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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完败
    寅九侧目, 瞥向校场中央的人。那青年昂着头颅,意气风发,等候着挑战之人。



    楼镜向着场上的人微抬了抬下巴, 眼中满是憎恶之意, “给他些苦头吃, 我想以你的修为, 不难做到。”



    楼镜在南冶派取到铸剑之前,本意是要避人耳目, 最好是不让旁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但乾元宗的过往封存了她年少的怨憎屈辱,一见了贾寓,在黑牢中被他日日逼问折磨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清晰如昨, 狂气骤发。



    她已然不是昔日的楼镜, 孑然一身, 孤苦无依,须得事事小心谨慎, 伪装逃亡,不暴露自己,才能保住性命活下去。



    她如今有帮手,有耳目,有自己的势力, 更有对抗武林豪杰的修为,她有了发难的资本,自然不会再事事隐忍,有仇必报的本性也就不压抑了,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寅九手上按着剑, 他逆着光,隐在面具下的眼神更是晦暗不明。



    楼镜昨日得知寅九的信息后,对他有了不一样的认知,这才意识到,这人目光注视中的顺和,更像是一种试探打量时的凝视,总是沉默,如同风平浪静下的海面,实则水下深不可测,风暴尚未凝集。



    寅九默然走出人群,四下私语着想要出战的人群静了下来,一齐望到场上。



    只见来人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视人,当然,武林之中怪客极多,多少有些怪异癖好,他们见怪不怪,只是见他遮掩了面容,难免觉得不磊落。



    寅九的面具鼻下部位被敲碎,整张脸只露出嘴唇与侧面些许皮肤,在日光下显得苍白,他虽身量不矮,但体格不够宽阔,在男人堆里属于瘦弱之列。



    场中观战的人瞧他神态体貌,就有几分不喜。



    而场上另一人贾寓,青年才俊,英姿挺拔,精气神高了寅九一筹,又是名门正宗子弟,大大方方上场来比试。



    在众人眼中,便看好他些,场下交头接耳,论道的也全是贾寓。



    “这是乾元宗年轻一辈罢”



    “这是李长老的亲传弟子。”



    “哦,难怪,一表人才。”



    这些年乾元宗广纳弟子,外门弟子增多,使得亲传弟子和外门弟子地位有了极大的差距,好似在乾元宗之内是谁的亲传弟子,便格外了不得,实际双方都由长老一辈教授武艺。如今宗门内是与当初不论内外,只论修为的风气背道而驰了。



    “自上次乾元宗举行武会以后,乾元宗就未参加过武会了,老夫已有好些年不曾见识乾元剑法,如今这一战,着实令人期待。”



    “乾元宗一直隐忍到现在才派人上场,想必早有准备,怕是不好对付。”



    寅九每一个步子都稳健轻盈,体态优雅,缓缓走到校场中央。两人相对,拱手一礼,贾寓说道“乾元宗贾寓。”



    等了片刻,也不见寅九开口。



    贾寓皱了皱眉,心中微起不悦。



    只听得边上传来飘忽的一句,“他患了恶疾,无法说话。”



    众人寻声望过去,只见场下有一名女子,裙裾飘逸,戴着和场上那人一样的面具,遮住整个面容。



    楼镜对那些探视的目光浑若未见,一双眼睛只盯着贾寓,替寅九报上了他的名号自然是花衫弄来的那张请柬上的假身份,那是个不惹人瞩目的小帮派。



    众人一听,摇了摇头,原本还因为不认得寅九,又见他着装怪异,想这世间特立独行的,大都是有几分本事的,对他修为也就不敢下定论,如今一听小门派,心头失望,好似已经瞧见这场比试结局,顿时意兴索然。



    楼镜嘴角翘起,“我师兄学艺尚浅,还请贾师兄手下留情。”



    楼镜语声柔软,与她眼中冷意讥嘲全然两样。



    这轻轻软软的声调唤着一声贾师兄,落在贾寓耳中极受用,胸膛又挺起一分,更瞧不上寅九这个需女人来软声求情的男人。



    楼镜的求情起了反效果,贾寓心胸之内生出一股骄恶之气,征服感作祟,有意要下重手,不仅要叫寅九败,甚至要他败得狼狈,输得一塌涂地,要他在楼镜面前难堪,丢尽颜面。



    两人各退了五步,贾寓道了一声,“有请了。”



    贾寓手握在剑柄上,刚要掣剑,忽然感到眼前黑影一闪,如山般的压力塌下来,他心里咯噔一下,生出惧意,一时神慌,不敢迎战,急急后撤,可尖锐的寒意直追他而来,避无可避。



    在外围观的李长弘一拍身旁茶几,振声传到贾寓耳中,令他晃过神来,连忙掣剑,一招紫气东来,犹如长虹贯日,强势刺向敌人,他待要以攻为守。



    谁知寅九身子柔软的不像话,贾寓这一剑的势头还未出来,他寻出破绽,从空档逼近,腿法施展,袭向贾寓虚浮的下盘。



    贾寓失措,他从一开始心中轻视寅九时,就处在了被动地位,又被跟前之人显露的气势所骇,压根是被牵着鼻子走,待要以乾元剑法之强势反压,剑招还未施展出来,便被人封死。



    一瞬间,贾寓只感天旋地转,脑袋磕在了地上,疼痛让他醒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寅九绊倒在了地上,他忙要起身,却见眼前赫然悬着一把剑。



    寅九手握冷锋,指住了躺倒在地的贾寓。



    这一场比试,寅九已然赢了。



    四下里静寂非常,没发出一点人声,没有不对这一结果感到错愕。



    李长弘脸色极度难堪,霍朝愣在原地,忘记宣布赢家,楼镜冷眼瞧着,虽然贾寓丢了脸面,是件愉快事,她也早就料到贾寓打不过寅九,但这贾寓实在太也无用竟然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败在了寅九手上。



    这也正是众人错愕根由。



    贾寓落败,众人虽然料想不到,也不至于惊掉了下巴,让众人反应如此之大的,是这号称天下第一剑宗内的名门子弟,对上小帮派里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竟是一招都没使出来啊



    校场上一片哗然。



    寅九克敌制胜,更是一招剑法都未使完,出手之快疾,得胜之迅捷,众人都来不及品鉴他的剑法。



    贾寓听得耳畔的唏嘘声,恼羞成怒,脸涨红得能滴出血来,上场时多意气风发,此刻便有多狼狈,心头的羞耻落到最后,变成对眼前这个男人滔天的怨恨,以及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落败一事。



    贾寓怒吼一声,“你使诈”



    他师门乃是天下第一剑宗,他在师门之中,修为功底虽未名占榜首,但也排得上号,就算对方有些本事,也不至于一招都未用上,就胜了他



    不仅贾寓心中有这困惑,在场众人也感到诧异万分,只是这份不解放在贾寓心头,格外难忍受。



    胜负已定,突然间,贾寓却再次出手。



    贾寓手腕抖动,剑柄回撞眼前剑锋,双腿旋转,腰身一挺,剑光仰天暴涨,原是一剑蛟龙出海。



    寅九再次料敌机先,贾寓回撞他剑锋之时,他已早一步收剑,贾寓剑势上袭时,他已撤步,避其锋芒。



    贾寓倒飞起身,剑芒冲天而起,却给寅九避了开去,贾寓剑势一转,再待出剑,身子从空中落下,还未落实。



    寅九又已袭来,一来一去,似鬼似魅,倏忽身法,令贾寓防不胜防。



    寅九在贾寓身侧,一脚踹中了贾寓右后腿弯,依旧袭击他下盘,这一脚看似轻,落下来却极猛重。



    贾寓痛呼一声,整条腿都软了,往前跪倒在地,寅九似一道阴冷的影子贴上前来。



    那一瞬,贾寓后背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寅九身上的杀气从他张开的毛孔中侵袭进来,他吓得甚至忘了呼吸。



    冰寒的利刃光芒在他眼底一闪,他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



    贾寓手忙往脖子上按着,触手一片粘腻,他以为自己被寅九抹了脖子,身体直抖,好半晌才发现,寅九只是轻轻地割开了一道口子。



    良久良久,他呼吸不畅,冷汗直淌下来。



    寅九站在一旁,冷冷地凝视他,沉默平静,更衬得他滑稽狼狈。



    李长弘一拍桌角,冷声怒喝“还不滚下来,不嫌丢人”



    贾寓倚着剑撑起身来,双眼瞪着,几乎要将一口牙给咬碎了,他低垂着头,怕看到四下围观之人的神情,耳内嗡嗡的,更怕听到众人的议论。



    他走下场去,视线内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他顺着往上瞧,出现在他身前的人身形健硕,眉宇英气勃勃,面容坚毅,站立如松,背负一把重剑。



    却是随着一起来参加武会的狄喉



    狄喉向李长弘一拜,不冷不热道“李长老,请让弟子上去一试。”



    李长弘点了头。狄喉英目注视着贾寓,露出不悦神色,“若不是为了乾元宗名声”狄喉声音低沉压抑,若不是为了宗门,他不会上场来找回贾寓丢的脸面,他不揍他一顿都是好的。



    贾寓狠狠瞪了一眼离去的狄喉。



    狄喉上了场,向寅九一拜,不卑不亢,“在下乾元宗弟子,狄喉,想向阁下领教。”



    楼镜懒散的神色忽然一凝,望着狄喉,身子都僵直了。她抿住下唇,目光看向寅九。



    她和狄喉已有五年多不见,她知道她师兄才能,贾寓拍马难追,这些年来,他必定长进许多,可寅九深不可测,她甚至未见过寅九全力以赴。



    寅九和狄喉比试,必然不会同贾寓比试时一样轻松,一旦寅九认真起来,刀剑无眼,难以把控。她怕寅九不小心伤了狄喉。



    然而此时,场上的寅九向狄喉一拜,却是直接转身下场了。



    狄喉怔愣片刻,快步上前,“在下真心上场来,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寅九走到楼镜身旁,场上所有人目光都聚到了他二人身上。



    楼镜扶着寅九,笑道“乾元宗是天下第一剑宗,如今既以领教,师兄便已知足,楼玄之宗主几位弟子都是难得奇才,我师兄早有耳闻,自愧弗如,这是认输了。”



    狄喉闻言一怔,垂下眉眼,面露苦色,“我师父五个弟子,与我师兄师姐相比,狄某差得远了,那些都是虚名,我知阁下剑术修为必然精湛绝妙,若不上场比试,谁胜谁负未可知,还请阁下莫要推辞。”



    “狄师兄有所不知,我师兄先天不足,不能久战,并非有意推辞,万望见谅。”



    狄喉张了张嘴,他要再强求,便是咄咄逼人了,若真如这女子所言,那男人先天不足,便是胜了,那也胜之不武,因而不再挽留,只是一拜,目送二人离去。



    两场比试,峰回路转,四下里的人都还没能回味过来,只几个老辈,看出寅九修为不凡。



    贾寓目光注视着离去的两人,满是怨毒。



    楼镜装模作样扶着寅九出来,到人少的地方放开了他。



    总得来说,看贾寓被教训,她是高兴的,特别是贾寓被踹中膝弯,朝着她的方向跪了下来。



    昨晚里做的噩梦,以及寅九扑朔迷离的身份,带给她压抑不快的心情也消散了大半。



    楼镜目光斜乜了寅九一眼,极轻的溢出一声笑来。



    忽然之间她浮现一个念头来何不收买了他,让他投到自己麾下。



    这一刻,她没有想太多这人什么来历,为着什么目的,有无叛变的可能性。只有那一个念头闪现出来。



    何不让他变成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狄喉第一次出场第一章



    贾寓主要出场第四章,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