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议政殿。
坐在宝座上的帝王怒意沉沉,冷冷扫了一眼站在底下的臣子们,他最近本就心底不快, 可偏生就是有人不知好歹, 死命地往皇帝的怒火上加把油。
因太子萧怀瑞被皇帝下命禁足半年, 苏家上上下下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 生怕这太子之位出了差错,以至于无缘帝位,是以太子方才被禁足半月, 苏家这半个月中不知在皇帝面前喊了多少次冤枉。
今日皇帝原本召集大臣商议边关事务,怎料这苏家人又火急火燎为太子说话, 皇帝不耐的同时也只把喊冤的话当作耳旁风。
“陛下,太子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钱便去沾染买卖科举试题一事,定是底下人假借太子名义狐假虎威, 想要毁了太子殿下一世英名,陛下千万不能被误导,误伤了太子殿下一颗赤诚为国的忠心。”
“请陛下相信,我们苏家永远都是陛下最忠诚的臣子,绝无其他二心。”
说话的人是太子的亲舅舅, 皇后的嫡亲长兄,苏尧明。
这么荒诞的言语,听得底下的几个臣子心中发笑, 谁还不知道苏家现在是一颗大毒瘤, 不知掠夺了多少民脂民膏, 为百姓眼中避之不及的府宅,哪里是一心为民的形象,真是可笑。
皇帝看了眼萧邺, 沉声开口道“萧爱卿,你来说说,此番到底有没有冤枉了太子,有没有冤枉了苏家。”
听到皇帝叫到自己,萧邺不紧不慢地从大臣队伍中站了出来。
他向苏尧明投去一个颇为和善的笑容后,颔首看向坐在上方的皇帝,不紧不慢道“微臣做事从来都是细致入微,不敢有一丝纰漏,此番扬州贪墨案的文书也一清二楚地交付给了大理寺,里面一字一句写明了太子一党是如何跟贵贾交往,绝无陷害之言。”
萧邺朝苏尧明微微一笑,对着他道“扬州贪墨案牵扯到不仅仅是太子,苏家也在其列,譬如苏大人的弟弟苏尧让,不知小苏大人革职在家过得如何呢。”
说罢,身边的几个大臣都向苏尧明投去审视的目光,苏尧明的一张老脸经受不住,也心知萧邺说的乃是事实,他又找不到话语辩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苏尧明气呼呼地摸着胡子道“萧世子真是青年才俊,小小年纪便做事滴水不露,老夫人老了,说不过你,输了输了。”
萧邺也不谦虚,淡淡道“晚辈不敢和苏大人一争高下,承让承让。”
苏尧明不再说话,一个人摸着胡子在旁边不爽。
这时,礼部尚书何迁走上前来,拿着手上写好的折子,道“陛下,下月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这是礼部拟好的宴会流程安排,请陛下过目。”
皇帝并非太后所出,也未曾养在太后底下过,是以与太后的感情不深。恰逢太后华诞,皇帝无心多去操劳,只将太后寿辰之事全权转交给皇后去办。
瞧了眼何迁,皇帝问道“这不是应该交由皇后去办,怎么还要让我过目”
何迁心里嘀咕,为什么不交由皇后去办,皇上你心里不清楚吗,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时,苏尧明朝何迁看去,何迁和这位苏大人交情不深,于是朝苏尧明尴尬一笑。
何迁向皇帝回话,“后宫事务现今交由林贵妃掌管,林贵妃初次接手操办大型宴会,说是怕安排不好,这才让臣将文书交给陛下瞧一瞧。”
何迁这一提醒,皇帝这才想起来,他以皇后教子无方的罪名,收了皇后的凤印,并且将皇后禁足在凤吟殿中,所以现在后宫交由林贵妃执掌。
皇帝“哦”了一声,给身边的太监递了一个眼神,太监马上下去取了文书,交到皇帝手上。
打开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皇帝一打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绥远候萧川。
皇帝合上奏章,目光投向萧邺,问道“你可接到绥远候要来京的消息”
萧邺点头,道“绥远候不日前来信给臣,说是接到太后寿宴的喜帖,将会来京城小住些日子。”
绥远候,皇帝在心底反复念了几遍这人的封号,这个封号还是先帝在时赐下的,得了这个封号,原本是太子尊位的萧川远走京城,一去便是许多年。
皇帝不禁在心底发问,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太子兄长,不,兄长现在只是一个镇守边疆是绥远候了,而他才是真龙天子,大胤朝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个。
见皇帝沉默不语,萧邺又道“北狄近年举动频频,近日更如是,绥远候原本早早便要来京,但一时被拖住手脚,离开不得。皇上到时若是与绥远候会面,可商谈一番北狄之事,早早做下决断,趁早牵制住这小动作不断的部族。”
“爱卿所言极是。”
想了想,皇帝点头称是。
这日议事毕后,萧邺在出宫门之时,见到了等候在那的萧怀琅。
马车停了下来,萧邺掀开朱红色的帘子,打眼一瞧便看到了玉树临风的萧怀琅,他含着笑道“不是昨日才见过,怎么,大皇子想找我吃酒”
萧怀琅微微一笑,回答道“不愧是萧世子,我还未说便猜中了,本皇子正是要找你吃酒,可有时间。”
“上来吧,出宫喝酒去。”
说罢,萧邺放下了帘子。
很快,萧怀琅也上了马车,看着闭目养神的萧邺,慢慢道“你我都想不到父皇会对苏家下这么重的手,看来父皇对苏家心怀不满已久了。”
萧怀琅自顾自说着,萧邺不曾回答,他也没有睁开眼,仿佛睡着了似的,把萧怀琅弄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说了一大堆废话。
见萧怀琅声音一停,萧邺这才睁开眼,慢条斯理道“大皇子怎么不说了”
“萧世子确定有在听我还以为在下白费了吐沫星子,只成了世子的催眠语了。”
“你方才说到了苏八公子,接着说,我听着呢。”
萧怀琅幽幽开口道“那苏家八公子真不是个人,不仅强抢民女,便是看到好看的男儿也要去下手,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哪里配得上小六。”
萧邺略有些疑惑,皇后被禁足,眼下暂且也不提萧若玫的婚事,怎么又和苏家八公子牵扯上了。
他问“皇上那边没有将六公主赐婚给苏家的懿旨,你这边是又有了什么小意外吗”
萧怀琅点头称是,道“虽然苏家眼下情况暂且不好,但势力仍在,并且不容小觑。若玫一直养在皇后底下,虽说没有受到皇后多少照拂,但哪里能反驳皇后的面子,皇后眼见自己被禁足,便唤若玫去见她,叫若玫自己去跟皇上提赐婚于苏家八公子一事。”
萧邺含着笑道“六公主还没有去提吧”
“当然没有,她又不傻,白白做那往火坑里跳的蠢事。”
“那就简单多了,只要六公主挨下皇后的压力不自己去跟皇上提,按照皇上目前对苏家的厌恶,根本不会让她嫁进苏家。”
“你说的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萧怀琅忍不住感叹。
马车行至市集上,彼时街道上人烟皆是,小摊云集,阵阵叫卖声不绝于耳,只听得拉着马车行走的骏马沉闷发出一阵声响 ,车轮不再前进,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一阵“咚咚咚”的敲弄声响后,萧邺掀开车窗的帘子,手抱长剑的琴刀站在车窗前,问道“世子,这是京城最大的酒肆言酒坊,是要在此处下脚吗”
马车中的萧怀琅自然也听得琴刀的声音,他此番虽是假借喝酒名义与萧邺同行,实商谈要事之真正目的,但到了酒坊,那也要把这假样子做足了。
萧邺忍不住笑道“以往见面交谈不会超过三句话的两个人,因为喝酒偶然结缘,倒也说得过去。这下可好,京城众人不必再每日猜测我此番回京为何突然同你交往频频了。”
萧怀琅笑而不语。
萧邺再次掀开马车的朱红色帘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今日不醉不归。”
是夜,扶玉没有宿在问辞阁的主卧。
即便萧邺人不在,但那张床塌仍旧满满都是萧邺的气息,她很不习惯。
是以,萧邺不回来,扶玉干脆去缠桃红,央求桃红让她留宿。
桃红生怕被发现,直叫扶玉缠她许久才答应。
因为怕被人发现,扶玉夜深了才偷偷摸黑去了桃红的屋子。
桃红所宿之地是新劈出来的,不大,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和一些其他的小东西,简简单单、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很质朴舒适,是扶玉喜欢的。
宿在桃红塌上这一夜,扶玉简直是神清气爽,再也没有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压迫着她,时时让她提着一颗心。
虽然记不得自己的前尘往事,也知道桃红不好跟她说,所以扶玉只问桃红的人生经历。
小小的屋子中只点亮了一只蜡烛,烛火明明灭灭,虽然只是微弱的光芒,但和桃红说笑解闷一晚上,却让扶玉散去心中仅剩的那点郁闷,她的心情慢慢开阔起来。
“我以前服侍的小姐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若不是被小姐的夫君玷污,我会一直侍奉在小姐身旁的。”
扶玉借着弱光打量桃红的模样,她还记得桃红不过是豆蔻年华,一股怒意冲上心头,忍不住道“那人真是畜生,太不是人了,你还这么小就欺负你。”
桃红直点头,慢慢道“不过我听说那人现在被流放到蛮夷之地吃苦去了,那种地方有命去没命回来,也算他罪有应得了。”
“你家小姐现在怎么样,好好着呢吗她的丈夫犯了事,她该不会受到牵连吧”
“在那人还没有被处置前,小姐拿到了和那人的和离书,从此二人再无关系,所以小姐性命无忧,虽然名声受到了影响,但眼下好歹安安全全、顺顺当当地过小日子呢。”
扶玉忍不住感叹,“真好,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的视线放在桃红身上,问“那你想回到小姐的身边吗她应该也很想念你的。”
桃红摇了摇头,“不回去。姑娘这么好,我就赖定姑娘了,想赶我走,没门。”
扶玉摸了摸桃红的头发,语气温柔,听得人心底也柔柔的,她道“桃红,你可真是个小甜心,怎么就这么会说话,这么会讨我欢心呢。”
“姑娘也很会讨人欢心啊,你给予我真心实意,所以我也回报你以真挚。只是你不把那份心思放在世子身上,你要是能够对世子多笑一笑,他哪里会十天半个月不来见你。”
想到初来那一两天的待遇,对比这几天连喝口水都处处被人推诿的境遇,桃红忍不住道“姑娘要想明白,你什么依靠都没有,在这里你能依仗的只有世子爷,若是没有了世子的宠爱,你很难再这里生存下去。所以呀,你要改变,知道吗”
放在桃红小脑袋上的手一顿,扶玉怔了怔,继续温柔地抚摸桃红的发顶,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小屁孩,年纪比我小都敢来跟我讲道理,你要反了不成。”
桃红不理,“虽然比姑娘小几岁,但我吃过的苦头比姑娘多多了,这都是我的苦口婆心之言,你听进去了吗”
扶玉被桃红这装大人的语气逗笑了,她甜甜道“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感谢桃红小姐姐的指教。”
桃红当即明白过来扶玉是在打趣她,于是往扶玉身上挠痒痒作为“报复”,扶玉又极为怕痒,一时之间,两人闹在一团,咯吱咯吱的欢笑声接连不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半时分,问辞阁不时传来打更声,扶玉率先鸣金收兵,她忍着一肚子的笑,朝伸手就要挠人的桃红道“好晚了,不玩了,快睡吧。”
桃红看向扶玉,她仍记得要提醒扶玉那事,道“姑娘今夜入睡,也要好好的在睡梦中想明白今后怎么对待世子,知道了吗”
扶玉已经闭上眼眸,一丝丝困倦卷上心头,听到桃红啰嗦的话语,只是连声答好。
扶玉朦朦胧胧正要陷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阵说话声和脚步声,屋子外一片喧哗之声。
这时,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传入扶玉耳中,扶玉依稀记得那是问辞阁中一个很有威望的女管事。
“世子爷回来了,快去给世子爷弄些醒酒汤来,对了,还有毛巾,把擦脸的热毛巾先拿上来。”
一听得萧邺回来,愣是把扶玉的睡虫给驱逐走了,她一下子便从床上坐起来,心底沉沉,手指蜷在一处,连手心冒了汗也不晓得。
扶玉方才被惊得坐起来,这张床又小,一点动静都会十分明显,原本已经入睡的桃红也被吵醒,她摸着眼睛问扶玉,“怎么了,你不是说要睡了吗”
紧紧捏着手中的锦被,这被子没一会便被扶玉揉得皱巴巴的,扶玉垂下眼眸,道“他回来了。”
桃红当即明白过来,她推了推扶玉,“那你快回去。”
扶玉一动不动,她刚才特意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那人似乎醉了酒,喝得很醉,估计昏昏沉沉地也不会想到她,她还是乖乖呆在这,不要去惹人眼为妙。
桃红又推了推扶玉,扶玉这才开口,“他喝醉了,醉酒的男人睡一觉就好,我去干嘛,也帮不上忙,添乱子就不好了。”
扶玉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但桃红隐隐觉得又有些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半刻想不出来,于是道“那就不管了,你快睡吧,很晚了。”
扶玉“嗯”了一声,捏着被子重新躺下去 ,但一想到萧邺就睡意全无,一晚上的欢愉烟消云散,只剩下焦急不安。
那日在浴池不欢而散后,萧邺便有半月不来见扶玉,一是心里面有些恼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二是堆积的公务繁多,一时半刻还真闲不下来,今日将公务面呈皇上后,这才堪堪轻了一身担子。
今夜和萧怀琅大饮一场后,琴刀原本是要照老样子将他送回官署公府,但萧邺的眼前却不时浮出扶玉的面容,有柔媚姣好的,有泪眼连连的,有倔强执拗的
一时之间,扶玉的千姿百态皆浮现在萧邺眼前。
时隔多日,他想起了问辞阁中的女人。
萧邺许久没有这么大饮一场,此刻满身酒气,但他的酒量一向很好,脑子也很清醒。
他推开迎上来扶自己的轻絮,摆了摆手,让轻絮下去,随后推开雕花门扇直往主卧而去。
主卧之中一片昏暗,一点声响也没有,萧邺心中思量扶玉定是睡下了,他突然想给扶玉来一个惊喜,于是小心翼翼拿捏步伐,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他是练过功夫的人,轻松地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床榻前。
隔着轻薄的层层纱帐,萧邺的目光向床榻移去,却是一点扶玉的身影也没瞧见。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浮上萧邺心头,他猛地扯下帷帐,没有人,床榻上的锦被叠得整整齐齐,一丝皱痕也没有,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碰过似的。
萧邺当即便怒了,方才被撕下的纱帐还在他手中,他一边朝外走一边扬声道“人呢”
“住在这里面的人呢”
轻絮忙不迭推开门,见萧邺冷着一张脸,怒气沉沉向自己而来,连忙道“世子,怎么了”
萧邺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拧了拧眉,沉声道“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呢”
“那个姑娘不是一直呆在屋子里吗我就没见过她出去。”
萧邺的口气十分不好,听得轻絮战战兢兢,脸都僵了,说话时的语气也带着几分颤抖,她的眼睛忍不住往屋里瞥了一眼,只见一层层帐幔十分可怜地随风飘扬,一片片轻纱如碎布散在了地上。
轻絮本就不待见萧邺带回来的女人,这半个月又不见萧邺想起那女人半点,只当那女人是个不重要的,哪里知道萧邺这会要火急火燎地找人。
她又想起前几日自己故意为难了那姑娘的丫鬟,捉弄那丫鬟不然她熬药
轻絮这么回味一想,好像又不止这几桩事,还有今日那姑娘要水时也为难了。
看着呆头呆脑的轻絮,萧邺顺脚就踢了一把在身边的椅子,安静的夜幕中,这点声音非常响亮,听得所有人心下惴惴不安,他们知道,世子爷发怒了。
“去把人找来,否则,你们一个个都要受罚。”
隔着几间厢房,扶玉依旧将萧邺那带着怒火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这会自己若是再不出去,只怕惹得那人火更旺,难保自己以后的日子更难熬,于是咬了咬牙,将幔帐掀开便要出去。
她才要起身,手臂便被人扯住,扶玉疑惑回头,只听到桃红苦口婆心对她道“你千万记得,好好跟世子说话,你把他哄好了才会少受些罪,懂吗”
扶玉点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轻手轻脚下了床,一打开厢房的门,扶玉就见到了来来往往的婢女们,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低着头,目光专注着地面,照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回主卧。
这时,迎面撞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那女人一看见扶玉,脸上马上露出了狂喜,道“你就是扶玉吧,世子爷找你,快跟我走。”
扶玉温顺地任由这人拉着自己走,不过一会,扶玉便回到了那件熟悉的屋子,隔着一条廊道,扶玉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男人双手交叠,目光清明,视线一下子便射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这男人一步未动,只坐在那,似乎是在等待扶玉步步走到面前。
轻絮带着扶玉进门,声音有些不自然,对扶玉道“你自己进去罢。”
扶玉轻轻点了点头,她方才跨进主卧,见主卧之中站了满满一大堆人,她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脚步便停在了原地,人也杵在门框那。
她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邺。
一见到那道熟悉的倩影,萧邺抬手将手边的蜂蜜水一口饮尽,他按了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随后站起身,迈步朝扶玉而去。
看到萧邺朝自己而来,扶玉简直就想要拔腿就跑,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而后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惊惧,只乖乖地待在原地。
她的背就贴在墙壁上,再没有一点退路。
这时,屋中的几个丫鬟婆子们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啪嗒”一声,门扇被重重关上,屋子之中只剩下了扶玉和萧邺二人,这让扶玉心底发虚,整颗心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
不过几步,萧邺便停在了扶玉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蛋,萧邺唇角慢慢勾起了笑,他伸出一只手摩挲扶玉细嫩柔滑的脸颊,另一只手掐着扶玉那柔若无骨的腰肢,薄唇轻启,“不是让你宿在主卧,你往哪去了”
扶玉嘴唇蠕动,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怯生生道“前些日子我都宿在这。”
说罢,扶玉不敢再和萧邺对视,小鹿似的眼眸忽闪忽闪地垂了下去。
只听得头顶上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还未等扶玉细细思索萧邺的语气好坏,便被萧邺抬起下巴。
男人俯身而来,低下头吻在她的唇瓣上,细细密密地轻啄了一会,扶玉便觉得自己的贝齿被撬开,而她一整个人就在萧邺的怀里,无所遁形。
浓厚的酒香凝在扶玉口齿之间,这浓烈的酒气仿佛也渡给了扶玉,让她觉得脑子一空,再也不能思考其他的了。
扶玉的身子就贴在墙壁前,她的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握成了拳头。
被萧邺按着,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察觉到向襦裙探去的一股热意,扶玉忍不住颤栗起来,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要乖乖的,一会就过去了。
萧邺自然能感受到扶玉的颤栗,他低低笑了两声,贴上扶玉的耳畔,难得的温柔道“别怕。”
说着,在耳侧啄了一下,萧邺手臂一用力便将扶玉横抱起来,抬脚便往后头的卧室而去。
一股风在扶玉面前拂过,扶玉眼睛一闭,伏在男人的颈窝处缓缓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后,扶玉又睁开了眸子,男人的呼吸几乎就喷在她的脸上,扶玉呼吸一滞,就被萧邺放到了那张满是男人气息的床榻。
一进入到卧室之中,扶玉便发现帐幔七零八落地被撕碎了,她一下子就知道萧邺方才的怒火不小,于是躺在床上的身子更加僵硬,她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痴痴地看着帐顶。
她告诉自己,忍一忍,一会就过去。
但是,当感知到高大的身影重重落下之时,扶玉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异样,双手挡在身前,人一点点往床尾后退,带着哭声忍不住道“哥哥。”
“不行,真的不行。”
听到拒绝之语,萧邺今日难得的好脾气,一点不悦都没有表现出来,他拿掉扶玉挡在身前的两只手,俯身亲吻了一下如葱根似的手指,随后将扶玉的双手按住,容不得她有一丝抵抗。
不顾扶玉颤抖的身子,萧邺慢条斯理地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而后,看着扶玉那湿漉漉又带着惊慌的眼眸,萧邺微微一笑,开口道“别怕,你只乖乖躺着,我来就好了。”
这话仿佛催命符似的,扶玉内心备受煎熬,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内心喧嚣呼喊,那是哥哥,不可以不可以。
萧邺的手指一寸寸拂过扶玉的耳侧、脸颊,再是修项细颈,手指带来的热意每每传递到扶玉身上,她的肌肤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这时,那股停留在肌肤上的热意突然消失,扶玉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萧邺空出手来去褪她身上的衣衫,她原本只穿了单薄的两件,所以萧邺没一会便将她褪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肚兜。
萧邺细细打量这个第一个出现在自己床榻上的女人,只瞧了一眼便觉得风情万种,身段袅娜纤细,肤白胜雪,一点点勾着他的心。
贴着扶玉的身子,明显能感受到山峦明秀的身姿,萧邺抚摸修长细白的腿侧,一点点打圈,呼吸微不可察得变重了。
扶玉的双手被按着,身子也被在上方的男人锢住,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心底的那道声音越来越大,扶玉的眼睛扑簌簌地往下淌,泪水划过脸颊,没一会便把枕头沾湿了。
闭着眼,感受到炙热的呼吸,扶玉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哥哥,我的心里接受不了。”
萧邺心情很好,看着扶玉小猫似的柔柔模样,含着笑道“你心里清楚,我不是哥哥。”
说罢,他细致认真地擦去扶玉脸上的泪痕。
这把扶玉弄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扶玉第一次在床榻上见到此人脾性如此之好,以往若是说出这些话,这人才不会好声好气地回复这些话,依旧我行我素,攻城掠地,今日真的大为不同。
难道说,喝酒的男人脾气更好吗
但扶玉发现这只是想多了,男人纠缠她的手法和以往一模一样,没一处落下,反倒把时间拉得更长,一时之间,扶玉心里面的痛苦与欢愉交织在一处,十分难受。
趁着男人从她唇瓣上离开的缝隙,扶玉恳求他“世子,能不能快一点,我很难受。”
萧邺今日心里头十分畅快,他笑而不语,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扶玉原本以为他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话,没想到这人生龙活虎一般,直到快天明才放过自己。
彼时扶玉在浮浮沉沉中度过了一夜,见他从自己身上离去,心头一松,劳累了一晚上后,困倦袭上心头,沉沉地昏睡过去。
扶玉这一顿觉睡得很浅,仿佛刚闭上眼不久,就又重新睁开了眼眸。她的视线往窗外一打量,时辰不早了,即便是再不舒服、再困倦也要起床才是。
见萧邺还躺在身侧,睡在里侧的扶玉打算小心翼翼地从床尾出去,但她才移动了些许,就察觉到萧邺动了动脚。
该不会是醒了吧
回望萧邺的脸庞,只见男人的面容安静俊俏,呼吸缓和,他还睡着,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扶玉忍不住感叹自己真的是大惊吓小惊吓遇到的多了,做事都格外心神不宁了。
扶玉正要从床榻下去,男人有些暗哑的嗓音却传入耳中,“你要去哪”
说罢,还未及扶玉反应过来,萧邺伸手一拦,扶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