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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圣躬
    宫里的云波诡谲, 宋嘉书并不清楚。



    九龙夺嫡的过程别说她,史书纷纭都未见清晰。但按着结局,她如今是在斗战胜龙的府上, 正在等着过年。



    华灯初上的时分,府里的大花厅上就摆了宴。



    年侧福晋有孕自然是不来的,但也给她设了虚席。



    宋嘉书如常跟耿氏坐在一处,其余三个格格各自沉默的坐着。尤其是武格格, 没了李侧福晋在,有点怕她们俩似的坐的最远,低着头夹菜。



    福晋的恩典,不但给她们安排了酒席,还命王府养着的女先儿和一班小戏子进来给席上增色。



    过年的戏文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吉利的,其实众人也不爱待在一起, 只是福晋的恩典不能辜负, 就得看两折。



    耿氏看着宋格格那副过年还是心如死灰, 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再看看郭格格被她一看就如同惊弓之鸟缩着脑袋的表情;再瞧武氏那种离她们远远的, 生怕她跟钮祜禄氏跳起来咬她的姿态,就觉得腻歪坏了。



    反正爷跟福晋也不在家, 这破戏也都是常看的, 还不如早点退席。



    她转头想叫宋嘉书一起走。



    然而这一转头, 却发现宋嘉书双目望着台上,颇为有兴致的看着戏。耿氏就不好意思叫她走了。



    得了, 在这儿继续坐着吧。



    然后耿氏也奇怪的看着台上每年过年都是这几出戏, 没什么好看的呀, 钮祜禄姐姐怎么还兴致勃勃。



    宋嘉书没有兴致勃勃。



    哪怕这戏文对她来说是第一次看,但她完全听不懂唱腔好坏,所以其实也是无聊。



    不过她会这样安稳坐着, 然后表现得兴致盎然。



    就像每年过年,她都跟着叔婶和表妹一起看春晚。



    觉得无聊的时候,表妹会甩手去屋里玩手机或者跟同学煲电话粥,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觉得陪家长看春晚是件特无聊也特不酷的事情。婶子过去拎她出来,表妹就翻脸就拌嘴。



    宋嘉书也有很多时候觉得无聊。



    但她从小就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要做什么,该看春晚,她就能做出一脸兴致盎然的专注神情,其实走神想自己的事情。



    直到每年春晚播完,新的一年到了,她就起身给叔叔婶子再拜年,磕头,领红包睡觉。



    古代跟现代对她没什么不同。



    都是要按着规矩坐在这里。这是她的长项。



    直到两折戏唱完,福晋留下的嬷嬷跟往年一样来请格格们再点戏文,众人才表示谢福晋恩典,今日已然饱了耳福,来日再跟着福晋听戏。



    嬷嬷就按着例赏了戏班子。



    耿格格早枯坐够了,站起来笑道“这个时辰两个孩子不知道睡没睡,你也上我那守岁去吧。”



    等明一早,两个孩子也得早早被折腾起来打扮了,跟着阿玛进宫,与朝臣们一起跪着给皇上磕新年的第一个头。



    虽则皇上都看不清这百多个孙子的脸,但宫里内务府是要点名给排队的,少了谁得告假。每年都是一场苦差事,于是大年三十晚上,府里都是打发小阿哥们早早睡了,别守岁了,免得明儿进宫没精神。



    宋嘉书往淬心院走了一趟,见兄弟俩已经滚在一起睡着了。守夜的嬷嬷也都在外面精心候着,就嘱咐了两句看着阿哥们晚上不能蹬被子,明儿早早叫起的话。然后辞过了耿氏的挽留,回到了凝心院。



    路上白宁便轻声道“格格累了吧。”



    宋嘉书笑了笑,倒不是累,她只是想自己呆着。



    后来,她工作了,自己换了个城市租房子住,终于不再像一只皮球一样在各亲戚家滚来滚去的时候,才觉出来些过年过节的兴味。



    过年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只觉得自在。拿着年终奖出门吃顿大餐,再买上啤酒和炸鸡,选几部喜欢的电影,彻夜看通宵。窗外总有人偷偷放烟火,然后警笛声呜呜开过来。



    今晚,她也想自己呆着。



    宋嘉书可能上天训练了我三十年,就是为了我更适合做孤身一人的太后吧。



    倒是白宁,见格格神色有种怀念之意,不知她是在怀念独自一人的自由快乐,还以为格格是思念家人了呢。



    于是劝道“格格,初二四爷陪着福晋回娘家,等破了五,格格的家里人也能来府里给格格和四阿哥请安说话一日呢。”



    然而康熙五十六年,仿佛是不适宜走亲访友的一年。



    大年初一清晨。



    顶着凌冽的寒风,各公侯伯爵文武大臣们都守在太和殿广场门口排队。等着给皇帝磕完新年第一个头,再去走亲访友。等来等去时辰都过了,皇帝没等来,倒等来一个晴天霹雳皇上病倒了,今晨没起来床。



    宫里宫外都是一片震荡。



    以康熙爷现在的年龄来看,病到起不来床可不是一件小事。



    好在皇上神志应未失,还传旨出来,将往年磕头后分发的如意、荷包仍旧叫人按着旧例赏了,又命诸位皇子去乾清宫门口磕头。



    听说还点了几个妃嫔侍疾,太后她老人家也去看过皇上了。



    于是宫里的众人在乱过那一霎之后,不管心里沸腾成什么样,面上还都掌得住,各自按照太监的导引和规矩退出宫门。



    然后这个年的味道就变了。



    唱戏摆酒皇上都病了,你家里热闹的翻了天一样像话吗



    起码各位阿哥府上的戏酒都免了。



    会亲访友你这是看皇上病重,要搞大串联拉小山头啊。



    估计等皇上病愈,那些到处跑的人,肯定会被人背后告小状,所以自然也免了。



    各王府都像是一笼笼的鹌鹑,关好了笼子,各自缩着脖子蹲着。



    谁都不想被病中的皇帝,记一笔心思不正。



    于是雍亲王府内,各位格格的亲眷自然也都暂免了过了初五走动的例,暂到什么时候,没谱。



    四爷和福晋如今是没有心情管这些小事的。



    府里的格格们也坐卧不宁。



    若是天子一病去了,这天可就要变了。她们这些皇子的妾室,命运也面临着一步登天还是天塌地陷。



    氛围紧张压抑的,连宋嘉书这个提前被历史剧透的明明白白的人,都有点透不过气。



    原本定了弘历弘昼过完年就要去前院正式读书的,四爷也认真的在年前给两个小儿子找好了师傅之前的满文汉文和骑射师傅,都跟惯了弘时,四爷没有让他们继续调回来教两个小儿子。



    新师傅们年前就到了府里,想着过完初五就拜师开课的,为着皇上一病,这些事也扔下了。



    谁家也不敢打墙动土的干什么大事儿。



    除了提前发了帖子定好的婚嫁不敢取消毕竟国丧才取消婚丧嫁娶,这会子要是取消像是咒天子驾崩,其余勋贵朝臣之家都是能不动就不动。



    也是为着此事,宋嘉书多了很多跟弘历待在一起的时间。这样的时刻,就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弘历常从自己的小书房跑到东侧间来,说练字温书累了,想跟额娘一起喝茶吃点心。



    有时候索性带着书就过来,让宋嘉书拿着看他背。



    从弘历出生,也就是康熙五十年起至今,朝上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儿,能让整个雍亲王府这样风声鹤唳。所以这回对弘历来说,皇玛法病重,整个府里阴云盖顶的经历,是又新的可怕的事情。



    每回给阿玛和嫡额娘请安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前院书房和正院那种无声的压抑。



    孩子对气氛的感知是最敏锐的,弘历只觉得透不过气来,连弘昼也变得蔫蔫的。



    只有跟额娘呆在一处,弘历才觉得安心。



    这一压抑便是一整个月。



    终于出了正月,可能受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所感,康熙爷这条真龙就又把尊贵的龙头抬了起来。



    京城上方笼罩了一个月的阴云终于一扫而空。



    四爷这才让两个儿子正式见师傅。



    爱新觉罗家的师傅不好当,比如当年太子爷还在的时候,他坐着,师傅跪着,他犯错,师傅挨打。



    可谓是苦不堪言。



    雍亲王府虽然不至于这么变态,四爷也教导儿子是尊师重教,但到底是教育皇孙,不能打不能骂,不能教多了僭越,不能教少了无能。



    于是师傅们的教授方式自然有些刻板枯燥,力求无错。动不动就是来,把这段背上一百二十遍,再写上一百二十遍。



    所以才一天,就搞得弘历回来抱怨“这一天比一辈子还长。”



    宋嘉书摸摸他的大脑门,心道,你一辈子是八十九岁呢,那才叫长。



    弘历都如此,弘昼更受不了,回去又开始扯着嬷嬷们的裤腿打滚了,表示让他去上学不如让他去死。



    耿氏气的没有办法,又恐人多口杂传出去让四爷觉得这个儿子不中用,只得来找宋嘉书,想让弘历这个做哥哥帮忙说说弘昼。



    谁知两个人刚坐在一起,正院就来人了,请两位格格过去侍疾,福晋病了。



    宋嘉书颇为意外。



    福晋不是个爱折腾妾室彰显身份的人李氏非常荣幸的除外。往日福晋不舒服,都会传话不让她们过去,免了请安。



    况且说白了,她们这些格格原本也是别人家的小姐,根本不会伺候人,真给福晋喂药没准还呛着福晋,还不如躲远点别让福晋心烦就行。



    耿氏也不解,但福晋有召,自然要去。也只得跟着宋嘉书起身往内间去抿抿头发,整理下仪容,准备往正院去侍疾。



    一进内间她就忍不住道“福晋不会是看李侧福晋倒台,只有咱们两个有儿子,儿子又立住了正式读书了,所以要拿捏我们吧。”



    宋嘉书摇头“福晋犯不着。”



    福晋是真病了,还是活脱脱累病的。



    从过了中秋福晋就忙着准备圆明园接驾,接着又是颁金节、冬至、过年轮番忙碌,大年初一皇上这一倒更是一个雷扔在头上。心理紧绷的时候还罢了,反而压力一卸下来,福晋就病倒了。



    宋嘉书看着福晋躺在床上,神态虽然憔悴,但双目却有种病态的明亮。



    可见身子虽然倒下,但一刻心思也不肯放松。



    福晋看着垂手立在跟前的两个格格。



    这两个都有儿子,但也还算安分。



    她抿唇一笑不安分又能怎么样,得先挣上个侧福晋去再说吧。



    “坐吧。”



    宋嘉书和耿氏在福晋榻前的两个绣墩上坐了。



    福晋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才道“如今天佑圣躬再得安康,各家正月里未走动的亲故自然要再走动起来。偏生我病了,年侧福晋也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不能劳动。”



    “倒是你们两个,弘历弘昼两个孩子去前头读书了,你们得空闲下来,心又细致。既如此,这几日就在我这里帮衬着料理些府里的事务,我好腾出手去忙外头的事儿。”府内的事儿交给二人,错一星半点都是小的,但给府外走礼是不能错的,否则丢雍亲王府的脸面。



    宋嘉书和耿氏在福晋跟前不能对视,但心里想法很一致好嘛,福晋这是直接把李侧福晋给一笔勾销了啊。



    简直是谈笑间,李氏灰飞烟灭,提都不提她。



    不过这样的话当然不能拿去问福晋。



    她们只能也当做世上从没有李侧福晋这个人,起身福身说了两句妾愚笨,妾惶恐,妾遵从福晋教导之类的场面话。



    然后由着赤瓶与赤雀引到外间小茶厅里坐了,很快面前便摞起厚厚的本子。



    摆在两人眼前的,还有雍亲王府内院的对牌。



    宋嘉书原本看红楼梦的时候,看到人人都靠这个对牌支领东西,就发出了跟宝玉一样的疑惑这看起来就挺好伪造,弄一对儿假的岂不谁都能支取



    书里的凤姐儿也没正式回答,只笑道那就没了王法了。



    直到后来她在这王府里生活了一阵子,才明白过来。



    这府里人人都是卖身契捏在府里的。伪造对牌领银子,除非疯了,一般没人干这事儿。干了这事儿也跑不了,作为奴才,没有户籍、路引,也出不了京城门,也没法买地置田,偷了大笔的银子也白搭。



    府里的管事媳妇来回话的时候,看到两位格格坐在这里,明显都是略有些诧异的。



    然后很快蹲身请安老老实实回话。



    宋嘉书进一步了解了福晋对这个府邸的掌控能力。



    或许耿氏想的也没错。



    在李氏倒台后,福晋也会想震慑一下这两位有儿子的格格,起码不能出第二个仗着儿子丢人丢到宫里去的李氏。



    只是福晋选择的方式,是给她们协理府里事务的机会,从福晋所掌握的权力中,窥见自己的弱小。



    福晋让她们做的事情也并不难。



    就像是宋嘉书原来被老师叫去代替批试卷,标准答案就在那里,需要的只是体力和仔细。



    进了二月,各院都要做春日的衣裳,也要领各院的份例,各处还要支领银子,弄新鲜的草木。她们只需要对账无错发牌子就行。



    李侧福晋发现,别人都是人走茶水凉,她这是人还没走,茶壶却都被人端走,桌子都撤了。



    只是如今四爷绝步不肯进西大院,她无处诉苦。



    福晋分给西大院的东西又仔细,也让她没有机会闹。她原也能忍,可这会子听说,福晋居然用两个格格管家,也不肯用她李侧福晋这口气憋着,真是没事儿也要闹点事儿出来



    宋嘉书跟耿氏刚帮着算账第三天,李侧福晋就派人来了,说是刚送去的一批布料少了一匹清江细棉。



    福晋冷笑一声,当即病中坐起,亲自料理此事。



    她命人把经手过这匹布料的人,从库房到针线房的人都关到柴房去,但为表公平,关完这些人,李侧福晋的人也得关起来。还传话给李氏要真是两位格格故意算错,自然要压着她们去给你赔罪,只是这事必得有个水落石出才好训诫众人。立时提走了西大院的人。



    李侧福晋从前都是见福晋在小事上退让,免得生事,第一次见福晋明火执仗的跟她硬刚,刚了半天没人用也就服软了,推出个自己屋里的小丫鬟顶罪这事儿就算完了。



    宋嘉书和耿氏围观了全程。



    宋嘉书表示李侧福晋这真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福晋正等着她蹦出来呢。



    李氏不明白,从前她故意给福晋找点事,福晋宁愿自己吃亏都要息事宁人,这回怎么这么辣手不怕闹起来。



    宋嘉书很明白四爷这个人,看起来最是严格公正,可其实是个情绪化重感情的人。



    尤其是后宅的事情,本就没什么非黑即白。



    从前李氏得宠,福晋要是拿着李侧福晋院中小事做筏子,四爷只会觉得福晋这个正妻没有容人的雅量,一点事就闹起来也让府里丢脸,令他烦心。



    福晋不能为了李氏的小打小闹,就失了四爷心里标准福晋的考评。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四爷看李氏,那是怎么看怎么心怀叵测,好几个月不肯见一面。这会子李氏若是安分守己蹲着,福晋还真不好下手,免得别人说她落井下石磋磨李氏。



    可李氏自己蹦出来,主动来磕福晋,那可让福晋高兴坏了等的就是你



    宋嘉书觉得,李氏闹事然后被拍回去那两日,福晋喝药都喝得津津有味。



    且说耿氏,因这些日子在福晋跟前算账,轻易不好聊天,可给她憋坏了。



    所以每日黄昏后从福晋这里离开,她都要去凝心院再坐上一个时辰,把今日在处置府里内务时候想说的话,全都一股脑说出来。



    宋嘉书都惊叹她居然真的一件都不忘



    因而弘历虽然去了前院上学,宋嘉书也没觉得一点点寂寞。



    耿氏一个人顶八个人。



    这日耿氏照常跟她一起回了凝心院,进门就换了家常的绣花鞋没错,耿氏已经连睡鞋都在凝心院备了一份。



    白宁端上茶,耿氏喝了一口就道“奇怪。今日发新春的茶,之前李侧福晋每年都要超出份例的,今年福晋可是可着份例给她的,一根都没多,怎么西大院安安静静的呢”



    不争不抢,完全不是李侧福晋的风格啊。



    她的风格,是致力于把府里所有的好事掐个尖儿,挑最好的那份。



    宋嘉书也端着茶杯,她晚上还是习惯喝红茶。



    “不是不想,是不敢闹了。”



    耿氏眼睛圆睁“李侧福晋怕什么,福晋本来就烦她,闹不闹都是那样。”



    宋嘉书举一举茶杯“知道你爱喝甜的,你的茶里就兑了野蜂蜜。这些原不在份例里的东西,是大膳房送来的。”



    李侧福晋那一闹,当时府里库房和针线房的人,都喜提柴房一日游。



    生生饿了渴了一日,瑟瑟发抖生怕被府里发卖或者打死。怎么会不恨西大院的差事从此后他们是能对付就对付,别说额外照顾了,背地里只怕能偷工减料使绊子都不会手软。



    都是下人,库房这一出,大膳房也唇亡齿寒的害怕,其余的人也怕李侧福晋借机生事,搞得自己倒霉。



    “孤家寡人啊。”



    李侧福晋不怕福晋,可她到底生活在府里,她反而要怕下人,得罪了一批人后竟再不敢得罪下一批。



    耿氏也是生了阿哥,做主子做习惯的人,一时想不到,但一会儿也就明白过来,嗤笑一声道“是啊,总要拿奴才当人使。你拿奴才当小猫小狗随便就推去死,就别嫌小狗转过头来反咬你一口。”



    宋嘉书心道钮祜禄氏跟耿氏的和睦,或许有很多利益相牵,抱团扶持的感觉。



    可对她本人来说,她最喜欢耿氏的,就是耿氏肯拿人当人。



    这点福晋、李氏、年氏都没有。



    或许她们站的太高了,下人像是一茬茬的韭菜,只要她们还站在高处,就总有人前赴后继的愿意为她们卖命,她们只需要等着这些人跪下匍匐着爬到跟前,再选聪明的用。



    过了二月初十,福晋的身子也好起来,然而她还是没放宋嘉书和耿氏走。



    耿氏私下里撇嘴;“年侧福晋快要生了,如今府里的事务多半是围着她转的,福晋这是怕有什么事不肯自己背着,横竖咱们两个全程都看着,也算是个见证。”但若是年氏有个万一,以四爷的性格,估计大家都要捆成一堆,一块倒一次霉了。



    宋嘉书已经通过这小半个月的看账,逐渐习惯了繁体字的阅读和书写,晚上甚至还会提笔练字。



    从前她也想练毛笔字,只是懒得铺纸倒墨,写几个字还要收起来,如今一切都有人代办,她就负责站过去写,还是很愉快的。



    此时她站在案前照着字帖练字,听耿氏抱怨。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福晋让二人帮着管家以来,府里各处对凝心院和淬心院的态度,比以往好了不知多少倍。



    若说从前她们是一板一眼按照府里的规矩活,像是在操作一台机器,那么现在,这机器里就是灌满了油,看似还是那机器,但无形中丝滑了起来,她们院里想干点什么效率都高的吓人。



    比如从前要桌子掉漆需换一张,需要报备走流程一串子事儿。可现在,库房的人早早就抬过来,所有的单子都填好了,笑眯眯的道请白宁姑娘按个手印即可。



    真是省了不知多少心。



    比如此时正托着腮的耿氏,最近被膳房奉承的,更是面如中秋之月,饱满晶莹,滋润的油光水滑的。



    耿氏想想近来快乐的小日子,也就点点头为了美好生活,跟福晋一起分担点风险和责任也是应该的嘛。



    “反正也不忙,每天就是去坐着对对账。”



    大概耿氏有乌鸦嘴的潜质,她刚说完不忙,府里就迎来了一件足以让人忙的焦头烂额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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