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城镇里长大的孩子。
男孩, 天生性格野,年纪稍小的时候没少在酿酒作坊后的小森林里玩耍,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小树林是我和同伴们快乐的源泉,这也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于树林的印象。
可现在,我只感觉到恐惧与绝望。这些看不到树冠的绿,沉重的像是化不开的瘴气,从高处压下来,压在我的胸口,蒙住我的口鼻, 让我喘不上气感到窒息。
我知道这更多是来自我心里上的原因,但在那一刻,我也找不到任何一种说服自己的理由,让我更加轻松一些。
我感觉到怀里的女婴越来越重,甚至快要抱不住她,可她只是个软糯糯的小婴儿,我又不能就这样松手将她丢弃于此。
我瘫坐在地上, 潮湿的气息顺着屁股向上, 暖到处都是丛林里的小爬虫,可我没有力气移动了。
怀中的小女婴逐渐停止了哭泣, 不是因为我将她哄好, 而是她已经哭不动了。
我静静等候着。
现在回想起来,很难解释我当时为何会瘫坐在地上不去思考解决困境的方法。
因为这样就和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后来, 我逐渐接触涉及到超凡能量的世界,才隐约明白,那时候的我,可不只是因为绝望才瘫软在地上,而是冥冥之中有所感知, 当前的困局一定会获得解决。
而解决之法,就是那些不幸杀死我同伴的魔法。
余光瞥见枝叶在移动,我本以为是因为压力感受到了幻觉,我闭上眼睛,重重的摇头,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可当我睁开眼睛,藤条依然在向前移动。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但我的感知告诉我,我并没有产生幻觉,而是那些藤条真的在移动,就像我们在执行任务时在森林里遇到了那样。
这里也是丛林,那个老妪的传送魔法将我送到了一片人烟罕迹的丛林之中。
也许这不是她的失误,而是我就该来到这里。
藤条似乎有灵智,在我弹起之后,它突然将只在原地不在移动,似乎在偷偷打量着我,判断着我是否具有威胁。
现在的我,没有武器,身负残疾,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哪里能构成什么威胁
藤条也意识到我不过是一个废人,然后,它又开始缓缓靠近。
逐渐产生防备情绪的变成了我。
这里有自然魔法驱使的藤条,是否代表着,在这片森林之中,存在着阿兰尼加仑口中的魔法生物。
德鲁伊。
我记得这个奇怪发音,脑海里想起同伴与老师的惨死的画面,瞬间全身肌肉紧绷起来,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在一点定住。
那个一个体态臃肿的生物生在着巨大的鹿角,它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正站在两颗巨树之间,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一时间,丛林更加沉寂。
它突然伸出像是蹄又像是爪的前肢,点了点悬停在我面前的藤条。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他是想要我拿起那个藤条。
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其老师与同伴的死状,我很清楚接触了这些植物代表着什么,但现在除了听从他我没用别的选择。
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与过去不同,我也与那些死去的同伴不同,于是,我腾出一只手,拉住了那藤条,就像是拉住那臃肿生物的前肢一样。
紧绷的肌肉缓和下来,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柔和气息将我包裹,非要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生命源泉之中,浑身上下的毛孔在瞬间舒张,贪婪的吸收着藤条传递给我的信息。
好舒服。
与欲望得到满足后那一瞬间的舒爽不同,这是一种柔和的、长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治愈。
这一瞬间,我感觉我的疲倦、绝望、恐惧与无助都被这奇异的力量修复。
这更使得我确信眼前这个体态臃肿的生物并没有恶意,不止如此,我还意识到他就是拯救我的关键。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的脑海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有些哑,像是风吹过树叶形成的沙沙声。
他所说的并不是我们使用的通用语,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低头看着握着藤条的手,心中知道这也是因为这种神奇的力量。
“你是突然出现在这片森林里的。”那生物见我不说话,有继续补充,“这里是我负责是区域,奇怪的魔法波动之后,你就出现在了这里。”
我张了张口,回答“我是被人送到这里的。”
“魔法。”那臃肿的生物又说,“你身上有生的气息,又有死亡的气息,很奇怪。”
这下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因为我完全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我默了一瞬。
“你是德鲁伊”
那臃肿的生物征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从我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语。
他说“那是人类对我们的称呼。你们人类十分没有礼貌,总是擅作主张用奇怪的称呼来称呼你们不了解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过问过我们是否愿意。”
“在我们种族内部,更愿意称呼自己为,森林之子。”
我好像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在南大陆的通用语中,“森林之子”的发音,听上去就像是“德鲁伊”。
纠结这些其实没有太大的用处,但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还是出现了这答案。
好笑吧。
有时候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明明我所处的环境的环境根本不适合想这些,可我的脑子还是自作主张的和我开玩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这个看起来胖胖的森林之子,似乎也是个天生的话痨。
他说“你觉醒了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感觉到熟悉,可我并不知道它来源于何处。我要带你去见智者,她是我们这里最长寿的存在,也许她能够解决我的疑惑。”
“你们能将我送出森林吗”我惦记着凯瑟琳的嘱托。如果我必死就算了,但看现在的情况,我一时半会儿显然死不了,肯定还是要将这个孩子送回北大陆的。
德鲁伊看了我一眼,转动和庞大身躯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娇小的脑袋,用隐藏在棕色羽毛中的小眼睛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小女婴。
“人类幼崽”他像是有些疑惑。
“对,是个刚刚出生的女婴,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生与死是什么,但无论那是什么,也只与我有关,和这个无辜的小婴儿没有关系,我”
他打断我。
“能不能将你送出森林,不是我能做主的,智者会为你指引方向,她无所不知。”说着,我面前这个身形臃肿的奇异生物突然开始变形,眨眼之间,我的眼前变出现一匹下半身像是鹿,上身类似人,却头生鹿角的模样。
我也终于看清了这个德鲁伊真实的样子。
他很年轻,有着如同草木颜色的头发与胡须,胸口生长着绿色的胸毛,只有下半身覆盖的毛发是如同树木枝干一样的棕褐色。
“上来。”他说。
“你走的太慢了,这样下去,等到天黑都到不了智者的居所。”他停顿一下,“这里的夜晚,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夜晚。”
我莫名感受到一阵恶寒,不由的想起小时候月圆之夜我经常看到的那些稀疏人影。
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我连忙爬上德鲁伊的身体,这个还算通气人性的家伙儿居然还贴心的接过我怀里的孩子,然后在我坐稳之后,又将孩子递还给我。
“坐稳。”他叮嘱,然后边上是丛林中一阵疾风,四蹄翻飞,一下子窜出很远。
他的速度极快,周围的景色在飞速后退,我感觉到上下颠簸,却没有骑马起码时候的疼痛感。
操他妈的。
想到为何没有那种摩擦挤压痛感的原因,我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完之后,却又产生了一种浓重的挫败。
阿兰尼加仑。
这个名字成为了执念,可更多的,我想要知道凯瑟琳她怎么样了。
她为什么要逃跑,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交到我手里,还有就是,王国中发生了什么
这些疑问支撑着我,活下去,找到答案。
阿比盖尔看着手腕上闪烁的神器胚胎。
约瑟夫奥利弗为了追寻答案而踏上征程,她的轮回,所做的一切,成为了组成她神器的每一个部分。
“责任。”阿比盖尔收回手,感受着这份在不断磨难之中组合而成的责任。
已经没有必要等待下去了。
约瑟夫不知道,可她十分清楚。
德鲁伊之所以自称森林之子,除了因为他们掌握着自然的力量之外,更加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曾经是世界之树阿斯嘉德的原住民,是因为光明女神执意砍树,并将其抛下太阳神域才来到人世间的非凡生物。
德鲁伊崇尚自然,敬畏生命,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阿比盖尔不在等待,神力灌注,推动船帆,朝着记忆里德鲁伊生活的森林,全速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虫等我妹妹高考完雇她捉吧。
马上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