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听到最后, 估摸着虞景要出来了,便赶紧抱着扫帚走远了些,到侧房门前洒扫, 但一双眼睛依旧再往正屋那边瞟。
方才她听侯爷的意思, 这是真的恼了许娘子了。虽说还不至于到彻底厌弃的地步, 只怕是也少了几分情谊。
刘嬷嬷开始庆幸自己前儿投奔大姑娘的决定是对的, 许氏说到底只是个内宅姨娘, 纵使侯爷给了她再大的权利,说收回也不过一瞬之间的事。只要侯爷想,随时都可以把许娘子打回原来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许娘子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对许娘子也算有几分了解,这位是个表面上看着体贴和煦,心里却无比心高气傲的主。
虞景大步走出去的时候,刘嬷嬷才慢慢又往正屋那边挪了几步,但不敢做的太过明显。外面还有好些许氏的丫鬟, 若是自己太过异常, 即刻便要被许氏发现。
她冷眼瞧着花嬷嬷进了正屋,然后仔细听着屋里传来得不甚清晰的声音。
是花嬷嬷那把谄媚的嗓子先出了声,只不过现在被浓浓的担忧所代替。
“娘子,侯爷是动了大气罢, 这可如何是好那静和苑比上这凝香轩可差得多了,更何况从前又是闵氏那贱婢住过的。连那贱婢当初都住的正屋, 侯爷却要咱们住偏房,哪有这样的道理娘子,那偏房可是给下人住的。”
一阵窸窣声,许氏似乎是被花嬷嬷扶了起来,刘嬷嬷在外头瞧着窗纱上有了一轮人影,便知道是花嬷嬷扶着许氏坐了下来。
声音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许氏有些不耐烦, 声音也不如往常一般柔和亲切,反而有几分尖细,叫人听了便有些畏惧。
她厉声道“你说这些难道我不知道不用你来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嘟囔”
花嬷嬷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刘嬷嬷听见她在屋内跺了跺脚。
“哎哟,许娘子,您这如今失了势,老婆子我担心你多问几句,你倒是摆起架子来了。从前管后院时不见你这么威风,如今被侯爷狠狠削了面
子,反倒开始骂起身边人了。不是老婆子说,娘子若是心里不甘,那便想想办法呀,您和我这老婆子发脾气有什么用,难道老婆子能帮许娘子罢事情搬回来不成”
刘嬷嬷听得直咂舌。知道花嬷嬷是许氏身边的红人,但不知道花嬷嬷竟然敢这么对许氏说话。这已经不是失了分寸,分明是压根就没把许氏放在眼里。以她对许娘子的了解,许娘子那等心高气傲的人,定然会忍不下花嬷嬷这样说她,只怕花婆子这次算是栽啰。
她素日与花嬷嬷不和,此刻更是竖起耳朵,心里期待地等着许氏降罪于花嬷嬷。
屋内似乎沉默了一瞬,半晌没有人声,过了一会儿,许氏才轻轻开口。
“瞧嬷嬷这话说的,我不过是一时有些晃神,说话有些急躁罢了,嬷嬷何至于这么生气呢嬷嬷心里担忧什么我也明白,日后我自然是会找机会让侯爷消气的。”
刘嬷嬷听得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了。
原以为以许氏的性子,花嬷嬷这几十大板定然是没得跑了,搞不好还会被赶出院子。可许氏不仅没斥责她,反而还收起了脾气耐心地和她讲话,甚至言语之间有一丝抚慰讨好的意思。
纵然,她知道花嬷嬷一直帮许氏做了很多龌龊事,许氏也很器重她,身边定然少不了花嬷嬷。可许氏到底是半个主子,这哪里见过主子和奴才好声好气说话,甚至被奴才斥责了还是反过来安慰的
难怪她从前心里常常疑惑,花嬷嬷是个蠢笨的,脑子只有一丁点大,满心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帮许氏做事时也是时常出些差错的。可许氏每每只是轻轻点一下就揭过去了,从不像对其他奴才一样斥责怪罪。
花嬷嬷固然是对许氏忠心,可这院里其他一样忠心的人也不少,办事比花嬷嬷利落的更是有许多,许氏为何偏要对花嬷嬷这么好言好气甚至有些讨好
难不成许娘子忌惮花嬷嬷帮她做了许多事,知道许多内情可许娘子那样心狠手辣的人,直接把花嬷嬷暗暗弄死也就完事了,何至于此
刘嬷嬷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继续听着里头的说话声。
花嬷嬷冷哼了一声后才开口,“罢了,娘子忽地受了这等屈辱,脾气有些急躁也是应该的,老婆子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是娘子预备那些田产铺子的契书该如何侯爷心里有气,赶得也急,竟叫娘子明儿就搬过去。静和苑那边还是有些丫鬟婆子在的,不比凝香轩这么稳当了。”
又是一阵沉默,许氏慢慢开口。
“没有凝香轩稳当也是无可奈何,便只能劳烦花嬷嬷多照管着些了。以后嬷嬷把钥匙揣好,那些田产铺子的契书我自会贴身带着。”
刘嬷嬷有略略听了一些,其余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她放下扫帚和其他小丫鬟们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凝香轩往琅玕阁去了。
路上,刘嬷嬷心里暗暗盘算着。
之前答应了帮大姑娘把契书偷偷拿回来,原本以为时间还多,可以慢慢计划,稳稳当当万无一失地拿出来。
可如今许娘子被侯爷责令明日便搬出凝香轩。而许娘子自己的意思是到了静和苑后便把契书贴身放着。如此一来,便只能在今日或是明日迁院前把契书偷拿出来了。
她忍不住擦了把汗,心里跳得咚咚直响。
若是平常,都还稳当一些。许娘子不在凝香轩时,花嬷嬷多半是在偷懒,偷拿钥匙也方便一些。可今日明日,凝香轩急着搬东西,定然人多口杂。如此一来,风险可就大多了。
刘嬷嬷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既决定为大姑娘做事了,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要少不得闯一闯的。这些日子她算想明白了,许氏终究只是府上的半个主子,是个靠不住的,哪里比得上大小姐既有心胸,又有前程呢
刘嬷嬷加快了脚步,回了琅玕阁。
琅玕阁内,柳老太太一从凝香轩出来便被候在那里的湘竹请了过来,此刻正在廊下和虞幼宜说着话。
白蔷在一旁慢慢摇着扇子,湘竹在一侧侍奉着柳老太太和虞幼宜的茶水,李嬷嬷注意着院里的其他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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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想上前来在柳老太太面上挣个脸。都被李嬷嬷瞪了回去。云儿洛儿为了探听下虞幼宜和柳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也是拼了命地往这边挤。
最后李嬷嬷不耐烦,直接找了些闲活把这三个人打发了出去,顺便把其他小丫鬟也赶到琅玕阁院门前守门。这下院内再无其他旁的丫鬟,无人能够再听到虞幼宜和柳老太太的谈话。
柳老太太正眯着眼坐着,看着这几个丫鬟笑道“宜儿身边这三个人很是得用,一会儿着徐嬷嬷看赏,今后也要尽心侍奉你们大姑娘。”
白蔷湘竹与李嬷嬷都笑着福了福,谢过了柳老太太。
虞幼宜看着院内没有其他闲人在,这才慢慢开口,“幼宜这次请外祖母一叙,其实是有旁的事情想与外祖母商议。”
柳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宜儿无论有什么话,只说便是。在老身这里,宜儿无需拿那些虚礼做事。”
虞幼宜笑了笑,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方才宜儿瞧着,那许姨娘身上既然有母亲的东西,只怕母亲的其他东西她也是拿了不少去的。其实宜儿这里有一位曾经在许氏那边做事的嬷嬷,与我说了些许姨娘的事。”
她给柳老太太指了指院门口那边侯着的刘嬷嬷,刘嬷嬷隔着老远给柳老太太行了个礼。
柳老太太点点头,“怕是说了些你娘嫁妆的事罢”
虞幼宜道“正是如此。刘嬷嬷先前与我说,母亲嫁妆里的金银之物,几乎被许姨娘悉数卖尽了。”
徐嬷嬷忍不住低声大骂道“这小妇,钻进钱眼里了么,主母的东西她也敢卖,实在是嚣张至极偏这景哥儿是个大迷糊,竟什么都不知道”
柳老太太脸上阴晴不定,“我与你外祖今日过来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一层。那无知小妇,只知道收敛银钱,却不曾想过岚儿的陪嫁里有些御赐之物,卖了便是死罪”
徐嬷嬷啐了一口“说到底只是个通房生的小家女,心思又不正,哪儿想得到这些
。只看着什么东西都觉得是金子银子,恨不得立刻就搜罗到自己身边。”
虞幼宜看了眼柳老太太的脸色,担心柳老太太动气起来。到底年纪大了,真发起火来于自己身体是吃不消的。
她小心地开口,“孙女儿听刘嬷嬷的意思,母亲陪嫁的田产铺子,有许多也是被许氏搜罗去了的。”
徐嬷嬷脸上方才还是厌恶之情,听了这句话后却变得有些凝重。
“这小妇竟然如此猖狂么”
柳老太太忽地冷笑一声,“她是个胆子大的,我们柳家的东西她也敢拿。那些田产铺子,官中均有登名造册,若是她胆敢卖了去,只消一查便会被发现。”
虞幼宜低头道“孙女忍不了许姨娘如此糟蹋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甚至卖了去给自己敛财。所以宜儿恳请祖母,若有母亲陪嫁的嫁妆单子,请暂时借与宜儿,宜儿好查探一些究竟哪些东西还在,哪些东西被卖了去了。”
柳老太太道“这是自然,你母亲的东西将来也是预备着拿给你的,有些该查的也应该查起来了。只是那些被卖出去的东西,你预备着怎么做呢”
虞幼宜抬头,脸上是淡淡微笑,但却坚定无比。
“孙女想把母亲的东西一件不落地赎回来,哪怕多费些银子,也不想母亲的东西被那许姨娘卖了流落在外。”
柳老太太赞赏道“好不愧是我柳家的外孙女。你放心,别的不说,银钱上是不成问题的,只管来找外祖母要。你外祖一家虽然搬出京城多年,可家底还在,不至于叫你这点银子都拿不出。”
虞幼宜笑着摇摇头,“宜儿谢过祖母好意。但宜儿还是想用侯府的银子去赎回来。许姨娘说到底是侯府的人,侯府出了这事,自然是要侯府出钱出力圆回来。”
柳老太太看着虞幼宜,见她似乎心意已定的样子,便不再勉强。
“也好,你心里既然已经有计划,那便按你想的去做吧。老身相信我柳家的外孙女定然是个有心胸有手段的。”
徐
嬷嬷看着外祖孙二人笑的开怀,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太太,既然如今我们回了京城,何不邀大姑娘去咱们将军府小住两日,想来办这些事情也比在侯府要方便得多,也更能放开手脚,无需遮遮掩掩。”
柳老太太连连点头“说得对,我年纪大了,竟忘了这回事。宜儿,如今你外祖和你舅父也都回了京城。从前楚儿是见过他们的,可你还没有见过。不如就随外祖母回去住两日,也好与他们见一见。你外祖可时常念着你呢。”
虞幼宜当即便答应道“外祖母相邀,宜儿怎敢不从,只盼外祖母不要嫌宜儿多事才好。”
廊下的几人又笑开了来。
虞幼宜边笑边想道,从前的虞幼宜害怕被人小瞧,便一直龟缩在闺阁内,从不出去走走。如今既然外祖一家回来了,作为小辈自然是该见见,以后有什么事也有一个依仗。
更何况外祖一家看样子在京中威名不减,人脉一定很是宽广,自己也可多认识一些人,总比像从前的虞幼宜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得多。
外祖孙几人闲聊了一会儿,虞幼宜忽地想起另一档子事。
外祖家既然人脉广,说不定也能打听到哪些人家丢了女儿,正好可以帮小婧仔细查探一下身世。
她略想了想,看着柳老太太面上神情正高兴,便开口道“宜儿从前在侯府京郊庄子上见着了个小女孩,看她身边人动辄打骂她,实在可怜。后来看着像是被拐子拐带去了的,便做主将那小女孩接到了侯府这边,想着若有机会能替她寻到家人,也是积福积德的事。”
柳老太太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开怀笑道“你这促狭鬼,同我这老婆子说这些,必定是有求于我了罢”
虞幼宜笑吟吟地挽住柳老太太的胳膊,“外祖母怎么能是老婆子呢,我瞧外祖母身强体健,面色红润,精神又好,只怕是许多年轻人都没有外祖母这样的精气神呢。”
这一番话又都得柳老太太笑的开怀,连带着柳老太太的徐嬷嬷都笑出了声。
“大姑娘这张嘴可真是,跟抹了蜜似的,连老奴听了都忍不住觉得跟在老太太身边沾光了呢。只盼大姑娘去将军府上多住几日,多说些俏皮话才好”
柳老太太被一主一仆都得眼泪都笑了出来。她伸手揩了揩,又笑着拍了拍虞幼宜的手。
“方才你说的那事,你有这个心定然是好的,也是积德的事。将军府上人脉广一些,也可为那女娃娃细细地查一下。只是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定然不小了,光这有女儿的人家,数也数不清。”
“如今圣上虽然痛恨这些拐子,可也总还有铤而走险的。那些朴实
人家有丢了孩子的,有狠着心主动卖了去的,也有送到其他家里做小媳妇的,这些都是数也数不清。那女娃娃若是还稍稍有些记忆,倒还好找些。”
徐嬷嬷低叹了一声“遇到了这种事也是可怜。只是方才听着大姑娘的语气,这孩子怕年岁还小罢。若是记不清自己家在何处,可就真真难找了。”
虞幼宜点点头“祖母说得这些有道理,宜儿都晓得。最开始宜儿也在想,恐怕是哪户人家揭不开锅,狠心卖了去的也有。但那小女童样貌不俗,生得又伶俐,宜儿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柳老太太咦了一声,疑惑道“那庄户人家若养得好,时常也有生得样貌不俗的女孩子家。只以这个,怎就能断定那女娃娃不是普通人家生的呢”
虞幼宜冲着柳老太太俏皮一笑,转头向白蔷伸出了手。白蔷递上一枚上好的玉佩。不是别的,正是先前虞玉送给小婧的平安扣。
小婧想是被宋丽娘打得狠了,那日虽然在外头乖乖听了虞幼宜的话收下了这枚平安扣,但回了琅玕阁后死活要把这平安扣留给虞幼宜,说这是虞家的东西,她断然是不该收的。
虞幼宜无奈,便吩咐白蔷收好,只等着替小婧找到家人后再拿给小婧。
她拿着这枚平安扣忍不住摩挲了下,这玉质实在出彩,也难怪小婧不敢收。
虞幼宜递给柳老太太“外祖母且看看这个。”
柳老太太见虞幼宜说着那女娃娃的事,下一秒却递来一枚平安扣,当下有些疑惑。她随手接过手摩挲了几下,又捻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徐嬷嬷也跟着看了一眼。她在柳家做活时间长,又一直跟着作为将军夫人的柳老太太,自然见过无数珍稀宝贝,当下便赞叹了起来。
“哎哟,这是岫山玉吧。如此好的水头,可不是什么凡品呐。”
柳老太太点了点头。
“如今这岫山玉出产的不多,就是京城里也找不出来几枚,这枚佩子又是这么好的玉,可不是一般货色。只是宜儿怎的说着那女娃娃,却忽地拿出枚这个”
虞幼宜道“外祖母好眼力,这正是岫山玉雕琢而成的。原是府上二弟随身佩着的物件儿,那日二弟见着那女娃娃觉得合眼缘,便摘下来送给了她。外祖母,您猜那女娃娃怎么说”
柳老太太想了想,“这岫山玉虽说名贵,但因着不常见,恐怕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她应当是只客套几句东西珍贵,怕也就没什么了。”
虞幼宜摇摇头道“非也。那女娃娃接过来后,只刚摸到手,连看都没仔细看一眼,便说这岫山玉太过名贵,说她不敢接受,要我二弟收回去。”
柳老太太来了些兴趣,当即便坐正了些,“这可就不寻常了。这岫山玉本就不常见,一般人都瞧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非得是接手过的才看得出来。但这岫山玉又同咱们这儿常见的另一种玉石相仿,就连那见识广的,也得仔细看一眼才能看出来,这女娃娃竟然一摸便识了出来。”
徐嬷嬷道“大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觉得那女娃娃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罢”
虞幼宜笑道“正是如此。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找起来定是有些费功夫了。但我瞧着她绝非是普通人家出身,京城中富贵的人家掰着几只手也就数完了,找起来也容易些。”
柳老太太先前只是听虞幼宜说着,心里有些替这女娃娃惋惜,但当下却有些郑重了起来。
“既如此说,宜儿把那女娃娃带来给我瞧瞧。这京城的高门世家我都是认得的,指不定能看出些什么。这事得亏宜儿心善,注意着她,若是能替这女娃娃找到人家,既是积德行善的事,也是个大人情,更多添了分人脉。”
湘竹听了老太太吩咐后,便去琅玕阁侧房里去把小婧领了出来。琅玕阁有一处侧房是空着的,收拾得又干净,给小婧住也不会太寒酸。
小婧见是湘竹来了,还以为是虞幼宜来找她说说话,当下便欢喜地出来,乖乖地跟在湘竹身边来到琅玕阁侧边的游廊下。
她本以为只有虞幼宜在这儿,不曾想旁边还有一位慈眉善目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当下便收拢了些方才欢喜的模样,规规矩矩地跟在湘竹身边小步小步地走过来。
她心里默默念着,幼宜姐姐是自己的大恩人,不能给她添麻烦。
柳老太太虽年纪大了,但眼神还尚且不错。她隔着老远便看到那边有个约莫到腰那么高的小女童,梳着双髻发式,看着乖巧可爱,也不像那些喜欢哭闹的孩子一般,只一直安安静静跟在湘竹身旁。
她转头对虞幼宜笑了笑“不错,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
小婧虽不清楚虞幼宜叫她出来何事,但心里守着规矩,走到前来先是给最前面坐着的老太太拜了一拜,然后才给虞幼宜福了福。
虞幼宜伸手让小婧走得近了些,这下抿唇笑道“外祖母瞧着如何外孙女看着只怕比许多人家的孩子都懂事多了。”
柳老太太轻轻摸了摸小婧的头,“好孩子,你如今多大了,家里是哪户的人”
小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胆怯地答道“回老夫人,我叫小婧,今年九岁了。家里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
小婧心里微微地有些难受,每个人都问她家在哪里,可她只记得她是宋丽娘身边的一个小小奴才。
柳老太太看出小婧有些难过,便和煦地开口道“你莫怕,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