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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番外1
    早晨五点半时, 岑今被生物钟叫醒。



    身边,霍清池还在沉睡中。岑今洗漱好,他也没有醒。



    岑今记得以前在一起时, 一般都是霍清池先醒来,最起码, 不会在她洗漱完后, 还没被吵醒。



    车祸终究还是有一定的后遗症,霍清池大概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调理好身体。



    这是霍清池车祸出院后的第一天, 也是他们之间一段新的开始。



    昨晚霍清池一定要跟着岑今回家, 岑今征求过医生的意见后, 把他带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帮医护。



    医护自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专业人士, 就算霍清池自己,不是第一次坐轮椅,对于如何应对现在这种不便的生活,他这个当事人,表现得比岑今还镇定。



    岑今没打扰霍清池休息, 悄悄趿上拖鞋走出卧室,下楼。



    楼下静悄悄的, 外面天还没有亮。



    陈嫂刚起床, 猛一看到岑今, 吓了一跳。



    “岑小姐, 早啊。”



    “早, 陈嫂。”



    岑今昨晚过来时,带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这跟她平时总是带着个小箱子行色匆匆很不一样。



    陈嫂带着一点期待的问“岑小姐,这次过来, 是不是会多住几天这都快过年了”



    “是。”岑今说,“至少把年过完。”



    陈嫂呵呵笑,那样子,倒好像比满满和霍清池还开心。



    岑今一个人在檐下站了一会儿。



    这是霍家的老宅,五年前,她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霍清池不良于行,就住在这里。楼上某个房间,外婆还曾经住过。



    这一次,也是因为霍清池腿脚不便的缘故,才举家搬到这边。



    刚六点,外面的天依然是黑的,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在路灯下闪着微弱的冷光。



    院子一角的梅树旁,秋千架顶棚,被雪压得严严实实。



    据说现在,这个秋天架是满满的专属。小姑娘霸道得不行,谁靠近一点,她都要虎视眈眈。



    岑今略微想象了一下满满荡秋千时的样子,不由弯起了嘴角。



    没有风,空气清凛,四下很静。



    身后的厅里,做饭阿姨和何姨应该也起了床。岑今听到何姨在交待做饭阿姨一些霍清池的喜好。她照顾霍清池多年,虽为主雇,实则拿他当自己的孩子。



    岑今拢了下身上的大衣,忽然很想去秋千上坐一会儿。五年前,就有过此想法,只是总不愿意踏出这一步。



    因这当时的这里,不是属于她可以随意的地方。



    她低头,看脚上的拖鞋。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在鞋面上。



    昨晚刚穿上时,就觉得眼熟,却偏想不起何时见过。



    此时,记忆像忽然打开了闸门。



    是和霍清池初识时,她碰伤了脚,曾经当着他的面穿过这样子的拖鞋。



    岑今弓起脚背,晃了晃,兔子耳朵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摇摆,好像在和她打招呼。



    岑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转过身,打算换了鞋,去试试满满的秋千。



    刚转过去,愣在当场。



    身后不远处,霍清池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看着她。



    客厅里开始变得嘈杂,意味着新一天即将开始。



    而霍清池,是静的。



    他们身边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寂静无声。



    “怎么起来了”她说,“时间还早,你需要休息。”



    “醒了,就起来了。”



    “洗脸刷牙了”



    “嗯。”



    “怎么不等我去帮你”



    “不用。”轮椅滑到她身边,他伸手捏了下岑今的手。



    有一点凉。



    “多穿点,外面冷。”



    “我才刚站了一会儿。”



    “站这里做什么”他问。



    岑今轻笑“缅怀一下过去。”



    这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霍清池拉了岑今一把,让她更靠近自己。



    两人并肩看着院子。



    “这句话我说不合适,不过未未,以前那些事,我们都忘掉,好不好”



    声音很轻,语气清淡,岑今却从中听出非常强烈的懊悔和疼惜。



    “以前,哪些事”她偏着头问。



    霍清池看到她眼中的笑,知道是被骗了。



    其实早已经释然,要不然不会有勇气把下半辈子都交到他手中。



    岑今指着不远处那个秋千架。



    “我想过去坐坐。五年前我就想了。”



    霍清池握紧她的手。



    “一起。”



    岑今换了鞋,推着霍清池往秋千架那边走。



    雪是昨晚下的,还没来得及铲,很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两人在秋千架旁停下。



    岑今坐到秋千上,足尖轻点,秋千轻轻地摇晃起来,轴承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带着顶棚上的雪,纷纷地落了下来。



    霍清池离得近,正好就在顶棚的边缘,躲无可躲,一下子掉了不少雪到身上。



    岑今哈哈笑,跳下来,忙着用手帮他拂去身上头上的雪。又趁着他不注意,用指尖捏了一小撮雪,塞到霍清池的衣领里。



    霍清池被冻得一哆嗦,忍不住笑,捉了岑今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故意的吧”



    岑今的腿贴着他的腿,弯着腰,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嘴唇随时可以碰到。



    “就是故意的,报复你。怎么样”岑今挑眉。



    “应该的。”他说。话音落,双手捧住她的脸,嘴唇贴上她的。



    手是热的,嘴唇微凉,唇间是和她一样的薄荷味儿。



    岑今两只手撑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紧闭着眼睛。



    耳边,有轻微的风声。



    雪从不远处的梅树上轻轻落下。



    “我们结婚吧。”霍清池说。



    依然是非常平淡的语气,也十分自然,就好像在问她早晨想吃什么。



    岑今睁开眼睛。



    她一点点站直,居高临下看着他。



    晨光微现,不远处的厅里,传来满满的笑声。



    她正笑着在找爸爸妈妈。



    “好啊。”她说。



    她的语气也是那么随意,就好像在说“吃粥吧”一样。



    满满的身影出现在檐下。她没有穿外套,小小的身体缩在小裙子里,头发还没有梳理,乱蓬蓬的,噘着嘴唇。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跑这里了啊我刚才都没找到你们我的秋千妈妈,你和爸爸都可以坐哦。”



    “谢谢。”岑今说。



    她推着霍清池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向着檐下,满满站着的地方走。



    陈嫂拿了外套追了出来,嘴里直叫着“小祖宗,冻着了,快点穿上。”



    满满笑着躲,就是不肯穿。



    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在满满的笑声里,悄然而至。



    --



    满满换了新的家庭老师,姓李,满满叫她“李子老师”。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究眼缘,岑今第一眼看到李子老师时,感觉就很好。



    本来每天是李子老师送满满去学校,岑今难得过来,很自然的,这个任务就落到她的身上。



    岑今很少有机会送满满,就略微多呆了一会儿,和老师聊一下满满的情况。



    满满也在和她的同学们聊天。



    本来看起来很平和的气氛,被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打断。



    “你爸爸根本不厉害。他都不能走路了。”



    满满叉着腰,身体前倾,冲着小男孩大声叫“那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也不厉害你爸爸是残废”



    老师脸色大变,刚要出声阻止,岑今拦住她。



    “再等等看,老师。”岑今笑着说。



    她想看看,满满是怎么处理这些突发状况的。



    满满的声音比刚才还大。



    “不准你这么说我爸爸。”她飞快地走上前,脚上的小皮靴狠狠地跺到小男孩的一只脚上,小男孩刚反应过来,满满两只手一起,气势汹汹的,一把将小男孩推倒在地板上。



    小男孩哇哇叫,一骨碌爬起来,眼看着就要扑向满满。



    他们旁边,邵荣嘉狠推了小男孩一下。



    “不准欺负霍未笙”



    二比一,场面一下子失了衡。



    小男孩刚才摔了个屁股墩,又没办法报仇,气得哇哇直哭。



    满满小脸涨得通红,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



    “哭也是你错别以为你哭了,我就怕你谁让你说我爸爸坏话我爸爸会好的。他很快就会好的我妈妈回来了,我爸爸就会变好了。我妈妈可厉害了,她会做魔法球,会做穿裙子会打架的机器人,会做无人机,她还会做不用人开的车。哼”



    小男孩一边哭,一边反驳“你妈妈才不好,她会害得司机叔叔没有了工作。她是坏人。”



    满身的气焰快要烧起来一般的满满,忽然哑了火。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小男孩还在那里哭。



    “我让我爸爸带警察叔叔来抓你你爸爸和你妈妈才不厉害,他们都不能生小男孩你爸爸跟你妈妈都离婚了”



    满满眨了眨眼睛,愣愣地转过头,求救一般看向岑今。



    “康子轩”老师板着脸,大步走上前,“不可以说这么没有礼貌的话。”



    小男孩哭得更大声“我就说,我爸爸妈妈就是这样说的。”



    满满看着岑今,刚才那种小老虎一般的气势没有了。她扁了扁嘴,眼看着就要哭了。



    邵荣嘉瞪了小男孩一眼,走到满满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脸。



    “不要理康子轩。他是大坏蛋。”



    满满仍然看着岑今,嘴扁得更厉害,小金豆哗一下涌了出来。



    岑今走上前,蹲下来,伸手抱住满满。



    满满呜呜哭着,伏到她的肩头。



    “妈妈”



    岑今摸了摸满满的小脑袋,托着她的小脸,亲了亲她的额头。



    “满满,可以听妈妈说吗”



    满满眼里含着一包泪,委屈得不行,却点了点头。



    --



    岑今回到家,霍清池坐在落地窗边。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岑今走进来时,男人立即站起来。



    “岑小姐。”



    岑今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此人有一点点面熟,只是实在想不起何时见过。



    这就有点尴尬了。



    幸好,男人马上做了自己我介绍。



    岑今一下子就想起何时何地见过此人。



    五年前,就是在霍家老宅,就是他们现在坐在这组沙发上,男人曾经代表霍清池,拿婚前协议给她签。



    这一次,男人仍是带着同样的目的过来。



    “岑小姐,刚才我说的这些,您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



    岑今听得很明白。



    霍清池已经不满足于把婚后财产共有,还要将他婚前的所有私人财产拿来和她分享。



    “如果都明白的话,岑小姐可以在这里签字。”这位律师将笔推到岑今面前。



    岑今握住笔,抬眼看了眼霍清池。



    他坐在五年前坐这的地方,背后是和五年前一样,落满了白雪的院子。



    唯一不同的时,五年前,他并不曾用正眼看过他,而现在,霍清池的目光温柔似水,又饱含期待。



    “确定吗,你”岑今问。



    霍清池轻轻一笑“荣幸之至。”



    岑今收回目光,低下头,极其认真的在男人指定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岑今。



    她并不妄自菲薄,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可以积累足以匹配他的财富。



    人生路漫漫,未来不可知。她坚信自己可以帮他一起抵抗风险,与他同舟共济。



    所以,这一份聘礼,她先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式微胡不归”和“哀青”两位小天使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