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 许玉谣心里的石头落地,明显轻松了不少,拉着谢白就去钓鱼。
谢白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皇帝、皇后的举动, 实在是太反常了。
许玉谣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问“如今父皇母后都妥协了, 子清可还有什么心事”
“总觉得,陛下跟娘娘”
“是父皇、母后。”许玉谣纠正她, 顺便道, “说起来,子清今日的十声谣儿可还一句都没喊呢。难道说, 子清打算留到晚上歇息时再说”
谢白愣了一下, 似乎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有些窘迫又有些僵硬地道“殿下, 臣在”
话音未落,谢白就发现自己的唇被堵住了。
似是惩罚般的, 许玉谣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微微有些刺痛, 但更多的,还是像被羽毛掻过一般的痒。
周围还有丫鬟侍卫, 许玉谣很快便结束了这个吻“我想了一下, 既然你总改不掉, 那只要你错一次, 我就当着丫鬟、侍卫的面亲你一次。你脸皮薄,亲不到几次应该就能记住了。”
看着许玉谣面不改色, 谢白十分羡慕,却也只能红着耳根道“我一定会改掉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许玉谣莞尔一笑,“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说到哪里来着谢白愣了一下,才慢慢找回自己刚刚想说的话道“我是想说, 今日你我入宫时,陛父皇母后看起来十分生气,却在听了殿玉谣你的几句话后,立刻转变了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许玉谣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父皇母后一向疼我,自然是被我那番话说动了呗。啊,鱼上钩了”
谢白下意识朝许玉谣拉上来的钓竿看去,只见上面的钓钩干干净净,既没有鱼,也没有鱼饵饵被鱼吃了,鱼跑了。
“可恶这鱼成精了”许玉谣叫旁边的丫鬟再次挂上鱼饵,又把钩甩了下去。
看她不当回事,谢白干脆把心里的困扰藏了回去或许这次真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许玉谣才是皇帝、皇后的女儿,她肯定是比自己要了解他们的。
两人在湖边钓了一个半时辰,最后谢白的桶里满了,许玉谣的桶里一条都没有。
许玉谣看着两人桶里的差距,叹了口气“不愧是我公主府里的鱼,都像我。”
谢白不解“恩”
“被驸马迷得神魂颠倒,自愿上钩。”
说完,许玉谣便起身,一蹦一跳走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留下谢白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桶里的鱼,喃喃道“或许,我才是那条自愿上钩的鱼。”
也不知道皇帝都跟谢侯爷、谢夫人说了什么,总之第二天的时候,许玉谣就听到消息,说谢侯爷主动辞爵返乡。不过皇帝没允他辞爵,只许他带着家人返乡“颐养天年”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许玉谣问了谢家人的启程时间后,找到谢白“你要去送他们吗”
谢白没犹豫,直接摇了摇头“不了。反正祖家也不远,就在潭州。”
“真的不去送送谢夫人”许玉谣看得出来,谢白对谢夫人还是有感情的。
“不了,逢年过节,若是有机会,还会见面的。”谢白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悲欢。
她没有去猜昨日谢侯爷是否按许玉谣要求的,把自己摘出来,就算是摘了,又能怎样呢最多只能算是他会审时度势。
“好吧。”原本许玉谣还打算去看看谢夫人,怎么说谢白也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今母女就要分隔两地,心里定然不会很舒服。
但谢白都这么说了,许玉谣自己是无所谓去不去的。
事情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但也好像没结束。
事态平息之后,谢白和往常一样早早去了学堂,却发现周围人似乎都在打量自己,欲言又止。
“子清”课间,同窗凑到她桌前,欲言又止。
谢白看看几人,猜到了他们想说什么,但她并不是很想跟他们谈论这件事。
果不其然,几人对视一眼后,派出一个人道“就是就是,现在外面都在传,你是女人”
说完,一群人哄笑“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笑着笑着又没了底气。
毕竟谢白长相十分清秀,要说是女人,也一点也不突兀。更何况,眼前的谢白,身上穿着的,正是女装。
谢白有些犹豫,因为许玉谣希望她不要再假装下去、继续撒谎了,可那天在宫里,许玉谣虽说没有直接应下皇帝的要求,可也没有彻底反驳。
当然,谢白知道这是许玉谣的“缓兵之计”,但,许玉谣是公主,是他们的女儿,便是在得到圣上准许前说了实话也无妨,可自己不一样
想到这里,谢白含糊着,似是玩笑般道“若我是女人又如何呢”
几个人一下子被问住了。
是啊,如果谢白真是女人,又能怎么样呢欺君之罪,那得杀头吧而且,如果谢白真是女人,那个刁蛮任性的余姚公主,怎么还这么平静地让谢白穿着女装来上课呢怎么想都是因为余姚公主的奇怪癖好,才传出了这个奇怪流言吧
思及此,几人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就说嘛。”
虽然不知道他们几个都想了些什么,不过总算是打发过去了。谢白看了眼桌上的纸笔,在心里叹了口气。
京畿大学堂的学子们发现,从他们问完那个奇怪问题的那天之后,谢小侯爷就没有再来过学堂。
在谢白连着七天都没有来学堂之后,几个人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好奇心惹了祸,当即结伴买了贵重礼物,登门去道歉,结果却收到了“公主府近几日不见客”的答复。
几个人心里更忐忑了“完了,这下不仅得罪了小侯爷,连公主也得罪了。”
“叫你多嘴那种不着边际的话也敢去问本人”
“你不是也很想知道吗毕竟都在传啊”
“是啊,连刑部都在传”
许玉谣并不知道,此时就在她的公主府外,有几个少年,正因为她不见客的事儿心惊胆战。而此时的许玉谣,也正在为最近府上的事而头疼不已。
谢白从七天前开始,就不再去学堂了。虽然谢白给出的理由是觉得在已经学不到什么了,可许玉谣知道,她在说谎,她怕自己担心所以才说了谎。
可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去关心谢白到底为何不去学堂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京城里的夫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举办宴会。
昨日赏花今日赏鱼明日赏玉从太子妃开始,一连七天,就没停过一天。而且这些赏来赏去的无聊活动,总是一搞就是三个时辰。
原本许玉谣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去的,然而太子妃说,如今谢白正在风口浪尖,她得跟京里所有人打好关系,待来日再有点什么事情,也好笼络人心帮她说话。
许玉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才一连去了六次。
今天是第七次,可许玉谣实在是不想去了。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去赴宴了。”铃铛拉开妆奁,问,“殿下今日要戴哪一套”
“随意吧。”许玉谣躺在摇椅上,摆了摆手,侧头看着一旁的谢白。
自从不去学堂之后,谢白也不再看书了,好似真的是“学不到什么了”一样。每日闲来就跟着府上花匠学学种花,再要不就去看着鱼发呆。
原本许玉谣是想带谢白一起去赴宴,然而在太子妃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许玉谣还是放弃了。
太子妃已经找到了“拿捏”许玉谣的办法,只要说是为了谢白好,许玉谣总会动摇的。
这会儿谢白正在逗鸟鸟是之前大婚时候,忘了哪个大人府上送来的贺礼,是只会说话的鹦鹉。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会几句吉利话,只不过许玉谣嫌这鸟话太多,会打扰谢白看书,一直在别的院子养着。
这几天谢白反而叫人把这鹦鹉送了过来。
发现许玉谣在看自己,谢白转过身,冲她莞尔一笑。
可许玉谣却在这个笑里,看到了一丝苦闷。
“你”许玉谣本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算了。”
谢白有些纳闷,正准备问。
铃铛十分不赶眼色地凑过来“殿下,今天配这一套好吗”
许玉谣胡乱点点头,起身去换衣服,准备赴宴。
谢白却突然叫住了走到门口的许玉谣“玉谣今日可否早些回来”
“恩”许玉谣回过头看着她。
谢白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
“好,我知道了。”
“谣儿,这边。”为了能顺利完成“计划”,太子妃这七天里也是天天不缺席,就为了能实时观察许玉谣的态度。
这六天里,太子妃看着许玉谣强忍着不悦,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皇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谢白在许玉谣心里的地位。可太子妃也知道,自己在皇家,不过是一个“外人”,凡事也只能依着自己的丈夫、公婆的意思去行事。
所以,哪怕她现在心里并不认同他们的计划,也只能按着他们的要求去做。
看到太子妃,许玉谣原本紧绷的脸多少放松了一些。
在太子妃旁边的位子坐下,许玉谣打了招呼,而后问“今日这又是什么宴”
本着试探的态度,前几日的宴会都是实打实的宴会,没有其他的,确定许玉谣是真的会次次到场后,今天才算切入正题。
“待会儿就知道了。”太子妃道。
许玉谣环顾了一圈,发现今日来的人好像很少,除了主人丞相夫人,也就几个一品大员家的夫人,前几日里那些尚未出阁的小姐们倒是都不见了。
“今日怎么少了许多人”
“不太适合。”太子妃含糊着道。
不太适合许玉谣心里犯起了嘀咕,却也想不到什么能光明正大摆出来的宴席,还能又对一些人不适合了。
许玉谣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所以等她入座后,宴席也就开始了。
和前几天一样,精致的茶点一次被送了上来。
看着面前虽然不同,但连吃六天真的要吃腻了的点心,许玉谣丝毫没有动筷的欲望,只是看着来处,想着看看一会儿到底是什么东西被送进来。
丞相夫人跟太子妃耳语几句后,便跟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说了几句。
接着,就有几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人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夫人们的宴会,他们来做什么许玉谣看清来人后,眉头下意识蹙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座夫人们家里的儿子、孙子。
“三嫂,这是唱哪出”
“几位夫人觉得,每天只是赏花赏玉的太俗套了,”太子妃按着之前想好的说辞道,“所以想着换点新鲜的。这不,就把各家的公子叫来,给大家看点新鲜的。”
许玉谣只觉得这群人属实无趣,不过倒算是理解了为什么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不能来了。在她们眼里,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尽量少见外男。
虽然觉得无趣,但许玉谣想着之前太子妃的劝说,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草民献丑了。”
许玉谣面无表情地看着丞相的三孙子舞完剑,瞥了一眼乐呵呵的丞相夫人,再看了一眼太子妃,还是捧场地拍了拍手。
似是没有察觉许玉谣的不悦,丞相夫人问“殿下觉得他如何”
“不错。”没有丝毫感情的话,充分体现着许玉谣的敷衍。
然而丞相夫人却像没听出来一样,笑眯眯道“有殿下的夸奖,泽儿定是十分开心。”
许玉谣跟刘泽虽说不算熟悉,但也略有了解,她确定,刘泽听了自己这么敷衍的“夸奖”之后,一定不会开心的。
丞相家的孙子舞完剑,接着就换了张尚书家的儿子来弄墨。挥挥洒洒中,一幅画成。
许玉谣看完之后,只觉得他又是转圈又是把墨甩得满地是的行为,称得上是八个字花里胡哨、屁用没有
而且这画画的,还不及谢白的十分之一。许玉谣想这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尚书夫人笑眯眯道“让二位殿下见笑了,犬子不才,时间仓促,只能画成这样了。”
闻言,太子妃道“夫人过谦了,令公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画作成这般,已有大家风范。”
“不知公主可否喜欢这幅画”张尚书的儿子见许玉谣不说话,直接问。
他话刚说完,就被尚书夫人白了一眼。
从这群公子哥儿进来开始,许玉谣就觉得有些不对,毕竟到场的人里,除了她年纪不大以外,其他的夫人们似乎都比自己大个一辈、两辈的。
此时张家公子这么一问,许玉谣咂摸出点味儿来。
于是,她试探着反问“本宫是否喜欢,很重要吗”
“这画是草民特意画给公主的,自然重要。”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几分证实,许玉谣脸色沉了下去“不喜欢。”
去他的笼络人心这几天的一切,分明都是为了今天许玉谣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又没什么节日又没什么大事,干嘛一天天宴会不断
搞了这半天,竟然是想让自己来挑人啊
不用想,这绝对是她那个太子哥哥的主意
许玉谣越想越气难怪那天在宫里,父皇母后那么轻易就改了口原来谢白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到头来,竟是我这亲女儿、亲妹妹,最不懂他们了。
想到这里,许玉谣自嘲地笑笑,站起身道“三嫂、诸位夫人,也别废心思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本宫知道这事也不是你们的想法,便也不与你们计较,只是从今日起,这种无聊的活动,本宫不会再来了。”
说完,许玉谣叫上铃铛便走。
太子妃见状,赶紧起身拉人“谣儿”
“三嫂不必劝我,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定不会叫三嫂从中为难的。”
说完,许玉谣拉开太子妃的手,决然离开。只留下一众夫人们带着自家的公子们,在院子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各怀心思。
“陛下,公主来了。”
近日宫外的事,太子每天都派了人来跟皇帝汇报进程,皇帝自然知道,按计划,此时的许玉谣应该在丞相府上,怎么会进宫了
“不见,就说朕在忙。”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帝决定撒谎不见。
然而传话的公公刚走到门口,就停住了“公公主,您怎么就进来了”
“整个皇宫有哪里是本宫去不得的吗”许玉谣说完,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门外,“本宫有话要跟父皇讲,你们,出去。”
看许玉谣的架势,皇帝顿时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彻底露馅了
但,皇帝还是决定装傻“今天这是刮得什么风,谣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进宫了”
“父皇,我都知道了,别装了。”许玉谣冷声道,“是三哥给你们出的主意吧”
见装不下去了,皇帝只好语重心长道“谣儿啊,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不要讲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许玉谣直接打断他,“什么叫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便是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谣儿,你今日怨恨父皇,来日便会感激父皇的。”
虽然皇帝没有说为何,可许玉谣已经听过不止一次这些所谓的理由了,自然知道他们的说辞换汤不换药罢了。
冷笑一声后,许玉谣问“父皇,你爱过吗”
皇帝顿时愣住了,片刻后才道“父皇不是最爱你嘛。”
“父皇若是真爱女儿,缘何一定要拆散女儿跟谢白父皇扪心自问,你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的是为了女儿的一生还是为了皇家那点儿毫无用处的面子”
“当然是”
许玉谣再次打断了他“谎话说再多,也不可能成真。父皇,女儿今日进宫,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再次告知父皇,女儿这辈子,只有谢白一个驸马若是父皇执意要再做今日这种事,女儿便带着谢白,远离京城,也好保全许氏皇族的脸面不再叫父皇、三哥如此为难”
说完,许玉谣也不管皇帝的反应,径直转身走了。
从宫里出来,时候已经不早,想起今日出门前谢白的话,许玉谣喃喃道“又失约了啊。”
等许玉谣一走,皇帝赶紧派人去叫了太子进宫。
把许玉谣那番话跟太子转述了一番后,皇帝长吁短叹“这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也忍不住怪道“你这主意属实烂了些,没拆散他们不说,谣儿这都要打算远走高飞了啊”
太子也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被许玉谣看穿了,面对皇帝跟皇后的埋怨,只能默默受着。
“那依父皇母后的意思,这事”
“这事这事就先这么算了吧。”皇帝频频摇着头,“你多留意这些,待日后待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
看着皇帝比的动作,太子有些震惊“父皇确定要如此”
皇帝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只要谢白还活着一天,谣儿便不可能死心了。”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太子点头应下。
皇后却有些忧心忡忡“我看,谣儿总会想办法保住她的。”
皇帝道“那就叫礼儿想个即便是谣儿也保不住的理由”
闻言,太子心里一个念头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只是感冒发烧了半个月,没法更新
结果到了后面,就成了断更太久没状态写不出来
这一断,竟然就过去了一个月,总算是找回状态了:3」
大概会日更到完结了也没几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