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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 150 章
    蔺泽本就昳丽的桃花眼此刻变得猩红无比,  双瞳中蕴着狂乱的暴怒之情,仿佛是淬了血的尖刀一般。



    他的动作太过迅速凌厉,连带着声音都是一晃而过。在场众人只瞧见杀意汹涌的剑光闪烁,  忍不住心中一凛。



    寒光纷乱,  蔺泽双眼眸光降至冰点,  剑刃直冲着西云的脖颈而去。



    “唔,这可不行,  冤有头债有主,  庆王合该去寻始作俑者良太妃报仇才是。”



    西云千钧一发之际立刻脚尖轻移,这才堪堪躲过蔺泽的攻势。他面上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实则后背蕴了一层冷汗,不好再轻易小瞧这些人。



    方才那一剑,若不是他绷着精神躲开,只怕现在已经血溅三尺了。



    蔺泽的动作依旧凌厉,仿佛看穿了西云的想法似的,在西云身形微动的同时,  剑刃寒光再次追了上去,  直直地冲着西云的要害之处袭来。



    这下子,西云是真的有了一丝慌张之情。



    这良太妃是个废物便罢了,  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像个疯子一般不依不饶。不过就是个女人,  死了可以另娶,何须这么暴怒



    蔺泽一眼不发,狠绝的眼神只一直追着西云的身影。二人飞快交错,  除却虞景和柳老将军外,其余朝臣只能看到两人身影似残影一般,眼花缭乱,根本跟不上他们的动作。



    只不过一瞬的功夫,  西云退到了窗边,看着长剑仿佛慢动作一般一寸一寸贴近自己的脖颈



    “王爷”



    长剑骤然停驻,已经触碰到西云青筋暴起的脖颈,剑刃上沁出了几滴血珠。



    西璃跃入殿内,随即松开手。虞幼宜立刻大喊出声,唤住那个昳丽双眸中蕴着狂怒之情的男人。



    蔺尧也立刻跃上前去,手中持着的玉骨折扇一晃,欲将横在西云脖颈上的长剑别开。



    西云现在还不能死,若是他死了,良太妃便会将一切罪责推到死人身上。且和番如今势力不可小窥,西云若死在大蔺人的手中,势必引起两方冲突,演变成真正的战争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圣上情况危急,宫中大乱,实在不宜开战。



    只是蔺尧的手中的折扇还没有触碰到西云脖颈细长伤口上的长剑时,眼前人衣诀翻飞,剑光又是一闪消逝,整个人忽地消失在他眼前。



    西云似乎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愣地好久没有说话。



    蔺尧回头,瞧见原在殿中的女子此刻被蔺泽紧紧拥入怀中,他又瞥见自己的二哥指尖轻颤,虽然一言不发,但足以可见心中动摇。



    虞景总算是落了一颗心,柳老将军在旁边吐了一口气,“你这个女婿总算是不错的。”



    虞景笑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放心地看着被蔺泽拥在怀中的大女儿。



    而虞幼宜略微怔了怔,方才蔺泽的动作实在太快,上一秒她还看见蔺泽长剑直指西云,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略微带了些寒气的怀抱中。



    蔺泽身上还带着些鲜血的味道,但比起这个,虞幼宜更加明显地感觉到蔺泽身形微颤,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受。



    似乎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对自己一时失态的窘迫。



    “没关系,我没事。”虞幼宜抬手,似那日一般轻轻抚着蔺泽的后背,许久之后,蔺泽的身子才重新镇定下来,慢慢地“嗯”了一声。



    这个空档,蔺尧已经吩咐了禁军看管住西云,随后蹙着眉看了眼站在一旁瞧着虞幼宜和蔺泽的西璃,没有说话。



    若他方才没有看错,虞幼宜似乎是西璃带过来的,且看虞幼宜的神情,不像是胁迫所致,西璃看着也没什么恶意。



    罢了,将这西云制住才是要紧。



    西云回过神,阴着脸盯着一众面无表情的禁军。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大蔺不能对他轻举妄动,他知道。



    西璃她倒是还有点用,关键时候总算是有点眼力见,把虞幼宜带来稳住了那个疯子。



    良太妃这一家子,没一个是正常人。蔺泽是个癫疯子,蔺尧是个笑面虎,只有那个蔺琛瞧着还算有些人样。



    蔺泽这边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上上下下看了虞幼宜许久,确定她没事后再度转向良太妃。



    西云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阴阳怪气地补上一句,“对了,我倒是忘了,捉捕庆王妃这事,还都是良太妃出的主意呢。”



    良太妃盯着蔺泽阴沉的脸色,一个哆嗦。



    朝臣中,刑臻忽地高声开口,“清皇侧,除妖妇”



    一声激起千层浪,当下不管是朝臣们,还是归来的行军们,亦或是原本就固守在皇城的禁军们,都纷纷开口高声起来。



    “清皇侧,除妖妇清皇侧,除妖妇”



    蔺泽的脸色阴沉却又淡然,良太妃上下牙关开始慢慢打颤,这个眼神,她读得懂



    当年蔺泽去太后那边时,便是这个眼神,和她断了最后的母子情分。



    “泽儿你本宫可是你”



    蔺泽眼神慢慢转到明显精神疲惫的虞幼宜身上,再慢慢看向被圈禁了数天,眼底乌青的朝臣们,与压着怒火的禁军。



    外面,还有更多因和叛军相争而断了性命的兵卒,城内有因粮油上涨而吃不起饭的百姓,辽东还有一众因涝灾而失去家园的灾民正等着朝廷相助。



    而良太妃,面容精致,年逾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穿金戴银,比皇后和太后还要招摇一些。外面民不聊生,她在宫内笑吟吟地引狼入室,甚至要割让城池。



    良太妃慢慢颤抖起来,她看见蔺泽双唇一张一合,清冷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清皇侧,除妖妇。”



    良太妃的后背一下子绷得死紧,西云嘴上浮上一抹讽刺的笑。



    人人皆知庆王早已与良太妃断了母子情分,良太妃如今却想要以此说动蔺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殊不知这般更是火上添油。



    蔺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禁卫首领,穿着金明举甲的首领点点头,提着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良太妃似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般,又慌忙转向蔺尧,急急开口。



    “尧尧儿你真的这般忍心,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二哥杀了母妃你可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怎么能这般对我好孩子,快母妃知道你是最听话懂事的那一个,从前是母妃冷落了你,是母妃错了,你让母妃好好弥补你,好不好,尧儿”



    蔺尧温润如玉的面容上仍旧噙着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容十分冰冷。



    良太妃这个伎俩,先前在她想要将自己指给西璃时便已经使过一次了。如今却又想故技重施,真是可笑,也真是悲哀。



    如果倒退十年,良太妃这般,他一定会心软。



    可现在不是十年前,良太妃仍旧一如以往,他也不是那个想要拼命博得母亲注意的小小少年。



    二十年的疏忽和冷淡,良太妃在发现他们不能如自己所愿后,便一步一步按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定好了他们二人的结局。



    不听话的孩子,便没必要留在身边。但直接除了未免太过可惜,不如成为她野心大业的基石。



    那日送虞幼宜出城,他便已经清楚,良太妃为何要将西璃指给他。



    因为事成之后,明面上,大蔺需要一个背起所有祸事的罪人,才能纾解民愤。



    那个人将会是他,这是良太妃为他定好的结局。



    多么慈母心怀。



    “清皇侧,除妖妇。”



    蔺尧看着面前跌坐在地的良太妃,慢慢启唇,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内清晰回荡。



    她如今这番的样子,与从前大为不同,却又没有叫人觉得十分陌生。大抵,是因为她现在的模样,才是她最本真的模样罢。



    不错,他与蔺泽的确是良太妃肚里掉下来的肉,但也仅仅是一块肉而已了。



    蔺尧慢慢抬眼,看向良太妃身后的蔺琛。蔺琛脸上仍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就算是蔺琛,也并不是良太妃真心实意爱护着的,良太妃只是想养出一个乖巧温顺,又对世事无知的傻孩子。



    一瞬间,蔺尧便释然了。



    远处的西璃已经默默不言地走到了西云身边。西云瞟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张口。



    “罢了,大蔺是呆不下去,待回了和番后再商议罢。”



    西璃抬眼。



    殿中上首,良太妃瞧着蔺尧不再纠结的面容,心里越感不妙。她再度抱着希冀开口,只是她没发觉此刻发出的声音再也不慈和悦耳,而是尖锐剌人。



    “尧尧儿我可是你亲娘,难道你要置亲娘于不”



    哧



    蔺尧一怔,双眼瞳孔忍不住睁大。蔺泽亦是脸上带了些十分罕见的震惊之意,虞幼宜呆在原处,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



    朝臣们也一瞬间噤了声,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



    立于良太妃身后,一直挂着天真笑容与单纯神情的蔺琛,此刻白净的面容飞溅上几滴鲜血,越发衬着那笑容诡异无比。



    而良太妃双眼暴睁,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眼珠乱晃,目光慢慢往下移去,瞧见自己的胸口一片鲜红,快速溢出的鲜血染污了金紗云锦的宫装,仿佛盛开出一朵妖艳艳丽的赤红花朵。



    花朵的最中心处,则明晃晃地冒出约莫半掌长的刀尖,闪着绮丽的寒光。



    良太妃一张口,鲜血便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口中汩汩涌出。



    “琛儿你你为什么”



    连一旁的西云都吓了一跳,他微微扬眉,再次打量着站在良太妃背后,挂着纯真笑容,一柄短剑自良太妃背后捅了个对穿的蔺琛,若有所思。



    他收回前言,这一家子都是疯子,包括上面那个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清秀少年郎君。



    良太妃的这三个子嗣里,或许蔺琛才是最疯的那一个。



    蔺琛伸手,白嫩的指尖抹去脸上的血痕,独属于少年的那种清澈声音响起。



    “这些话母妃说过多少遍了,两遍,三遍儿子瞧着二哥三哥早就听烦母妃这些废话了,不仅是二哥三哥,儿子也听烦了,母妃还是闭嘴罢。”



    满室皆寂,所有人都看着上首那个深居宫中,不常见人,在三个子嗣中最得良太妃宠爱的晋王,挂着最天真的笑容,说着最残酷的话语。



    良太妃喉咙不规律地动着,似乎想极力压下拼命上涌的鲜血一般。她再度开口,仍旧挡不住溢出的鲜血自嘴角边滑落。



    “蔺琛我待你待你不薄你这逆子逆子”



    蔺泽与蔺尧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了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良太妃一向将身边所有人都视作棋子,自然对蔺琛也不例外。百般对蔺琛慈和,不过是想将这个小儿子养得更温顺一些罢了。



    只是蔺琛居然能洞悉良太妃的野心,着实有些另人惊讶。



    蔺琛笑着自背后凑近良太妃耳边,轻言细语地开口。



    “母妃待我不薄便是将我软禁在宫中,隔绝一切,捂住我的眼睛和耳朵么母妃在二哥和三哥那里吃到了教训,想要加诸在我身上,可惜”



    他再度抬眼,看着殿内的蔺泽与蔺尧。这气质不同,面容却隐隐相似的三人,或许明面上的脾性不尽相同,可内里,到底是流着同样的血脉。



    天生反骨。



    “母妃你自己便是个野心家,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凭什么以为自己生下的子嗣就会一改你的脾性,温顺异常呢我们三个,可都是母妃的孩子啊。”



    蔺泽面色冷淡,待人疏离,最厌恶别人插手自己的事。



    蔺尧看着风流,实则是个笑面虎,心中自揣着别的一番心思。



    良太妃咬牙切齿,“逆子你们这三个逆子你们不得好”



    蔺琛笑着拔出短剑,良太妃未说尽的话语立刻因剧痛而顿住。她身上伤口中的鲜血还未喷涌出来时,蔺琛反手一转,又捅了她一刀。



    他最后轻言轻语,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语气颇有兴味。



    “死于非命没关系,儿臣早就了解过死于非命是什么感觉了如今,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母妃,你便安心地去罢。”



    良太妃双眼几乎翻白,双唇嗫嚅着发不出声。最后整个人无力地跌落下来,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残破又美艳的木偶。



    蔺琛抽出短剑,丢在一旁,高声张口。



    “清皇侧,除妖妇”



    朝臣们纷纷回神,无人再纠结蔺琛为何突然对良太妃出手,只纷纷高喊起来,一时之间,士气大增。



    这声口号迅速传至殿外,行军们欢呼一声,立刻赶往城中,继续清剿其余的叛兵。



    蔺琛高声道出良太妃藏匿天子的地方,禁军立刻行礼随去,朝臣们有的抹着眼泪,想着家中家眷。有的随着禁军而去,寻找圣上。



    刑臻丢下手中长剑,朝宫外奔去,只恨不能立刻归至家中与孟凌和母亲相见。



    殿中只剩一队禁军,蔺泽三兄弟,西云与西璃,虞幼宜,与虞景和柳老将军在此。



    虞景与柳老将军对视一眼,双方点点头,虞景搀扶着柳老将军朝外走去。



    站在上首的蔺琛走下来,望着两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却仍旧面容相仿的两位兄长,慢慢行了个礼。



    前世分散开来的三兄弟,如今总算一个不缺,聚在此处。



    蔺尧看着蔺琛慢慢张口,“为什么良太妃似乎的确待你不差。”



    蔺琛笑了一声,“三哥,若太妃只想做皇太后,扶持哪个都一样,却偏偏要扶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子,三哥且想想是为何。”



    蔺尧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其中深意。



    良太妃没准备留他性命,而他之后,便是蔺琛。



    “更何况,良太妃何来待我不薄之说。”蔺琛垂眸,掸了掸袖角,轻飘飘落下一句。



    “那日二哥与二嫂成婚,是我第一次踏出这宫中,第一次看见宫外的蓝天,瞧见皇城外的人。”



    虞幼宜瞧着蔺琛虽然神情平和,却仍旧能看出一丝无可奈何。



    “真是情深意切的一家子。”



    鼓掌声响起,打破了三兄弟之间的沉思。西云在一队禁军身后,拍着手,冷冰冰地落下讽刺无比的一句。



    “要诉衷肠还请先往后延一延,小王懒得看这出戏,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三人皆是转头,就连蔺琛也眉头微蹙。



    西云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虞幼宜拧眉,除掉良太妃是名正言顺的事,但这和番的王子却着实不好处理。



    据她所知,和番公主甚多,嫡子却只有这么一个。若是大蔺扣着西云,和番必然要倾力开战。



    这也是西云为什么敢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原因。



    西云还准备继续张口,身后沉默不语的西璃却比他动作更快。



    她取下发间的长簪,一言不发地对着西云的心脏处猛地扎了进去。



    西云从来没把西璃当做一回事,压根毫无防备。他不屑的精致面孔瞬间扭曲,随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再无声息。



    站于西云背后的西璃身形暴露在众人眼前。



    蔺琛微微挑眉,蔺泽神情依旧冷淡,正准备靠近西云的蔺尧立刻跳开,虞幼宜忍不住惊讶地半张嘴。



    西璃拔出插在西云背后的长簪,就地用西云的衣角擦了擦,重新簪回自己的发间,再度起身,望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淡淡张口。



    “死于和番人之手,各位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罢。”



    她拾起西云身边滚落出的卷轴,丢到虞幼宜手上。



    虞幼宜立刻接住,转手拿给蔺泽。



    她望着西璃,蹙着眉张口,“你这是”



    西璃慢慢笑了起来,一向和顺无比的她,忽地一笑,惊心动魄。



    “西璃觉得,王兄心思狭隘,并没有治理和番的才能,只会让和番陷于战火之中。”



    蔺琛微微眯眼,“你想将其取而代之”



    西璃瞧着对面的少年郎君,“有何不可”



    片刻静默,蔺琛慢慢笑了起来。



    “不,你很适合。”



    蔺尧没说话,只要不危及大蔺,其他的都无所谓。从长远来看,西璃似乎对大蔺更加友好,若是西云这种阴险好战之徒继位,后患无穷。



    虞幼宜看着那边,慢慢开口。



    “你想让我帮的忙,便是请大蔺借兵将给你么”



    西璃莞尔一笑,“庆王妃果真聪慧,不错,正是如此。我杀了西云,和番的人定然不会服我,若有蔺国相助,才可成事。”



    她忽地正色,严肃地看着蔺泽开口。



    “我和番愿为蔺国臣属,只要蔺国助我一臂之力,我会承诺和番绝不再对蔺国抱有不轨之心。”



    蔺尧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蔺泽,这对新婚夫妻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如今又要出使和番,实在是有些



    “便由我来领兵,公主意下如何”



    一道清澈声音响起,蔺尧一愣,转头瞧见蔺琛看着西璃,笑意盈盈地出口提议。



    “正好,我想瞧瞧宫墙之外是什么样子,大蔺之外又是什么样子。”



    西璃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君,也慢慢展出笑颜。



    “若王爷肯随行,西璃自然欢迎。”



    蔺泽却是与虞幼宜瞧了一眼蔺琛,若有所思。



    蔺琛到底是在良太妃身边养大的王爷,如今良太妃祸国,就算出手结果了良太妃的人是蔺琛,但那层过往仍旧容易惹人多想。



    圣上多少也会因此心里不稳当。



    而同是良太妃所出的蔺尧和蔺泽,时间久了,自然也容易被蔺琛的缘故牵连。



    不想牵连他们,又保全自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这段时期远离大蔺,待事情平息了后再回来。



    而良太妃若良太妃死于他与蔺尧之手,如今或许会叫人觉得是大义灭亲,可日子久了,很容易会被人议论心狠手辣。



    连自己生身母亲都敢杀的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



    人言可畏,人的心思是最善变之物。而蔺琛此举,似乎又替他们免去了这一层麻烦。



    他会带着重重复杂议论,离开皇宫,离开大蔺,前往和番。待日子久了,事情平息了,再度回来。



    三兄弟之间虽然彼此谁都没说出口,但已经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更何况,一直等同于被软禁在宫中的蔺琛,一朝飞出宫外,或许反而也是他最期盼的结局。



    蔺泽微微一笑,“还要禀过圣上后再做决议。”



    蔺琛点点头,虞幼宜在他眼里第一次瞧见了些这个年龄的孩子独有的神情,仿佛期待着什么一般,亮晶晶的眼神。



    忽地,她的手一暖,蔺泽牵住了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幼宜,我们回府罢。”



    虞幼宜一怔,随后慢慢笑着点点头。



    自宫中商议完事的蔺尧,出了宫门后,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大了些。



    他此刻的心情不知该如何说,有些复杂,却又有些释然。



    如今虽下着雨,百姓们却没有散尽,四处互相帮着忙。周围虽然有些许被和番叛兵搞出的碎石瓦砾,但整体看上去,雨中的这座城仍旧与从前分别不大。大雨冲刷干净了许多东西,一切渐渐恢复到从前。



    蔺尧心情轻松了许多,冒着雨一扬鞭,准备加快行程。



    只是路过羊府时,他忍不住停下来了一瞬,自墙头望了望。



    似乎是下雨的缘故,羊府内只看见顺着屋檐而下的雨水,庭院中无人,廊下倒是依旧有奴仆而过。



    羊彦鸿无事,想来羊家也是无事的。蔺尧心中不知为何,安心了许多。



    “宁王殿下”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一声沉静的女声响起。



    蔺尧一怔,回头瞧见羊芷凝撑着伞在后面角门处,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他立刻打起哈哈,将染了血的袖角撇在身后,稍稍挡了一挡。



    羊芷凝望了眼骑在马上的蔺尧,微微蹙眉。而蔺尧心中有些紧张,生怕被羊芷凝瞧见身上的异样。



    却听那边的女子钗环轻撞,蕴着责怪的语气开口。



    “王爷,落雨了,这次怎么又没有撑伞”



    马车骨碌骨碌驶出宫外,虞幼宜微微抬起幕帘一看。沿途百姓们在自发地照顾着受伤的行军,其中有好些个熟悉的身影。



    许老爷满头大汗地在一个小摊下支了两口锅,秦氏在一旁笑吟吟地给那些受波及而好几天没吃上饱饭的民众们布粥。



    天又慢慢地下起了小雨,城中天趣楼再度支起了招牌,许多百姓们端着在许老爷那边得来的粥,挤在天趣楼的厅堂中,一边互相交谈着,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粥。



    四处仍有行军匆匆而过,一是为了维持城中治安,二是继续追剿叛军。虞幼宜抬眼一看,看到有些似乎不是侍卫行军的人也在其中,一同行动。



    蔺泽的声音响起,“行军去往辽东赈灾时,纳了一批有意参军的人,一同带回了京城。”



    远处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似乎是哪个校尉正在清点人数。



    “梅阳城”



    虞幼宜一怔。



    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声,“在”



    她下意识地探出头去,在行驶的马车上隐隐约约似乎瞧见远处一排人,当中出声的那个人体格结实,且从声音便能听出他精神不错。



    只是一瞬间的交相而过,虞幼宜未能看清那人的面容。



    应当是与上辈子的她略有相似的面容。



    蔺泽侧目,“幼宜,怎么了”



    虞幼宜收回目光,笑着摇摇头,踏踏实实坐在蔺泽身边。



    如今这样,便已经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正文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