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莜跟主厨们又讨论了下菜单的细节。
专门叮嘱叶舒蔓, 立春本地人也有吃青团的习俗,要多准备写青团的口味。目前有芝麻馅,肉松咸蛋黄馅,咸萝卜丝馅, 和豆沙馅。
这四种青团口味以往立春的时候都做过, 鱼莜相信以叶舒蔓做苏式糕点的能力完全不再话下。
商讨完细节,鱼莜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自己独自留了下来。
既然决定和秦忆楼刚到底, 在菜品味道上一决胜负, 她想趁着最后的时间,看能不能再把几个招牌菜的味道改进一下。
鱼莜这边刚烧上水, 准备把梅鲚鱼剃掉主骨剁成鱼蓉。
忽然响了两声敲门声。
鱼莜扭头看去, 柯奕臣半倚在门框上, 抬起来的手还停留在半敞的门上。
“奕臣”
鱼莜擦擦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某人不回我信息”柯奕臣的语气带着几不可查的幽怨。
鱼莜这才想起来, 忘记回他信息了。
她当时是想回复他来着,正巧冯若若突然跑进来,宣布了菜单被盗的劲爆消息, 后来她拟完菜单, 就去后厨帮忙了, 就把这事给忘了
“对不起, 我忘了”
柯奕臣眉梢一挑“你倒是诚实。”
不然呢,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鱼莜默默嘀咕,毕竟是她放了鸽子,理亏地没有抬杠。
柯奕臣也就是逗一逗她,他没那么小心眼,知道她是一个工作狂, 一忙起烹饪来,心无旁骛。
“猜到你就还在餐厅,我给我爸办完出院手续,就直接过来了。”
柯奕臣走到她身旁,鱼莜手中忙不停,剔着鱼骨。
“伯父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嗯,他刚出院就要约着老友一起打球,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柯奕臣看到她旁边摆着尚未处理的食材“对明天的菜单不放心”
他还不知道秦忆楼剽窃了鱼莜菜单的事。
鱼莜也没有提,他把餐厅全权交给自己负责,提这些倒显得好像自己应付不来似的。
“想看看能不能把味道再改进一些,正好你来了,帮我试试菜”
她想起那日试菜,柯奕臣因为柯父的事缺席,今日倒是赶上了。
“好。”
柯奕臣一口答应,品尝鱼莜的菜是一种享受,怎么能叫帮忙呢
“那你先去外面等着,做好了我叫你”
鱼莜说着绕过他,伸手去拿了些大料,她也嫌他在这杵着碍事,补了一句“厨房油烟太大。”
“”
柯奕臣就打算赖这了“我在这儿给你打打下手。”
几日都没见她,柯奕臣觉得能呆在她旁边,看她做菜就是一种享受,他一大男人怕什么油烟
鱼莜见赶他不走,知道以他那三脚猫的厨艺,只怕是帮倒忙,便说“那你帮我扒两头蒜,洗两个莴苣,叶子摘下来。”
“好”
柯奕臣答应地飞快,去食材架里拿了两只大头蒜,两个莴苣,走到角落里,开始仔细地剥。
蒜其实用刀拍一拍,皮就下来了,鱼莜让他剥纯粹也是怕他无聊,给他安排个事情做,不要打扰到自己做菜就好。
鱼蓉已经全部处理好,调料也都加好了,就差柯奕臣处理好莴苣,就可以开始打馅了。
幸亏鱼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柯奕臣刚把莴苣叶子摘掉,准备扔到垃圾桶里。
“等等”鱼莜忙制止他,“别扔呀,我就是要用叶子呢。”
“莴苣叶子能吃”柯奕臣愣了,她方才让他把叶子摘掉,他还以为是要摘下丢掉。
“当然,莴苣叶子的营养价值很高的,只是你们这边的人不太爱吃罢了,还有芹菜叶子,香菜叶子”
鱼莜给他做着科普,同时赶紧拿过他手里的莴苣叶子,用刀切成几段,放进了调味好的鱼蓉里。
“芹菜叶子也能吃”
柯奕臣觉得认知在被刷新,活了二十多年,吃遍了国内的美食,他第一次听说芹菜叶,莴苣叶这些东西能吃。
“当然,芹菜叶子凉拌和炒鸡蛋都很好吃,芹菜叶子生吃有点苦,焯水后,就变成了甜味,下次做给你尝尝。”
身为厨师,对食材每个部分的用途都要如数家珍,浪费是可耻的。而且,有些被大众认为是没用的食材,往往会创造惊喜。
打好春卷馅,鱼莜拧开煤气炉,给锅预热,待温度差不多后,用专用的毛刷蘸取了些许面浆,在锅底轻轻刷了两层,这是在制作春卷的皮。春卷的皮要厚薄适中,一层太薄,炸的时候容易破,三层太厚,影响口感,两层面浆为最佳。
只见面浆在高温的烘烤下,逐渐成型,凝聚着薄薄的一层近乎透明的面皮。再用锅铲迅速一铲,将熟透的面皮放到空盘内。
五分钟过去,鱼莜就烙出了二十多张面皮。
将面皮平摊在案板上,均匀地摆放上调制好的鱼蓉馅儿,先卷上一道,再将两边对折,一张圆型面皮就折成了长方条状。油锅烧热,把包好的春卷下到金灿灿的油里,春卷在其中沉浮,宛如飘摇的小船。待春卷炸至金黄捞出,淋上特调的酱料,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春卷便出炉了。
“尝尝,然后告诉我,味道如何”
鱼莜把盘子递给柯奕臣,往馅里面加莴苣叶,是她想到提升味道的法子,或许这提升很微小,不是老饕也难以分辨出来。
柯奕臣的味觉何其刁钻,第一口就尝出了她这春卷和普通春卷有何不同。
面皮薄而脆,鱼肉馅鲜嫩多汁,少量的莴苣叶平添了一股清淡的草叶香,却丝毫不喧宾夺主,反而衬得鱼肉更加柔韧爽滑,平衡了油炸后的腻,香味是呈几何倍地叠加的。
柯奕臣喉结滚动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股美食带来的满足感从舌尖,通过食道,抵达胃部,让他整个人都被这种愉悦感征服。
“怎么样还需要什么调整吗”鱼莜时刻关注着柯奕臣的表情。
比主厨们动辄关注菜品本身的技巧,柯奕臣的品味和意见更多地是站在食客的角度,中肯地说“很好吃,鱼肉和莴苣叶的味道结合得很好,酱料也很加分,是我吃过最完美的鱼肉春卷。”
听到柯奕臣这么说,鱼莜就放心了。
“我怕你会养刁食客们的胃,万一你那天撂挑子不干了,或是要跳槽了,他们会造反的。”柯奕臣打趣道。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听他一通彩虹屁拍下来,鱼莜也不免弯了唇角。
鱼莜再接着给他做了金屋藏娇、碧云间、釜底游鱼,都是她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想破头改进口味的版本。
柯奕臣看着一碟碟美食出炉,被她的厨艺征服的同时,又惊讶于她的奇思妙想。
想要改进菜谱,并非她说得那般容易。
鱼莜原本的菜式本来就很完美了,想要再提升是很难的,好比考试,从五十分提升到六十分,或许只需要多背背知识点就好,而从九十分到一百分,并不是靠努力就能完成的。
这得需要对各类食材极其熟悉了解,而且对食材搭配很敏感才能做到。
鱼莜在烹饪上不算特别有天赋,她有天赋的地方在于,她吃过一遍的菜就能记住它的味道,包括食材也是。她仅靠想象,就能想象出两种食材结合会是什么味道。神奇的是,做出来的菜品和她想象出来的竟然大差不多。
烹饪也是一门需要想象力的艺术,显然,鱼莜完全具备了这样的想象力。
“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柯奕臣望着忙碌的鱼莜,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鱼莜只当他是夸奖自己,做完最后一道菜,鱼莜才发现所有的菜,柯奕臣只是尝了一口,给她了些许意见便不再动筷了。
“怎么,不好吃吗”她问。
“怎么会,你对自己的水平还没有信心吗”柯奕臣起身拿了双新筷子,塞进她手里,“做了这么多,你自己不饿”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她瞬间觉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便拿起筷子开吃。
“唔,确实很好吃”鱼莜边吃边嘀咕地自夸。
柯奕臣便去收拾散落的厨具。
后厨有洗碗机,但洗碗机运作的时间太久,有时候来不及,就需要洗碗工手洗来解决。
鱼莜以为他会用洗碗机,没想到他直接把厨具拿到水池边清洗。
她刚进沁园春时,当了三个月的洗碗工,她自己却是一点也不喜欢洗碗,她觉得做饭可比洗碗有趣多了。她觉得以后要是过上了二人生活,做饭可以全权交给她来,只要对方肯洗碗就好。
在西庭镇时,她就见过他刷碗,但今日是在餐厅,碗具的清洗有一套严格的标准。
鱼莜一边吃饭一边在留意他洗碗的步骤。
去残渣,清水清洗,洗洁剂浸泡,再次冲洗,放进消毒柜烘干。
鱼莜放心了,原来他是真的会洗碗。
柯奕臣要是知道鱼莜此时内心所想,只怕会哭笑不得。
她还真把自己当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了,他也是创一代好么,沁园春刚创立的时候,大到家具装修,小到换灯泡,都是他自己来。店里的墙纸,地砖,国潮风格的桌椅,还有摆件陈列,都是他跑遍了大半个苏州城千挑万选买到的。
只是现在他接手了父亲的公司,有些时就很难亲力亲为了,何况餐厅有她在照看,他也放心。
鱼莜吃饱了,起身帮他把洗好的厨具放在橱柜里。
鱼盘放置的位置太高,鱼莜垫起脚才能勉强够到,她刚刚费力地打开橱柜门,手里一轻,鱼盘就被他从身后拿走了。
柯奕臣站在她身后,紧贴着她后背,手臂都未伸直,轻轻松松地就把鱼盘放了进去。
鱼莜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挑了挑了墨染的眉“不夸夸我吗”
“没有奖励。”
鱼莜弯唇。
柯奕臣搂着她腰间的手臂并没有收回,看见她笑,反而搂的更紧了。
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鱼莜的视线从他的眉眼,移到他挺隽的鼻尖,微抿的薄唇,再往下,看到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为了方便工作,冯若若租的房子家在沁园春对面,就隔了一条马路。他正在家看游戏比赛直播,烟没了,便来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一盒。
远远地看到餐厅的灯还亮着,冯若若想起来,今天总厨临下班前把主厨们都留了下来,不会都这会儿了,还没下班吧
如果鱼莜没下班,他就顺便给她带份宵夜,总厨最近加班着实很辛苦,冯若若这般想。
后厨的走廊里安安静静,只有热炒间传出来一些细微的动静。
冯若若走近,手刚搭在门把上,便通过玻璃窗,看到了火辣辣地一幕。
传闻中不苟言笑,严厉起来能冻死人的boss,像欺负小孩子一样,正把他们的软萌总厨压在厨台上,两人亲吻得难舍难分,
光听着那些几不可闻的细微动静,就让人脸红心跳。
冯若若默默地收回手,万分庆幸刚才没有直接推门进去。
好险好险差点饭碗不保
冯若若趁两人还未发现,迅速地脚底抹油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莴苣叶子和芹菜叶子做蒸菜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