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薛听州愣了一下,“殿下不都已经安排好了吗还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吗”
“与此事无关。”陆泛以手支颐,目光落在窗外树梢之间鸣叫的鸟儿身上,唇边露出点笑意来,“只是我想见她了。”
“哦是个姑娘家”薛听州看他神情,忽然反应过来,也笑了起来,揶揄道,“我见殿下自来聪慧沉稳、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却不曾想,倒是在这个事情之上瞧见了你少年气的一面。”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让人知晓的事情。”陆泛不以为意一笑。
“那你同她说过了吗”薛听州与陆泛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知道他是个极有主意的人,难得见他露出这般模样来,不由得摸着下巴轻啧一声,“可别是单相思吧”
“不是。”陆泛微弯了眉眼。
“那你身边怎么连个姑娘的影子都瞧不见呢”薛听州闻言更感兴趣了。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陆泛的目光越过窗棂、遥遥落在远处院墙之上。
“有自己的事要做啊”薛听州面上神色便多了几分调侃之意,“看来是个有个性的姑娘,不将小情小爱放在心上涟之啊这可有点难办了,是吧”
“我确实总觉得看不清她。”陆泛微抿了唇、声音低了下来。
“没安全感”薛听州直接笑出声来,倒伏在了桌子上,“这话中的意思让你表述出来,怎么这么让人不敢置信呢”
“舅舅。”陆泛看着他仪态全无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次过来,不是要同我说一番项元安的事情吗”
“咳咳。”薛听州清了清嗓子,唇边犹带笑意,“这不是想到了以前的时候吗我曾经可没有这样的烦恼。倒是让我更好奇,在你心上那位姑娘是何等模样性情了”
“好了说正事”接收到陆泛的眼神,薛听州整了整衣襟坐直、说起了正事来,“项元安是先惠慈太后娘家的子侄。惠慈太后之后,项家虽再无女子入宫、与皇室之间的关系日渐淡薄,但同皇室之间的血缘羁绊到底还是存在着的。”
“当初兵乱,项家自然也是难以全身而退。好在项元安确实是个人物,趁着顾凉与世家分割利益、纠缠颇多的时候、果断带着保存下来的势力退居南方,不再牵扯其中。”
“顾凉死得早,又是天下初定的时候,他儿子更是腾不出手、也没有这个本事再次发兵。拖了这么些年,项元安逐渐将兵练了起来,顾充便也只能这么看着面上笼络着、心中却忌惮着。”
“项元安自然也不是傻子,皇室打的主意他心中也清楚,只是他那边亦是掣肘颇多、等闲动不得。我曾私下与他接触过只是项元安如今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滑头了,当年那点旧情可不够打动他,此时还得殿下出面。”
“至于世家那边”
“世家那边,可以短期利用、不可长期合作。”陆泛淡着神色接道。
“不错,我也是这般想的。”薛听州点了点头,“世家分权、占地、藏民、练兵,实乃毒瘤也,是迟早是要被清理干净的势力顾凉与世家牵扯太多、倒是叫那些个家族吸着血壮大起来,反倒是皇权旁落下来,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便是我朝后期,这个问题也实在严重。”
“还是要手中有兵权”陆泛手指落在面前展开的州县地图之上,微微叹了口气,“如今手中这支队伍,能不能变成嫡系呢”
楚窈仰头看着窗外树上的鸣蝉,有些出神起来。
窗外桃花早已凋落、树叶由嫩黄浅绿转为了青翠深碧。夏蝉卧在绿叶之上、声声清鸣中唤来伏月。明灿日光透过叶隙、在书案前落下光斑来。
“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微热的风卷着落叶吹入,楚窈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意,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口气,“这就已经是夏天了。”
她低下头,看着手下做了一半的读书笔记,忽然便兴致缺缺起来,推开笔墨往书案上一趴,嘟囔道。“好无聊啊,怎么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怎么就剩下她一个人还在朝歌了呢
前几日里,楚霁陪着叶纤灵前往渝州去祭拜父母、并把两人的关系过一个明路;凤初芒一直都是个无拘束的性子、行踪不定,时不时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江湖势力之间辗转奇怪的是,连顾行渊也没了消息
楚窈寻不着凤初芒,便去探了一下顾行渊的消息,没想到一连几天都没发现他的行踪。
楚窈“”
这可不像一贯敏锐的顾行渊你们家江山现在乱成一摊子,你都不出来管管的吗就任由你昏了头的亲爹和无才德的哥哥在这里胡搞
楚窈是真的看不明白,她原本以为顾行渊是个权欲心很重的人,定然会趁着这混乱的时候冒出头来、安插自己的势力没想到他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现在难道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吗还是说大家都那么相信陆泛,相信有他在,南方就必然能稳定下来
话说依最近传来的战报来看,陆泛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楚窈抬手拿起上一封情报来,刚展开读了一行,便听到外面拾云掀帘进来,高兴道
“小姐,凤姑娘回来了。”
“初芒姐来了”楚窈顿时也高兴起来、将情报塞了回去,偏头对拾云笑道,“快让她过来吧。”
“这恐怕不妥”拾云却是有些踌躇道,“凤姑娘身旁,还跟着一位男子。”
楚窈“”
男子谁啊
“那让他们先去花厅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就来。”楚窈有些疑惑。凤初芒确实是在一本大女主爽文里没错,男性角色确实也不少,但能带到她面前的楚窈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会是谁。
结果等她收拾妥当后往花厅走去,看见所谓的“凤姑娘身边的男子”之后,缓缓陷入了沉默之中。
顾行渊一袭利落黑袍、长发半束半散,腰间配剑、脚底踩靴,端的是潇洒利落江湖客的风姿,含笑对她一点头“楚姑娘,许久不见。”
楚窈“”
她缓缓转头看向另一侧凤初芒。
凤初芒一袭式样相似的利落白袍,面色冷然、眸光含霜,亦是江湖侠女的标准配置。
楚窈“”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好像拿错了剧本
“许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凤初芒见了她,眸中霜色消退、露出点笑意来。
“挺、挺好的。”楚窈有些愣愣地回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凤初芒点了点头,正欲开口,顾行渊却是笑吟吟地将话接了过去“楚姑娘可知,最近江湖上有二人名号很是响亮”
楚窈“”
她其实很想吐槽一句,为什么顾行渊明明不是在说朝堂之事,开口说话却还是这说一半、留一半的风格
“都作江湖侠士打扮了,说话就不能也干脆利落一点吗”楚窈颇为无语。
顾行渊哈哈大笑起来,手执折扇不经意似地点了点自己身上黑衣“是黑白双侠。”
楚窈“”
她的视线自两人衣饰间来回打转。
不是,你们两个这名号也太过古早敷衍了吧
许是楚窈的眼神过于微妙,顾行渊收了手中折扇正色道“怎么楚姑娘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九皇子殿下。”楚窈客客气气地张口问道,“您家江山最近还好吗”
顾行渊倒是第一次听着这种问候方式,挑眉笑道“好与不好,与我何干”
楚窈“”你家的江山,你说有没有关系
“据我所知,九皇子殿下之前数年蛰伏、想来是胸有大志的,如今不该是您大展身手的时候吗”楚窈语气越发客气,附带了一记虚假微笑,“您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离京了呢”
“江山的事,自有我父皇和上头几位皇兄操心,哪里轮得到我呢”顾行渊唇边笑意宛然,目光落在了身旁凤初芒身上,含笑道,“我自然是要以小留儿的事情为先。”
楚窈“”
小留儿这个称呼她的目光默默转向了凤初芒。
“你们两个,尤其是你”凤初芒神色不变,语气却隐含了警告之意,“好好说话。”
“好好好。”顾行渊立刻躬身含笑应,有些无辜道,“楚姑娘似乎对我有着什么误解,我哪里有你想的那般热衷于弄权”
楚窈正待露出个客套的信任微笑,便听他轻声道“皇家形势向来如此,我也只是自保而已。”她忽然便从中听出了几分真切之意。
“如今遇上了小留儿,才知真正自由快活的日子该是什么样的。”顾行渊说着,还不忘笑盈盈地看向凤初芒,趁机表个白。
楚窈“”
顾行渊的话,就不能全信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凤初芒不为所动,转头看向楚窈、放缓了语气道,“这次来找你,是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小玩意儿。”
她从腰间取下荷包递给楚窈“上次带你去花楼的时候,你不是好奇那个卖情报的组织吗这次我出去的时候,便绕到了那里、得了这枚令牌回来诸般消息,凭牌皆可获取。”
顾行渊在她身后幽幽道“我说你为何偏要绕到那里去这枚令牌我也想要好久了,打他们的时候我也出了不少力”
楚窈“”
她看了看面前的令牌,再看看后面顾行渊有些哀怨的眼神,忽然便觉得好笑起来。
“不必管他。”凤初芒瞥了顾行渊一眼,毫不掩饰地揭穿了他,“他装的。”
楚窈这下是真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