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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你武运昌隆。”



    御前比武那天是个好天气, 好像一切都会顺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拥住我,吻向我的唇角,然后恋恋不舍地放开, 走向了属于咒术师的战场。



    我看着他离开寝殿,离开回廊, 直到身影再也瞧不见, 才后知后觉, 自我们在一起后, 我们似乎整日厮守在一起,怀孕后更甚。在当胎儿有了心跳以后, 他总要将耳朵贴在肚皮上, 以一种奇妙的表情沉溺其中。



    “听啊,阿婵,他在动”



    他总是用夸张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惊喜。而我也很喜欢他那种惊喜的表情。我时常在想, 在五条镜的人生中, 究竟有什么事是可以令他感到惊喜的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总是那么自信, 甚至于自负。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缺点。倘若一个人连一点自信也没有, 那么还有什么意思呢至于少有的自负,以五条镜的地位以及实力,看起来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从小在族人的恭维中长大的五条镜, 能有现在的性格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我觉得是这样。



    整日厮守的我们, 今日分开,我竟也不觉得不适。想来我并没有沉溺于这种情感。



    爱么,当然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会生下二人的孩子。



    不过么,想要共同维持一段感情,一方太过沉溺于另一方也是不好的。得有共同的理想, 就算没有共同的理想,也得有独立的能力。



    我和他大概是没有共同的理想的。但离开他我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会更好一点。



    我转过头问侍女:“你说,他会赢吗”



    侍女恭敬道:“镜大人武运昌隆,自当凯旋。”



    也是,五条家的侍女说反话才奇怪呢。



    五条镜走后一个时辰,我抱着慎坐在庭院里,小池里的荷花开了,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五条镜之前对我说,等回来了,就给我剥莲子吃。



    我吃过莲子,有一种很淡很淡的甘甜,就像花的清香一样,一点也不觉得腻。在夏天中,实属一种极为合适的吃食。



    慎睡醒了,睁开眼看着我,然后打了个哈欠,继续闭上眼睛睡了。



    我凝视着怀中的婴儿片刻,觉得他除了眼睛,越来越像五条镜了。



    “禅院大人,可有孩子”



    在走入比武台前,五条镜目视前方,却问着身旁的对手,



    禅院睨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他的侮辱。



    “差点忘了,禅院大人虽然侧室不少,但还没娶妻吧,自然没有孩子了。”



    禅院:“”



    “前阵子,我的妻子生下了我们的长子。虽然我也挺想要一个女孩的,但生下的是儿子那也就没办法了。”五条镜叹了口气。



    禅院:“你说完了”



    五条镜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故作惊讶地掩住嘴,“抱歉,似乎冒犯到了您”



    禅院:“”



    寒暄过后,二人分别站立在台上两边。这次的比武,倘若是惯使刀的,那么带的自是真刀。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在场的公卿和武将,都知道这用意。



    五条和禅院自然不用多说。可即便知道这不怀好意的规定,这场比武自然得举办下去。五条和禅院的一战,永远无法避免。



    “比武开始”



    珍珠串成的链子突然断了,滚得满地都是。这是五条镜去罗刹海市和鲛人交易来的。还以为他不会去了,结果是偷偷的。



    我急忙俯下身,一个一个地捡起来。



    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在天突然阴下来后更甚,是梅雨季来了吗今年似乎有些晚。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粗喘的呼吸。



    我将捡好的珍珠揣在撩起的衣摆里,抬头正好对上惊慌失措的侍女。



    “婵夫人,镜、镜大人快不行了”



    我愣在原地,捡好的珍珠又落了一地。你在说什么谁快不行了我无力判断。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种种思绪纷至沓来,交替出现,理不出头绪。



    侍女见我傻呆呆的,她急得推了我一把,带着哭腔道:“快去见镜大人最后一面吧“然后反手拉着我跑向五条镜的所在地。



    五条镜的寝殿外站着一群人,我不是很熟,但也算见过。见我来了,他们沉默着,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五条镜的父亲五条裕神色复杂道:“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他的话就像一点火星,在我脑子里砰的一下炸开了。



    这是第二个人要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真是够了,一定要这样子吗



    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随后我提起衣服的下摆,赶忙冲向寝殿内。如果这是一个恶作剧,我一定要甩几个耳光给他。



    进入寝殿后,那满屋的药味着实刺激了一把。但我的视线一进屋就凝聚在了床铺中间,他就躺在那儿,毫无血色。似乎听到了衣摆和地板的摩擦,他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我。



    “你在哭吗”他突然开口。



    “”



    “是在为我哭吗”



    苍白的笑容,看着都是虚的。



    “别哭啊,阿婵。你看,禅院比我死得还早些,他还没妻子,也没孩子,所以是我赢了。”五条镜这个时候还不忘开玩笑。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听侍女讲了大概,御前比武,二人的比武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最后禅院家主在回去的路上不治而亡。五条镜现在还吊着命。



    这场比武的结果本身为平局,既没赢也没败。但若要是以谁先死谁后死,那么就是五条镜险胜。



    “我可是撑着命来见你最后一面啊。源赖光没做到,我做到了。”



    这种开玩笑的语气,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可你也要死了。”



    “是啊我也要死了。可我是人么,人都是要死的。”



    这么豁达的模样可真不像他。



    “死了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去找源赖光了。我会对他说,阿婵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孩子,还会有许许多多流着我们血的子子孙孙”



    他是真的要死了,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胡言乱语:“他都死了几百年了,早投胎转世去了,你上哪儿去找他呀”



    五条镜这时候好似反应过来了,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是啊,他说不定早投胎转世去了。这可太遗憾了我不能向他去炫耀了”



    “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你要死了,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我以后还会遇到其他好男人,说不定还会和他们结婚生子”



    我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嗯嗯,是啊,阿婵以后还会遇到其他男好男人,比我还好那就好,那就好”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平日里看着占有欲极强,但偏偏这个时候,他就像一个圣人。



    可能,失血过多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



    “阿婵,答应我,等我死后,离开五条家,回到怨狱山,孩子也别管”



    他艰难地抬起手掌,摩挲着我的脸颊,一路向下,然后紧紧地扣着我的手道。



    “咒术师家族,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别让五条家拖累你”



    我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液体。



    “好,我答应你。”



    我能理解五条镜的意思,我的身后是堕落之神黑磨,还有个名叫麻仓叶王的儿子,怎么看都是容易被算计的人。



    “真好啊”他闭闭眼,而后睁开眼微笑着说:“阿婵啊,我快要死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源赖光啊”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我说:“行啊,你要是见到了他,那就代我对给他一句话叶婵今生与你缘浅,倘若开始还有机会再见面,再相恋,那就做夫妻,气死五条镜”



    五条镜没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我。



    “差不多时间了,也有些困了”



    “好,那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应该还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