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硝烟四起。
在如今世道中,秦国有虎狼之国的称谓,这赫赫威名是由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混杂着死亡与鲜血所得来的。
国力强盛,军武凶悍, 也就导致秦国威望空前高涨。
自然而然, 因为害怕秦国的攻打,本来被当做质子留在赵国的秦王之子, 如今也不得不被赵国派人护送回国。
虽是秦王之子, 但由于母亲是赵姓美人,又从小生活在赵国, 所以还未归国的公子政此时的姓名为赵政。
赵国派精兵护送,但年少聪慧的公子政却时刻警惕着,他并不认为赵国会这么轻易地把他护送回国。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恐惧秦国的威名, 赵国不敢明目张胆地扣下质子公子政,但他们却可以找非凡俗之人在半路袭击。
修士不可插手凡人事务, 而凡人也不可过问修士之事,这是大部分人都默认的铁则。
但似乎,这样的铁则在近些年开始逐渐失效。
或明或暗, 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插手凡人事务, 而凡人却因为实力低微而无法指责那些违反规定的修士。
林间茂密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大片阴影,松软的泥土上有马蹄印子绵延。
旁边的小溪在缓缓流淌,鸟雀停在树木的枝丫上,好奇地看着底下行走这一众人。
公子政牵着马匹,费力地向前走着。
衣袖摇曳,华服边角上有着些许脏污,原本干净的靴子也早已沾满了泥巴。
修士的暗杀已经结束, 他虽幸免于难,但本来所乘的马车却被拆得七零八落,只留下枣红色的马匹可驱使。
虽说有马匹剩余,但公子政却不能一直骑乘。
因为只有一匹马。
偏生他的母亲赵姬是一位容貌甚好的美人,心灵手巧,又生得娇贵,既不会骑马,又不能徒步行走太久。
所以公子政只好与自己母亲轮流骑马,不骑马的人则是在前面牵着缰绳。
原本悬挂于天际的太阳已经逐渐西斜,天色暗了下来,再加上此地为荒野,野草树木蛮横生长,就更显得有些阴森了。
艰难地抬步往前走着,期间其母亲多次希望他来骑乘马匹,可公子政都拒绝了。
他的母亲刚才走了许久的路程,细嫩的脚底都已磨出了水泡,虽还是稚童,但公子政又怎可让他母亲这般受苦。
白寻安垂头静静走在前面,显然是并不打算插手这对母子之间的事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就算公子政再怎么早熟,在体力方面他终归也还是个孩子。所以此刻的他已经额间布满汗珠,累得气喘吁吁了。
前方,听着身后那孩子倔强的喘气声,白寻安在心中叹了口气,原本前进的动作停了下来。
“停下吧。”他说道。
和公子政不同。
此时的白寻安外表和刚才几乎没什么两样,同样是脚踩布鞋,头戴斗笠,整张脸藏在阴影之中。
明明地上皆是雨后潮湿的泥土,但他的鞋底却依旧整洁如新。
“这位仙长”坐在马匹上的赵姬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衣袖,神色有些紧张。
她大概是在担心,面前这位不知来路的仙长会抛下她们母子。
现在夜幕已经降临,倘若白寻安将他们丢在原地独自离去,那赵姬与公子政自然不可能在这荒郊野外独自生存。
刚才走过的那一截路中,赵姬可是亲眼看见了,有凶恶的猛兽藏于林间饥肠辘辘。
白寻安没有理会赵姬。
他只是微微偏头看着公子政,简单地问道“有干粮吗”
“有的”公子政回道。
得到回复,白寻安抬眸看了一眼四周。
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流水声与小动物弄出的动静交杂。
没有看多久,白寻安就抬步朝着一处巨树底下走去,那里巨树树根隆起,地面上满是翠绿的嫩草。
公子政牵着马匹跟了上去。
随后便见,那名麻衣斗笠仙长不知用了何种术法,原本扎根于地底的树根拔出,像是有生命一般聚拢铺在了地面上 。
“就在这里休息吧,今夜不会下雨。”白寻安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了下来,随后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笠,抬眸看向公子政道。
这次公子政第一次看见这位仙长的真面目,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白寻安的年纪似乎不过少年,面容看起来极其年轻。
将马匹安置在树旁,公子政和美人赵姬坐了下来。
微风吹过林间,带来了些许凉意,还只是个孩童的公子政瑟缩了一下。
本来垂手沉默着的白寻安看了眼那孩子,随后手指微动,巨树树根中央燃起了一堆火焰。
烛红色的火焰跳跃,驱散了黑夜荒野的冷意,看着不需要借助任何木材就能燃烧的火焰,公子政微微愣了一下,看了看几步开外的白寻安。
“多谢仙长。”片刻后,他拱手道。
白寻安垂着头没回话。
赶了许久的路,公子政到现在已经极为疲惫,但他的眼睛却极为明亮,心中有些疑问急待解惑。
“仙长和我所知道的那些修道之人,似乎不太一样。” 犹豫了许久,终归还只是个孩子,没有极深城府的公子政说道。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美人赵姬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主动搭话仙长,神色中有着慌乱,手不由得拉住了公子政的衣袖。
然而公子政却还是在继续说“若是寻常修道者,见到我与母亲所遇之事,必然不会出手帮忙。”
“哦”白寻安缓缓抬头,火光照耀着他的脸侧。
“因为修道者不可插手凡人事务。”公子政看起来有些紧张。
空气陷入了安静之中,白寻安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自己燃烧的火焰,片刻后,突然道“那条规则实际的意思并非如此”
“它是指,修道者不可打扰凡俗生活与规律,而不是指不可救人,尤其是被修饰暗杀的凡人。”
“所以是那些修士违规”公子政喃喃道。
白寻安沉默了,而美人赵姬就是紧张地攥着自己儿子的衣袖。
她很害怕面前这位仙长发怒。
对方毕竟也是修道之人。
“我不懂。”公子政情绪有些低落。
明明修士有着异于常人的寿命与能力,为何要屈身刻意针对普通人而且这种现象居然变得越来越多。
虽然公子政的话语并未说完,然而白寻安却明白他未尽的语义。
“因为世道变了。” 他眼睛倒映着那簇火焰,缓缓道。
世道变了
又是什么样的变化能让修炼者插手凡间事务公子政心有疑惑,但他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就如美人赵姬所担忧的那样,白寻安终归还是修炼者。
去秦都的路途漫漫,公子政与美人赵姬的移动速度又十分缓慢。
这一来一去,到达秦都的时间就被无限延长,然而在这漫长的路途中,还是个孩童的公子政却并不觉得无聊。
眼前的仙长是位学识渊博的人。
在交流几次后,公子政就发现了这一点。
于是在随后的日子里,公子政常常拿着各种问题请教仙长,而看似冷淡的白寻安要么不说话,要不就会仔细解答。
从民俗到兵法,从功夫到典籍,白寻安虽不是有问必答,但每次答出口的话语必定是一针见血。
询问次数多了,公子政原本口中仙长的称呼也变为了带着点尊敬的先生。
称呼的变化,白寻安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看起来像是个漫无目的的游侠,领略各地风景的同时,不会为遇见的旁人停驻脚步。
“先生可否愿意在秦都留住几日,也好让我和母亲好生感谢一番。”在到达秦都的那天,公子政是这样说的。
白寻安没有拒绝。
他此番踏出那个从小到大生活的山谷,本就是为了见识一番天下,同时在游历中增长阅历。
然而那时的他却没有想到,这一留,自己便留了好些年,硬生生地见证了公子政变为嬴政,再变成秦王的过程。
不是白寻安不想走。
就像在护送路途上公子政所说的那样,近些年来,修士们越发猖狂,有不少人无所顾忌地插手凡间事物。
既然修士会插手,那必然是有人需要修士做些什么。
比如之前那个魁梧男子暗杀公子政,又比如许多国家目前对秦国皆是恨之入骨。
在暂居秦都的这些日子里,每月或多或少,都有修士来暗杀秦王。
这些暗杀者,有的是被秦王身边雇佣的修士护卫抓获,有的实力强些的,则是被白寻安提前拦截。
对于这种肆意打搅凡人生活的修士,白寻安向来是看不惯的。
“你是何人”
“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插手”在最开始那会,被拦截下来的暗杀者皆会说出这些话语。
只是次数多了,那些暗杀者变默认了秦国有人罩着,背后雇佣修士的国家在每次刺杀的时候,便会下意识把白寻安当成秦国人考虑进去。
于是,有修士破坏规则对付普通人,白寻安出手解决修士。
因为白寻安的实力强大,被后雇佣者又派来了更多的人。
一环扣一环,以至于白寻安停留在了秦国许久,久到他在秦国都有了自己专门的住所。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年幼的公子政逐渐长开,最终坐上王座,而修士与凡俗界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薄膜,时至今日,已被捅穿了大半。
“好些年过去了。”
“不知今日,先生可否告知孤,为何那些修士会在这些年里不顾曾经定下的规则,肆意插手凡俗。”
案桌前,身着一身黑袍常服,个头窜高了不少的嬴政看着面前几乎毫无变化的白寻安,缓缓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中午到傍晚家里有事,来了很多人,作者本人作为小辈需要上场陪聊,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码字。
实在不好意思捂脸
明天下午会把今日和昨日的加更一起放上来哒感谢在20210726 00:45:1820210727 00:2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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