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这次交谈结束后，警局还有些手续需要江户川乱步参与，所以夏油杰被乱步赶出去给他买甜点了。
夏油杰清楚地知道，是乱步让他自己一人独处好好想一想。
炎热的阳光下，蝉鸣声从远处时不时响起，空气压抑着略高的温度，微风吹过带来的也是令人烦躁的热意，这让夏油杰意识到，原来这个夏天还没有过去。
瘦削的黑发少年站在警局附近的街道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格格不入，这世间的喧哗也与他没有关系。
像是不食烟火的神佛般，他的身上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游离感。
鸦黑的睫毛纤长，在眼下勾露出一片阴影，深紫色的眼眸深处是迷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夏油杰的认知总是在不断地被人推翻。
他所遵守的“正论”被太宰治玩弄，他所认为的“善恶观”被乱步和那位警官打破。
无所适从，像是无根的浮萍被隔离在他人之外。
一段旋律流畅音色低沉而优美的乐器声响起，使得夏油杰回过神来。
他向乐器的演奏者那边看去，是个年轻人在弹贝斯。
猫眼青年察觉到自己望过来，停下了演奏，向夏油杰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见夏油杰很听话地过来了，猫眼青年笑了起来，眉眼间让他感觉很温暖。
这种人在夏油杰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觉得青年不会伤害他，同时，夏油杰也认为青年也打不过他。
夏油杰看着青年嘴角的笑意问道“你笑什么”
听到这话的青年笑意更甚，“哈哈，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听话就过来了，很容易上当啊。”
夏油杰这才想起自己一副十四五岁大的样子，别人估计一看就觉得好骗，“那你是人贩子吗”
听到这话的青年忍不住说“认识一下，我是诸伏景光，三年级的警校生。”
这人这么自来熟的吗出于礼貌夏油杰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夏油杰。”
诸伏景光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太妥当，说道“夏油君，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来陪你聊聊天。”
其实诸伏景光的本意是挽救失足少年。
毕竟看到夏油杰的那一刻，细心敏锐的警校生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而且诸伏景光打心底认为这人不是个坏孩子。
见夏油杰一言不发的样子，诸伏景光慢慢的开口。
“嘛，现在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好心的陌生人，但是有心事就应找好朋友倾诉一下，别总是自己憋着。”
好朋友吗夏油杰轻笑出声。
诸伏景光能看见自己提到“好朋友”时，少年的眉眼柔和起来，微皱的眉头也渐渐缓开。
不知为何，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情好转了一些。
他最终只是说“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的事而已。”
诸伏景光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不想说啊。
“人生路还很长，所有想不明白的事可以慢慢想，不必急于求一个答案，很多人活这这么久，也未必能想明白。”
温润如玉的嗓音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这位青年是一个知心的大哥哥。
不过，诸伏景光可不擅长讲这些哲理性的话。
但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心事这么多吗他忍不住感叹。
“慢慢想吗”夏油杰重复了这一句话。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名警官说的话，“人的成长首先要了解人性的恶，再去相信它的善。”
花费时间亲自去了解恶吗
不知过了多久，夏油杰感觉自己懂了，好像长久背负的枷锁在这一刻脱下。
他不由地对诸伏景光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我明白了。”
不知道夏油杰明白了什么的诸伏景光嘴角弧度微滞，但是看见夏油杰轻松的笑容，他也放下心来。
过了很多年后，诸伏景光仍能想起夏油杰的那个笑容。
少年的笑一时间冲刷了太多的忧伤。
―
向诸伏景光告别后，夏油杰买了些零食给乱步，浅野真央在跟鬼冢八藏谈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吗乱步君。”
乱步见夏油杰回来了，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但随即他又气狠狠地瞪了夏油杰一眼。
已经做好选择了啊，虽然乱步早就知道答案了，这不妨碍他生夏油杰的气。
而这时候，鬼冢八藏中气十足地说道“虽然我们插手不了黑手党之间的争斗，但是黑手党也别想插足普通市民的生活。”
乱步看在零食的面子上，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下，意思大概是山下彦家里大概与黑手党有些干系，死后家里人威胁过浅野真央。
“不过放心吧，鬼冢大叔是不会允许这事发生的。”
已经交谈完毕的鬼冢八藏笑了笑，“你倒是相信我。”
说完这句后，他看向夏油杰，“小子，你想清楚了”
夏油杰有些诧异鬼冢八藏会问道自己，他点了点头以示回复，也意识到之前他说的话是在刻意地敲打自己。
临走前夏油杰向鬼冢八藏微微颔首，“谢谢你。”
鬼冢八藏眯了眯眼，倒是个可塑之才。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并不总是相通。
若是鬼冢八藏知道夏油杰是怎样理解的，会恨不得狠狠地打他一拳。
是让你正确地认识人性的恶，而不是叫你加去混黑。
“已经决定好了吗”与谢野晶子这么问道。
她是不会逼迫夏油杰的，看夏油杰点头承认时，与谢野晶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国木田独步听到这个答案时，虽然震惊但还是接受了。
但已经被拒绝过一次，显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武装侦探社的人都到齐了，包括社长福泽谕吉，夏油杰也知道了这是一次对他的考验。
他由衷地感谢侦探社的人。
江户川乱步孩子气地说“要是受欺负了的话，乱步大人帮你揍他们一顿。”
夏油杰最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乱步的头发，和想象中的一样软。
告别时，乱步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武装侦探社随时欢迎你哦。”
“好。”夏油杰听到自己回答道。
再次来到港口黑手党，夏油杰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昏暗的灯光下，顶楼的主人隐藏于黑暗之中，森鸥外听到夏油杰来港口黑手党的消息时，不惊讶是假的，还以为他会留在武装侦探社。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夏油君。”森鸥外开口询问道。
夏油杰停顿了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慢慢地回答“我在找寻意义。”
在这个不是他的世界里，夏油杰会在这里度过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曾经坚守的“强者的责任就是保护弱者”这个意义他很难再捡起。
所以，他需要转变观念，但是该选择那一条路，夏油杰无疑是迷茫的。
现在的夏油杰则是暂时选择了鬼冢八藏给他指引的那条路。
最后夏油杰对森鸥外说“人的成长首先要了解人性的恶，再去相信它的善，这是我现在选择探寻的路。”
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夏油杰之前的那个认识描述了，以前的他看得太过单调而又狭窄，终究是格局小了。
他需要看到更远的风景，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得那么坏。
听到这个回答的森鸥外笑了出来，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局居然是他输了。
原本以为结束了，却未曾想到棋盘上多加了个武装侦探社，利刃看来是不能了。
但是森鸥外十分欣赏这个样子的夏油杰。
他的心境比原来更加澄澈，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玉石，到了最后也没有沾染上一点污垢。
森鸥外嘴角含笑，“那么，欢迎夏油君加入港口黑手党。”
当太宰治听到夏油杰离开了武装侦探社时，他就预料到了他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但是，任太宰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为什么。
在去顶楼撞见夏油杰是太宰治可以预料的，太宰治想过夏油杰会对自己露出一副冰冷的表情。
而他又算错了。
夏油杰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看向太宰治时带了几分温度。
看到这样的夏油杰，太宰治就明白了。
夏油杰知道了。
在这一瞬间，太宰治就想逃跑，但是晚了。
夏油杰眉眼温柔地说“谢谢你，太宰。”
几乎话音刚落，太宰治就恨不得当做没听见一样的，只是往前走的背影略显狼狈。
夏油杰还要去见一个人。
打开办公室门，兰堂在等着他。
他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夏油君。”
夏油杰回复道“这才一周不见吧，兰堂先生。”
兰堂说“我就知道你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毕竟，只有在港口黑手党这里卧底的价值比较大一点。
夏油杰“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留在日本。”
兰堂摇了摇头，“我不会长久待在日本，我可是答应了森首领去法国为他开疆辟土。”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好笑了起来，“由于我的谍报员的身份，最高也只能做到干部的直属部下，所以我刚刚接到消息，夏油君要加入外交部暂时看管着我。”
这可真是，饶是夏油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奇葩操作。
要知道，之前是兰堂看管夏油杰，现在又是夏油杰看管兰堂。
“这不就代表我和夏油君很有缘呢。”
夏油杰不禁唇角上扬，确实。
兰堂突然说了句，“不过，关于夏油君你的我一点也没有暴露。”
夏油杰不太明白，刚想询问一下什么意思。
兰堂很快转了话题，“既然入了外交部，夏油君也要做下准备。”
“什么准备”
“随时有出国的准备。”兰堂回答道。
夏油杰“”
高中肄业的夏油杰表示，“我只会一点英语。”
兰堂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随即又想到，应该是夏油君年龄太小了，来不及培训吧。
精通八国语言的前谍报员兰堂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作为夏油君的外语教师吧。”
这种情况显然不能改变，于是夏油杰说道“要不再加上太宰和中也吧。”
兰堂点了点头觉得可以，不过，讨人厌的太宰治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头秃
今天的我是不是超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