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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女装
    不过比起四日后的问题来说, 谢白现在还面临着一个窘境。



    整间卧房里,只有一张床, 外间也没有可以睡人的榻,也就是说,她今晚要跟许玉谣同床共枕



    许玉谣叫侍卫换了水后,自己也沐浴换了衣服,便把房门反拴住,顺便吹灭了外间的蜡烛。



    月色很亮,屋里烛火灭了后, 也依旧亮堂堂。



    谢白看着那张宽大的床,又看看许玉谣, 站在床边不肯动了。



    许玉谣坐在床边,借着月色看着她“你打算今晚站一夜”



    若不是知道会惹她生气,谢白还真想点点头。



    只听许玉谣又道“就算你想, 我也不许。上来。”



    谢白只好乖乖走过来,脱掉鞋子, 爬上了床。



    “睡吧。”许玉谣拍了拍床内侧, 自己则已经拉过薄被盖好了。



    看了许玉谣两眼,确定她真的只是安稳睡觉后, 谢白这才缓缓在她身侧躺下, 拉过另一床薄被盖上。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的呼吸声的感觉, 对谢白来说, 十分陌生。从小,她就被谢夫人要求不能跟任何人有近距离接触, 而其他世家子,自小便有丫鬟小厮在床边守夜。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谢白有些兴奋。



    “睡不着”许玉谣听着身边人一直翻来覆去地翻身, 于是侧朝她躺着,用手撑起脑袋看着她问。



    谢白本以为许玉谣已经睡了,突然被这么一问,当即僵住了。



    “如果睡不着,或许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虽然不知道许玉谣嘴里的“别的”是指什么,但谢白下意识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于是赶紧闭上眼躺平,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睡了。”



    这样的谢白,比平日里假装男人的时候可爱多了。



    说到假扮男人



    “我今日在街上捡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我是男人”许玉谣盯着她问。



    谢白被盯得后背有些发毛,于是赶紧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可惜醉酒的记忆十分模糊,最后谢白连想带猜,终于编出来一个“在春风楼的时候,他们找了姑娘,我就想要离开,然后忘了是谁说了一句谢白你还是不是男人,我就以为我的秘密暴露了,所以拼命告诫自己”



    这个理由,让许玉谣有些心疼。本以为她是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没想到,那种生怕秘密泄露的恐惧,让她就算醉了酒,也要拼命告诉自己,要做一个“男人”。



    “你想恢复女儿身吗”



    “恩”谢白完全没想过,会从许玉谣口中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许玉谣说“不用再假装男人,不用再担心秘密泄露。”



    想吗谢白问自己。肯定是想的,但



    “长平侯府,需要一个小侯爷。”



    提起长平侯府,许玉谣就不怎么开心。



    知道谢白是女儿身,是在许玉谣两岁的时候,那时候谢白刚刚满月,皇后带她去长平侯府探望,她对小孩子十分感兴趣,便在大人们聊天的时候,偷偷跑去看了谢白。



    无意间发现了谢白身体的秘密,只不过两岁的许玉谣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随着后面慢慢长大,许玉谣明白了谢白是女扮男装的事;再长大,许玉谣明白了谢白为何非扮男装不可。也正是因为这个,许玉谣从一开始,才对谢白多有关注。



    越关注谢白,许玉谣就越讨厌长平侯府。



    为了一个爵位,便要逼着自己的孩子,从不懂事开始就背上了欺君之罪。



    若不是自己指了谢白做驸马,待日后谢白到了婚娶的年纪,长平侯府又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保住他们的爵位呢许玉谣不敢去想。



    许玉谣越想越生气,语气不自觉凌厉了起来“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为自己活一次谢白愣了怎么样才算为自己活一次呢



    这个问题,谢白从来没有想过。



    从懂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整个侯府的命,所以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在十二岁之前,她的一言一行,都要跟谢侯爷和谢夫人商议。



    十二岁之后,她入宫做了许玉谣的伴读,谢夫人没法随时耳提面命,这才放谢白自己去决定言行。



    谢白忍不住顺着许玉谣的话想现在的我,是我吗



    看她不说话,许玉谣冷哼一声“长平侯府就这么重要一个侯爵的位置,比得过你的一辈子”



    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就又被许玉谣抛了过来。



    谢白觉得,自己这十六年,活得真是有够糊涂。



    “谢白,你可想清楚了,跟我成亲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长平侯府到了你这里,依旧不会再有人继承下去长平侯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谢白之前也想过,但最后还是被她自己的内心逃避过去了。



    这次被许玉谣再揪出来,也不得不面对了。



    “对爹娘来说,很重要。”谢白选择了避重就轻。



    可许玉谣也不是吃素的“我问的是,在你心里,长平侯府真的那么重要吗”



    避不过去,谢白只能在一番纠结后回答“没有。”



    “那就结了。”许玉谣说,“等成亲之后,我会让你摆脱扮男装的枷锁的。”



    “可,欺君之罪是诛九族的大罪。”谢白担忧地道。



    哼笑两声,许玉谣说“你们也知道啊看你爹娘那个架势,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这种事情也敢做。”



    对于许玉谣的嘲讽,谢白只能默认。



    “行了,把心放到肚子里,既然我要你恢复女装,自然不会让你爹娘有事。”虽然许玉谣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做,但她相信,只要谢白愿意,自己一定能帮她摆脱男装的枷锁。



    “殿下大恩大德,谢白无以为报”



    许玉谣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在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谢白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许玉谣这先后两次的吻。



    以身相许的报恩,在故事话本里屡见不鲜。谢白以前觉得,故事总归是故事,怎么会有人挟恩情去逼人嫁给自己呢没想到,故事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月光下,谢白的双眼闪闪亮亮,看得许玉谣又有些蠢蠢欲动,然而今天已经又触到了谢白的底线,要想两情相悦,就该见好就收了。



    于是,许玉谣躺平回去,眼不见心不乱“我困了,睡了。”



    谢白没想到她的睡意来得这般快,于是怔怔地道“晚安。”



    许玉谣压根睡不着,谢白就在身边,却什么都不能做,简直就像是有只猴子在她心上,一个劲儿的挠啊挠,挠啊挠,一直挠到天亮。



    后面许玉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等再睁开眼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旁边的谢白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嘴角噙着浅浅笑意,随后还咂了咂嘴。



    许玉谣蹑手蹑脚起身穿好衣服,这才去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铃铛满脸忧心地站在门口。



    “铃铛,一大早的,你在这干什么”



    “殿下,昨夜”铃铛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往里瞄,“小侯爷他”



    “他还在睡。”许玉谣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到后说。



    铃铛觉得自己要完了



    昨日太子离开前还叮嘱她,莫要让公主在成亲之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然而,一切都还是发生了



    看着铃铛的表情,许玉谣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但既然有人那么不希望发生,自己偏不要顺他们的心。



    莞尔一笑,许玉谣道“她昨晚太累了。”



    铃铛顿时只觉得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夸嚓一下劈在她的头上,头断身离。



    “殿下,殿下您怎么能能”后面的话,铃铛实在难以启齿。



    “本宫要做什么,从来都只有想不想,压根没有能不能。”许玉谣微微一歪头说,“去叫人把早膳送到我卧房来。”



    铃铛还想说什么“殿下”



    “快去”许玉谣摆了摆手,便退回去,顺手关了门。



    看着关在自己脸前的门,铃铛欲哭无泪。



    谢白醒来的时候,早膳已经送过来了。



    看着放在床头衣架上的女装,谢白有些犹豫“殿下,臣的衣服”



    “送去洗了,”许玉谣头也不转地道,“穿衣、洗漱,过来吃饭。”



    谢白看着那身女装,手怎么也伸不出去。公主府现在虽然人不多,但铃铛和侍卫们都在,自己秘密一旦暴露



    “你尽管穿,有本宫给你兜着呢,怕什么。”许玉谣看她一直没动,绕过屏风走过来看着她,“还是说,你希望本宫帮你穿”



    “不,不敢劳烦殿下。”谢白赶紧拿过外衣穿上。



    “去洗漱。”看她穿好,许玉谣这才转身回到外间桌旁坐下。



    谢白洗漱过来,陪她一起吃早饭,吃着吃着,却发现许玉谣在看她。



    “殿下,可是臣脸上有什么”



    “是没什么。”许玉谣说,“太瘦了,从今天开始,每顿饭必须要吃到饱。”



    谢白很想说,自己每顿饭都吃饱了,然而看看许玉谣再看看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说服力。



    早餐不算很丰盛,一看就是从外面铺子买的,不过谢白吃完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比平时多吃了将近半碗粥。



    不过许玉谣对于她这小鸟一般的进食依旧不太满意。



    “中午想吃什么”



    这是打算留自己到什么时候谢白试探着说“殿下,臣出来已经一天多了,想回家看看”



    “不许回去。”许玉谣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看她态度坚决,谢白也没有多费唇舌。反正只要是许玉谣认准的事,谁都改不了。



    “你平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叫铃铛把碗筷收走之后,许玉谣问谢白。



    “看书。”



    真是无趣。许玉谣想。可偏偏,自己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所有,哪怕是无趣这一点,也喜欢。



    但,喜欢归喜欢,要许玉谣陪她看一天书,还是做不到的。



    “想不想去看看他们四个”



    “去春风楼”提起春风楼,谢白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许玉谣点点头“对啊,怎么,不好意思去了”



    谢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水蓝色的衣裙“这”



    “怕什么,我敢带你去,自然就有可以解释的说辞。”许玉谣把她拽起来,拽到床边的梳妆台前,“等着,我去叫铃铛算了,我自己给你梳。”



    谢白看着铜镜里,许玉谣站在自己身后,手持一把木梳,认真地给自己梳理着头发,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许玉谣很少自己梳头发,所以给谢白梳了半天,只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



    从妆匣里找出在随州时候定做的簪子给她簪上,许玉谣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眼光真的好,这发簪果然最配谢白了。



    “好了,走吧。”



    谢白被她拉起来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好陌生,却意外地更顺眼。



    铃铛看着自家公主拉着一个女子出来,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转念一想,自己刚刚进去收拾碗筷的时候,谢家的小侯爷,似乎就穿着公主的裙子。



    此时定睛一看,这梳着女子发髻、穿着公主衣裙的人,不是谢白还是谁呢



    “铃铛,叫人备马车。”



    “殿下要出门”铃铛问。



    “去看看他们接客接得如何了。”



    “可是小侯爷这”铃铛看看谢白,又看看许玉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自家公主把人带出去。



    “铃铛,我发现你最近话好像越来越多了。”许玉谣眯了眯眼,“叫你备车,就去备车。”



    铃铛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逾矩了,于是道“喏。奴婢这就去。”



    马车很快便在门口候着。许玉谣拉着谢白出了门。



    侍卫们倒是对于谢家小侯爷女装的事,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许玉谣对此很满意,对铃铛道“学学他们。”



    铃铛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春风楼,早上的春风楼分外安静,门虽然开着,但只有小厮们在打扫卫生。



    看到两名女子进来,当即就想把人赶出去,然而待看清前面那人后,便停住了。



    昨天大街上的热闹,周围就没有人没去看,他们自然也看了,对于这位余姚公主,自然印象极深。



    “公,公主殿下”一群人赶紧行礼。



    许玉谣挥挥手“起来吧。你们妈妈呢”



    “小的这就去叫”



    老鸨睡得正香昨晚那四位公子家里来了人,把他们接回去之后,老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然而人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说,公主又来了



    老鸨赶紧爬起来,匆匆套上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直接跑了出来。



    “公主殿下驾到,草民有失远迎”



    “不用多礼了,”许玉谣阻止了她行礼,“本宫就是来问问,他们四个接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昨晚他们家里的人都带人来,把四位公子给强行接回去了。”老鸨特意强调了“强行”。



    “什么时辰的事”



    老鸨看她虽然生气,但没有针对自己,于是说了个时间。



    许玉谣算了一下,大概是从公主府离开之后接的人。



    “那走之前呢”



    老鸨有些忐忑地回答“一一个都没有。那些公子少爷们来了,看到是那四位公子,就都走了。”



    “那都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四人在这里接客了”许玉谣想接不接客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看到这件事,并把它宣扬出去。



    “大概得有个二十几位吧。”老鸨估摸了一下说。



    二十来位啊那今天差不多消息就能传开了。许玉谣摸着下巴,露出一个微笑。



    看到她笑,老鸨松了口气她大概没有在生气了吧



    “不错。记得,以后逢人就说,你们这还有四个可以接客的公子,等这消息全京城都知道的时候,本宫会好好赏你的。”说着,许玉谣叫过铃铛,拿出一张大额一票,放在桌子上,“这是补偿你们姑娘们的。”



    老鸨本以为公主可能会吵着闹着把昨天亲近谢小侯爷的姑娘砍了,没想到公主非但不关心是谁,反而还掏钱给姑娘们补偿



    虽然老鸨想不明白,但到手的钱,不要白不要。



    接过银票,老鸨笑得无比谄媚“殿下可真是个好人”



    有了给钱这一出,老鸨也没那么害怕了,这才仔细打量起坐在许玉谣身边的女子。



    刚进来的时候,她以为这是许玉谣另一个丫鬟,直到她坐下后,老鸨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但当时满心都是忐忑,也就没有好好看看眼前这个姑娘。



    此时这么一打量,老鸨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跟在许玉谣身边的姑娘,如果把发髻拆了,把衣服换了,这不就是昨天被滕跃他们带来的谢小侯爷吗



    谢小侯爷怎么做女子打扮难道是公主的惩罚



    见老鸨一直看谢白,许玉谣幽幽问“妈妈觉得,她是今日这样好看些,还是昨日那样好看些”



    老鸨赶紧收回目光,却瑟缩着不敢回答。



    “实话照说便是,本宫不生气。”



    谢小侯爷是男装好看,还是女装好看老鸨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要回答这样第一个问题。



    不过,女装的谢小侯爷,好像更顺眼了。



    于是,老鸨试探着道“今日似乎更雅致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9点继续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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