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0、归家
    霍去病反应快,先步迎了上来。



    曹盈只不发言地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胸口,仿佛是在逃避什么。



    霍去病与曹襄面面相觑,稍有些尴尬。



    两人练完就赶着过来了,都没有洗澡换衣服,先前衣服可是都汗湿了啊。



    虽说他们两个奶娃娃即便出了汗,汗味也不重,但小人儿就这么抱着自己,味道肯定还是明显的。



    “盈盈,怎么了”



    霍去病轻声哄她,埋在他胸前的小脑袋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向。



    这就根本无从下手了。



    不过曹盈不想说的话,他也没有想要非逼她说的意思,只想着先让她情绪恢复了,再看她有没有说清楚的意思。



    曹襄却没想这么体贴,见曹盈不肯说,当即自己就跳脚要去太后宫里问清楚怎么回事。



    他不觉得会是他们的外祖母让曹盈情绪低落,只以为曹盈是在旁人那里受了委屈,太后还不知道。



    那当然就得由他这个哥哥查出是发生了什么事,再给曹盈出气。



    可他刚表达出这个意思,霍去病就直接抱着曹盈偏身堵了门“你安生待着,少去添乱了。”



    霍去病想得就比曹襄更深些了。



    既然是清早太后寻曹盈去的,那给曹盈难受的即便不是太后,也必然是当着太后面引起或与太后相关的。



    曹盈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如果她这当事人不想说,多半事情就是她认为根本解决不了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已经解决问题了,只是她苦恼于她给出的答案不完全正确。



    无论是哪一种,他们跑去问太后缘由,都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他思路清晰,想的确实与真相相差不远了,只是这番心迹没说出来,没有剖析给曹襄听。



    就这么句话拦路不许,曹襄只以为霍去病是上纲上线地针对他。



    是不是因他自己没问出来,就也不许自己打听



    但他火气还没涌上胸膛就消弭了,因为曹盈软乎的声音压抑地传来“哥哥,别去了,没人欺负我。”



    她抽了抽鼻子,终于是没有再将脸藏起来,露出了她红红的眼眶“我就是做错事了,为做错了的自己感到难过。”



    这下曹襄也慌神了。



    他原地转了两个圈儿,最后在霍去病的眼神示意下,去端了个木凳过来,让妹妹能够先坐下歇歇。



    等难过这劲儿过去了,曹盈愿意说出原委了,他们才能想着该如何帮忙。



    可她这伤心就是好多天,心结直没有解开,让她饮食睡眠都受到了影响,原本已经好转不少的身体状况也又开始恶化。



    连周先生都束手无措。



    这不是个事儿,眼见妹妹点点消瘦下去曹襄急蒙圈了,在霍去病提醒下赶紧去求助自己爹爹曹寿。



    曹寿那边反应很快。



    当日清晨收到消息,曹寿上午就往宫里来了趟。



    他拜见了太皇太后,请将曹盈接回去小住几日。



    太皇太后也心疼曹盈不知因何而起的消极情绪。



    她已尝试去问过太后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太后那边惶恐下也摸不着头脑,没法给出她个结论。



    不知症结自然就治不了。



    太皇太后本来也不擅长劝慰人,听曹寿说要邀着曹盈归家住阵化解愁绪,关心中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平阳侯府的马车便载着父女二人又向平阳侯府来路驶去。



    曹盈坐在爹爹的怀里,未预料会惊动爹爹来接自己,想着该怎么和曹寿讲才能不叫爹爹太担心自己。



    其实她也晓得她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往后她要是总需因各种状况违背自己的意愿做出决定该怎么办



    这种想法其实早就存在过,只是因她这次去帮田蚡而被不断放大。



    宽大的手掌覆住了她的双眼,打断了她的思路。



    曹寿语气温和地向她道“没什么需向我解释的,爹爹只是带你回家跟你娘聚聚,旁的事情都不重要。”



    他凑近曹盈的耳边,声音轻柔“咱们只是归家而已,放轻松睡一会儿吧。”



    “归家”这个词给曹盈的安心感比任何催眠曲都来得要好。



    伴随着曹寿与她轻声讲起平阳公主为了备她回去准备了多少东西,曹盈终于重新踏入她的安逸梦乡。



    长睫未再扑闪,曹寿晓得她终于是睡着了,便也停下了叙述,原本噙笑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忧愁。



    曹盈到底是被困在怎样的心事里



    马车终于驶到了平阳侯府前,平阳公主风风火火就要来瞧她女儿到底受了什么苛责。



    曹寿抱着曹盈缓步走下马车,无声地向她摇摇头,示意曹盈睡着,就不要问了。



    因为这些日子吃睡不佳,曹盈现在的模样很憔悴,平阳公主看着心脏抽疼。



    但她也不敢真的将安眠的曹盈吵醒,只能退开步,想着也不必急在这时。



    总归是邀了曹盈这些日子都在家中住着,她有什么想不通的,这些日子可以慢慢说开了。



    曹盈醒来时,天边已是薄薄的暮色,曹寿着人搬了简易的桌椅,正坐在不远处看着书简。



    她撑着床铺坐起,看着爹爹凝神研读的宁静模样,直困扰她的思绪仿佛都被暂时抛开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曹寿抬眼向她看来,展颜笑道“盈盈睡饱了吗”



    曹盈点头,久未有过的安眠让她神清气爽,熟悉的环境也让她放下所有心防。



    她手轻轻抚着先前垫在自己身下的长衣,那是属于平阳公主的外褂,还带着平阳公主常用的熏香香气。



    难怪她梦中能如此安心。



    曹寿走过来,替她将小衣一件件穿好,又抱着她坐下,让她踩在了自己膝上。



    于是曹盈就能看到方才曹寿凝神读着的是哪一篇是道家经典道德经里传播很广的那一章“上善若水”。



    这章实在太过基础了,曹盈有些不敢信方才曹寿是在仔细看这篇。



    她仰脸探询向曹寿,曹寿含笑道“我方才直想着,要怎么讲解才能让你接受这章的内容。”



    曹盈知道爹爹必是为她好,才想着与她讲习道理的。



    可是道德经这章正是她最厌恶的。



    水利万物而不争,而她已经恨透了不争这个想法。



    “盈盈似乎对这个不争有些误解,至少在爹爹看来,只是看处什么样的境地争与不争。”



    曹寿看出她的排斥,向她解释道“爹爹崇道家,可要是真的什么也不争,也没法娶到你娘亲。”



    “那爹爹到底是想让我争是不争”曹盈被他说得糊涂了。



    “爹爹说过不干涉你的想法,只是希望你学水的点。无论面对危局如何选择了,都不要纠结于已决定的事。就像水无论是选择东流至海还是击石成瀑,都不会想着逆流,重作选择一样。”



    曹寿不知曹盈困惑的原委,但曹襄向他传信时给他的信息就是曹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相信他的女儿做出选择时必然有她的理由,如果原本就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他希望她决定个选择后不要后悔。



    至少不要因后悔而伤害到她自己。



    “盈盈只需要告诉爹爹,如果你回到选择的当时,会不会换一种选择就好了。”



    曹盈摇摇头,她顾及着与外舅公田蚡的情分,总是要帮他把的。



    田蚡能让刘陵威胁着行事的把柄,怕不是足以致命,这才不肯主动认罪从轻处置。



    这样衡量轻重,刘陵只是太皇太后手上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即便失去影响也不大。



    只是她这么做实是在当帮凶,无论什么缘由都是行错了事的。



    “既然你不会更改决定,那就更没有必要后悔了。”曹寿捏了捏她的脸,她颊上已没有多少肉了,让他阵心疼。



    曹盈抿着唇,没有因为曹寿的番话就直接解开心结,但好歹心理稍微好受了些。



    她抱着曹寿的脖子蹭了蹭,道“爹爹说得有道理,但是让我再想想吧。”



    如果仍要面对人情与对错的抉择,她会如何选,她需想清楚。



    曹寿知道应该再多给她些时间,便摸摸她的发,重将她放到了床榻上,让她人独处思考。



    他走出门,就见平阳公主正在在门外,倚着门框鼓着嘴,见曹寿走出来眼神闪烁着不去看他,粉面含春。



    “阿慧听了多久了”曹寿难得见她带羞,哪里肯就此放她逃了。



    “刚来,什么也没听到。”平阳公主的谎言太容易看穿,还故意掩饰道“盈盈若是醒了,我就进去与她说说话。”



    “让盈盈自己想想吧。”曹寿牵了她的手,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干脆与我说说话。”



    “与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还与你生着气呢,你别忘了,以为说句情话我就能饶了你了。”



    曹寿前几日彻夜理文书,叫平阳公主抓了个正着。



    若不是曹盈这事儿出来,她怕是这个月都不愿睬曹寿。



    “所以还是听见了是吧。”曹寿让她正对自己,向她深情表白道“阿慧,为你我是需争的,如今更有两个孩子需我去争,我总需些争的本钱。”



    “你还争什么争,有什么是我不能出头去的。”平阳公主根本听不进,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曹寿露出些落寞的神情,但只一瞬他就整理好了情绪,重笑着去追妻子的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