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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家有青梅变鬼妻2
    那是谈临非和虞歌确立恋爱关系的第一年, 她继承了属于母亲的公司与大笔遗产,也失去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位血亲。



    那时她年轻的恋人尚未能对这种丧失至亲的哀恸感同身受,却也在能力范围内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宽慰与支持。



    在母亲入土的那一天夜里, 虞歌望着她沉凝的神色, 紧紧地攥住她的双手。



    “姐姐, 你不要这样, 从今以后, 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将来将来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少女连鼻尖都彻底红透了,那种迫切又纯挚的模样,与她幼年时非要分给对方一半蛋糕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而她滚烫的眼泪便大颗大颗地砸在对方的手上,又顺着掌纹,一路渗进二人交握的掌心。



    谈临飞这时才陡然觉出疼,那种空空荡荡的茫然里带着说不出的憾惜与懊丧,令她的心肺都骤然蜷缩成一团,然而她却始终没能哭出来。



    在她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那眼泪分明是虞歌替她而流的。



    她与虞歌的关系在那几年间逐渐步入了稳固的正轨, 她在读研深造的同时开始着手于自家公司的经营, 而在此期间,看着她长大的虞父虞母也倾囊相授,帮她度过了许多难以解决的危机。



    即便被惯得略有点骄纵, 但虞歌到底本性单纯, 小姑娘一点不怯生,又爱热闹,在大学期间交到了不少正派的朋友, 甚至也有了一两个忠实的追求者,在外头玩得顺风顺水,甚至都有点乐不思蜀。



    因此在她念大学的时候,反倒是谈临非回虞家回得更为频繁,这位年长的恋人似乎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庭里,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完全像是虞歌的亲姐姐,像是虞父虞母更乖更懂事的那一个女儿,像是这个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在虞母进行小手术时,她与虞歌一同出面照料;在虞家产业出现了一点资金问题时,她不仅出谋献策,还掏出大半遗产填平了空缺;在虞歌脑子一热忽然闹着要转专业时,也是她出面,不厌其烦地对小朋友进行劝说与管教。



    一方面,她将虞歌照顾得非常到位,在确保小姑娘行为不出格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纵容着少女那份不谙世事的小性子;另一方面,她确实在这个家里长大,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那么可靠,又年纪轻轻就经历了丧母之痛



    是以,在她提出要与虞歌结婚、真正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时候,虞父虞母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



    她们的婚礼办在虞歌毕业那年的秋天。



    婚礼当天,谈临非站在拱形花门之下,望着她两小无猜的恋人身披白纱,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面容如雪,而目中含情。



    虞歌的鬓发内别了一朵暗红的虞美人,那花开得又盛又热烈,开在少女艳而靡丽的皮相旁,却也被衬得黯然失色。



    “你不仅是我青梅竹马的爱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唯一的姐姐。”



    小姑娘因过分紧张而有点舌头发沉,虽然声音压得又轻又郑重,但若仔细听,连尾音都染上了哭腔般的细微战栗。



    “我承诺,无论是阳光雨露还是风雨雷鸣,都将与你共享我生命中的一切,我会永远爱你、支持你、忠于你、听你的话,我们曾一起长大成人,也将共同百年相守。”



    444看着进度过半的剧本,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停。



    “你这个世界是不是没完成啊,根本就没有虐点嘛。”她道,“这不就是很正常的青梅青梅小甜饼吗”



    虞歌随意一摆手,“别急,我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



    婚后的虞歌曾先后在自家企业与爱人的公司工作过,但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一年,出门工作这个打算在她这里便彻底不了了之。



    她自幼就被娇惯得太过,从未被强迫着做过一件不想做的事,因此也养出了一幅得过且过的怠惰性子,说好听叫安于现状,说难听点确实是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好在谈临非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位小妻子的秉性,也从未想过勉强对方,她毕业后不仅管理着母亲留给她的公司,也抽空为年纪渐长的虞父虞母打理着虞家祖产,作为虞家独女的法定爱人,这实在算不得越界,而是她理应完成的分内之事。



    她在婚后能和虞歌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充裕,往往在她早起出门时,熬夜打了游戏的小朋友还赖在床上不肯动弹;而等到她晚上赶着时间回了家,社交生活丰富的年轻爱人又总是要出门与朋友相聚。



    但她对这一切都甘之如饴。



    从小就是她照顾虞歌更多一些,自然也没指望过对方能当个尽职尽责的家庭主妇,即便外界总有些风言风语,隐晦地指出虞歌的不尽责与不懂事,但她依然对虞歌的一切都感到满意万分。



    这孩子从几岁开始就全心全意地爱她、依赖她,不仅于她共享了自己的家人,还以婚姻的方式给了她一个家,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即便没有安安分分地当个全职太太,但虞歌在结婚后那几年的日子其实过得非常单纯,和普通的富家小姐没什么分别,不过也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画展、尝尝新出的餐馆,偶尔逛一回街,多半也是为了给家人挑选礼物。



    她像是根本长不大一样,即便也具备同龄人的知识储备与专业技能,但心性却单纯明晰得如同少女,喜欢色彩明亮的家具与摆件;经常拉着谈临非一起尝试味道奇怪的浴盐;有一次甚至给客房重新装修,就为了摆放那些她收藏回家的毛绒布偶。



    似乎对她而言,婚前与婚后的唯一差别,就是能随便和姐姐亲亲抱抱,她依然能随心所欲地更换自己的爱好;依然能随时回家同父母撒娇卖痴;依然和上学时一样从姐姐和父母那里,分别领着好几份零用钱,得到数倍的疼爱与包容。



    谈临非对爱人的这种状态没有任何意见,外头的尔虞我诈看多了,琳琅风雨历遍了,她反倒更欣赏这份毫无掩饰的稚嫩与天真,更珍惜少年人滚烫纯挚的无私感情,她甚至有时会刻意宠着纵着,巴不得虞歌能够一直如此。



    而一切变故都发生在短短几日之内,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虞家的家族企业因遭人陷害而濒临破产,虞父在情急之下突发急病,不治身亡;而生性柔和的虞母则在出殡之后的那一天下午,于女儿住过的小卧房内草草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虞歌对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是非常混乱的,她甚至记不清爱人的陪伴与劝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消沉。



    她人生的前二十几年过得实在太过顺遂,上天总是时时眷顾她,将她想要的一切都恰到好处的摆在她面前,令她从未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挫折磨难,也从未想象过失去与遗憾。



    以至于在这记雷霆重锤坠在她头顶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甚至都没来得及长大成人。



    待到谈临非终于为这场灾祸妥帖地善了后时,虞歌已经陷入了非常严重的睡眠障碍,她控制不了自己反复无常的脾气,终日在暴躁与郁郁寡欢之间切换,发展到后期,甚至出现了酗酒与自残的迹象。



    她再肆意任性,也能分得清最基本的善恶是非,因此总在潜意识里极力抗拒去拿爱人发泄,这样的情况酝酿了太久,便只能压抑到伤害自己的地步。



    谈临非无法在家里日日守着她,也不愿把小朋友交给旁人看顾,便只能将虞歌带到公司,有些时候,她在工作之余偷偷走到休息室的门口,透过门缝观察对方的状态,便只能看见一道倚靠着落地窗的单薄侧影。



    那一抹身影裹在泼墨般的散乱长发里,裸露着的小腿上还缠着一段渗血的纱布,看起来是非常狼狈的形容,但却透出一种近乎于锋利的端艳美感,简直像是七零八落的一捧虞美人,虽碾碎了枝叶流出了花汁,却也艳得令观者暗自心惊。



    她在人生的前半程中,都将这株花束保护得太好,一直罩在透风的玻璃罩子里,永远都用最清澈的露水来浇灌



    但连她也从来没料想过,总有不受控制的狂风能掀翻花罩,总有倾盆而下的骤雨会摧折花茎。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让虞歌接受这个只能与她相依为命的事实,便只能在沉默中日夜看护,而随着时间流逝,虞歌竟也在这份使人窒息的沉闷相处中缓慢地恢复了常态。



    她年少的爱人自然不愿再流露出热烈而明艳的笑容,不愿再对一些稀奇古怪的无用物件多花心思,也不愿再在深夜钻进她怀里,用那青稚可爱的语气一遍遍地和她耍赖



    但虞歌到底还是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她能够依靠药物好好入睡,能够保证规律而健康的三餐,能够坦然地和枕边人谈起父母与家庭,能够偶尔出门与一二好友谈天说地,就在谈临非以为一切都将慢慢被扳回正轨的时候,她在公司接到了一通来自爱人的来电



    “姐姐,你听我说。”



    小朋友的声音里掺着止不住的抽噎,连吐字都有点明显的含糊,听起来其实有种因崩溃而变调的意味。



    “谈临非,我思来想去,都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婚姻,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你,我们我们离婚吧。”



    系统端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故作深沉道“你上一次的虐恋指数不会因为提了离婚就满格了吧,那这攻略目标得有多脆弱啊”



    “当时进展到这里,其实是没有完成的,我后续也有其他的计划,但是吧中途出了点意外,使得任务提前终止了。”



    年轻的宿主包扎伤口的手微微一抖,便有一滴血径直落在了浴室的瓷砖地板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晕。



    “谈临非她死了。”



    攻略目标与快穿世界本身都具备主观意识,出现这种意外其实也并不算罕见,之所以令她印象深刻大概也只是因为没能完成。



    谈临非这个名字后头所跟着的进度永远停留在了78,而弹出的卡盘早已经被自动销毁,甚至连世界代码都没能留下。



    可现如今,她却重新回到了这个攻略目标已确认身亡的世界里。



    提出离婚的时候,虞歌正待在虞家的老别墅里,而谈临非则死在了从她们自己的小家,驱车赶往虞家别墅的路途中间。



    她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路。



    有时候是载着虞歌回家探望父母,有时候是独自去给虞父虞母送些礼物,有时候是去接闹了脾气的虞歌回家。



    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也只是懊恼,觉得这下可真是没办法,第一时间去把小朋友哄回家了。



    被她悉心看顾着长大、没受过一点冷落的孩子如果连提了离婚都没有被哄,应当会很难过的吧



    会不会因一时赌气,而再去伤害自己呢



    总不会是真的想要离开她吧



    然而她很快便无暇他想了,因为压在她肺腑间的空气是那么潮湿沉重,每一下呼吸,都翻起带着蛰痛的潮热,仿佛某种滚烫的利器在无形之中洞穿了她的躯体,令她连视野中都泛起暗色的光晕。



    那时她的内脏已经被破裂的肋骨扎透了。



    她听见车轮碾压过地面的闷声震动与人群飞奔而来的嘈杂声,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透过贴了防晒膜的车窗,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悬于天际的月亮。



    弯月细窄如弦,似怨非怨地隐于夜雾之中,分明是最憾恨、也最不舍的形状。



    她在剧痛中阖上双眼,而人在濒死之际,往往是听觉最后消失。



    “紧急联系人没人接,是,和主任报备过了,先抢救再说,院里那边会联系派出所的。”



    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刻,其实只有千分之一秒般的刹那间,谈临非于冥冥之中,似乎感受到无数亡魂在她身侧呼啸而过,顺着夏夜潮热黏腻的风,从四面八万奔往天际,而她在恍惚之中,却觉得这一刹那被拉伸得如此漫长,漫长到足以令她回味母亲爽朗洒脱的笑声,足以令她感念虞歌柔软稚嫩的怀抱,足以令她



    在胸膛内强行吊着一口气,只为再等一等某一个人的某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什么,也什么都未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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