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静和苑侧房昏暗的烛火, 翎儿手里捏着花嬷嬷掉下来的那张银票仔细瞧了瞧,上面方方正正几个大字明明白白。
这确实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许氏两眼一黑,忍着身上的剧痛颤颤悠悠地想撑起上半身。可她心里发晕, 身上没什么力气, 两根手臂刚支着起来, 又噗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翎儿蹙着眉毛抿了抿嘴, 把手上的银票递给许氏, “娘子,确实是五十两的。”
许氏知道花嬷嬷再蠢也还是认得银票的,且看花嬷嬷那个样子,此事也多半是真的。可她心里不信,犹存着一丝侥幸,慢慢地接过翎儿递过来的银票一看,确实是五十两。
许氏的手一松, 银票又飘落下来。翎儿赶紧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许氏趴倒在床榻剧烈咳嗽起来, 翎儿又连忙去倒了一杯清茶服侍着她喝下去顺顺气。
花嬷嬷瘫坐在地上,依旧是一副哭丧着的表情。她知道,许氏如果出了事,就会牵连着她一起。她这些年来帮许氏办了不少腌臜事, 若被追究起来,命都要保不住。
许氏咳了好半天后转过头来, 一双平日里让其他人都觉得温和秀美的眸子如今如同恶鬼一般,在披散的头发间睁得老大,布满了血丝。
她伸出手来指着花嬷嬷,声音嘶哑尖利,“你这老蠢货那些田产铺子都是柳家给柳霜岚精心挑出来陪嫁的。说少的也有几十万两那么大的一个香饽饽,你这蠢货竟然被骗的五十两卖了去了, 你,你”
许氏怒急攻心,竟是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黑血。
原是她晚间被婆子们责打时就有一口淤血呛在胸腹中,回了静和苑后又被油盐不进的虞玉给气了个半死。如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许氏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又陆陆续续吐了好几口血。
“娘子”花嬷嬷被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拿着小痰盂过来捧着给许氏,又掏出自己的帕子给许氏擦了擦嘴角边上的血。
她擦完后,拾起帕子一看,这血迹不似平常的鲜血那
般赤红,反而有些乌青发黑。花嬷嬷心里凉了半截,许氏这不知是伤到了哪儿。若不能得好一些的府医好好将养,只怕这身子会越来越残破。
花嬷嬷一贯是个狡诈的性子,虽跟着许氏,也愿意为许氏做事,但不过是为着她和许氏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交情,外加上在许氏身边过得有滋有味很是优渥而已。
可若许氏从此失了势,她也要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盘算一下出路了。
花嬷嬷是个蠢人,无论什么心思都逃不过许氏的眼睛。许氏的手紧了紧,直接厉声道“我还没死呢,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
花嬷嬷被吓了一跳,捧着小痰盂在一旁不说话了。
许氏被气的半死,重重拍了两下床板,“说话啊,你是哑巴了么柳家的东西是什么样式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五十两就被人诓骗去了,还不赶紧去把人制住把契子要回来”
花嬷嬷瑟缩了一下,身子一松,慢慢地跪在地上道“娘子,那人与我和赵妈妈一向是有交情的,也互相买卖了许多年了,瞧着再不会诓咱们的。那人说了,娘子的这一沓契子全是些荒田废田,铺子也都是些亏钱赔本的,原本原本连五十两都未必能拿得出手。”
许氏厉声道“胡说八道,柳氏的契子是我当年亲自悄悄过去拿了出来的,一直藏在身边至今,怎会是些不赚钱的东西”
花嬷嬷哭丧地磕了几个头道“娘子,娘子是知我的,我哪里敢诓骗娘子啊我和赵妈妈当时也不信,可那人反反复复说了,就是些不值钱的契子。且那人初时十分不耐烦,还与我和赵妈妈说,若是不信的话尽管出了他这个门去别处问问,只怕连五十两都拿不到。”
许氏听了花嬷嬷的话后,心里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没有了。那位中间人是她大哥许老爷介绍的,互相来往好多年了,便是变卖的东西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实在不必要为了这么一沓田产铺子的契子得罪她,得罪许老爷。
她死死看着翎儿放在桌子上的那张薄薄的银票,忽地全身一松,眼睛里
的光慢慢灰败了下去,整个人低声自语起来。
“五十两五十两够什么数,便是侯府库房里随便一个小物件拿出去卖了,也绝不低于那五十两。明日,明日侯爷就要查账簿了,这些年来那么大的亏空,可如何补,如何补啊”
许氏喃喃自语间,一双眼里落下了几滴泪来。十几年来她在侯府落的泪都是为了装柔弱博同情挤出来的泪水,可这一次滴下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恐惧绝望的泪。
翎儿劝慰着许氏道“娘子,娘子别急,还有些时候,咱们好好想想办法,说不定能捱过去呢对了,不是还有二少爷吗,娘子跟二少爷求求情,您是二少爷的生母,便是为着这一层,侯爷也不会将娘子责罚的太狠的。”
若是许氏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如今这关是必然逃脱不了的了。可许氏生有一儿一女,虞静珠本就在京城还有些许名声,虞玉更是官学里出了名的好苗子。
不说虞景,虞家的合族耆老,甚至远在城外的虞老夫人,就算心里恨毒了许氏,也不能将许氏打入尘埃,一股脑地赶出侯府去。
最差也不过是在府内削了许氏的一切,圈在一处小院子里,叫几个婆子日夜守着,再不准放人出来,从此以后便当没有许氏这个人。
侯府的子嗣,哪怕是庶出的,也绝不能有一个品行败坏龌龊阴毒的生母。
翎儿不提虞玉还好,一提虞玉,许氏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许氏尖利的嗓音震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虞玉他就是个贱种认贼做母,不顾亲生手足,和那些嫡出的一起作践生母,不仁不孝的东西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来个神仙变一箱子钱出来不争气的蠢东西,给他铺好了路他都不愿意走以后珠儿出嫁,他别想占到半分便宜”
这一声恶毒的咒骂,字字句句都如同淬了血一般,把翎儿吓了一跳。从前许氏的身边人谁不知道,虞玉是许氏的大指望,许氏日夜做梦都梦着虞玉能承袭爵位,再给她封个诰命回来。
为着这个,虞玉一出生时,许氏便咬咬
牙同意让虞景养着,只盼着虞景看着虞楚放浪形骸,把侯府的位子托付在虞玉手上。
故而虞玉和虞静珠年岁日渐长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虞玉和虞静珠虽是一母同出,但压根就不是一个性子。
二人的容貌长开后,就连这一点也很是不同。虞静珠长得肖似许氏,无半点虞景的模样。而虞玉的长相从虞楚虞景的气度,文雅俊气。
翎儿悄悄看向花嬷嬷,似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使得许氏如此歇斯底里。可花嬷嬷走得早,没赶上虞玉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微微地摇了摇头。
翎儿无法,只能轻声劝慰道“娘子,玉哥儿兴许只是一时有些心头不舒服,到底是娘子的血脉,不会弃娘子于不顾的。”
许氏重重粗喘着气,许久没说话。翎儿突然轻声道“娘子,先头太太的那些要紧的物件可赎回来了么奴婢给娘子悄悄地放回库房里去。”
翎儿不说还好,一提这事,花嬷嬷本就瑟缩着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掉,滴在地上冒着热气。
许氏听到她心惊胆战的声音,“对,老奴也惦记着这个,先前过去的时候特意问了。可那人说,原本有些金贵的一直没人出的起价,前些日子忽然有人来,很是豪气的一车全拉走了。”
许氏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缩。她彻底瘫倒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扭曲晃动着的烛火。
虽然契子没卖出去,对她是一个大打击。可她原本还指望着去许老爷那里借一笔钱,把柳氏那些要紧的物件先赎回来。至于账簿的亏空,想个合适的理由挡一挡,说不定就含糊挡过去了。
可如今,契子没卖出什么钱,连柳氏的嫁妆也都被他人买了去,再不可能落入许氏的手中。
一切仿佛大局已定,再无回天之力了。
许氏呆滞的眼睛忽地微微一闪。
“为何这么巧契子卖不出去,嫁妆也都被人尽数拉走。花婆子,那中间人与你说什么没有”
花嬷嬷赶紧回话道“老
奴也奇怪呢,多问了几句。那人说买了柳氏那些物件的人似乎豪气得很,也没要别的,也不谈价格,张口便把那些东西全拉走了。至于契子,那人说这些契子确实都是些不值钱的坑货烂货,只怕咱们是被人骗了。”
许氏强撑着精神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些田产铺子的契子,自从她偷偷拿出来后便一直放在身边,连花嬷嬷都没怎么摸过。
唯有迁院那日,花婆子的库房钥匙掉了,那些契子丢了一刻钟,后来在侧房里找到的。
许氏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道“是她,那个贱丫头虞幼宜,是她偷换了契子暗害我”
怪不得,她那日一直有些疑惑。那契子连同带了锁的匣子是她亲手放在床头的暗格的,这个暗格只有她知道,就连翎儿和花嬷嬷也是不晓得的。
丢失了后,却莫名其妙在几十步外花婆子睡的侧房桌子上找到。
她那时找到了契子后心中庆幸不已,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花婆子收拾东西时没个章法给落在了那边。可现在想来,压根没人晓得契子在暗格里,又怎会是因为东西收拾得繁琐而落在侧房
许氏想通了后,只觉得两眼金星乱迸,整个人气得仿佛魂魄出窍一般。
花嬷嬷巴不得许氏别怪罪她,立刻跟着恶狠狠道“原来是那个小蹄子,我就说,那契子怎么会在我的桌上”
许氏呆滞地睁开双眼,如今这事是定然跑不掉了,她不能只顾着记恨虞幼宜那个丫头片子,须得赶紧想个法子脱罪才行。
她慢慢张口道“如今赵妈妈还是安置在我大哥家里么”
花嬷嬷点点头道“是,老奴方才先送她回的许老爷家,然后再自己回来的。”
许氏闭了闭眼,原不想这样,可也没别的法子了。
“拿纸笔来,我写一封陈情书,明日你们找人去拿给侯爷。”
另一边的琅玕阁内,头一次聚集了这么些人,好不热闹。
有庄子上的故人周大娘和英香在,还有帮着虞幼宜给后院传信的王婆子。虞楚担忧
着虞幼宜,便也来了琅玕阁。
丁启和梁二也还没走,只远远地坐在院内交谈,不靠近屋子。
院子里的地上,又横七竖八地摆了许多瓶瓶罐罐和好些个布口袋,是庄子上的管事们托周大娘带给虞幼宜的东西。
虞幼宜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面,压根不知道后院里发生了什么。至夜间等虞景处罚完许氏母女两人,又和虞玉短暂地说了句话后才回到自己的院里。
她回来后发现周大娘和英香在此,自然是惊讶无比。
白蔷和湘竹早就先虞幼宜一步回了琅玕阁,如今已经在端着茶水招待着一整个院子的人。
虞楚在外面和丁启梁二说着话,话间连连给丁启梁二作揖,感谢他们挺身而出帮着虞幼宜。
丁启和梁二被虞楚这样子唬了一跳,屁股在凳子上坐不住,站着赶紧又给虞楚回了几个礼。几人来来往往一顿客套后,才坐了回去互相闲话。
丁启和梁二一直在前院做事,哪儿有机会和主家的嫡出少爷这样亲近过。此时与虞楚一番话说下来,两人都激动的满面红光。
他二人又见虞楚很是平和近人,全然不端着那种主人家的架子,心里对虞楚有了个新印象,开始不大认同从前侯府众人对虞楚的看法与成见。
周大娘和英香坐在外间,与湘竹白蔷随意说着话。这几人已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虽日子不长,可现下已经不是从前的光景。几人再忆起从前在庄子上的事,不禁有些感慨起来,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
湘竹原本想叫周大娘在外间里面待客的地方坐着,但周大娘看着琅玕阁屋子精致无比,四处琳琅物件数不胜数,简直要看花了眼。她心里想着这到底是虞幼宜的闺房,怕自己手脚粗笨碰倒了什么东西
任凭湘竹和白蔷磨破了嘴皮子,周大娘也不肯去那边坐,只自己搬了个看着没那么精致的矮墩,贴着正屋的门槛边上坐下了。
湘竹只能无奈地笑笑道“周大娘还是同以前一样,看着倒是没怎么变的。”
英香虽然也有些谨慎,害怕冒犯了虞幼宜,但她不如周大娘那么拘谨,只笑着道“是呢,平日里常听妈妈念叨着大姑娘,时不时也会说到湘竹和白蔷姐姐。那会儿听着就觉得两位姐姐一定是个顶顶妙人,如今见了之后才发现二位姐姐不仅聪慧,还都是极清秀漂亮的人儿。”
这一顿话说得湘竹面上有些微红,心里忍不住飘飘然起来,连带着白蔷也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只道“英香妹妹果真是周大娘的女儿。周大娘平日里说起话来便极讨巧的了,英香妹妹还比周大娘嘴巴更甜上几分呢”
周大娘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我们这些人会的本事不多,要是说话不讨巧些,哪儿还混得下去。不过我这个女儿我平日里也是爱她的很,又勤快,又会来事。”
英香笑了笑道“自然是全赖着妈妈教的好。”
王婆子道“我瞧着这姑娘也着实不错。要是我生的是个儿子,可要向周大娘讨英香回来做媳妇呢。”
英香红了脸,几人纷纷笑了起来。外面的几个男人也在谈论什么趣事,琅玕阁难得的一派祥和之感。
虞幼宜回来后,原本以为自己的院子还是同平常一样安静无声,结果一进院,乍一看到这么多人后,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李嬷嬷笑着悄悄附耳道“这院里的丁启,姑娘是认得的。另外一个是梁二,里头还坐着一个王婆子。若不是这几人反了花嬷嬷,只怕院儿里的人要到姑娘出事后才晓得了。”
虞幼宜疲惫了一整天,眼神总算柔和了一些,低声道“有劳他们。”
这侯府偌大个地界,也还是有些心思正直的人在。
第一个瞧见虞幼宜回来了的便是贴着门槛坐着的周大娘。她一直边说话边盯着院门口,一看见虞幼宜隐隐约约的身形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大姑娘可回来了”
周大娘声音颇为洪亮,众人均是反应了过来。院里屋里的人都走了过来,一齐给虞幼宜行了礼。几人眼神各异,有依旧愤慨着的,有担忧着的,有高
兴着的。但看到虞幼宜安然无事后,都是一样的放下了心。
虞幼宜自然也瞧到了周大娘,惊讶道“大娘来了,怎的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周大娘许久没见虞幼宜了,没见的时候心里惦记着紧,见了面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开口道“知道宋丽娘要坏姑娘后便赶紧赶了过来,没来得及提前给大姑娘知会一声。只是来得不巧,还是没能帮上大姑娘,害得大姑娘白白受了苦。”
周大娘面色有些愧疚,原本紧赶着来了,不想还是没什么用,她心里羞臊得慌。
李嬷嬷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像从前在庄子那般看不惯周大娘。
“周大娘这话便是说拐了,大娘有这个心惦记着大姑娘是最好的。若是没有大娘来报信,这院儿里的人也没法这么快反应过来。”
虞幼宜也柔和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此事还要多谢大娘。另外还要谢谢王婆子和丁启梁二两个兄弟。”
王婆子直摆手,“早就看不惯凝香轩的人那个样子了,况且大姑娘是侯府的人,都是些分内事,应该的。”
丁启和梁二也在一旁点头附和了几声。
虞楚上前来,上上下下把虞幼宜看了个遍,确定虞幼宜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宜儿没事就好,多亏了有庆王出手相助,不然”
虞楚说着说着,额头上的青筋又迸了起来。虞幼宜不想让他太过心忧,只笑着道“回头找机会好好感谢他,大哥别担心。”
虞楚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笑着点了点头。
虞幼宜一偏头,忽地看到周大娘身边有个面容很是清秀,但有些面生的姑娘。她开口问周大娘“大娘身边这个姑娘是哪位看着实在是秀气,不输湘竹她们呢。”
周大娘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笑着把英香拉出来道“大姑娘从前没见过,这是我女儿,名唤英香的,便是她发现的宋丽娘捣鬼。我这次来京城,想着英香没来过,也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周大娘说着说着,又有些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姑娘知道我是大老粗一个,唯有我这个女儿是个伶俐聪明的人。带着英香也好稳住我一些。”
虞幼宜看着英香点了点头,只见英香穿着粗麻衣裳,面容白净,头上也无甚装饰,甚是朴素。但眉眼之间颇有些灵气,也不如周大娘那般拘谨。
虽然看着比起白蔷和湘竹依旧有些弱气,但京郊的庄户人来了侯府这么一个富贵窝,仍能够举止自如,没有半分畏惧的模样,已是很有些难得了。
她心里一动,又开口道“英香姑娘如今是在周大娘身边做活么”
周大娘连忙点点头道“正是,之前庄子上放了一批人,膳房缺点人手,我便让英香过来搭下手。”
虞幼宜笑着点了点头,没再提别的,李嬷嬷却是察觉到了一点她的想法。
如今琅玕阁能用的人少,侯府的人除了以前柳氏身边的旧人外,其余的到底也不太清楚底细。英香看着是个聪明伶俐的,也颇有几分胆识。若能在琅玕阁当值,也是一桩好事。
只是这想法她和虞幼宜都只是心里转了转,并没有开口。英香到底是周大娘的女儿,看着白净秀气,一定是家里的人待她不错的。若是周大娘爱怜,不太想放了去,贸然开口就不好了。
且先放放,之后看情况再提。
周大娘走上前来想要带虞幼宜去看看那些东西。她上前了两步后,忽地又想起虞幼宜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被主家冷落的大姑娘,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嫡长女。
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面前的虞幼宜气度不凡,穿着打扮那些她看不大懂,只一眼看过去一身绫罗绸缎,头上金玉珠串样样价值不菲。
就连身边的白蔷和湘竹也是穿着讲究精致,便是出去了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怕都不会叫人起疑。
李嬷嬷自然是看出了周大娘的担忧和窘迫,便笑着开口道“这一阵子没见周大娘了,不曾想大娘如今和我们是有些生疏起来了。从前在姑娘面前是热心无比的,如今要是摆起架子来,我可是头一个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