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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易总管已经是好些年没见过虞老夫人了, 眼下侯府乱成这样,虞老夫人可是回来的正巧。



    他高兴了没一会儿,忽地心又沉沉地坠了下来。



    是啊, 侯府乱成了这样。老夫人去清叶寺清修了十年后回来看见这样的侯府, 只怕是心头要起火的。



    虞老夫人发起火来, 比柳老太太还要更难捱一些。



    下了马车后, 虞老夫人搭着齐嬷嬷的手在府门前略站了站, 眯着眼看了下侯府的牌匾,随后又淡淡笑着与易总管拉家常般的语气开了口。



    “久不回京了,府上的牌匾倒还是光亮。侯府一切都好么”



    易总管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压在他的头上,他的腰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虞老夫人和柳老太太是一道过来的,两位本就是一家姐妹,且柳老太太又一直板着脸。他可不信虞老夫人全然不知府上发生了些什么,只怕都搁在肚里还没发作呢。



    果不其然, 柳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道“你在外面倒是乐得清闲, 我可是要进去看看孩子们的。你若还有闲话便在这儿说着吧,我先进去了。”



    易总管留了一滴冷汗下来。除了柳老太太,只怕也没人敢和连阳侯府的老夫人这样说话了。



    虞老夫人和气地笑了一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带着齐嬷嬷走上前来, 低声和柳老太太说了几句话,柳老太太的面色这才平复了些。



    看着两位大佛跨入府门后, 易总管松了口气,也小心地跟了上去。



    静和苑内的人散了一些,来来往往有许多丫鬟端着水盆匆匆而过。秦氏躺在正屋内的床榻上,在赶来的稳婆照料下,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许老爷在床边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坐着,脸上的神情无比灰败。



    方才侯府的管事已经把许氏这些年来做的那些烂事明明白白地给他说了个清楚。许氏是怎么一直搜刮着侯府的钱财的, 后来又是怎样串通外人暗害虞幼宜的,许老爷听了满满一耳朵。



    他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妹子压根就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温和良善,反而心狠肚黑,满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及旁人。



    什么亲友手足,不过都是她借着上位的幌子罢了。



    亲眼看见许氏满口假仁假义地把一切祸事栽赃在他头上,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心里痛恨自己愚蠢,没能早点看清妹子的真面目,连累了自己的夫人受惊小产。



    虞幼宜在一旁看着许老爷这副模样皱了皱眉。先前初见这许老爷时,只觉得他愚蠢不堪,令人心生厌烦。



    即便是许氏撺掇,但凡许老爷能有点自己的主见,留个戒心,别傻愣愣地听许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至于今日如此了。



    “如今再怎么后悔从前的事情都无用,好好照顾着你夫人,这才是上上要紧。”



    许老爷闻言赶紧擦了擦脸,低着头连连称是,又拍了拍衣裳站起来凑近床榻边,紧紧握着秦氏的手。



    秦氏神志恢复了些,不至于不省人事,起码微微能有些力气说话。



    她微微睁开双眼,却没有先找许老爷,而是努力地向虞幼宜看过去。



    “宜姐儿老爷他,老爷他虽然平日太不着调了些,可绝不会做出那些事的。莫要,莫要信那小妇的话”



    虞幼宜心里微叹,轻声道“我和父亲都知道,秦夫人安心便是。”



    秦氏心里松了下来,又强撑着精神看着哭丧着脸凑在床榻边的许老爷。



    她忽地死命拉过许老爷握着她的手,张嘴便狠狠地咬了一口。



    许老爷痛得嘶哈嘶哈的,却没有缩回手来,只是依旧在床榻边守着秦氏。



    秦氏费劲地张口道“我先前总劝老爷凡事三思,不要说话一味地张口就来,可老爷总是不听那许念白把她那个奶妈子安置到咱们府上的时候,我就看出她不是个好人回回来找都是三更半夜的来,若是正经事,何须那样避人耳目”



    许老爷哽咽着点点头道“夫人说的对,是我太愚钝了。”



    秦氏声音有些嘶哑起来,婆子端来参汤到她嘴边,她只略略抿了一口。



    “老爷从前被许念白撺掇的时候,可有为自己的小家想过若老爷还在许家,我们的孩儿出世后即便是庶孙,那也是高门后代老爷分了家,虽如今过得也十分滋润,可我们的孩子出世后却只能是商贾之子”



    “老爷啊,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你何曾知道从商的艰辛就连念书都不容易打点进官学,更别提其他前程你以为你那好妹妹会替你念着这些吗,她在侯府守着她的一儿一女过富贵日子呢,她哪里会管咱们是死是活”



    许老爷痛苦地闭上了眼,想起多年来秦氏的好处,又忆起她每每对着自己欲言又止和无可奈何的神情,他心中愧疚更甚。



    “怪我都怪我你好好的把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我我回头就去求父亲我不求他能原谅我,能放我回府,我只求他把孩子记在许家族谱上夫人你放心,不要担心这些,万事有我呢,你安心待产就好。”



    秦氏的肚子一阵儿又一阵儿的疼痛不已,她再没力气说旁的话,只含住丫鬟递的姜片,大汗淋漓地闭上了眼睛。



    府医提着个大木盒子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催生婆子。虞幼宜垂眼看了下秦氏,见她出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便转身出了正屋。



    许老爷留在了屋内,似乎想要陪着秦氏一同生产。



    谁知秦氏还是出了变故。



    虞幼宜刚走出几步远,正想去看看虞景是个什么情形时,忽地听到正屋内的声音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催生婆子的惊呼声透过屋门传了出来。



    “不好了,秦夫人她晕过去了”



    虞幼宜后背一紧,脚步停了下来。



    正屋的屋门吱呀一声,许老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虞幼宜的面前。



    “宜姐儿,不,虞大姑娘,先前是我冒失莽撞,在府上充威风,都是我的不是请大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夫人,帮我求求侯爷,求请几位高明的大夫夫人夫人她没力气了,她生不下来”



    许老爷连连磕了好几个头,他一边祈求着虞幼宜,一边不断想起秦氏方才气若游丝的样子,说着说着便大哭了起来。



    “她,她在我没出许家之前就嫁我为妇,哪怕我从许家分出去后,落魄潦倒,夫人夫人也一直在我左右。大姑娘,先前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会连累她至此,没想到我那妹子会要了她的命”



    许老爷边说边哭,没过一会儿便跪在虞幼宜面前哭成了个泪人。



    他生怕虞幼宜不肯答应,又连忙出声道“孩子,孩子若是没了也不妨事我想把我夫人救回来孩子总会有的,可我夫人她只有一条命啊”



    虞幼宜原本就没打算在这时候为难许老爷,只是许老爷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陆陆续续说了好些话。但她听着许老爷的最后一句话时,面色微讶。



    大多人都将子嗣视作第一,没想到许老爷竟然如此看重许氏,倒让她心里一撼。



    患难见真情,许老爷能在当下说出此惊人之语,想来是真心十分爱护秦氏的。



    她低声道“许老爷不必如此,人命关天,侯府自然会出手相助的。”



    虞景在侧房中闻声出来,他虽不耐烦许老爷,可到底这也是自己的一房亲戚。



    虞幼宜已经唤来白蔷沉声吩咐下来,“去取我的名帖,架着马车到羊府上请羊家圣手来,只说妇人难产,万分紧急,片刻耽误不得。”



    白蔷赶紧点点头小跑着去了,虞景转过头看向虞幼宜道“宜儿识得羊家的人”



    虞幼宜简短地答道“帮了他们一个忙。”



    许老爷是知道羊家的名声的,当下连满脸眼泪都顾不得擦,只连连喜出望外地千万遍给虞幼宜道谢。



    虞幼宜看了眼正屋,有些感慨。



    没想到第一次请羊家人帮忙,是为着许老爷一家,当真是阴差阳错。



    许老爷感激涕零地奔回里屋,院里只剩下了虞幼宜和虞景在。父女俩皆只是沉默着站在院里,彼此之间一言不发。



    虞景是心中愧疚,不知开口说些什么,虞幼宜却是在沉思另外一事。



    她还是想不通,当日去王府通风报信的女子是谁。



    正当此时,院里进来了个丫鬟,快步走到虞景和虞幼宜面前规规矩矩道“侯爷,大姑娘,老太太到了,请侯爷与大姑娘到前厅说话。”



    虞景头皮一紧,只以为是柳老太太来了,便立刻叫上了虞幼宜一同往前厅赶去。



    前厅中,虞老夫人和柳老太太分坐在上首两侧。柳老太太仍有些板着脸,虞老夫人看着她,慢慢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怨我。”



    柳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



    虞老夫人无奈道“你我二人都已是耋耄之年,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莫非你要一直和我这般下去”



    柳老太太忽地吐了口气,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知道你也是疼爱霜岚的,又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事本也不该怪你。但我只要一想到那景哥儿是如何铁了心要把许氏女接进府,霜岚又是因为她郁结在心撒手而去的,我不能不怨”



    虞老夫人听到她提及许氏是目光冷了冷,脸上的笑容渐隐。



    “那小妇,在闺阁内便不是个安分的。大哥他多番教导,她皆是不听,之后更是做出那样的丑事。你放心,便是景哥儿不提,我也是容不下这小妇的。”



    柳老太太没再说话,面色虽然看着依旧有些沉闷,但已是缓和了不少。



    虞景一来到前厅,看也不看一眼上首,便立刻跪在地上,已经做好了被柳老太太破口大骂的准备。



    他跪了老半天,没听到上头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悄悄抬眼看过去。



    这一看,他面色刷一下白了不少。



    “母亲回来了,儿子有失远迎,实在有罪”



    上面和煦慈祥的声音传来,“景儿不必如此,我瞧着侯府似乎事务繁多,平日里景儿想是忙的团团转。我一个老婆子,倒也不必特意相迎。”



    虞老夫人和虞景多年未见,却开口就不甚和谐。虞景面色很是难堪,“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



    易总管擦了擦汗,虞老夫人和柳老太太虽然性情不大相同,但这说起话来是一个赛一个的剌人。



    虞老夫人说完话后眯眼瞧了瞧外面,瞧见外面院子里有个妙龄姑娘,正带了个丫鬟候在那边,她脸上顿时泛出了笑容。



    “宜姐儿如今都这么大了,怎么站在外头,快些进来说话。”



    虞幼宜这才带着湘竹进来。



    方才不是她想自己站在外面,实在是她掂量着虞景多半又要被斥骂一顿,这才留了几步,等里面的长辈传话再进。



    虞老夫人看着虞幼宜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许怀念的模样。



    “宜姐儿果真肖似霜岚,尤其是这眉梢眼角,和霜岚同出一辙。好孩子,快上来上我看看。”



    虞景的面色更加黯然。



    虞幼宜先规规矩矩地在底下给虞老夫人行了个十足十的大礼,然后才上前去走到虞老夫人身边。



    面前的老太太容貌和柳老太太有四五成相仿,只是柳老太太看起来颇有些气势,而虞老夫人看着则更加柔和。



    她刚才在院里略听见了些虞老夫人说的话,只怕虞老夫人内里的性子还是和柳老太太一样。



    虞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虞幼宜的手,不住地开口道“好好好,是个好孩子,难为你了。”



    虞幼宜可不敢接这个话,只微微笑着道“祖母言重了。”



    虞老夫人依旧是笑着,褪下手上的一串蜜蜡佛珠放在虞幼宜手里。



    “我在寺上过得清简,如今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唯有这手串是我一直戴着的,宜姐儿拿了去把玩。”



    “孙女儿多谢祖母疼爱。”原本应该多少推辞一番,但虞老夫人只怕心里不大好受。虞幼宜略一想,便笑着收下。



    虞老夫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想让她安心,随后才把目光转向下面的虞景。



    “久不回府,如今都有些不甚记得路了。景儿现在既无事,便引我过去罢,我也与你说会儿话。宜姐儿在这儿陪陪你外祖母。”



    虞景低低地应了,随后立刻上前来搀扶着虞老夫人向外走去。



    待二人身影完全消失了后,柳老太太绷着的脸才松了下来。她心疼地拉着虞幼宜那只手上的手看了又看,忍不住重重拿杖子敲了敲地面。



    身后的徐嬷嬷出言安抚道“老太太别生气了,虞老夫人的性子老太太还不知道么,那许氏女这次铁定是捱不过去的。”



    柳老太太依旧气呼呼的,唯有多看了虞幼宜两眼后才消了气。



    虞幼宜站在她身旁,伸手顺了顺柳老太太的气息,低声开口。



    “外祖母,宜儿有一事不解,却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柳老太太直摆手,“在我这没那些破烂规矩,宜姐儿直问便是。”



    虞幼宜的眉头有些微微蹙起。从前的虞幼宜回忆里,仿佛打记事起便没有关于虞老夫人的记忆。她回府后听着府内人偶尔零星几句话提到虞老夫人,似乎都只说虞老夫人喜好礼佛,便去京外甚远的寺庙上清修去了。



    京城内,便是京郊外,也有不少规模甚大的庙宇。虞老夫人既是侯府的尊长,实在没必要跑到那么远去清修才对。



    “祖母她去清修也罢,为何去的那么远,且过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才回府中”



    柳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徐嬷嬷在身旁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柳老太太才慢慢张口。



    “宜儿,你祖母与我自打闺阁起就十分要好,她也十分疼爱霜岚,便是因此才有了后来的亲事。但谁都没想到那许氏女贼心不死,依旧不安分着,竟然趁着许府开宴的机会又把景哥儿勾了过去。”



    柳老太太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有些咬牙切齿。



    “景哥儿最初并非是那等拎不清的人,也是真的和你母亲情投意合,否则我和你外祖父决不会放心把你母亲嫁到这边来。谁知自从那日后,许氏女惯会巧言令色,景哥儿也像是迷了心窍一般,非要把那许氏接入府中。你祖母自然是不准的,她一时半刻都没有松过口。”



    “再后来”柳老太太脸色黑了黑,似乎有些不愿提起这桩陈年烂事,“后来我们才知道许氏女怀了身子,肚子已经瞒不住了。连阳侯府没有选择,只能将她接了进来。”



    徐嬷嬷也是叹了口气,低声开口,“许氏女和两位老太太都是同宗,这事更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为了三家的脸面,只能够如此。”



    柳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复而出声。



    “宜儿,你别瞧你祖母脸上笑眯眯的,其实她心里的难受一点儿不比我心里的少。她原本亲眼看着你爹娘成了亲,才放下心来就近在京中的阳安寺清修着。许氏女出事后,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管束不好儿子才招致的这个下场,便自行去了离京城甚远的清叶寺去了。”



    “说是清修,其实是去给两家请罪的。”



    虞幼宜默然,心中有些惊讶。柳老太太说的不错,虞老夫人面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便是她也看不太出来虞老夫人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柳老太太轻轻靠在椅背上,面色很是复杂。



    “宜儿别误会,外祖母没有怨恨她。霜岚的死说到底是许氏女造成的,与她无关。我只是始终有些过不去这道坎罢了。老侯爷走的早,她孤儿寡母撑起这个家,也实在不容易。”



    过了好半晌,柳老太太听到虞幼宜轻轻开口。



    “父亲他真的那般放荡形骸吗,闺阁之内便”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柳老太太和徐嬷嬷都知道她的意思。



    柳老太太慢慢地摇了摇头,只低声道“景哥儿从前不是那样的孩子,我也不清楚他那日为何做出这等没脸面的事。我虽然心里猜了个大概,可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那些也没有用了。”



    虞幼宜顿了顿,“父亲早些时候发了怒,提着剑要去一刀杀了许娘子,府上的人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



    柳老太太低声道“我知道这事,今儿就是特地为了拦住你父亲才敢来的。你祖母是原本就打算近日回京,刚好撞上了不知好歹的许氏女作恶。说起来,柳家一朝回京,还是你祖母从中周旋的结果。”



    虞幼宜讶然,没想到虞老夫人悄悄做了这么些事。



    又过了一会儿,柳老太太支着杖子起身,虞幼宜忙搭手扶着她。



    柳老太太望了眼外头,似乎有些不愿意在侯府多呆。



    她开口道“如今既没什么事,我便也放心了。你祖母回来了,以后许多事也会松快些。许老太爷传了话来,说不用顾忌许府,该怎么处置许念白就怎么处置许念白,他就当自己没这么个女儿。”



    虞幼宜惊讶道“舅爷爷这么决绝”她原以为许氏还会借着许家闹上一阵儿。



    柳老太太嗤笑道“许念白在闺阁中做出的错事不止一两件,你舅爷爷多番教导未果,早就心冷了”



    虞幼宜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句“不止一两件”上面。



    但柳老太太如今瞧着是要回府了,她也不好再问,便陪着送徐嬷嬷和柳老太太上了马车。



    前院此刻已经收拾干净,值守的小厮尽数都在,丁启也正在门房管着事。虞幼宜给湘竹使了个眼神,湘竹会意,招手把丁启叫了出来。



    那日在琅玕阁夜宴后,虞幼宜在丁启心中的形象又高了好大一截。他见虞幼宜叫他,赶忙就过来道“请大姑娘安,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吗”



    虞幼宜微微笑道“前儿吩咐你的事,可办成了么”



    丁启大笑了一声,“果真不出大姑娘所料,那花婆子见着许氏出事,立刻脚底抹油就跑了,被王婆子他们当场逮住”



    湘竹也忍不住笑了几声,虞幼宜想了想后又道“那便好。我再问你一事,那日府前闹事的时候,你可曾有看到哪个丫鬟出去过不曾”



    丁启挠了挠脑袋,想了许久,“那日人多事杂,我在后院引着周大娘和英香,委实没看到什么丫鬟出去过,梁二想是也没有看见的。”



    虞幼宜虽然没太抱希望,但是听到这个回答心头依旧有些微微叹气。她又随意与丁启客套了几句,便带着湘竹回了琅玕阁。



    李嬷嬷一直在琅玕阁候着,见着虞幼宜后总算放了心。她今天也听闻了虞景要杀许娘子的事,好在总算是给劝了下来,没酿成大祸。



    没一会儿,白蔷也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大姑娘,秦夫人稳下来了,许老爷说让奴婢代他好好谢过大姑娘,也给大姑娘道个歉。过些日子他带着秦夫人亲自来给大姑娘见礼。”



    “羊家的大夫呢,已经走了么”虞幼宜抬头瞧了瞧白蔷身后,没发现其他的人。



    白蔷笑了两声,“大姑娘是不知道,许老爷当真是看重秦夫人得很。奴婢在在府外刚套好马车,他害怕一来一往耽搁的时间太长,拿了棉絮来裹好秦夫人,抱着就赶过来奔上了马车,最后更是一路抱到了羊家去求诊。奴婢看着大约没什么事,便先行回来了。”



    虞幼宜心想可惜了,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那个香饵的事情



    湘竹赶紧道“羊府如何昨日羊府便递了帖子来请大姑娘过去,只可惜没能得空。小婧现下如何了,可还习惯吗”



    虞幼宜抿唇笑道“还叫小婧呢,她如今叫羊芷静了。”



    白蔷笑了笑,回忆着羊府的种种见闻开口道“那羊府可真真是个千金富贵窝,可一点不比咱们侯府差奴婢去了后才听说,那日羊夫人说羊家是医商不过是谦虚之语,其实羊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商呢”



    湘竹咂舌道“这么富贵,怪不得羊家和安家有亲。”



    主仆间继续闲谈了几句,天色便有些暗了下来。虞幼宜按往常那般用了晚膳后略略小走几步,又问了下虞玉的情况,便早早歇下。



    一夜无梦。



    次日,她醒来后梳洗打扮完毕便准备去给虞老夫人请安,却见齐嬷嬷早已早早过来了,说虞老夫人晨间有些事情要吩咐虞景,便叫虞幼宜不必去急着请安。



    她当然是乐得清闲,应下后便继续留在琅玕阁,准备先好好歇息一日,再来理旁的事。



    到底是心中有事闲不住,虞幼宜外间坐了会儿,忽地抬头看向屋内正摆茶点的李嬷嬷。



    “我仿佛记得嬷嬷前些日子说过,这边还有些母亲身边的旧人在。嬷嬷可否现下去把那些人寻来,我有事想问一问。”



    李嬷嬷自然是答应的,虞幼宜想了想后又添了句,“也不用全部找来,只找母亲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位便成了。”



    李嬷嬷点了点头,“倒是不难找,只是近身伺候的早些年便放出去了,姑娘且多等一会儿,我记得人就在城内,也不远的。”



    虞幼宜颔首,李嬷嬷即刻便去了。



    她随手拿了一本杂记翻了翻,又在院儿里闲走了几步。至用完一轮茶点后,李嬷嬷便带着一位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回了琅玕阁。



    那妇人看着面容温和,穿着素净,一进屋来见到虞幼宜便深深地拜了拜。



    虞幼宜赶紧上前来扶,“既是母亲身边的人,万不可作此大礼,快请起。”



    李嬷嬷道“这位便是从前在太太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位了,名唤阿燕的。”



    白蔷搬了圆凳来请妇人坐下,阿燕再三推托拗她不过,只好沾着圆凳边坐下了。



    她坐下后,细细观摩了了虞幼宜许久,感慨道“姑娘小时候乖巧可爱,但那时没长开,看不出什么。可如今数年不见了,我今日一看,才发觉姑娘是真长得像太太,这一见就像是见到了太太似的,只是姑娘比太太还要清丽些。”



    虞幼宜弯着眼睛笑了笑,“总听府上的人这样说,想来是真和母亲十分相像的。”



    阿燕忍不住再看了看,眼睛有些湿润。



    多少年没再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容了。



    只一小会儿,阿燕便整理好了情绪,“李嬷嬷说姑娘找我来有事要问,不知是什么事”



    虞幼宜顿了顿,轻轻开口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我总记得父亲曾和母亲因为一个戏子吵过嘴,不知阿燕姐姐可知道关于那戏子的事吗”



    阿燕原本笑意吟吟的脸一听到这个便冷了一下子,片刻后才蕴着怨气开口。



    “对,是有这么个事,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侯爷和太太吵了什么,但确实听说过侯爷因着那个戏子和太太有些矛盾。”



    虞幼宜按耐下心中呼之欲出的疑惑,“听闻那戏子当年很有些名气。”



    阿燕的语气不经意间夹杂了一丝埋怨的情绪,“正是,那时候姑娘还太小,不大记得这些。侯爷也实在罢了,不提那些。那个戏子有个花名,本名却鲜有人知。说来也是巧,我那时因被太太吩咐去打赏,无意间问了句,才知道他本名唤作花霖。”



    李嬷嬷脸色一变,就连湘竹和白蔷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虞幼宜搁在矮桌上的手一瞬间攥的死紧。



    “花霖可是桃花的花”



    阿燕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三点一更,六点还有一更,大家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