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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不欲叫她身犯险
    徐师傅从火车站, 接到从楚州回来的陆先生,驱车直接往晋州路的花园洋房而去。



    路上多见拿小旗的学生,络绎从他们的车前过去。



    陆浩云神情狐疑, 问徐师傅“海宁出了什么事怎么学生们又动起来了”



    自从六月份以来, 海宁的工会和团体全都取缔,游行、请愿、示威等运动,几乎是销声匿迹了,



    徐师傅还挺慨叹



    “唉, 这事情说大也大, 说不大也不大。一个姓施的女学生,父母贪图高价彩礼, 把她许给捧戏子的无赖子,女学生想不开吞鸦片死了



    “这件事就捅破天啦,这一个礼拜的功夫, 海宁的大报小报, 全都讲这个事情啦。



    “他们讲得几厉害, 说害死施姓女学生的,不单是贪钱的爹妈,还有冷漠的社会,还有甚朽朽烂的结婚制度



    “陆先生你不晓得, 好多学校的学生男学生、女学生都有的,跑到施家去示威,还叫他们登报认错啊



    “还有老凶蛮的学生伢,往人家里乱丢东西, 那家的其他小孩子,说是门也不好出,学也不敢上了。



    “施家人搬了好几回, 回回都叫学生逮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我去华界那里办事,学生伢们跑到立法会,说叫政府修改法条诶,禁止父母包办婚姻”



    陆浩云若有所悟,眼中头绪多了起来,他忽然问徐师傅“五小姐今天在家吗”



    徐师傅被他问愣了。他常日守在晋州路的房里,若非有什么事情,他不可能晓得杜小姐的动向的。



    徐师傅说不晓得,陆浩云自觉好笑,自己竟问了这么个岔路问问题。



    他没有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叫徐师傅把车开快些。



    回到晋州路的洋房,陆浩云先打电话到谢公馆,然后叫阿永来听电话,接电话的金妈回说“阿永陪五小姐出门了。”



    陆浩云心里一紧,追问五小姐去哪里,金妈说跟同学们一起,去华界的东林路去了。



    他来不及认真洗澡,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叫徐师傅重新开车出发。



    东林路的施家住宅外,前后左右围满了学生,穿黑制服的男学生,比穿蓝袍子的女学生还多。



    正前方女子师范的代表,高高地举着大长横幅,上面写着反对父母纳币逼婚,支持男女自由婚姻。



    东北角的劝业中学女生,也不间断地高喊口号



    反对包办婚姻,争取婚姻自由;反对封建伦理,解脱妇女枷锁;反对奴化妇女,提倡女子教育。



    还有更愤怒的竞业学校,直接高喊刽子手施良铮,助纣者施姚氏出来忏悔认罪,接受世人批判。



    这帮竞业学校的学生,还有人骑到施家院墙上,故意往里面乱丢砖头土块,发出的威胁之语,吓得施家人闭门不出。



    男女各学校的代表商议后,一起去跟竞业学校的人交涉。



    他们游示、示威、请愿,皆是为了扩大影响,让世人意识到包办婚姻的危害,从而同情不能自主的年青人,支持他们提倡的婚姻自由。



    所以他们一致决定不诉诸暴力,就是和平示威,和平请愿,就是张张横幅,喊喊口号。



    竞业学校的人们,不但屡发恫吓之语,还这样侵扰施家住宅,让看客们反感不说,恐怕马上就会招来警察了。



    珍卿跟着他们交涉的人,一道跑过去给他们照相。



    她本来带着速写本,想多练习画多人的群像,但现场速写完成度不高,有些画面保留不下来。



    来不及画下来的场面,她就先拿照相机拍下来,以后洗出来多研究一下。



    结果荀学姐看见了,就让她多多拍照,说报纸上都用得上。



    这一会儿,提倡文明示威的各校代表,与头脑发热的竞业学校强硬派,说着说着争吵起来,然后又听见警哨急响,有人大喊着“警察来了”,示威的学生就乱跑起。



    竞业的强硬派们这时也不硬了,赶紧要作鸟兽散开。



    正在拍照的珍卿,被两个人连推两下,没提防失了重心,趔趄着身子连退几步,还以为要跌到地上。谁知身后一双手臂,掐着她两边腋下稳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地站住,转过身正要道谢呢,忽然惊喜地小呼一声“三哥三哥,你怎么晓得我在这”



    三哥连忙拉着她,从这小巷子里出去。



    出了巷子,看警察们有吹哨子的,有举着警棍追人的。



    三哥的随从阿永,贴着墙跑过来,赶紧要护着兄妹俩上车。



    但珍卿看见警察在抓人,荀淑卿学姐已被捉住,她连忙停步脚步,跟三哥说“我学姐,还有同学被抓了”



    用警棍打人的警察,斥责被捉住的学生们,说他们对市民以言语恫吓,还以暴力侵害,搅扰私家住宅,扰乱街坊秩序,必须到警察厅走一趟。



    荀学姐还有其他被逮学生,都迫切地跟人辩解,说她们是和平示威,不过是站在大门外面,向施家人喊喊口号而已。



    警察们却不理会,说施家的事主报案,说各方向都有扔东西,把施家门窗都砸坏,老妈子的头也砸破了



    珍卿正想跑过去的时候,施家老妈子被拉出来她流了满头满脸的血,大哭着跟学生们对质呢



    陆三哥拉住了珍卿,跟阿永吩咐了两句,由阿永过去跟警察交涉。



    阿永过去交涉了一会儿,有一个警察的头头,谄颜媚相地跑上来,恭恭敬敬地跟三哥问好。



    三哥跟这警察的小头头,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三哥解释说大部分学生,都是喊喊口号和平示威,并没有侵扰住宅、危害施家人身安全之意,还请警官们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并无恶意的学生。



    那警察小头头踌躇一番,谨慎地试探着说



    “施家财物确实有损,女佣也确受重伤不捉拿行凶之人,恐怕对事主不能交代。陆先生,我们这些当差的,对上峰也没法交代啊。”



    陆三哥和气地笑说



    “这有何难叫学生们给事主赔钱,请缪警官转交给事主,还请缪尽管在事主面前,替学生们说说好话,讲讲情



    “都是年轻气盛、没有坏心的学生,缪警官保全了他们的学业前程,也是一份人情功德不是”



    陆三哥这么说着,阿洋早拿出一根银洋,鬼鬼祟祟地递给这缪警官。



    这缪警官贼眼飘飘地,向四下里扫了一圈,悄默把钱藏进袖子里,特别客气地,恭维了三哥两句,他就从这里走开了。



    然后缪警官就吹起哨子,喊喊喝喝地招呼手下,说他已经找到证人询问清楚,就是在东边巷子里的人,砸毁砸伤施家的财物和人员。



    真正行凶之人已逃逸,现在把无辜之人先放了。他们要去追捕真正的凶嫌。



    这帮子华界警察,真是来去如风,抓的学生说放就放。



    所以缪警官这一帮人,根本不需对事主和上峰负责。



    他们只要对自己的荷包负责就行了刚才阿永给缪警官一根银元,少说是有五十块的。



    珍卿没有急着走开,荀淑卿、苏见贤她们,还有男校的郜家骏、冯良宰被放后,都还站在原地里,她让三哥等一等她,跑过去跟他们说话。



    能当各校学生领袖的,自然都不是傻子。



    他们刚才都看见了,那个警察的头头,跑过去跟珍卿的同伴,说了没有几句话,警察就编了一套理由,把他们说放就放了。



    他们都问珍卿怎么回事,珍卿只说三哥是亲戚,跟警察能说得上话,帮他们解释了几句。



    在站的学生都是聪明人,珍卿是无意多言,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珍卿见三哥坐进车里,无意认识她的朋友们,她就跟荀学姐、苏大姐他们说



    “我亲戚家的哥哥,才从外地回来,家里等我吃团圆饭,我就先不陪你们了。



    “苏大姐,你手上受伤了,我没法陪你去治伤,医药费我先出了。”



    说着,珍卿拿出她的小荷包,把里面的五块钱全拿出来,递给了苏大姐。



    苏大姐他们死活不要,珍卿一定要送他们。



    然后,她把苏大姐和荀学姐拉在一边,说竞业学校的那帮人,不按规则出牌,再跟他们一起行动,说不定反会把大家都害了。



    所以珍卿建议,下午的示威、请愿活动,暂时不要开展,大家先商议一下,到时候再哪儿开个会,商议以后应该怎么办。



    荀、苏二人都同意了,珍卿叫他们先商量着,等吃完就给新女性报那打电话,看他们商量何时何地开会。



    珍卿跟众人摆手道别,向三哥的汽车跑去了。



    荀学姐收回目光,看着苏见贤手里的钱,说珍卿给的钱就算经费,大家都不许作为私用的。



    男生堆里有一个人,冷笑着说



    “这些趾高气扬的有钱人,吃一顿饭就不知花销多少,五块钱不过打发叫花子,你们一个个的,倒感恩戴德起来。



    “杜同学那位贵亲,都不屑过来打招呼,你们这些高材生,只见了五块钱,倒把自己放这么低了。”



    大家纷纷皱眉,看向这位大放厥词者,他同校的郜家俊不赞同



    “卫稚君,你说得什么话我们跟他非亲非故,人家为何要特意来招呼”



    女子师范的俞婉,冷冷地嗤笑道



    “你说人家高人一等,你不也自觉高人一等,以为自己是皇帝驾到,谁都要来觐见你不成”



    荀淑卿学姐也不悦



    “珍卿写文章发时评,又写横幅,还帮着筹经费、办茶水她样样事做下来,对任何人都无不是。



    “我们是同志同伴,是倡行婚姻自由来的,不是帮会里拜码头,也不是请客人吃饭,还要别人殷勤客气,把恭维得周周致致的。”



    苏见贤大姐也说



    “若非珍卿的亲戚说情,我们必得走一趟警察局,这中间省了多少事,诸位心里都想一想吧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大家都赶紧连声附和,说大家心里都有数,都不是不知好歹的。



    那出言不逊的卫稚君,受了一会儿数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倒只是阴着脸不说话



    大家对他印象都不好,不过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家找了空地商议,商议着到哪儿开会,大家说他们有的场所就在学校,还是就在新女性报那里。



    珍卿和三哥一起在车上,她真是情不自禁地高兴,都有半个月没见三哥了,乍一见到她觉得百倍亲切。



    珍卿打量一番三哥,咧嘴笑道“三哥,你竟然没有瘦,精神倒还更好了。”



    陆浩云神情闲适,拉着珍卿的手说“我就怕你跟大家担心,一直留心保养,万幸没有变憔悴。”



    珍卿听得颇觉顺耳,心里一阵阵高兴得很。三哥问她想吃点什么



    珍卿晃着脑袋一想,说“我想吃炸酱面。”



    陆三哥奇怪“怎么想吃面了”



    珍卿笑着说“刚才他们在那里喊口号,我在一边画画,旁边有个挑担子卖炸酱面的,说是老京城正宗炸酱面,我闻着挺香,只不好叫他来一碗。”



    陆浩云就笑一笑,还没跟徐师傅说,徐师傅主动说道“蜀州路那边面馆多,陆先生,杜小姐,去蜀州路好”



    他们就去了蜀州路,那里大小面档挺多。



    他们先吃了炸酱面,又在旁边的档子里,叫了鱼汁面、牛肉面,他们一起分着吃反正谁也不嫌弃谁。



    徐师傅忽拉拉吃了两碗面,吃完就去外面看车去了。



    三哥给珍卿分点鱼汤面,留心她吃了不少牛肉,不由笑“牛肉吃多了,不怕燥吗”



    珍卿有点不好意思,停一停筷子说“我就是喜欢吃,嗯,那我少吃一点吧。”说着用旁边的公筷,给三哥挑了许多牛肉。



    三哥是没有过脑的,下意识说了一句“其实我更怕吃了燥热。”



    说完他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去看珍卿反应,结果珍卿没啥反应。



    而同时面档门外头,走过个拿小旗儿的女学生,珍卿看见以后,有点心不在焉。



    陆三哥松了口气,笑着问珍卿“你下午还想去吗”



    之前,三哥没跟她聊这话题,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想聊。



    珍卿察言观色,觉得三哥虽未明说,但他自有他的态度。



    她嘴唇抿抿问三哥“你是不是,也不想我去”



    陆浩云倜傥一笑,笑容里温度骤降,他合上手反问她“我若说不想你去,你就不去了吗”



    珍卿有点食不下咽,她低着头默了一阵,勉强解释



    “下午大概不会去了,我们说好要开会。不过,不太有大危险的,我们是和平示威,和平请愿,为的是妇女界的事,不至于”



    陆三哥见她还在侥幸,笑容淡了下来,但他尽量保持和煦的态度“刚才在东林路,你差点摔破头了”



    珍卿为难地低下头,沉默地对着手指,忽觉头顶盖了一只手,三哥肃然地看着她



    “我晓得,此事的起源,源于你想为同学出头,你不好中途退出来。



    “但这种无序的活动,有不可逆料的危险,你不能总抱着侥幸心理。我也不能放心。”



    珍卿摸摸额头说“我若是退出来,我就不好做人了。”



    陆三哥神情淡定,重重按她脑袋一下,低沉地说



    “我来给你解决,好不好我认识应天的不少立法委员,他们能帮忙递一下提案,就提你们的婚姻自由问题。



    “你们在海宁的学生,不必再以身犯险,到处示威请愿,就在报纸上大做文章这样大家都放心。



    “小妹,六三政变流血太多,现在想来还觉惊心,你们遇事不可行险,务必要慎之又慎。”



    珍卿一瞬间百感交集,她握住三哥放她头顶的手,说



    “三哥,你为了我着想,我也要为你着想,不能让当局觉得你是同情学生运动的人,你是一个商人,这样会被人盯上的。”



    珍卿思忖一番说



    “其实这回声势闹得大,我爸爸也联合了很多人。



    “学界、教育界的人,都加入讨论婚姻自由问题。更把这个议题,扩大到对妇女解放问题的讨论。



    “刚才在东林路遇险,我也很后怕,想必其他同学亦有此感。



    “我们倒不如,从学术学界的角度,扩大此事的影响。



    “这一回,爸爸的朋友孙教授,发了许多关于妇女解放的文章。



    “我们早有想法,请他到学校演讲,这倒是转变斗争方式很好的切入点”



    她决定转变运作的方式,陆浩云按理该感到高兴。



    但只是半个月没有见,珍卿的思考方式,还有她说话的习惯,让陆浩云深感不安。



    她与思想进步的青年学生,走得实在太近了,长此以往,恐怕受他们的影响会更大



    陆浩云的脑海里,蓦然现出六三那一日,马路旁边尸体枕藉的景象,那堆尸体里就有女学生的,女学生穿的,就是这种蓝布衫子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在胸腔中战栗个不停。



    他不敢想象那样的景象,他也不该设想那种景象。



    珍卿不知道,在她认真吃面的时候,陆三哥已下定决心必须想方设法地,让她跟进取派的学生,保持一定距离。



    陆浩云首先想到的主意是,没事就带珍卿出去游玩写生。



    最近皓山风景大热,就属文人骚客最爱去。这事可以找个机会提一提。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降低她头脑中的温度。不过也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他们吃完了面,从面档子里出来。



    珍卿找地方打电话,确定他们五点钟,会在麦特林路的新女性报开会。



    现在还不到一点钟。



    七月里万物疯长,坐在汽车里面,景物还是有点看头的。



    只是一到晴天,路上灰尘就大,气温也高得很。珍卿出了一身的黏汗,再兜上一身一脸的灰,她现在特别想洗个澡。



    徐师傅突然问陆三哥“陆先生,给杜小姐带的东西,还在晋州路放着呢”



    珍卿自然问带的什么。



    陆三哥说他与人合办的中新丝绸厂,产了许多时新的夏装料子,带了不少回来给大家。



    专门给珍卿的东西,就是从粤州来的颜料,国画用的、西画用的都有,看珍卿到时候用不用得上。



    颜料珍卿就很喜欢了,让礼物让人喜出望外。



    陆三哥顺势劝珍卿



    “五点钟你还要去麦特林路,我看你不要来回颠簸,到晋州路冲个凉睡个午觉,昨上我陪你一道到麦特林路开会,开完会,我们顺道回谢公馆。”



    珍卿想一想很有理,那就听三哥的了。



    等到了晋州路的花园洋房,三哥先把买的各种颜料,打开给珍卿看一看。



    珍卿近来接触西洋画料多,西料她看一看就放在一边。



    倒是国画颜料贵而稀少,她身边带的用了不少,一直没能补充上来。



    知了在树上疯狂地叫嚷,蜜蜂在花盆里沉醉地嗡哦。



    屋子里反倒被衬很安静。



    四脚凳上放了一盆冰,电风扇在冰盆后面吹起凉风。



    珍卿蹲在客厅的中间,摆弄着那些国画颜料,有的看一看颜色,有的闻一闻气味,有的会摩挲一下,一副沉着老练的样子。



    她汗湿的空气刘海,被吹起了一部分,露出她平整饱满的额头,显出几分纯稚的可爱可怜。



    陆浩云看她在地上,蹲成小小的一团,不由露出微笑说



    “买一回国画颜料,才晓得国画颜料这么怪,各色的粉,还有矿石,倒不像作画用的,更像是化学家的东西。”



    珍卿仰头对他笑一下,又低头去看颜料。



    陆浩云心间微动,不觉想和她一起蹲下,说话也方便一些。



    但他自来不喜欢蹲,总觉得这动作滑稽可笑,他是能坐着能站着,就绝不会选择蹲的。



    他站着笑问珍卿“要不要移到桌上,你坐下来看”



    珍卿很奇怪地看他,笑着说了一句不用。



    陆三哥就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海拔降低些,感兴趣地问她,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你们怎么给它分类的。



    珍卿就给大概解释国画颜料一般分为三种,一般就是植物颜料、矿石颜料,还有金属颜料。



    国画颜料用起来很麻烦,尤其是矿物质的颜料,要经过研磨、澄漂的过程,颜料真正要用的时候,也要用特制的胶来调。若想用金、银来作画,那麻烦事还要多呢



    陆三哥挺好奇“如此说来,西洋管装颜料倒是方便,以后的潮流,国画颜料会被替代吗”



    珍卿仰着头想一想,“嗯”了一长声说



    “我觉得嘛,不至于全部代替。国画颜料和西画颜料,表现力和稳定性,是不太一样的。



    “国画的保存和展现,一定要经过装裱。李师父给我讲过,西洋的化学颜料,经过拓裱之后,很容易褪色或脱落,稳定性不如矿物颜料好



    “所以传统的国画家,并不青睐化西洋化学颜料”



    陆三哥听得很受教,对颜料如数家珍的小五,在他面前,俨然是一位学识丰富的大师了,而他是个虚心的小学生。



    徐妈出来给他们倒茶,见兄妹俩都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在讲话,她诧异地问“先生、小姐,蹲得腿不麻吗把东西放桌上看吧”



    才发现自己也蹲着的陆三哥“”



    他什么时候蹲下来的,怎么一点不记得啊。他赶紧站了起来。



    珍卿也有点蹲累了,站起来蹦跶两下,见三哥僵僵地站着不动,关切地问“三哥,你是不是腿蹲麻了啊你学我蹦两下就好了。”



    说着她欢快地蹦跶了两下。



    三哥觉得她像只欢快的小青蛙。



    但他并不情愿自己像个大青蛙,所以他肯定不会瞎蹦跶的,他直接催她去洗澡换衣服。



    珍卿说把颜料收一下再说,因为有的国画颜料有毒,不认识最后不要乱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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