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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晋江文学城正版
    高中。



    牧越跟和灵是天壤之别,甚至于没有任何共同能交流的地方。从艺术节之后,直到他一整年个高二学年结束,他们再无交集。



    他只是从旁人的话里、流言,去捕捉关于她的信息。



    他们恋爱算不上顺利,宋与墨喜欢管着和灵,而和灵的性格太不受管束,他们经常就会吵架、冷战、分手,宋与墨说得最多的台词就是“等会儿得去哄她”。



    最近一次的分手,据说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下吵的。



    有很多人说和灵不识好歹,宋与墨那么宠着她,都能把人气成那样。



    牧越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卑劣。



    他会想,他们最好彻底分开。



    七中的食堂很大,难得一见的,和灵出现在南楼的食堂。午餐高峰期,食堂里的宽敞的桌位都是满着的,只有他的位置是空的。



    果不其然,在他如雷的心跳里,她朝他而来。



    “可以拼个桌吗”和灵礼貌问。



    牧越反应有些慢,半晌才点头。



    牧越没主动跟她打招呼,和灵也没有。



    大概,大半年过去,她又把事情都忘了。



    和灵半个美术班的小姐妹都在这儿,祝今安对牧越的印象仅只是一面之缘的程度,不认识,聊天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祝今安“你跟宋与墨怎么回事儿啊一天到晚闹得沸沸扬扬的。”



    “没怎么回事儿。”和灵懒洋洋地吃着饭。



    牧越注意到,她用餐的时候跟小猫似的,不大乐意吃也很挑食,口味偏辣、不吃鱼、桌上会有牛奶。



    有人问“这都算没怎么回事儿那有怎么回事儿不就闹翻天了你给姐妹透个底,你想跟他分吗”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和灵沉默几秒,“他太爱管着我了,去哪儿、吃什么、跟什么朋友聊天都需要报备就,很黏糊。”



    “黏糊不好吗大小姐,”祝今安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被宋大学神黏着吗。”



    “那是他们,”和灵不感兴趣,“我没耐心谈这恋爱。”



    牧越的日记多出几行新文字。



    她不喜欢黏着她和多加管束的人。



    她不喜欢天长地久的感情。



    她没有耐心。



    在食堂吃饭明显让和灵的食欲急速下降,动了几筷子后面全都是礼仪性地陪着小姐妹吃饭。



    “阿灵。”宋与墨把餐盒放在她面前。



    她边上的小姐妹开始起哄。



    和灵似乎觉得烦,拉着宋与墨到另一边说话。他们没在吵架,坐在一块儿吃饭。



    她总算,能吃点东西了。



    牧越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往他们那看。



    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像是罪过。



    那天,和灵走后,梁乐驰凑过来碰他。



    “怎么回事儿不回班里”



    牧越冰冷道“吵。”



    这儿,是他今年离她最近的地方,即便他们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知道。



    他应该在和灵的生活里永远扮演过客。



    “想什么呢”梁乐驰问,“诶,你说除了学习,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牧越眉头微皱。



    “看起来也不像,不过阿墨这学霸都有。”梁乐驰在边上刷朋友圈,“但凡你要是学会笑一下,这不知道多少女孩儿喜欢你。”



    牧越觉得很烦。



    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梁乐驰把手机往牧越身边怼,一连串的校园美少女的朋友圈,“看看”



    最中间的女孩,很显眼,她发的是张艺术照,桃花眸带笑,望着镜头,比来临的春日都要浪漫。



    隔着那么冰冷的手机屏幕。



    看她一眼,他就无原则的心动。



    2021。



    和灵在他家里留宿的每一晚,他都没睡着,也每次都找不到人。



    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她连一张纸条都没留下。



    牧越回到书房,拿出抽屉里边页泛黄的日记本。其实里面记得不多,他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习惯。



    是七八年前,在海边是和灵跟他说,她总容易记不住人,所以会把想要记录的人事物写在本子上。



    据说,这是她的手账。



    牧越觉得这玩意儿浪费时间,但她喜欢做的事情,他总觉得也该试试。



    可那天买了日记本后,坐在台灯前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有关自己的记录。那些琐碎,有什么好记的。



    鬼使神差的,日记本的首页



    和灵日记。



    牧越。



    她没耐心。



    也不珍惜随手可得的东西包括人。



    这里面大多是关于她的,那次去云都海边的两张车票,校园艺术界的四张门票,她画展的画,她摄影展的门票。



    从年少到此,次次是你。



    牧越的手机在响,他看了眼,李如玥发来的信息。



    她订机票出国了,去巴黎看时装周。



    这是酒店。



    牧越回了好,他耳边又开始想起那小姑娘的声音。



    “喜欢我却不接近我。”



    “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



    怕我们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因为截然不同的性格,曲终人散。



    和灵来巴黎,也不全是为了工作。她一在国内看到任何跟九月刊有关的消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家,当场跟和玫闹个“母慈子孝”。



    她这下场不好过,那天来挑事的影帝更是不堪,黑料连续“爆”上热搜,彻底糊成狗,还有路人玩梗“一夜成名,一夜路人”。



    最后一场sho结束,和灵已经开始感觉到困了,径直回酒店。



    李如玥第一次来巴黎,看到啥都觉得兴奋且好奇,“为什么我感觉刚才那个人看我们的眼神这么奇怪,是我们迟到了吗”



    “我们早到了。”和灵说,“跟国内不一样,他们提前到场,会觉得你在催促他们,很不礼貌。所以,下回不用那么早叫醒我。”



    “好家伙,好的。”李如玥从包里拿出和灵的手机,“有信息。”



    和灵大概看了眼,全都是和玫未散的火气,废话连篇,大致就是说哪怕她躲到天涯海角,迟早都要灰溜溜地滚回来,质问她为什么永远学不乖。



    乖



    下辈子吧。



    李如玥看着和灵的脸色,总觉得有事发生,“九月刊的事,您”



    “停。”和灵一字一顿,“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相关的话,一个字都别给我提,明白吗”



    李如玥就没见过和灵这么生气,她立刻说好。她其实还很想问,和灵跑到巴黎来是不是想躲牧越。



    但有时候,没问出口的问题通常是没有意义的,比如现在。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眼眸冰冷又锐利,里头的气氛像是被冻结的冰天雪地。



    和灵眯了眯眼眸,她的瞌睡瞬间不见。



    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esa笑着打招呼“欢迎g来到巴黎。”



    和灵眉梢微扬,她是不是能把这句话理解为,“你现在到我的地盘我看你还能怎么蹦跶”。



    “上来吗。”男人问。



    “上呗。”和灵说。



    她确实不太怕尴尬,也不觉得需要躲着牧越。



    本就空气稀薄的电梯,现在开始窒息。



    esa用中文在问“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和灵觉得这esa怎么这么无聊呢。



    他们就是炮上她都不想管,这是特地说给谁听呢。



    好在这电梯够快,和灵面色如常地往自己的房间号走,他们之间一句话都没说过。



    回到房间的路上,和灵都能听的出来esa今天的心情有多好。



    李如玥打开房间的灯,她没全开,有几个角落还是暗着的。



    和灵皱眉“全打开。”



    李如玥照做,她险些忘记在工作室的时候和灵就是如此,她总喜欢把房间开得亮堂堂的。



    “您晚上想吃什么”



    “不用,今天很忙了,回去休息吧。”



    李如玥知道和灵挑食,大抵是不喜欢法餐,“多少吃点吧,这都一天一夜了。”



    和灵说不用,李如玥只能随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和灵这次来巴黎拍了不少作品,其中有部分是要给品牌方当宣传的,她得在用最快的时间把后期完成。



    所幸的是,这儿的品牌方,和玫插不了手。



    电脑运转大半小时,门铃响了。



    和灵打开门,服务生递给她几个热腾腾的餐盒,这是巴黎有名的华人餐厅,平常都是需要排长队的。



    她问是谁点的。



    服务生说是李如玥。



    食物的香味着实诱人,和灵回房间把餐盒打开。虽然这么说有些好笑,但李如玥也不可能会像牧越这样,毫无偏差地不踩进她的饮食雷区。



    他这怎么回事儿。



    打个巴掌再给糖吃做好事不留名



    和灵想发微信给他,想了想又不知道发什么,干脆直接弹个视频电话过去。



    他那边大概很忙,响到尾声才接起来。



    没有和灵想的她打扰他的暧昧戏码,视频背景后有几位统一穿着正装的男人,她估计是秘书、公司主管之类的,且各个神情严肃,像有什么急事。



    和灵问“我打扰到你”



    “没。”牧越说,“怎么了”



    和灵第一次打视频电话给他,他手边还有文件在处理,手机支在边上,侧颜的线条锋利流畅。



    她真觉得,他这脸太上相了。



    典型浓颜系,能野能温润。



    和灵把镜头转过去,对上他的餐盒。



    “谢谢。”



    牧越轻笑了声,似乎是没想到会被她认出来。



    “干嘛,我又不傻。”和灵不满道。



    他边上的秘书在催他开会,这句说得英语和灵听得懂。



    和灵“你先忙吧。”



    她话音刚落,她亮堂堂的房间整个沉入黑暗,一瞬间,她像是掉入无边的黑洞了,没有一丝光亮,没有半点回响。



    本能反应,和灵尖叫了声。



    “和灵”他语气有些急,“还好吗说话。”



    和灵下意识地攥紧手心,从脊椎蔓延起的冷感爬上神经末梢。



    “没、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只是停电,没事的。”男人的声音放缓,如同指引,“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



    和灵动作像是僵在原地,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很多、很多的回忆如山海倾倒地挤进她眼前,那些如鬼魂般阴魂不散地缠着她,拽着她下无人可知的炼狱。



    明明这段时间很短,不过局促几秒。



    门砰然响动,她突然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额间贴着他的胸膛,急促的心跳,熟悉的气息。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于和灵而言,他是带着光来的。



    男人耐心地抚着她的发梢,低声哄着她所有焦躁不安的情绪。



    “别怕。”



    那时候的和灵不知,他为她抛下了一个极度重要的会议,在来的路上掌心被磕碰到冒血。



    esa质问他,都不用提感情,和灵不过就是个连记都不记得他的女人。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能用斤数几两来要求个同等回馈。



    大抵是从那张通往星辰大海的门票开始,他便只知不顾代价地奔向她。



    酒店管理人员来了几波道歉,说是电路维修的问题才导致停电。



    和灵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倒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人,说没关系,这场闹剧总算是落幕了。



    也不算落幕,还有个牧越。



    和灵后知后觉解释“我不是怕黑,我是不习惯”



    “嗯。”牧越说。



    不知道为什么,和灵总觉得好像在他面前,她不用翻来覆去地掩饰那些她不想说的话,不想被触碰到的伤口。



    似乎只要她说什么,他都信。



    好奇怪。



    这种感觉好奇怪。



    和灵垂着眸,平时源源百话的她这瞬间就只剩下空白。她把桌面上那杯牛奶递给他,算是她这说不出口的感谢。



    牧越接过。



    他们俩之间,总不需要说那些废话,也像是小朋友的相处模式。



    你收下我的牛奶,那就不吵架了。



    和灵忽然问“你喜欢esa吗”



    牧越摇头。



    和灵不明白“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男人眼底是一片黯色,衬得眉眼更加冰冷,她总是无法窥探到里面的尽头。



    他缓慢地问“你想在一起”



    “嗯。”



    “然后呢。”



    “然后”和灵随口道,“谈恋爱”



    她通常不会对别的男人提出这个请求,她总觉得谈恋爱太烦,事事都要被管着制约,黏黏糊糊的烦人。



    “然后。”



    “做爱。”和灵直白道。



    男人眉眼舒展,里面多了几许笑意,他笑的时候总是让人感觉格外的深情温柔。



    “然后。”



    “然后”和灵没想到他有这么多的然后,她思考了几秒,说,“分手。”



    是。



    她没有他那么多的然后。



    她学不会对人长久的付出真感情,最好我们所有的来往都止于身体,谈于表面。



    她注定是要跟一位同等家世的人结婚,更何况他们也不会走到需要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会。



    和灵永远不会把自己置于泥足深陷的爱恋里。



    牧越松懒地靠着沙发,黑色的衬衣微微弄出皱褶,锁骨边恰好地染着暧昧的红痕,像风流无度的世家少爷。



    “有时候学会说谎,是件好事。”



    “比较遗憾,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说谎。”



    她做不到,所以不会给人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间。



    和灵不懂他在纠结什么,渣男跟渣女的爱情,为什么还要考虑到走心的地步。



    门铃终止这诡异的交流。



    esa来访,她尖锐地看见的餐桌上的牛奶,憋了一晚上的火不打一处来。



    “别忘了正事,该回去了”



    和灵没留他,他也没有想要留下的意思,这在一起的问题最后又不欢而散。



    门外。



    esa看着他身上的红痕,冒火地大喊“你不知道你乳糖过敏吗,她让你喝牛奶你就喝”



    平常也就算了,因为她喜欢,哪怕她不在他身边,他都会习惯性地备着牛奶。



    那现在呢



    男人只是看了眼关着的门,“别吵到她。”



    “”



    esa真怀疑,哪怕有一天和灵要的是他的命,他都能给。



    在这场游戏里,早就说不清谁是胜者了。



    他是处心积虑的狼,和灵是敢费尽心思给狼套上枷锁的主人,她不知道,狼锐利的爪牙下的心甘情愿,他永远臣服于她。



    这天晚上,不止是牧越,连和灵也开始梦见她的高中时代。



    那个,她最想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存在。



    临近和灵十七岁生日的前几天,狐朋狗友都在变着法得想要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和灵说带个人就好,他们送的她都有。



    这凡尔赛的发言引起一众愤怒。



    有朋友羡慕发言“和灵她爸妈对她超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她爸妈是真爱,就是孩子是意外的那种。”



    “真的我上次还看到她家那四万朵玫瑰园,简直大为震撼。”



    “看和灵不就知道了吗,这姑娘要是家庭不和睦环的能教出来的吗”



    他们针对她的家教问题聊得火热。



    和灵笑着说“别关心我爸妈,现在改投胎也来不及了。”



    又引起讨伐。



    和玫跟江延很忙,大多都是在个忙个的事情,但他们对和灵的教育都格外重视。



    江延骨子里是位浪漫的人,他教了和灵许多,“人并无不同”、“不能恃才傲物,也要有真才实学”、“可以帮助人,但不要对任何人展现怜悯”,诸如此类。



    而和玫的手段足够狠辣,她告诉和灵的是,“强大足以让人屈服”、“不能认输”、“只有弱者才会被被人的话引导”。



    就这样,和灵在江延这学会温柔,在和玫这学会独树一帜。



    她足够强大,也足够善良。



    她父母的爱情十年如一日,每天江延会给和玫准备她爱的玫瑰,附赠上三行情诗;和玫那么强硬的一个人,只会在江延面前展现小女生的娇憨。



    他们,比她看过的所有浪漫电影都要来得至死不渝。



    即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跟父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和灵很爱这个家,很爱她的父母。每一次有朋友提及她家人,她都是骄傲满意的。



    可大概她没明白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生日前夕,和灵在宋与墨家睡,半夜突然想到作业没做完,跑回家拿画笔。



    打开那扇暗影流动的大门,听着里面放肆又躁动的声响,她踏进的是反乌托邦的世界。



    她亲眼看见爸爸的秘书衣衫不整的走出卧室。



    她亲眼看见妈妈房间里男人对她急不可待的呼唤。



    和灵躲进玄关的我储物柜,里面好黑,一点光都没有。



    她爸妈在吵架。



    江延“你能把人带回来我就凭什么不行”



    “行啊,当然行。正好阿灵不在家,做的更刺激些不好吗。”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江延怒吼道。



    “我不说你他妈就别干这些恶心的勾当。”和玫笑了,“哦对,我们挺公平的,都很恶心。”



    “”



    和灵蜷缩在柜子里发抖,冰冷从头骨贯彻到足底,寒霜扎着她每一寸血脉。



    好黑。



    这里好黑。



    他们故意似得都没关门,那些喘息叫唤清晰地镌刻在她从今以后的每一个梦里。



    她的爸爸妈妈不爱彼此。



    她只是一个,利益的产物。



    那天到最后,她不知道在那片黑暗里躲了多久,脚麻到根不起来,这感觉却不疼。



    她就是忽然,好怕黑。



    怎么这么像做了一场噩梦,能醒吗。



    她该求求谁,能让这场梦醒过来。



    有没有人能帮帮她。



    和灵不知道自己奋力离开家的时候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自己向前跑了几公里,跑到筋疲力尽,跑到浑身发疼。



    她蹲在稀疏三两人的古道长街,头顶最明亮刺眼的绚烂霓虹,眼泪砸进最肮脏的地缝里,湿润一片。



    她用力地揉着眼睛直至通红,想把每一滴泪都揉回去。



    不能哭,她不是弱者。



    这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就是本能地在往下掉。



    她好生气,好像让这对眼睛瞎掉。



    她冥思苦想缘法,为什么她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会换来如此的惊喜。



    “和灵”少年的声音低哑,他蹲在她的身旁,“哭什么”



    和灵眼睛很疼,她也不想看清这个人是谁。



    “滚开”



    “先起来。”牧越想碰她的手臂。



    和灵猛地用力推开他,他对她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在地上。



    砰的一声尤为响亮。



    牧越不觉得有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小姑娘哭得金鱼还肿的眼睛,哭得更厉害了。



    “都都让你滚,”她话说得含糊不清还磕磕绊绊,牧越用尽全力只能最后听懂个“疼吗”。



    “不疼。”牧越说,“先起来。”



    和灵站不稳,几乎全是倚着他走的。离得太近了,牧越很怕,她会听到他的心跳。



    和灵还在哭,垂着眼眸,眼泪陷进手背。



    牧越平常跟人说句话都觉得烦,更别说安慰人了。他在她身边完全手足无措,连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哄。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喜欢喝牛奶,喝喜欢的心情就会好。



    牧越给她买了一打牛奶,对,一打。



    他还问“还想要吗”



    和灵几乎被牛奶包围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茫然无措。



    “我我喝不丸。”



    这回口齿总算是清楚些了。



    “先喝。”他插好吸管递给她。



    和灵明显是哭迷糊了,手举在半空中完全没靠近牛奶,头倒是过去了,就这样就这他的手喝牛奶。



    牧越莫名生出种自己在喂养小猫的感觉。



    和灵喝了三瓶牛奶,情绪也不稳定,想到伤心处就继续掉眼泪,鼻头跟眼睛都是红的。



    她不说话,他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一个字没问。



    他知道他自己乳糖过敏,依旧陪她喝着那是他而言像毒药的牛奶。



    钟楼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到了。



    牧越纠结半天,还是说“生日快乐。”



    和灵闷声道“谢谢。”



    牧越知道,和灵像是自己散发光芒的小太阳,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的难处。



    她也缄口不言,把自己最压抑的秘密关进心底,无人可共享。



    那天,他带她到钟楼小巷去挂许愿牌,他说这里很灵可以成真。



    木质的许愿牌,纹路粗糙,边角挂着铃铛。



    风吹铃响,夏季的燥热消散,这人间的愿望终有回响。



    在挂许愿牌之前,和灵斟酌许久,最后写上的愿望是



    全部都忘了吧。



    牧越问想忘什么。



    她说就忘掉整个高中吧,她不想记得这段日子。



    她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露出一个并不完美的笑容。



    “对不起,我太疼了。”



    “我在生一场药石无灵的病,我治不好,只能把它忘了。”



    “如果有天我真的忘记你了,请你别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疼了。”



    牧越说没关系,他需要被记得。



    他知道,他非常、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让和灵记住他,哪怕只是一个她帮助过的穷学生,一个陌生的影子。



    可他不想看她疼。



    他喜欢的女孩,是连难过都说不清楚话都记得问他疼不疼,是压抑到极致也不会宣泄负能量给他,是自己疼到无法开口却还在关心他的情绪。



    和灵真的,很好很好,好到他确定,他这辈子不会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孩儿了。



    如果忘记会让你开心,请你忘记吧。



    我还记得,将来,我还是会坚定不移地飞奔向你。



    那天。



    和灵长大了。



    那天,她没看见风过林巷,在她的许愿牌边上,他写的愿望。



    和灵,岁岁平安。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发的那条为她庆生的朋友圈。



    惟愿你岁岁平安。



    别再受到伤害了,我的女孩儿。



    和灵的生日,像是一道残忍分明的界限。



    这整半年,和灵完全换了一个人,她越来越阴郁,时不时就会看着光发呆。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起先有人揣测是她家世陨落,可她父母恩爱的消息开始频繁出现在媒体大众前,水涨船高。



    可她不再爱笑,总是被老师批评画得不是个东西,在上课的时候睡觉然后惊醒。



    她瘦了很多,脸色变成墙壁一样透明的苍白,眼下有一圈浅浅的乌青。



    牧越见过,她在吃安眠药。



    宋与墨抢走她的药,满是警惕“阿灵,你想干什么”



    “我睡不着了,哥哥。”少女静静地看着窗外,声音很轻,“我没有办法睡着了。”



    “”



    牧越没有那次是这么痛恨他与她之间的差距,他连在她身边安慰,都是件奢侈无比的事。



    她的喜怒哀乐,全与他无关。



    甚至于他送她的几瓶牛奶、裙子,她也会记得让人换回来。



    他们下次的交谈,还是在钟楼。



    她是在上课的时间偷跑出来的,靠在长椅上,手遮在眼前,手机里扩音播放电话。



    “阿灵,你还要演到什么不过就是感情破裂另寻新欢,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放学回来上课,给你请了金融导师。”



    语气强硬的命令。



    没有一点温度。



    和灵等“嘟”的电话尾音响起,她才睁开眼。



    似乎是辨认了一会儿,她才说是你啊。



    “还好吗。”他问了句废话。



    “很好。”和灵说,“好学生也逃课”



    他是跟着她出来的。



    和灵似笑非笑“你知道你刚才,听见了个商业机密吗”



    他摇头。



    “无趣。”和灵的话总前言不搭后语,“你说,人的感情怎么会这么荒诞。”



    “嗯”



    “爱时你侬我侬,时间人性权利熏陶勾引,那爱就破裂不见了。”和灵嘲讽道,“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真他妈恶心。”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和灵笑了“这是我们的差别。”



    血淋淋的教训近在眼前,她不会再被骗了,她不想再被骗了。



    牧越解释得急“真的不是。”



    “成年尚且如此,遑论好无定性的少年。”和灵满目冰冷。



    “”



    牧越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的质疑字字有理,他却没有任何证明。



    可能得到很多年后,他才能给她说一句,“我偷偷喜欢了你很多年”。



    安静良久。



    钟楼历史悠久,古朴雅致,常常有老人在这儿卖花。



    玫瑰、百合、向日葵,满是花香。



    和灵往那走,她随便拿起一束花。



    “喜欢”牧越问。



    “不是,”和灵说,“满天星这名字这么亮堂,肯定不怕黑。”



    后来。



    他时常在她课桌里放一束满天星。



    别怕黑、别怀疑自己。



    他想他送她一束满天星,用那束花悄悄告诉她。



    我会喜欢你很久,久到没有期限。



    不用多热烈的回报,不用她相信她承载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心动。



    只希望她能如满天星辰熠熠生辉。



    也希望,她在不经意间知道他送她的花语。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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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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