小妇和孽女的事情,徐妈妈请放心,本候已经狠狠地处置了这二人,不叫她们有一丝松快。”
徐嬷嬷冷着脸点了点头后没回话,先是走到虞幼宜身边,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伸出手来握着虞幼宜单薄的手臂,低声道“姑娘真是受罪了。”
徐嬷嬷上下看了虞幼宜许许多多遍,她来之前,柳老太太和柳老将军吩咐过了,一定要仔细看看虞幼宜身上可有什么伤,人可有受到什么惊吓。
徐嬷嬷见虞幼宜一只手被帕子包的如同个粽子一般,心里一阵心疼。虽然听柳叡说虞幼宜被庆王及时救了下来,可这到底还是受了伤了,回头柳老将军心里又要难受一阵子。
她握着虞幼宜的手,轻轻抚道“好姑娘,这一双手得养多久才养的回来。那些个奸人,真真不知仗着什么才胆大至此”
虞景面色一滞,有些不自然地撇过了眼神。徐嬷嬷这话,摆明了是在指桑骂槐,暗暗地指责是他这个侯爷管家不理,纵容妾室,才酿成这般恶祸。
方才他火发过了,现下见了将军府的人心里自然也是羞愧不已。虞景知道,将军府的人也许说话没太给他留情面,但道理却是没说错的。此事正是因为他的纵容,才让许氏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联合着外府的人来暗害府中子嗣。
虞幼宜方才给他分析了那样一通,他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如若今天白日里他真的把虞幼宜拦了下来,将军府震怒,恐怕如今来的便不是徐嬷嬷,而是宫中的内官了。
他的岳母兼姨母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最是火爆不已,生气起来连柳老将军也要上手打,更别提他这么个负了她女儿又护不住她外孙女的废物女婿了。恐怕是拼命压着气,才留了一丝理智没有告上御前。
只是徐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大张旗鼓的来,外面的人少不得是都看见了,必得又要议论侯府一顿。但虞景听了虞幼宜那番话,心里对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明白了大半,便也不大在乎那些了。
如今岳父岳母没有亲自过来,已经是很给他留了些面子了。好好照顾好宜儿,严惩这一对不知所谓的母女才是最要紧的。
下面趴着的许氏和虞静珠可就没虞景那般超脱的想法了。虞静珠被打的神智涣散,已经有大半不省人事了,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场面。但许氏咬牙忍着,还有一丝理智在。
她忍着自己身上钻心的痛,听着徐嬷嬷为着虞幼宜受伤的手说的那句“不知养多久才养的回来”,眼神瞬间就阴暗了下来。
她的腿还不知道能不能如同以前一样正常走路,那婆子竟抓着虞幼宜受了轻伤的手长吁短叹,真是可笑至极。
徐嬷嬷拢了拢虞幼宜肩上的披风,又道“将军府上下的人急坏了,等叡哥儿回去说了姑娘你无事后才松了半口气,只是心里仍旧是气得不行。姑娘是没瞧见,咱们老将军多么稳重的一个人,听到姑娘的消息时提了长戟就要往侯府来。”
虞景心里猛地一跳,思及虞幼宜说的话,心里越发肯定虞幼宜提了许氏母女俩去官府是个正确的抉择。
柳氏一族将门之家,自然都是有几分血性的。一个搞不好,提刀来着侯府砍人都是说不准的事。他老丈人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十分稳重,从不轻易动怒。但一动怒,那便是滔天的怒火漫山而来,整个京城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徐嬷嬷又道“将军府又重新叫人带来了许多东西,多添了些上好的伤药给姑娘养伤。老夫人和老将军说了,叫姑娘切莫为那些东西难过。东西没了,将军府还有的是,姑娘想要,便是拉十辆马车来都使得。”
“茹姐儿特地叫老奴与姑娘说,也让姑娘不要太过伤心,她重新给姑娘挑了好几匹漂亮料子,又说改日带着栀子来府上看望姑娘,请姑娘万要珍重身子。”
柳家的人吩咐了这么多,一是实在心疼虞幼宜,二是担心虞幼宜回去后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虽说此次没有中奸人的道,但当街被诬陷至此,也实在是羞愤不已的事了。
虞幼宜知道将军府诸位的意思。她微微笑了笑,若是换寻常年纪的年轻姑娘,羞愤不能自持倒也是平常。但她毕竟活过一辈子了,管着个大家族什么样离谱的事情没见过,自是不会为此郁结心忧。
她沉稳地点点头“徐妈妈放心,我都知道的。”
徐嬷嬷总算是放下心来。
片刻后,徐嬷嬷又重新转向一旁沉默的虞景道“柳老太太说了,侯府自然是要责罚的。但侯府是侯府,一码归一码,将军府也有罪要问那小妇母女二人,故而特选了两名严正的嬷嬷一同来问责许氏与虞二姑娘。”
许氏一怔,随即便咬牙切齿起来。这些姓柳的果真都一个脾性,如今看侯爷撒手不管了,全上赶着来折辱她们母女俩。
她强撑着道“妾妾身依旧是侯府的人,由不得你们”
许氏被重重打了一场,如今能有一丝理智在便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了,此刻便是开口说话也是细弱蚊鸣,上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只有按着许氏的嬷嬷听见了,毫不留情地使劲儿一掐许氏身上的伤口,痛的许氏两眼一黑,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将军府已经是退让许多了,这番要来问责许氏和虞静珠也是情有可原。这二人到底是做下了这等丑事,没有让官府当场责罚就已经是很手下留情了。如今将军府的人这般说,虞景自然是没有阻拦的道理。
他一挥手“这是自然,徐妈妈请。”
徐嬷嬷带着身后两个板着脸的婆子上前来,又开口道“将军府虽然震怒无比,但也不是无理苛责的那等人家。柳老太太吩咐了,大姑娘身上哪里有伤,就让嬷嬷们照着同样的位置给这小妇母女二人打回去。如今老奴公公正正地看了,大姑娘右手有伤,嬷嬷们便持戒尺责打这二人的右手便是。”
虞景沉声道“也不必分左手右手了,到底是做出丑事恶事的一双手,直打便是。”
徐妈妈没说话,只一挥手,按着虞静珠和许氏的婆子们抓着两人的肩膀将两人提起来,又用膝盖顶了顶两人的膝盖窝,许氏和虞静珠便由趴倒在地上的姿势,变成了被婆子们强行按着跪坐在地上的模样。
这番动作甚大,婆子们抓她们二人肩膀的时候又不留半分面子,不管身上有没有伤口,鹰爪般的手抓上去,便是没抓到伤口上也狠狠地拉扯到了背上的伤。
而迫使她们二人跪坐下来时,大腿根上的伤口被全身的重量压下来,原本没有裂开的伤口也裂开来了。虞静珠痛得直抽了一口冷气,慢慢醒转了过来。
“爹阿娘”她看到身边被打得比她还惨的的许氏,心里一滞,顿时流出泪来。
“爹爹,珠儿再也不敢了,阿娘以后也不敢了,求爹爹恕罪”
虞景一动不动,面上神情阴沉至极,竟是一句话都没与虞静珠说。
虞静珠心里大惊失色,抬眼四周望过去,虞楚正厌恶地看着她和许氏,而虞玉攥着手撇过了头。最让她嫉恨的虞幼宜,站在虞景旁边,居高临下一脸冷面地看着她。
她被虞幼宜眼中的冷漠与厌烦剌到了,身上火辣辣疼痛难忍的伤口似乎在提醒她,自己此时此刻是多么狼狈不堪。
虞静珠看着虞幼宜不管不顾地尖声道“大姐姐好狠的心,是要把妹妹和姨娘赶尽杀绝吗大姐姐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大姐姐接回来的若不是阿娘发了善心,还记得大姐姐在庄子上,今时今日哪有大姐姐你春”
话没说完,婆子们已经制稳了母女两人,强劲有力的手死死箍着虞静珠和许氏的双臂,迫使她们二人的手不得不伸出来。虞静珠惊惶地使劲儿往回抽手,可婆子们的力气太大,她根本动弹不得。
徐嬷嬷冷冰冰看向虞景“府中的二姐儿如今果然是昏了头了。宜姐儿是侯府的嫡长女,与一个小妇有什么干系,说出去只怕要笑掉人大牙了”
将军府的教管嬷嬷板着脸,手里拿着两指头宽的戒尺狠狠地冲着两人的手心打下来。戒尺又宽又厚,教管嬷嬷更是一丝力气都不留,一尺子打下去,手心登时便隆起老高一块。
虞静珠挣扎哭喊地想缩回手,可她的力气哪儿能和将军府上的婆子比仍是一眨眼之间又被打了好几尺下来。她痛的抓心挠肺,跪坐着的双腿忍不住挣扎起来。这一挣扎,又牵动了方才藤条打出的伤口,雪上加霜,更钻心刺骨。
徐嬷嬷漠然地开口道“二姑娘若是挣扎,只怕痛得更狠。当初既做出了错事,就应该想到会有如今的责罚。”
虞静珠心里已经顾不上那股子嫉恨和愤怒,只拼命想着躲开戒尺。许氏在一旁死死咬着后槽牙,戒尺打下来时全身依旧是控制不住地一抖。
打手心不比打身上。身上若是打的狠了,人会晕过去。可这打手心虽然疼的钻心,却还没听说过有人因为打手心而晕过去的。许氏和虞静珠倒是疼的只想昏倒了事,却不曾想,打手心是越打越痛,越痛越精神。
许氏实在忍不住,把手指缩了起来。戒尺落下来打在她的指节上,指节不像手心厚实些,一尺子便打破了皮。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指,又被打在手心的瘢痕上,只觉得整个人的天灵盖都要炸开了。
徐嬷嬷数着数,至五十下后才喊了停。许氏和虞静珠手里已经是没一块好肉,全部隆起老高的青紫淤血瘢痕,整个手甚至没法合拢,只能一直伸直了张着。
两个嬷嬷收起戒尺,站起来道“望许娘子和虞二姑娘引以为戒,日后凡事三思。”
徐嬷嬷这才对着虞景福了福,虞景亲自送了她出去。顿时,前厅内只剩下许氏和四个虞家子弟在此。
虞静珠哭叫着看向自己比猪蹄还肿的手,“大姐姐果真狠心,便是亲姊妹也看得下去这般”
虞幼宜淡笑了一声,带着白蔷和湘竹向外走去,“二妹妹脸皮果真够厚,害人的时候没有想到与我是亲姊妹,受了难了反而想起这个来了。若是二妹妹果真能问心无愧,硬着身板受下这些,我倒还高看你一分。”
虞楚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也带着小厮出去了。
只剩下许氏和虞静珠虞玉姐弟二人。
谁都没有说话,片刻后,易总管遣了人来说侯爷已经走了,叫了几个婆子来拿了宽条凳,抬着许氏和虞静珠回了各自的院子。
虞玉低着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二人一眼。
许氏回了静和苑后,趴在床上直不起身,呼喊了半天后才叫来一个小丫鬟,“去,赶紧给我把花婆子找过来。”
小丫鬟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去了,许氏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阴晴不定。
侯爷要查库房,不要紧。她手上还有柳氏死鬼的嫁妆契子,赶紧找人全部脱手了,应当能填补上库房的漏缺。
只是许氏不知,那些契子早已被刘嬷嬷偷天换日,变成了虞幼宜叫人备好的另一份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应该是个快乐的周末,看见有个全篇同步盗文的盗文网,我又不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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