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在许氏那边得了吩咐后, 便揣着那一盒子田产铺子的契子想要偷偷溜出府外去。可如今许氏已然失了势,先前被侯爷赶出凝香轩时,便少了很多人脉。如今又被捅出了这样的事, 更是再无人愿意给许氏身边的人面子了。
花嬷嬷揣着一盒关系到她和许氏全部身家的东西, 在后院的小门那里腆着一张老脸好说歹说, 小门守着的丫鬟们却仍旧不肯放她过去。
花嬷嬷无法, 不住地在心里埋怨许氏是个没本事的, 脸上却仍旧笑意吟吟地,伸手在自己荷包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放在守门的丫鬟手中。
“好姑娘,你就行行好,我定然是感激你的。回来后,我再拿些银子给你。你看你这花容月貌的,拿着银子去打点下自己多好。”
守门的丫鬟摇了摇头,一脸冷漠地退回了花嬷嬷递来的银子, 油盐不进。
“花嬷嬷, 您老人家就别为难我们了。侯爷吩咐了,不准许娘子和她身边的人出院半步。如今您老擅自出了静和苑,已然是违了规矩了。如今我也还给您老留着几分面子,没去告状, 您便收敛着些,别再鼓捣那些有的没的了。”
花嬷嬷心里急的不行, 只连连作揖道“好姑娘,你便放了我出去,我不为别的,只是娘子她身子不适,念着一口秀芳斋的果子。我去给她买点就回来,再不会耽误姑娘的事的。”
那守门的几个丫鬟见她们好好说话, 花嬷嬷仍是不听,便不再开口,只冷着脸依旧站在这里。
开玩笑,别说是花嬷嬷这点银子了,便是花嬷嬷拿一百两一千两过来,她们也没这个胆放这人出去。如今谁不知道,许氏做出这种恶事,便是有花嬷嬷在其中搭线找人。
从前她们给许氏几分面子,那是看着许氏得宠而已。如今许氏都这样了,还想收买她们是肯定不成的了。许娘子给的钱再多,她们也是侯府的奴婢,身家性命捏在侯爷手里,谁敢去帮许娘子。
花嬷嬷看着她把自己荷包里头所有碎银子都掏出
来,那些丫鬟们依旧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气恼起来。想她花婆子曾经得意的时候,这些丫鬟连给她提鞋都不够格。如今一朝失了势,便墙倒众人推,都不理睬她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啐了一声道“以前我们娘子得势的时候,你们倒是如同哈巴狗一般,上赶着来摇头摆尾。怎么,看着娘子被责罚了,就开始装冷面人了我呸娘子再怎么样,也还有珠姐儿和玉哥儿一儿一女在,以后事情淡了,侯爷照样还是会对娘子千好万好。你们这些个看碟下菜的玩意儿,有眼无珠”
其中有个丫鬟笑了起来,深夜之中,冷冷的笑声颇有些骇人。
“花嬷嬷,我们看您老还是个人,正儿八经跟您说话,您倒是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管事婆子呐那墙根的喇叭花还知道攀附个结实的地方向上长呢,花嬷嬷倒是急头白脸起来。从前许娘子得势的时候,不见您老有一个好脸给我们,现在想卖惨装可怜,做梦去吧”
另一个丫鬟也开口道“也不知道你这烂糟婆子哪来的那么大的心气儿,不过是个从前在台子上唱戏供人取乐的玩意儿。从前得势装装样子倒也罢了,如今这般境地了,还在这儿吹鼻子瞪眼的,真真笑死人了。我们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家生子,和你这种下九流的戏子开口,多说一句我们都嫌脏”
丫鬟们都低低笑了起来。
花嬷嬷气的两眼发黑。她当了一辈子唱戏的,好不容易搭上了许娘子改头换面,平日里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提起她以前的身份。在侯府这么多年相安无事,那日被王婆子捅破了牛皮纸后,连带着整个侯府的人都晓得了她是什么货色,时常都拿她取笑说事。
她很想冲这些丫鬟脸上吐口水,可如今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得意,若真是一个冲动做出了这事,只怕要连带着从前的事一起被翻出来。
花嬷嬷脸色阴了阴,看在这里讨不找好,只好收拢荷包灰溜溜地走了。
她悄悄走到侧院一处院墙下,搬来一个
高一些的凳子,拖着臃肿的身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翻上了院墙,然后脚下一滑,从墙头摔了下去。
花嬷嬷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哟地小声叫着,随后便强行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许氏的大哥,许老爷的宅邸处走处。
许老爷原是许家太爷的庶子,因许氏后来进了连阳侯府后撺掇着,分了家便自己另择了一处小宅子居住,时不时拿着侯府的名头做点生意,日子倒也还过得滋润。
宅子内,许老爷正喝着茶,秦氏蹙着眉头坐在一旁,眼神时不时瞟过许老爷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几眼瞟过去后,迟钝的许老爷终于发现了自家夫人在看他,于是便搁下茶盏道“夫人这是怎的了,若有什么话,此刻只有你我二人,直说便是了。”
秦氏托着肚子慢慢地坐在椅子上,依旧是蹙着眉头,垂下眼帘盯了自己的鞋尖许久,随后才慢慢抬头张口。
“老爷,念白再怎么说也进到侯府一二十年了,已经是侯府的人了。老爷牵挂着自家妹子,时不时打点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侯府的家事,老爷以后还是莫要再掺和了罢”
许老爷拧起眉头摇摇手道“那怎么行,念白和我一母同出,她在侯府过得那样艰难,若我们不帮衬着些,还有谁能帮衬着那个叫什么宜的大姐儿嚣张跋扈,你没看念白近日被她逼成那样了,难道你忍得下心”
秦氏见他会错了意,急忙出声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不是让老爷全然不管念白妹子,只是那些侯府的家事,怎有老爷插手的份儿。那宜姐儿我是听说过的,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夸张,瞧着是个不错的姑娘。况且今天这事,终究是妹子她做的不对。”
许老爷一怔,疑惑道;“什么事做得不对不是那大姐儿心里不喜妹子,才把妹子和外甥女提去了官府的吗”
秦氏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平日就常常劝说老爷不要冲动行事,凡事先揣度明白了,再去细细考量
。侯爷的脾气老爷今日也见识到了,若妹子没做什么事,能眼睁睁的看着宜姐儿把妹子提去公堂”
许老爷一听到秦氏提虞景,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那侯爷也是,妹子嫁进去数年,他却这般对待咱们。咱们好歹也是念白的娘家人,侯爷真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留。”
秦氏无奈道“老爷糊涂了妹子的正经娘家人都在许家那儿,咱们若还留在那儿,倒可名正言顺地称是妹子的娘家人。可老爷那时不听妾身的劝阻,非要铁了心听念白的话分家出来。”
她顿了顿,又开口道“老爷是不知道,妹子今日是找了人暗害那宜姐儿,差一点便得了手,这才被宜姐儿提上了公堂的”
许老爷不屑道“一家之言,说不得就是抹黑念白的”
秦氏实在是无奈至极。一家之言,那官府的安永昌大人是个什么人物,能为着一家之言去抹黑许念白一个小小妾室可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转转,并不敢说出口来。
秦氏想再张口劝说劝说许老爷,外头的下人忽地高声道“老爷,许娘子身边的人来了。”
她只好顿住了嘴上的话,心里却对许氏埋怨至极。
许氏这女子,惯是个爱弄权搞事的,一切只以自己为优先,从不顾忌他人。便是多年前撺掇许老爷分家别住,也只是因为这样能帮许氏打点她在侯府得来的那些银钱。
可老爷若还在许家,纵使是庶出,那也是名门之后。如今分了出来,便只是个普通商贾,连稍微有点脸面的地方都去不得。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本也能是许家的后代,如今却只能是一个小商之子,前程飘渺不定。
偏自家老爷一心念着自己和许念白是一母同胞,许氏定然也是为了他好才这么劝说他,毅然决然地和许家闹翻搬了出去。
只苦了她一个妇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原本自己的孩子还能有个大好前程,如今什么都
没有,只有这一套小小的三进宅子。
她怎能不怨恨许氏。
秦氏蹙着眉头发愁之际,小厮把人带到了厅上。许老爷一看,是许氏身边的花嬷嬷,不禁疑惑道“如今入了夜了,怎的念白还打发你过来”
花嬷嬷也不敢把事情给许老爷说全了。这事不是小事,若是说得多了,许老爷回过味来,自家的妹子是在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请,指不定以后就不愿意再帮许氏了。
如今她和许氏能依靠的,也只有许老爷这一家了。
花嬷嬷赔笑着道“是,天晚了,本不该这么晚来打扰哥儿和夫人休息的。只是娘子她有要事寻赵妈妈,叫我来这里叫赵妈妈过去。”
赵妈妈便是许氏从前的奶妈子,许氏撺掇着许老爷分家后,便把赵妈妈安置在了这里。
许老爷点点头,不多时,小厮便领了赵妈妈出来。
赵妈妈是个斜眼脸长颧骨高的刻薄样,她出来后见到是花嬷嬷后心里一突,害怕是许氏那里东窗事发了,来找她商议的。
花嬷嬷见着赵妈妈后便使了使眼色,二人给许老爷客套了几句后便出了内厅。
秦氏在里头沉默着不发一声,眼角眉梢却是愁容更甚。
那赵妈妈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许氏每每找她,只怕都是在做什么乌遭的事。自己劝着自家老爷别把这种人安置在院儿里,可许老爷是个马大哈,全然不顾这些,也没想过万一引火烧身后该怎么办。
花嬷嬷与赵妈妈出来后便上了许老爷家的马车,一路往熟悉的黑当铺赶去。许氏拿的侯府里那些金贵物件,都是在那个当铺里悄悄当掉的。小的当铺或许谨慎,不肯收这些,可这种当铺却是来者不拒,值钱就行的。
赵妈妈寻的那中间人路子也野得很,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值钱的都肯收。花嬷嬷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想什么。只要能换得来银子就行了。
赵妈妈在马车上不安地道“这是怎的了往常半月才来一次的,怎么今日顶
着黑就过来了。是不是”
后半句话赵妈妈没有说下去。今日许氏被提到公堂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她十分害怕这事被捅破了,牵连到自己身上。
花嬷嬷摇摇头,也不敢给赵妈妈说实话,只道“那事只是侯府里那大姐儿多事罢了。今日是为着把田产契子脱手,早日给珠姐儿玉哥儿打点起来。”
赵妈妈这才放心下来。二人到了当铺后,熟悉的中间人出来迎了迎。花嬷嬷直摆手推脱了那些虚礼,开口道“如今过来不为别的,你可认识能收田产铺子的人么”
那中间人道“这些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大娘是哪样的田产和铺子,可否拿出来给小的看看,也估一估什么价。”
花嬷嬷神神秘秘地笑了一声,掏出早就被自己揣着温热的木盒,递到中间人的面前。
“你瞧瞧,不是我夸口,这些里头,田产都是一等一的良田,每年油水厚实的不得了。还有那些铺子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地段,更是数不清的银钱进数。”
花嬷嬷有些得意,胸有成竹地给中间人吹捧起来。别的不说,那柳家给柳氏备的嫁妆,定然都是顶顶好的,这些她倒是不担心的。如今要不是许氏遇了事急需钱,便是再等上一年半载的,慢慢抬价放出去也是成的。
她心里打定主意,虽说今日有些急了,定然换不得顶顶高的价钱,但也决计不能少太多。柳家的东西可都是些肥肉,哪儿能便宜了别人。
花嬷嬷自信地继续慢慢开口道“我这儿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哪回拿给你的不是些极精致金贵的宝贝如今出这些契子,也不为别的,只是想着不如早早换了银子放在自己身边,也可安稳些。”
中间人哈着腰笑着点点头。他经手的宝贝也不少了,面前这两位绝对是有大来头的人,每回拿来的东西都是顶名贵的东西。偏这二人不识货,拿了大把银子就走了,心里却不知那些东西的价值可远不止那些数。
中间人点了灯来,仔仔细细
地看了一眼,原本高兴舒展着的眉头却越皱越深。而花嬷嬷满心等着拿厚厚的银票,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中间人看了许久后,直起身来清书一口气,伸出五个指头道“小的仔细看了,值这个数。”
花嬷嬷心里一喜,面上仍做出有些不满的模样。和这些人打交道多了,她也知道,很多时候这些人会先出个低价压一压,然后再慢慢往上凑合,最后到一个差不多两相欢喜的价格。
有些不懂行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价值几何,只看对方出了价便满口答应下来。她和赵妈妈最开始也着过几次,如今肯定是不会再被这个忽悠了去。
花嬷嬷轻咳了一声,皱着眉道“五万两你可仔细看好了,这里头良田少不得千把来亩,其他的几十间铺子更是个个儿的肥油。就区区五万两你可别想忽悠了我去”
那中间人似乎愣了一瞬,随后嗤嗤笑了起来。
“五万两大娘你可是说笑了,异想天开逗小的玩呢这些契子小的仔仔细细看了,最多五十两。大娘若是觉得没问题,我这边立刻拿了银子给二位大娘。”
花嬷嬷听着他的话,下巴呈现出一个非常滑稽可笑的弧度。她呆愣了片刻,一副刻薄相的赵妈妈也愣在那里,似乎没听清中间人说的什么话一般。
赵妈妈呆呆地出声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多少来着”
中间人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五十两,最多五十两。个十百千,五十两”
花嬷嬷慢慢合上了下巴,眉毛几乎竖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指着中间人大骂道“放你娘的屁我与你也来往过数回了,往日你捞了多少油水我就不说了,如今这么厚一沓契子,你这张口就只值五十两你是打量着我老婆子忽悠着好玩呢”
赵妈妈也回过神来,掐着腰大声道“往日多有照顾你的生意,如今你也学起那些阴险狡诈的路子,来坑蒙拐骗来了五十两,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了这里头的契子,随便抽一张出来,都不止百两之
数如今你倒是狮子大开口,五十两就想包圆了”
那中间人原本以为花嬷嬷和赵妈妈这次又拿来了什么好东西,结果只是一堆不甚值钱的契子。他原本被勾起来的期待之情全部扫兴而消,本就心里有些不顺畅。如今见自己出了价,这两个婆子反而呛起声来,也不由得动了气。
他冷笑道“二位今日莫不是吃多了酒来我这里撒酒疯的往常您老拿什么东西来我不是夸赞不已的,更从没有做那些欺瞒您二位的事。该是什么东西,价值几何,我从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二位讲明白的。”
花嬷嬷一怔,看着中间人的神情微有薄怒,不似作假。况且回忆起平常拿了东西来时,这人虽说会还一还价,小小地摸一把油水,却从来没有这么离谱过。她心中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您再看看,是不是今天是夜里来的原因,烛火昏暗让人看花了眼这些东西绝不可能只值这个数,少说也是能有个几十万的。这可是那柳”
话说到一半,赵妈妈立刻怼了怼花嬷嬷,花嬷嬷也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妥。若是把真相说出来了,只怕中间人就要去报官了。于是她稳了稳心神,对着中间人疑惑的目光继续开口。
“这可是那流油的田产和铺子,怎么可能只值这个数。您再看看”
那中间人无奈道“我做生意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如今能继续做到现在,靠的便是诚信二字。若是平日里对客官坑蒙拐骗,只怕早被人打死了去了您二老不是普通人,我敞开点跟你们说。我是做这行的,什么田产什么铺子我心里一概有数。这些契子我一一看了,田产契子里,全是那起子荒田薄田,里头不说种不种得出来东西,就是那土坷垃恐怕都堆起老高了。”
“这里头的铺子就更不得了了,全是些城内城外有名的亏钱铺子,要么是已经亏空的什么都不剩,要么就是只剩下了一间空店。这都还算是好的,里头还有几个
,还亏着钱欠着钱呐收来一点用处没有不说,一不小心还要惹上许多麻烦。”
赵嬷嬷一听,心凉了半截,一双吊眼直直地向花嬷嬷看去,语气焦急道“怎么回事那里头的东西怎么会是这些玩意儿”
花嬷嬷刚听完中间人的话,只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会这样,那先柳太太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便是陪嫁的一应物件也是当世难寻的千金之物,陪嫁的田产铺子更应该是数不清的富庶。许氏刚拿到手的时候曾经和她算计过,几十万两肯定是跑不掉的,说不好上个百万两都有可能。
柳家有多喜爱他们这个女儿,便是全京城都晓得。
花嬷嬷整个人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心里直直地坠了下去。
她原本还指望这些契子卖个高价,自己还能从里面抹点油水。不说多了,摸个几百两就心满意足了。
而许氏还在侯府里等着,等着她拿钱回去,补上这十年来侯府账簿的盈缺,剩下的钱赎回一些要紧的柳氏的嫁妆。其它变卖的侯府东西倒不碍事,少个十件八件的也没人知道,只说赏人了也就是了。
五十两,这五十两能够什么数这些年来,许氏为了稳着自己的名声,更为了和那些正头太太打好交道,给虞玉铺路,多少银子海一样的抛洒了出去。就凭现下许氏身边积攒的那点银钱,压根就不够填一丝牙缝的。
中间人看着地上痴傻呆愣的花嬷嬷叹了口气。到底是多年的老主顾,也不好说话说得太打击人,只能语气缓和了一些。
“这么多年了,若我这儿真的坑蒙拐骗,二位也不会和我做这么多年的买卖。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些契子确实不怎么值钱。若真如二位所说那么厚实的话,只怕是二位看错了,或是这契子根本不是二位说的那一份。”
赵妈妈踉跄几步,扶着墙边才勉强站稳。
中间人继续道“说实在的,这里头有许多契子等同于废契,根本不值钱,白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