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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宋州府的鹿鸣宴,在知府衙门后的知府府内举行。



    与宴的皆为宋州府官员,有头有脸的乡绅贵户,几位从京城来的主考,副考等钦差,还有一甲子前中举的举人之外,就是各位新晋举子。



    只有郭训导不知是体伤未愈还是心伤未愈,并未出席。



    鹿鸣宴上,方知府坐了主位,客座上袁为志第一,章翰林第二,接下来便是各级官员,富绅,举子们。



    开宴后,方知府致了辞,又和主考袁为志客套几句,喝了两杯酒后,奏鹿鸣曲,诵鹿鸣诗,宴会正式开始



    之后宴上,套近乎的,拉关系的,有熟识的叙旧的,也有趁着酒劲互骂的,各样俱全。



    这科的举子们,按理都是袁为志的门生,众位举子便一一向这位名义上的座师敬酒谢师。



    袁为志为人沉稳,喝了谢师酒,勉励学子几句,便不再多言,只偶与身旁的章翰林私语几句。



    倒是温文的方知府,与众位学子,皆能说上两句。



    到李青御三人向方知府敬酒时,方知府笑道“这位邹举人不错,你的答卷我有幸看过,字体清润,答题思路老成,特别是那道时务策,简直给本官开了新眼界”



    邹介忙道“侥幸而已,学生惭愧”



    方煴点头微笑,又看着李青御道“这位便是李尚书的侄儿吧先前和你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一看便知能成大器的。”



    李青御亦谦逊几句。



    最后到陆濯“当初,我见到陆学子的考卷时,真真是惊为天人,那一笔字,若无十几年的功底,怕是不成的想必极小便启蒙了吧”



    陆濯垂目道“回大人的话,学生六岁启蒙,如今已虚度十八岁光阴,若说起那笔字,实是惭愧,学生极力想把书读好,怎奈座师曾说,学生资质不足,只能在写字上下功夫,好在练了几年,堪堪瞧得过眼罢了”



    其实陆濯的字,上世加这世,练了有几十年,不过,他现在因怕出风头,每每都收敛着,没想到还是给方煴看出了不同。



    方煴温言道“这就是过谦了,能写得一笔好字,也是极难得的,你的座师见的确实不错,不知师承何人”



    陆濯道“学生最初由镇上的一位老秀才启蒙,后来便和两位同窗一起在清溪书院读书了”



    方煴点点头,道“听说,你们在府城时,还有一位夫子”



    陆濯忙道“说来也是巧,其实当日,本是要替我妹子寻一位帐房先生的,恰好这位先生极通,便请了回来。因他是位读书人,便称为夫子,实则让知府大人见笑了”说完,深深一揖



    方煴愕然,随即笑道“原来竟是如此以讹传讹,果真要不得。不过,说起生意来,听说你的房产生意,做得着实不差如今整个府城,皆说那什么滨江锦园,真真乃好地界”



    陆濯难为情道“得大人夸赞,学生实在其实,那是学生的妹子捣腾出来的,因学生要读书,用银钱的地方颇多,妹子怕家里没有进项,便总想法子给家里赚钱,供学生这个无用之人真真惭愧,惭愧”



    方煴挑眉“哦能做成这事的,竟是位女流你妹子多大了”



    陆濯道“一十有五”



    方煴便缓缓一笑未再多言,心中只当那生意就是他的,因他是读书人,不便亲自出面,便假称其妹所为,否则,一位妙龄少女,能做成那么大的生意



    放榜日的动静,整个府城谁人不知他的如夫人杨氏,听说之后,甚至后悔没去那“滨江锦园”买上一套宅子



    因想起一事,方知府又问“听说,你们都是清河县,七里镇人氏”



    李青御忙道“学生和陆濯是七里镇的,邹介是另外一个镇子的”



    方煴点头,又问“陆濯姓陆,可识得一个叫陆伏贵的”



    陆濯躬身道“正是家父”



    “哦”方煴微微笑道“竟如此有缘吗当日他在京城常家时,我曾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如今竟见到了他的儿子,可不就是缘份吗你可知道京城的常家”



    陆濯稍作思考,微微点头道“记得不大清楚了,那时学生还小,能记到的事情不多。只记得和母亲住在一座小院子里,家父每每回来时,都会带些窝丝糖让大人见笑了”



    方煴摇头,笑道“谁幼时不作些小儿之态后来如何便回乡了”



    陆濯摇摇头“这个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日跟着母亲坐了很久的大车,现在来想,必是当日的常家,出了事,父亲便带我们回乡了吧”



    方煴又问“你父亲如今怎样了他还好吧”



    陆濯沉声道“家父三年前便过世了”



    “竟过世了”方煴面带惊诧,“他的身子不是向来不错的吗当年,我瞧他结实的很”



    陆濯道“回靠山村后,不小心染上了时疫,后来治好了,身子也一直不大好”



    方煴沉重地点头,用手拍了拍陆濯的肩道“竟是如此,节哀”



    后来便再未多说。



    等鹿鸣宴散时,回到马车上,李青御方悄悄问陆濯“你怎地说赵夫子是帐房他明明极有学问”



    邹介也不解地看过来。



    他们当初便听着不对,因都不是傻子,都不作声揭破,私下才问。



    陆濯问“你觉得赵夫子如何”



    李青御道“他自然是为人和蔼,学问高深,我见过的夫子,没有一个比得过他”



    陆濯却道“这就是了,他先前也在朝中做官,后来却与朝中两位官员不大相和,才挂了印出来,你知道那两位官员是谁吗”



    李青御自然不知道“是谁”



    “一位姓方,一位姓袁”



    李青御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会刚好就是那两位吧”



    陆濯点头“正是”



    “竟如此之巧合”邹介也没忍住问道。



    陆濯将身体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事有凑巧,谁能想到呢”



    鹿鸣宴有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这场宴看起来平静无波,不过问几句话,但官场的诡诘,从来不在表面。



    接下来,他们便要准备进京,参加明春的春闱了。



    如今陆濯在府城的身家,除了码头不远的宅子外,就是他私下倒腾的货品和仓房了。



    还有那些人手,也得想法子打发了。



    翼日,陆家三兄妹外加赵夫子,收拾行李,从府城街搬回了码头不远的小院儿里。



    邹介没搬,因约着要一起进京,他搬来搬去嫌麻烦,便先住在府学街李宅,到走的时候,一起上京就是。



    当初搬走的时候,因雇了厨娘每日打扫,一个多月之后,码头小院倒还住得。



    钱钏有日子没去十千脚店了,那里有福寿福二人照看,她倒没甚么不放心。



    只到底许久没过去,回到码头小院后,便先到脚店看了一回。



    一切照旧,有她和没她都一样。



    李青御挑的人也极厚道,帐目每月按时交,从不用她操半分心李青御还真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她现在虽然赚了上千两银子,加上陆濯那一千两,她手里有两千多两银子,腰也粗了,背也直了。



    虽十千脚店赚的银子和卖宅子比起来差得多,好歹是细水常流的每日进项。



    虽要跟着陆濯进京,但这家脚店她并不打算停掉。



    就让福寿福禄就照这么干下去,等以后回来,也是个落脚处。



    第二日,陆濯便带着她和陆桢,一起往他的仓房去了。



    从码头小院往十千脚店的另一个方向过去,也是一片空地上,高高的仓房院子,进门之后就会发现,这里比十千脚店的院子大两倍不止。



    里头十几个人,正在往外搬东西,有各种布料,有茶,有丝,各种货品极杂。



    “这是在做甚么”钱钏问道。



    陆濯道“不过是些南北货,如今还剩些货底,要在进京前处置掉”



    “啧啧啧,”钱钏不知该说些甚么,书里也没说过他还会做生意啊,还做到这么大,瞧瞧那忙忙碌碌的人,瞧瞧那么大的仓房,瞧瞧仓房



    “二哥,你这生意,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做的”钱钏问。



    陆濯想了想,道“约莫有一两年了吧,刚到府城的时候,差不多就开始慢慢做起来了。”



    “你这么大的仓房,也是那时候租的”钱钏又问。



    陆濯仔细又想了想,道“过了约莫半年左右记不大清了”



    钱钏拉了脸,道“二哥还真是好本事,想必这仓房,是自家找来的吧”



    陆濯仍无所觉,道“那倒不是,也是找房产经济寻的”



    话说一半,忽见钱钏嘲讽的眼神,才惊觉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钱钏见他说到一半不说了,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二哥本事那么大,找这么大的仓房,根本不需要房产经济呢”



    那个时候的钱钏,才刚刚在这府城做了房产经济,日日为了房源,为了客户,在这府城里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跑烂了多少双鞋,脚上不知磨了多少个泡。



    他倒好,有这么大的生意,不给自家人做,居然偷摸找别人



    陆濯当初租这仓房的时候,确实根本就没想找钱钏,主要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做生意,怕走露风声,掩人耳目而已。



    但放到现在来看,钱钏气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有些想挠头早就该想到



    陆濯道“当初不欲人知晓”



    “是吗”钱钏依旧阴阳怪气“那您还真是棒棒”



    陆濯不知“棒棒”何意,但也晓得是在讽刺他,便想解释,道“串子,其实”



    钱钏抬手止了他的话,道“二哥不必解释,您自己赚的银子,您想怎么花都行,用不着问我的意见。”



    钱钏气堵在胸口,一是气陆濯竟防着她;



    二是气那些银钱,这么大的仓房,得给多少佣金



    当初她每单生意才赚点蝇头小钱,若有这么大他仓房



    可惜了那些佣金,白白给别人赚了去



    钱钏懒得理他,赌气往仓房去看那些余货。



    陆濯无奈,只好瞧一眼一直跟着的陆桢。



    哪知在他面前向来怯怯的陆桢,竟痛心疾首道“二哥,你有银子,竟不给我姐挣,真是怪不得我姐生气”



    陆濯咂咂嘴难道当初真的做错了



    正尴尬之际,唐封忽然到来,对陆濯小声回话。



    钱钏正在瞧仓房伙计搬出来的布料,本未听到他们说甚,哪知偏陆桢嘴快,他惊诧道“小有子和他娘他们来府城了”



    钱钏这才皱皱眉,转头看着唐封和陆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