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的眼睛晃了一下, 他登楼梯,沈满青神色如常下楼,他快要走出客栈, 李老板回头看他一眼,沈满青没有察觉到李老板的视线, 他直奔药材铺, 买了几味需要的药材,他拎着药材出了药材铺, 专门挑选人少的路走。
普通打扮的县衙衙役拦住沈满青, 周县令穿金丝刺绣长袍出现,沈满青回头看一眼无人经过的长巷,他睑眸, 遮掩眼中异芒。
沈满青的举动在周县令眼中, 成了沈满青想跑,周县令举起手, 拍两声, 四个普通打扮的衙役出现在长巷入口。
“贤弟啊,你深深的伤害了为兄,为兄真失望。”周县令的眼睛如同剧毒的蛇的眼睛, 这双眼睛黏在沈满青身上,沈满青仿佛感受到身躯被蛇牢牢缠住,蛇头在他脑袋上方,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沈满青的笑容驱散阴寒的凉意,他激动走上前抱住周县令“兄长, 你目睹山崩地裂吗目睹火山爆发,岩浆喷涌而出的盛况吗我全都经历了,那晚我在酒窖绞尽脑汁改良酿酒工艺, 我脑子中储存的关于酿酒的技艺忽然崩裂成碎片,我的大脑恍如经历了一场山崩地裂,关于酿酒的技艺全都不记得,”沈满青此刻就像一个疯子,说话疯疯癫癫,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疯狂的暗潮,周县令脸上的赘肉抖了几下,他咬牙使出吃奶劲掰沈满青的手,试图和疯子保持一定距离,沈满青的手就像钢铁一样紧紧地匝住他,继续疯癫道,“哈哈我全都不记得了。”
周县令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朝衙役使眼色,快帮忙把疯子弄走。
“抱歉,我太激动了,”沈满青被衙役拉开,他狂热看着周县令继续说,“你给我时间,我组织一下语言,对,我经历了山崩地裂,我丧失了记忆,你猜怎么着,新的灵感犹如火山爆发,喷涌而出,我害怕灵感转眼而逝,日夜兼程跑到府城找王府尹,”他叽里咕噜,颠三倒四说他来府城两日,都干了些什么,最后,他挣脱衙役,抓住周县令的肩膀,“王府尹和刘恒,刘恒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是我敢保证刘恒是王府尹的好友,两人明日午时应约到客栈后院吃饭,兄长,你来的真巧,明日我给两人引荐你。”
刘恒
和府尹大人是好友
等等,刘恒不会是漠北大将军的嫡长子吧。
发了,本大人要升官发财咯。
周县令搓搓手,仰头大笑。
“大人,还抓沈”
“闭嘴”周县令眼神阴翳瞥衙役,衙役识趣吞下没有说完的话,周县令完全忘了来之前咬牙切齿说把沈满青抓回去乱刀砍成肉饼,他笑眯眯抓住沈满青的手,激动道“贤弟,你请府尹大人、刘恒吃饭,为兄一定作陪,替你壮胆。”
“柳老板有没有来我们两家即将成为姻亲,都是一家人,请两人吃饭,怎么少的了柳老板。”沈满青心情愉悦道。
“来了。”柳老爷是儿子的亲外公,有这等好事,周县令乐意让柳老爷露脸,他命令衙役把柳老爷叫过来。
沈满青背着他们和府尹大人搭上关系,讨得府尹大人欢喜,打乱了他的计划,柳老爷把沈满青骂个狗血喷头,来府城之前,一气之下带人刨了沈满青爹娘、亡妻的坟墓,来到府城之后,他在府城的家里等着周县令教训沈满青,却等来了衙役告诉他,周县令和沈满青称兄道弟,更可气的是,他被周县令叫过去,不得不赔笑感激沈满青把他引荐给府尹大人。
娘咧
本该是柳家掌握沈家酿酒秘方,讨府尹大人欢心,现在沈满青占了柳家的风头,他还要跪舔沈满青,特么窝囊极了。
周县令看出柳老爷不情愿,朝柳老爷使眼色,柳老爷憋屈挤出笑容,奉承沈满青。
沈满青假装没有看到周县令、柳老爷之间的眉眼官司,他热情招呼两人到客栈,更一掷千金给两人订了两间上好的客房。
“兄长,柳老板,我还要去准备明日宴席,就不陪你们俩,你们俩自便。”沈满青道。
“你忙你的。”周县令笑着目送沈满青离去。
柳老爷见沈满青走远,他凑到周县令耳边小声说“大人,他不就是巴结上了府尹大人么,你瞧他得意的模样,小人得志。”
“让他先得意,等到你三儿子娶了沈佳娘,他在京城中闯出名堂,你三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弄死他和沈俪娘,沈记酒铺不还是我们的么,他忙活半天,攒的名声、家业,都属于我们。”周县令耸肩哈哈大笑。
“大人高明。”柳老爷笑的特别阴沉。
次日,中午。
周县令、柳老爷站在客栈大门两旁,双手搓大腿张望,王府尹扇着扇子朝客栈走来,身边跟着一个抱剑少年郎,哦,八字小胡子李师爷被挡在两人背后,三人离客栈还有六米,周县令精确捕捉到王府尹,猜到抱剑少年郎的身份,更清楚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李师爷是什么来头,他谄媚微笑,呼哧呼哧跑上前
“府尹大人,下官是沈满青的义兄,我那异弟没有见过大世面,害怕冲撞了府尹大人,求下官代替他迎接府尹大人,和刘大人,李师爷。”
王府尹蹙眉,顿生转身回去的冲动。
刘恒死死地拉住王府尹,对周县令说“前面带路。”
“是,大人。”周县令继续油腻微笑,带三人进入客栈,柳老爷挤到三人面前,一个劲跟王府尹说他是沈满青的儿女亲家。
王府尹闻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刘恒压下王府尹的脾气,凑在王府尹耳朵边小声说“我不相信酿出佳酿的大师和眼前贼眉鼠眼的两个腌臜称兄道弟,你暂且忍住脾气,见到大师,看大师怎么说。”
王府尹吐出一口浊气,跟周县令、柳老爷到了后院。
空气中弥散属于美食的香味。
周县令、柳老爷咕咚咕咚拼命咽口水,王府尹、刘恒、李师爷被独特的香味馋的流口水。
五人的心思全在美食上。
“青天大老爷,小民儿子死的冤枉,求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儿子做主。”李老板跑出来跪在地上,举起血衣喊冤。
周县令掏出手帕擦额头上的汗珠“来人,把刁民拉出去。”
柳老爷的目光触及到暗红色血衣,脑海里浮现侄子死不瞑目的模样,他冲上前堵住李老板的嘴,拖着李老板往外拽,把李老板交给衙役。
“唔”李老板蹬腿,尝试扒柳老爷的手,扒不开,他眼珠子充血,掏出一本账册。
柳老爷看到账册,吓得魂不附体,抢账册,把账册往嘴里塞。
王府尹叫刘恒控制住柳老爷,夺回账本,又叫客栈伙计跑回衙门叫衙役速速前来,府城衙役速度奇快赶来,控制住县城衙役、周县令、柳老爷,王府尹带他们回衙门审案。
人都走了,唯独刘恒留了下来,他寻着味道找到沈满青,给自己倒一杯黄色起泡沫的酒,拿一串烤熟的菜,一口一串烧烤,喝一口酒,快活的赛过神仙。
沈满青端两盘烤熟的菜,坐到刘恒对面,也给自己倒一杯啤酒,一口烤串,一口啤酒,逍遥自在。
两人解决两盘烤串,两坛啤酒,已经度过了一个时辰。
沈满青起身,再开一坛啤酒,拎着啤酒到厨房,往一锅小龙虾里倒半坛啤酒,他又开一坛白酒,把白酒倒进腌制的羊排里、牛蹄筋里、鸭肠里、猪肉里
锅里的小龙虾咕嘟咕咚冒泡,过了两柱香,小龙虾起锅,沈满青把腌制好的肉菜放在炭火上烤,端十斤小龙虾放到刘恒面前。
刘恒
嗅了嗅,贼他爹香。
可是这奇物,人能吃吗
沈满青吃了一只又一只小龙虾,很快,面前堆了一堆龙虾壳,刘恒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捏一只小龙虾,模仿沈满青吃小龙虾的步骤吃。
“唔”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刘恒大快朵颐吃小龙虾,时不时和沈满青碰一杯,两人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逍遥。
王府尹收监周县令、柳老爷,派下属前往东阳县调查取证,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回到客栈找刘恒,却看到这一幕。
他
自然也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加入其中。
沈满青去拿烤好的肉和蔬菜,刘恒告诉王府尹怎么吃过瘾。
王府尹
别告诉他,他去办案,这两货待在这里吃了一下午。
三人吃的那叫一个痛快,最后,沈满青晕晕乎乎上楼休息,王府尹、刘恒捧着肚皮出了客栈。
“王大人,尝到了美酒,吃到了美食,不枉费我专门绕路过来看你。”刘恒感慨道。
“你带我钻进沈老板的圈套,是没有白来。”王府尹轻笑一声说。
“嗯”刘恒撇头看他。
“据李老板交待,沈老板找上他,说服他伸冤,沈老板借李老板的手报复周县令、柳老板,具体沈老板和周县令、柳老板之间有什么仇,等我下属回来,我们就知道了。”王府尹说。
过了六日,王府尹查明周县令是残害百姓的大贪官,被他冤枉惨死的无辜百姓少说也有两百余人,整个县衙里的官差和周县令沆瀣一气,残害许多百姓,柳老爷仗着周县令是自己的女婿,没少陷害同行,霸占同行家产,至于沈满青,王府尹了解到柳老爷和沈满青的爱徒勾结,伙同周县令陷害沈满青,柳老爷、陆根生企图霸占沈记酒铺,沈满青拿他做幌子,逃过一劫,他们结下仇怨,沈满青为了报仇,算计李老板、柳老爷、周县令、还有他。
周县令犯的案子被查明,引起了轰动。
王府尹把周县令的案子呈给上级,很快收到批文,周县令斩立决,没收周府财产,周县令的姨娘让其家人接回去,周县令的发妻早在官府调查周县令的时候,剃发出家,因而逃过一劫,柳姨娘和柳家人全部被抓捕,关进牢房,周县令被判下来之际,柳家人、柳姨娘也被判下来,全部被发配到三千公里外流放。
周县令、柳家案件尘埃落定,王府尹启程上京述职,正好给祖父祝寿,他走的时候,拿周县令、柳家的案件诈沈满青,忽悠沈满青跟他一道儿上京。
沈满青猜测陆根生就在京城,就算王府尹不请他一同入京,他也会想方设法蹭王府尹的马车上京,但是王府尹吓唬他又骗他,就是想把他弄到京城,沈满青故意装作不情愿,让王府尹急一急,才松口和王府尹一道儿进京。
王府尹、刘恒、李师爷、沈佳娘姐妹俩、老管家上京,做好了一路颠簸的准备,万万没有料到沈满青带他们吃了一路,玩了一路,悠悠哉哉入京。
马车入了城门。
沈满青带沈佳娘姐妹俩、老管家下马车,要和王府尹、刘恒分道扬镳。
王府尹
“不成,你跟我回王府。”
刘恒
他留人留的更直接,直接把沈满青撂到马车里,催老管家扶两位小姐到马车里,他挥动马鞭,马儿呼哧呼哧跑,驶向将军府。
“刘恒”王府尹反应过来,骑马追刘恒,快到将军府门口,王府尹拦住马车,侧身跳到马车上,把刘恒踹下马车,他驾马车掉头回王府。
刘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懵了片刻,爬起来跳到王府尹的马上,骑马追王府尹“姓王的,你给我站住。”
十分不幸,待刘恒追上马车,王府尹已经请沈满青入府见王老太爷,王老太爷已经品鉴沈满青调的酒,已经把沈满青奉为大师,态度异常坚决留沈满青父女住在府上。
刘恒
好嘛,被王府尹捷足先登,他把沈满青拐到将军府,调酒给他喝,看来是不可能了,那么,他只能赖在王府,蹭酒喝。
刘恒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沈满青的算盘打的比他响,为了彰显酒的珍贵,被世家大族追捧,沈满青一改在府城作风,轻易不调酒,除非有人在七步之内做一首诗,他专本为他调一款从未被人喝过的美酒,赠予他,刘恒的算计破产,他每日抓耳挠腮怂恿王府尹作诗,挣酒给他喝,王府尹要进宫见皇上,又要接受父亲、祖父教诲,还要给母亲、祖母请安,抽时间拜见外祖父母,参加同僚邀约,每日忙的不得了,真的抽不出时间作诗挣酒,刘恒就去烦昔日一起混过的好友,怂恿他们提前作诗,拿诗到沈满青面前换美酒,这些世家子弟被刘恒忽悠到沈满青这里作诗换酒,喝到沈满青专门为自己调的酒,仿若喝到玉露琼浆,着了迷一样绞尽脑汁作诗换酒,实在做不出诗,就去坑自己的好友作诗换酒
一批一批的世家子弟到沈满青这里作诗换美酒,沈满青顿时名声大噪,好多人为了喝他调的酒,一掷千金。
到了王老太爷寿辰那天,来了许多人,甚至王老太爷的死对头也来了,没办法,对于爱酒的人来说,任何事也阻挡不了他们品鉴美酒,知道沈满青在今天拿出最新酿的酒,他们怎么可能错过当第一个品鉴美酒的人,所以他们带上贺礼来了。
这场寿宴十分热闹,参加寿宴的人不仅品尝到沈满青酿的新酒,还尝了一杯沈满青当场调的酒,对于他们来说,来这一趟,真值。
所有人红光满面离去,只有两个人脸色阴郁坐上马车离开,其中一个人是陆根生,他心中燃起了滔天恨意,原来沈家酿酒秘方是调酒之术,师父从未向他透露半字,一直防备他,太可恨,陆根生恨不得剜师父的肉丢进油锅里炸,解心头之恨,另一个人是沣圣郡主,她从封地到京城,路过东阳县遇到陆根生,见识到陆根生出神入化的酿酒手艺,带陆根生上京,准备在太后寿辰的那日,把陆根生引荐给王爷们、皇上认识,替父王安插一个眼线在京城,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沈满青的酿酒、调酒技术远胜陆根生,有沈满青在,陆根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沣圣郡主闭上眼睛,大脑高速运转,思考拉拢沈满青的可能性。
陆根生觉察到沣圣郡主对他的态度转变,他略微思考一下,立即明白沣圣郡主为什么不想搭理他,甚至想踹掉他,他小心翼翼说“郡主,沈满青是我师父,奸人离间我师徒二人,使我师徒二人视对方为死敌。”
“当真”沣圣郡主睁开眼睛,眼睛里射出幽幽暗芒。
陆根生点头。
沣圣郡主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她只不过需要一个借口接触沈满青,陆根生替她找了一个借口,她收下借口。
次日,沣圣郡主带陆根生到王府,王府尹的父亲接待沣圣郡主,沣圣郡主道“小王大人,实不相瞒,我府上有一个酒卿,他和你府上沈满青是师徒,二人被奸人离间,成了死敌,本郡主既然得知此事,就有义务当和事佬,替二人化解误会。”
不待王大人回复沣圣郡主,陆根生拱手弯腰“请王大人给草民一个和师父解开误会的机会。”
沣圣郡主接话“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当师徒,他二人今生能够当师徒,实属不易,小王大人,你就给师徒二人一个解开误会的机会吧。”
“郡主,请。”王大人亲自带沣圣郡主、陆根生见沈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