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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虫族王后丢球跑4
    裴济云直起了身子。



    垂落的直发自侧面挡住了她的眼睛,使人看不出一点表情,但她的牙关却咬得死紧,以至于两腮处都能看出点细微的翕动,那线条分明的下颌骨僵硬而紧绷,显出某种晦暗不清的古怪意味。



    “这样啊。”



    她叹息一样地软下了嗓子。



    “那倒是省了大麻烦了。”



    空气里似乎有种一触即发的不安与紧张,年长的女王与她久别重逢的小伴侣相视而立,一时间连树梢被晨风轻拂的簌簌细响都清晰可闻。



    女王在静默中仔细端详着虞歌那张惊艳慑人的面容,足足过了好几十秒,才反手捂住了对方的双眼。



    那洁白而略带潮意的眼睫在她手心内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她用手拢住了一只在雨水中垂死挣扎的蝴蝶。



    要是虞歌真的是一只无法化为人形的蝴蝶就好了



    要是虞歌真能这样被她攥在手心里,那可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念头在隐忍中重新裂帛破冰,令她的舌根都由于过激的情绪而微微发麻。



    虞歌为什么不想要我



    难道是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曾把那个骄矜单纯,甚至有点任性的小姑娘捧在手心里,事无巨细地处处关心指导,并在对方成年后立即将后位双手奉上,把一只来自濒危种族的脆弱雌虫亲手打造成了受万人敬仰的帝国王后。



    虞歌本应爱她,尊敬她,感激她,依赖她。



    至少总不该想着,要彻底离开她。



    她半搂半推着,一路将对方牵进了寝宫西侧的塔楼。



    那塔楼占地面积不大,但地面上方仅留出一层,层高约莫有十几米,上方无窗,只从侧面的几处通风口内流泻进来非常稀薄的晨光。



    这座塔楼设立于阿尔西斯王室刚刚入驻首都星的那一年,最早的效用,其实用以向万虫之母献祭或祷告。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自虫族正式迈入大机甲时代起,这支起源于远古星球的种族就已经彻底放弃了信仰与传统。



    而现如今



    裴济云按下开关,镶嵌整座塔楼内部的上千盏壁灯同时亮起,瞬间联结成一片横贯了弧形墙壁的浩渺星辰,那些小小的圆灯闪着微渺的光芒,在昏仄的柱形建筑内错落排列,勾勒出一对脉翅的形状,连脉翅内最纤细复杂的网状脉络都清晰可见。



    那是一对纳蒂斯虫族的翅膀。



    而被这明亮灯光所照亮的内部主体只和周围的墙壁隔了一两米的距离,几乎与塔楼完全等高,沉重而冰冷的银色金属以格纹勾连交错,在最上方平缓地过渡出拱形的弧度,外围以金属刺网在每一根竖管之上缠绕盘旋,像是无数肆意生长的荆棘藤蔓正牢牢地依附在这副巨大的金属框架上。



    这分明是一只被建在塔楼内的金属牢笼



    某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令女王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与自得,那情绪来得如此迅猛,如同裹着烈焰的飓风,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上如电流般呼啸而过。



    她仰头望着自己的作品,缓缓地松开了罩在虞歌双眼上的那只手。



    “宝宝,看看,你喜欢吗”



    她的声音甚至温柔得有点发黏,仿佛有什么隐忍多时的充沛情感,正顺着她的胸腔深处一点点地淌出来。



    虞歌的眼神略有点散乱,没有一点焦距,她的眼睫长而雪白,但落在眼下的扇形阴影却是暗色的,像是浮在雪面之上的两片浮灰。



    年轻的小王后一言不发地僵在原地,神色中有种强弩之末般的平静,那勉力强撑的意味太过明显了,以至于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几乎是有点生冷的,好像只要轻轻敲碎这层薄而脆的平静外壳,就能看见那柔软孱弱的内里。



    裴济云回过头,将视线定定地落在虞歌的脸上,不禁稍稍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相貌真是一点都没变,连最细微的眼角眉梢与嘴唇上浅淡的纹路都与年幼时完全一致,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给人一种时光倒流而岁月回溯的错觉。



    多年以前,当她亲自驾驶机甲前往密林星系,要将对方以女王恋人的身份接入首都星时,虞歌也是这副惊惧交加又茫然无措的表情。



    尚且年幼的纳蒂斯雌虫在校门口愣了许久,连触角都因震惊而微微颤动。



    “我也觉得你很好。”



    刚成年的小雌虫非常踟蹰地表达着个人意愿。



    “但是吧,这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爸妈不会同意我就这样和你走的。而且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将来到底要做什么。”



    那是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女王当着随行媒体的面,不由分说地将她懵懂无知的小恋人按在了怀里。



    她的面色是那么的亲和宽容,不带什么色厉内荏或冷硬强势的味道,但语气却非常坚决,容不下任何动摇与反驳的余地。



    “嘘,宝宝,没关系的。”



    她游刃有余地低下头,亲了亲小雌虫泛红的双颊。



    “我会一直等你的,回家去和爸爸妈妈好好谈一谈,好吗”



    她当然知道虞歌大概率会和家人闹得很不愉快,恰如此时,她也清楚,虞歌有多么畏惧这长满利刺的牢笼与塔楼。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



    裴济云的唇角泛出一点极淡的弧度,然而眼睛里却没有分毫笑意,反而透出一种收敛的威压与不动声色的怜悯。



    她俯视着虞歌,就像在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只苟延残喘的猎物。



    “别怕,这不是对你离家出走的惩罚。”



    她伸手摸了一下虞歌因濡湿而半透明的眼睫,将一切激烈翻涌的渴望都压抑在了坚定而沉稳的表象之下。



    “这座塔楼在十几年前就装饰好了。”她道,“就算你不想看见孩子,不想再当王后也没关系,毕竟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握住小王后的肩膀,由于力道太大,连指甲都深深地抠入了对方的皮肉里,带出一点鲜红的血渍。



    虞歌的皮肤滑而温凉,却如同最炙热的燃料,透过相触碰的皮肉焚烧过她的每一根血管,让她感到一种轻微的疼痛。



    但那点疼痛很快就在难以言说的快意下消失殆尽了。



    年长的女王吻了吻虞歌肩膀上弯曲的血口,眉眼间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阴霾,她的动作其实非常轻,却因她本人的强横威压,而显出一种



    充满了镇压与威胁的味道。



    “外人怎么看固然重要,但就我个人来说,我真的已经忍了太久了。”



    甚至早在十几年前,在她与虞歌还未曾大婚的时候,她就已经着手准备这处塔楼,想要将虞歌变成她一个人的小夜莺。



    而在虞歌失踪的这三年里



    时间仿佛寸寸定格,为她带来了凌迟般的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为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要是把虞歌关起来就好了。



    要是在虞歌离开之前,就把她关在笼子里,让她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她会在需要王后露面的时候将这孩子带出去放风见人,其他的时候,虞歌只要好端端地待在笼子里,为她一个人唱歌就够了。



    纳蒂斯虫族在化为人形之后,无一例外,都拥有一副得到神明眷顾的好嗓子。



    而小王后第一次被暴露在民众面前,其实也是因为一支唱歌的视频。



    即将成年的小虞歌在学校的某次汇报表演中登台献唱,唱的是纳蒂斯种族的传统歌谣,年少的雌虫跪坐在舞台中央,一头过腰的白发逦迤垂地,像一段未经染色的密织绸缎。



    她当时唱的都不是星际通用语,那古怪的吐字发音混在她青稚温婉的歌声里,顺着风在礼堂内蜿蜒流淌,既有种绵密扎实的温热感,又仿佛是自远古传来的,柔和而遥不可及的哭声。



    客观来讲,虞歌的声音也算不得纳蒂斯虫族中最出众的,但那歌唱已经足够扣人心扉,一夜之间便被传遍了整个星网。



    那段视频还是女王亲自放出去的。让首都星的民众们接受一位过分年轻又出身偏远星系的小王后,总需要提前做些铺垫。



    她料定了民众的反应,料定了视频所产生的效果,却唯独没想过自己心境上的变化。



    有那么多人听过虞歌的声音了。



    有那么多人见过虞歌的脸了。



    有那么多人发现虞歌极具魅力的长处了。



    从理智上,她明白没人有胆子来觊觎帝国的王后;但在她内心最晦涩最隐蔽的角落里,那种将所有物曝光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生生刮穿了她的脊椎,令她再也压制不住那种隐忍的欲望。



    在人前,她依然是虞歌那个体贴成熟而面面俱到的伴侣。



    但塔楼的设计图纸,在那一日便已经被暗中送到了施工方的手里。



    裴济云强行按捺着自己悔恨的心绪,她后退了半步,将目光从墙壁上的某一点重新挪回了虞歌身上。



    年轻的小王后没有落下泪来,但眼睛却已经湿透了,那眼睫由于濡湿而透明,眼睛里也波光粼粼,那浮光掠影衬在她浅色的眼底,叫人一时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浮动的泪光还是那些灯光星尘所映下来的倒影。



    她连嘴唇都在哆嗦,却还是硬端着那副充满提防与戒备的神情,不将自己的畏怯主动暴露出去。



    “我当年离开,就是因为。”



    “宝宝,不用说。”



    一根竖起的手指比在她的唇边。



    “我还不想听你解释呢。”



    被提起的话题如同一把割断理智的利刃,令女王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那笑容倒是格外真心实意,使她的眼尾都浮上了一点蜿蜒的刻痕,没了一点平日里克制而虚伪的意味。



    她掐着虞歌翅膀最脆弱的根部,将自己挣扎不止的伴侣硬是摔到了面前软而厚实的地毯上。



    咔哒。



    那牢笼高耸的大门骤然合拢,无数根生满尖刺的金属竖管岿然不动,将整座塔楼封得密不透风。



    裴济云收回了渗出血珠的手指。



    笼门上的电子锁悄无声息地缩回了针管,与那坚硬的金属板合为一体。



    这笼子竟是通过识别主人的血液来开合的。



    女王的脸上露出一种久违的轻松,她蹭干净指尖的血,隔着笼子捏了下虞歌剧烈抖动的触角。



    她漫不经心道“闲着没事的话你可以唱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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