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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枝
    “我贸然前来, 没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左右我也闲着,正练琴打发时间。”萧惋让睿王坐, 问雪上来奉茶。



    “刚刚弹琴的是你几年不见,退步了很多啊, 还不如你十岁时弹的。”



    萧惋有些窘迫,她出宫后头一回弹琴, 就被故人听见,偏偏这人还是知道她之前水平的。



    “我确实许久没练琴了,让三哥笑话了。”



    “幸好今日是我听见, 不过听你弹琴, 便想起来小时候,为了给父皇贺寿, 你弹琴, 我吹箫, 当时我们”



    “不知睿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睿王殿下的话被人打断,两人一齐向外看去, 温顾大步走了进来。



    萧惋见了温顾, 有些诧异,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今日温顾下朝之后并未去军营, 而是约了王陵谈事, 两人约在茶楼, 睿王刚到府上, 就有人禀告温顾了,所以温顾才很快回来。



    “温将军。”睿王起身抱拳,笑着和温顾见了礼, “久闻温将军大名,今日入京,特来拜见。”



    “睿王殿下过奖了。”温顾说话时,看了萧惋一眼。



    萧惋领会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你们聊,我还有些事要办。”



    回到房间,萧惋也无心弹琴了,让半香去盯着,看睿王殿下何时离开。



    这次睿王殿下回京,萧惋没想到他还会特意送新婚贺礼过来,幼时两人虽有往来,但那也是她年纪很小的时候了,时间久到她都忘了是怎么和睿王熟悉起来的。



    傍晚之前,睿王殿下才走。



    温顾回房,见萧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出神,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萧惋的脸。



    “你回来了,和睿王殿下说了什么”萧惋回神问。



    “这么关心他”温顾放下手,看着萧惋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是你一回来就支走我,我才好奇的。”



    温顾想起一进院子,就听见男子声音轻快,说什么“你弹琴,我吹箫”的话,当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很不舒服,再者睿王登门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便让萧惋先行离开了。



    他并未回答萧惋的问题,而是说“从来没听过你弹琴。”



    “我琴艺不精,所以不怎么喜欢弹。”萧惋想起睿王说自己的琴技退步不少,回答得很保守。



    温顾却以为萧惋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弹,神情一黯,“传膳吧。”



    睿王送来神药后的第三日,宫里便有消息传出,太子的病情有所改善,皇上见太子吃了神药后,果然有所好转,当即便赏赐睿王一些金银财宝,不过国库有限,赏赐的东西不多,又派了十名舞姬去睿王住的驿站伺候。



    十日后,太子的病恢复大半,已经能正常上朝了。



    大臣们都松了口气,堆积如山的折子终于有人批阅了。



    而在太子养病期间,睿王在京中驿站几乎闭门不出,但是温顾的暗卫探查到,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几次暗中会见睿王,不知说了什么。



    太子的病完全康复之后,睿王主动和皇上提出离京,皇上准许。



    在睿王离京之后,萧惋收到了一封信,是睿王写给她的,信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关心了萧惋的日常生活,看着就像是兄长关心自己的妹妹。



    萧惋没把这封信放在心上,随意搁在书案上,便让画扇抱着琴,去了花园亭中。



    如今没人再逼着萧惋练琴,萧惋倒是自己主动勤学苦练,想把琴技捡起来,所以每日在温顾上朝后,萧惋便自己闷头练琴,又在温顾回家之前,把琴收好。



    倒不是故意背着温顾,而是不想让温顾听了自己如今这般差的琴技,她自知,现在自己的琴技十分拿不出手,是万万不好意思在人前弹琴的。



    可是她没想到,今日温顾还不到午时,便已回了家。



    “夫人呢”温顾回房见萧惋不在,问了院中丫鬟。



    “夫人在花园凉亭。”丫鬟如实回答。



    温顾点头,往花园中走去。



    花园池塘被萧惋修缮过之后,种了莲花,看着风景甚好,且花草树木也是后翻新过的,这还是温顾第一次见花园焕然一新的样子。



    走上石子路,便听见了阵阵琴声。



    温顾八岁从军,十岁上了战场,半生都在厮杀中度过,不懂风雅,平时也甚少听别人弹奏,不过今日听萧惋弹琴,倒是觉得很有趣味。



    画扇和问雪看见温顾,想出声行礼,被温顾用手势制止了。



    萧惋的注意力全在琴上,对温顾的到来浑然不觉,她面前摆了一本琴谱,有时停下手指,看看琴谱,有时流畅地弹一大段,弹完之后似乎对自己不满意,轻轻摇头又开始弹,温顾听出来两次弹的是一样的曲调,但是他听不出来前后两次差别在哪儿,他觉得都很好听。



    一曲弹完,萧惋打算歇一会儿,转身想与画扇说话,却一下子对上了温顾的视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悦地看了看画扇和问雪,两人低头,“夫人,是将军不许我们出声的。”



    “你怎么偷听呀”萧惋想起刚刚自己弹时有两处出了错,有些脸红。



    “苍天可鉴,我是光明正大地听。”温顾信步上前,坐到凉亭石凳上,看了看画扇和问雪。



    两个丫鬟很识趣地退下了。



    “我弹得不好,你不许笑我。”萧惋觉得丢人,说话时板着脸。



    “我听不出来哪里不好,只是花园景色动人,琴音袅袅,竟让人不小心陷了进去。”温顾实话实说,让萧惋又一阵脸红。



    “你今日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萧惋岔开话题。



    “今日皇上没上朝,我去了军营一趟,就回来了。”



    “什么皇上没上朝”萧惋大惊。



    靖国自建国至今二百多年,还没有哪一任皇帝无事不上朝的。



    “后宫一个新封的美人,深得皇上宠爱,皇上已经连续半个月召幸,今日连早朝也不上,只知和那美人耳鬓厮磨,留文武百官在外空等两个时辰。”温顾站了半日,有些口渴,直接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萧惋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察觉到温顾用的是她的茶杯,“皇上怎么会这样”



    之前皇上还壮志满满要出兵攻打北羌,这才过去多久,就成了沉迷女色的昏君了



    “那名美人,是户部尚书献给皇上的。”温顾又说。



    户部尚书进献美人,得了圣心,不过美人引得皇上不上朝,那便不是好事了。



    丞相因此对户部尚书颇有不满,今日众臣散了之后,丞相去求见皇上,也不知道最后见没见到皇上的面。



    “钱尚书此举,是在误国啊。”萧惋一手拍在琴弦上,发出几个凌乱的音调。



    温顾手指轻点两下桌面,没说话。



    若是皇上心中有国有百姓,就算是有臣子进献美人,又怎么会被美人迷惑说到底,还是皇上昏聩。



    萧惋是皇室中人,皇上又是她的舅舅,她当然希望天下太平,希望皇上励精图治,但是温顾不同,他早在八岁那年,看见城门守卫射杀无辜灾民的时候,就没对这个朝廷抱多大希望。



    “好在还有太子,皇上已经将大部分事务交给太子处理。”温顾说完起身,“我练练剑,你继续弹。”



    温顾走后,萧惋合上琴谱,却是弹不进去了,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些沉迷声色犬马的帝王,他们的国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落,想着想着,她竟在炎炎夏日出了一身冷汗。



    温顾换了身衣裳,在花园另一头练剑,之前的琴声却再也没有传来。



    萧惋虽然是一介女子,生长于深闺,但是骨子里也有一股不输男子的正气,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周将军。



    晚上,两人一起用晚膳,萧惋注意到温顾的肤色,好似没有那么黑了。



    用完膳,温顾的脸明显变白了许多,显得那道疤甚是奇怪。



    “你没吃药”萧惋靠近温顾轻声问。



    算算时日,今日正好是大婚后一月。



    温顾嗯了声,漱口之后便去书架上找了本书看。



    萧惋怕被下人们看出端倪,嘱咐画扇,所有人都退出院外,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等她关上房门,转身便看见温顾拿着一封信在看。



    是睿王给她的那封信。



    “三哥入京之前得了个手炉,想起你体质畏寒,冬日里手脚容易凉,便给你留着,只是走时匆忙忘了带,等三哥回了封地,便差人给你送来。”温顾读完,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惋一眼。



    “”萧惋没看懂温顾这是个什么眼神。



    “你小时候身子瘦弱,时常生病,这次回京见你倒是比小时候强了不少,温将军常年行军,是个粗人,怕不是个会体贴人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怎么不记得信上有这句话呢。



    温顾把信放下,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和睿王,倒是亲近。”



    两人明明不是亲兄妹,又是三哥,又是惋惋的。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都忘了,不过可能睿王记性好。”萧惋说着,拿出手帕让温顾擦脸。



    温顾接过,却没有用,而是从床下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水中,搅了两下,而后俯身用水把脸上的疤痕洗干净,再用萧惋的手帕擦脸。



    “你和睿王,从小在宫里一起长大,倒是青梅竹马。”温顾的声音依然不辨喜怒,但是萧惋却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



    “倒也算不上青梅竹马,他年长我八岁,他去封地的时候我才十岁呢。”萧惋语气认真。



    “呵。”温顾转过身,已经显露出了本来面貌,萧惋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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