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暴雪到来之前, 沈满青组织工人生产一批扒雪工具，暴雪到来那天，他用村委会的广播通知附近几十个村子他家家具厂生产了一批扒雪工具, 谁想买工具，可以到他家买, 暴雪连续下了一天一夜, 还在下，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大家陆陆续续到他这里买扒雪工具，隔一两个小时出门花二十分钟扒完所有房顶上的雪，这么频繁扒雪，房子不可能被压塌。



    当季雪询问房子的状况, 沈满青得意说“没有一户人家房子被压塌。”



    季雪看出丈夫在求表扬, 她抓住女儿的手“呱唧呱唧”鼓掌“念念, 你爸爸生产最实用的工具，以最廉价的价格卖给叔叔婶婶，叔叔婶婶有了它, 可以省时省力扒雪, 叔叔婶婶家的房子才没有倒塌，快说爸爸最厉害。”



    “啊”沈念念咧嘴露出小米牙回应麻麻。



    季雪对活力满满的粉团子没有任何抵抗力，忍不住啾啾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粉团子在她怀里欢悦扑腾，季雪抓住她继续啾。



    沈满青含笑注视母女俩亲昵互动。



    “小沈, 在家吗你出来一下。”



    母女俩闻言动作一致抬头盯着门, 又转动眼珠子看沈满青，沈满青摊手“听着是村长的声音，我出去看看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沈满青打开一条缝, 侧身钻出去，迅速关上门，他缩着脖子，把手伸进袖筒里，弓着腰去开院门。



    “村长，有什么话进屋说。”说着，沈满青转身往回走。



    “不进屋了，你跟我走，咱们边走边说。”村长拽住沈满青，见沈满青停了下来，他赶紧撒手，把手插进袖筒里。



    沈满青跟母女俩说了一声，他关上院门。



    村长前面带路，沈满青落后一步。



    两人每走一步，脚深深地陷进雪里，用力拔，拔出脚走第二步。



    村长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冷的上下牙齿打颤说“宋卫明家的房子被雪压塌，母子俩到我家叫我给他俩安排住处。



    他家下半年种的粮食全被赌场的人收走，我估摸着他们家上半年收的粮食已经被他俩吃完，家里已经没有粮食，这对母子干脆不扒雪，等着大雪压倒房子，他们到别人家白吃白住。



    我都能想到，大家也能想到，没有人愿意收留母子俩。



    宋卫明看没有人收留他，在我家大吵大闹，怨你不给他家扒雪工具，他家房子才被雪压塌，叫我用村长的身份命令你给他安排住所，要不然他到镇上、到县政f告我包庇你，告我和你勾结残害他性命。



    他在我家一会儿顺地打滚，一会儿手也不洗，抓生面粉生大米嚼，撕白菜叶子往嘴里塞，一会儿在雪地里滚两圈，跑到屋里滚一圈，闯进你嫂子的房间躺在床上打滚。



    我儿子要揍他，他乱嗷嗷，喊村干部纵容儿子殴打平民百姓，村子太黑暗，平民百姓没有活路咯。



    我实在没有办法，找你去看看怎么弄走这对母子。”



    “放眼望去，地面全是雪，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路，你叫宋卫明去镇上告状，走到半道上，他不知道陷进哪条河里，雪能没过他的脑袋，一辈子也到不了镇上。”沈满青坏心眼说。



    “不行，这样不行。”村长快速否定，万一宋卫明死在半道上，就成了他做村长的污点。



    “开句玩笑。”沈满青还没有笑出声，落在睫毛上的雪，压弯了睫毛，挡住了视线，沈满青擦掉雪，大雪又溯溯挂在他的睫毛上，他再也没有心情和村长说笑，低头顶着风雪行路。



    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堂屋站了二三十个男人，一半是村干部，看到两人，给两人倒一杯热水，让两人暖暖身体。



    宋卫明像大爷一样歪坐在椅子上，“咔吧”他挤开花生壳，把花生米撂在嘴里，把花生壳撂到地上，吸溜吸溜咀嚼村长家的花生，还不忘观察这群人。



    嗬，上辈子就是这个村长和村干部不给他申请低保户，他和他们斗智斗勇，最后他们乖乖给他申请低保户，而且还是最高等级的低保户，宋卫明和他们斗争出了经验，把他们拿捏的死死的，一点也不担心没有房子住，没有饭吃。



    嗐，他堂堂重生男主，仅仅有房子住，有饭吃，他活的太t憋屈，宋卫明有了一个主意，就是利用村干部控制沈满青，叫沈满青挣钱给他花，他太聪明了，不愧是站在金字塔上的男人。



    村长按照他的要求，把沈满青叫来了，宋卫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别家人有扒雪工具，我家没有，沈满青呀，由于你故意不给我家扒雪工具，我家房子被大雪压塌，粮食全部埋在废墟里，你要承担我家遭受的损失，还有，我和我妈差点被砸死，你要赔偿我和我妈精神损失费，安抚我和我妈受到惊吓的心脏。”



    宋卫明妈站出来声援儿子。



    宋卫明得到了鼓励，拽的根二百五一样，继续说“今天你们放任沈满青不赔偿损失，不给我安排住处，你们一定收了沈满青给你们的好处，我要挨个告你们，告你们和混混勾结，谋害无辜村民性命。”



    这个年代的村干部最怕因为这种事见县领导，宋卫明一而再再而三用他们害怕的事威胁他们，他们脸色难看的不行。



    宋卫明把村干部逼到这个份上，他真牛批。



    宋卫明得瑟的快要上天，沈满青突然开口“附近几十个村子，因为我，几乎没有受到雪灾影响，其他村子绝对受到雪灾影响，灾后，各村上报灾情，县里面一看，这几十个村子啥事也没有，他们肯定好奇，稍微了解一下，就了解到我做的事，了解到各村干部动员大家到我这里买扒雪工具，了解到几十个村子只有你家房子倒塌，是因为你们压根没有扒雪，县里面的领导会相信你说的话会惩戒我们”



    “县里的领导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他们会当众表扬我们。”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



    村长懊恼拍头，宋卫明到县里告他们，那也要等雪停了，路通了才能到县里，那时候，他们正好把村子里的情况报告给上面，上面最关心灾情，他们肯定焦头烂额处理灾情，哪有心思管宋卫明的破事，等县里面处理好灾情，他们村沈满青为附近几十个村做了大贡献，县里肯定表扬沈满青，沈满青在县领导那里留了名，宋卫明去告状，县里到相信他一面之词才怪。



    村长捋清楚宋卫明到县里告状不会威胁他的村长职位，他顿时硬气，说“你们母子俩自己找愿意收留你们的人，实在找不到，我做主，让你们母子俩住小学，每天给你们四个红薯，两把黄豆，你们母子要是觉得不够吃，自己找人借粮食。”



    “啥”宋卫明猛地窜起来，凳子被他带飞。



    “赶紧找人收留你们，赶在天黑前没有找到人愿意收留你们，我给你们钥匙，你们住小学教室。”村长拽宋卫明往外扯。



    “我不，我、我要住你家。”见敲不了竹杆，宋卫明抬胳膊擦耷拉到上唇的黄鼻涕，又吸了吸鼻子，整个人趴到桌子上，死活不愿意离开。



    村长朝儿子们、老伴和儿媳妇使眼色，儿子们和村长把宋卫明抬出去，丢到院子外边，村长的老伴和儿媳妇把宋卫明妈推到院子外边。



    “村长，”宋卫明慌张爬起来拍院子大门，“我是男主，男人中的霸主，你帮我度过难关，我将来发达了，一定报答你。开门，你快开门，”宋卫明踹院门，他已经饿了两天了，没有人借粮食给他，他家房子倒了，也没有人收留他，这群人给老子等着，将来老子一定让你们好看，一阵风吹过，篱笆上的雪飞进宋卫明脖子里，宋卫明打了一个哆嗦，脸色被冻的青紫，他牙齿打颤，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蹲在村长家院子门口，决定继续忍辱负重求村长收留他，“村长，你开门呀，我马上冻死在你家门口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冻死在你家门口，多晦气呀，赶紧的，让我进去，我带福气到你家。”



    村长家人



    恨不得拿刀砍死宋卫明。



    “我死去的男人啊，我死去的公婆啊”宋卫明妈和哭丧一样拍门痛哭，悲痛唱着丢下他们母子的死鬼男人和死鬼公婆，企图把三个人的鬼魂招过来，叫他们亲眼看看村长这群人怎么对待他们母子的，甚至告诉自己死鬼男人和死鬼公婆，如果有能力，晚上过来找他们。



    屋里面的所有人



    这对母子怎么不被坍塌的房子砸死。



    母子俩干嚎半天，半条棉裤被雪水浸湿，双腿被冻的没有知觉，如果继续在这里僵持，他们肯定被冻死。



    母子俩骂骂咧咧离开，挨家挨户敲门，先说尽好话，求他们收留自己，不好使，两人在人家门口哭丧。



    母子俩就这样求到傍晚，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两人，两人浑身冻的青紫回到村长家，从村长手里要来了钥匙，接过四个红薯，两把黄豆，死皮赖脸问村长要了两床薄棉被，母子俩一脸灰败住进小学。



    沈满青回到家，边吃涮羊肉，边和季雪说他遇到的事。



    “叫我说，不该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给他们吃的。”季雪愤愤说。



    “他是村长，放任宋卫明母子冻死、饿死，一旦被人捅到上面，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村长怕是当不了了。”沈满青看得比较开。



    季雪撇撇嘴巴，没有再发表意见。



    沈满青摇头笑了，看似母子俩占了村里的大便宜，但是细算一下，四个红薯，两把黄豆，在这么冷的天气，两人一天就吃这些东西，绝对不够，两人会为了食物抢食吗还是宋卫明妈继续发扬伟大的母爱，把吃的全部让给儿子吃



    沈满青好奇的事，很快有了解答。



    又过了两天，大雪终于停了。



    宋卫明妈到村子里，一脸憔悴求大伙儿帮忙找宋卫明，原来宋卫明住进小学当天晚上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宋卫明妈以为儿子又去赌，就没有出去找，一个人吃村长给的接济粮，雪停了，大家都出来活动，宋卫明妈遇到赌场的人，一问才知道这段时间赌场没有开门，她立刻慌了，求这个，求那个，帮她找儿子。



    虽然雪停了，但是天气太冷，雪没有化，依旧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路，哪里是大石块，路那么危险，没有人愿意冒险帮宋卫明妈找儿子。



    宋卫明妈天天在村子里骂，这人也奇怪，她求人家帮她找儿子，骂人骂的起劲，自己却不去找儿子。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雪化的七七八八。



    大家在大强家后院的粪坑里发现宋卫明，怀里死死地抱着一条狗，狗的脖子是断的。



    大家猜测宋卫明晚上到大强家偷狗，返回学校的时候，一下子踩进粪坑里，被憋死，大雪下了一个晚上，把宋卫明埋起来，以至于没有人发现宋卫明，直到雪化了，露出了粪坑，大家才发现宋卫明。



    宋卫明妈哭的肝胆俱裂，叫大强给她儿子偿命，大强媳妇眼珠子暴裂叫宋卫明妈赔她一条狗，他们养了六年，已经养出了感情，宋卫明该死的拧断狗的脖子，那么残忍。



    两人扭打在一起，发狠的揍彼此。



    村长和村支书赶过来，叫人拉开两人“宋卫明妈，你儿子不好好呆在学校，跑出来偷人家狗，自己掉进粪坑里憋死，和大强家没有关系，你别瞎胡闹了，赶紧带你儿子的尸体回去安葬，大强媳妇，这条狗死了，你再养一条狗，别和她置气了。”



    “我家不光死了狗，粪坑也被她儿子污染了，继续住在这里，膈应人。”大强媳妇想到宋卫明在她家粪坑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她想吐。



    宋卫明妈趁大强媳妇低头干呕，她咬牙跑上前拽大强媳妇的头发，揪掉两大把头发，大强媳妇要和她干架，宋卫明妈跑到儿子尸体面前跪下，捂脸恸哭“我唯一的儿子死了，是他们家害死我儿子，他们家不给我儿子偿命，我儿子不离开这里，我一直跪在这里陪我儿子。”



    最后，宋卫明的死惊动了公安，公安勘察两天结案，宋卫明死亡和大强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拒绝宋卫明妈的无理要求。



    公安走了之后，大家以为宋卫明妈要安葬宋卫明，没想到宋卫明妈不见了，把儿子的尸体丢在荒败的院子里，不见了



    村长不得不出面找两个人用两块木板安葬宋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