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 秦桑儿子满月，岑今陪着霍清池，带着满满, 一家三口去喝满月酒。
秦桑对于自己家的崽, 真是一肚子的怨念。
首先当然是他出生的不是时候，让她这个新年都没能自由的出去玩。
然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是儿子, 不是女儿。
眼看着“和女儿一起穿美美的母女装”的愿望落了空，秦桑又把主意打到满满身上。
“满满啊, 干妈给你买小裙子好不好啊”
对小裙子有种迷之迷恋的满满“好啊，谢谢秦姨”
秦桑把自家儿子塞到他爸怀中，自己握住满满的小手，笑眯眯的“跟阿姨买一样的，咱俩穿母女装, 好不好这样咱俩就不用比谁裙子多，比谁更好看了呀，你说对不对呀”
满满看了眼身后的岑今，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行”满满鼓着腮, 气嘟嘟的, “我有妈妈我不跟你穿一样的，我要跟我妈妈穿一样的。”
秦桑笑得更欢了“你妈妈穿着没干妈好看啊。”
满满一下子气成了河豚。双手叉着腰，小牛一样鼻息咻咻。
“我妈妈更漂亮我爸爸最喜欢我妈妈了哼”她转回头，委屈地看着霍清池，“我再也不要姨姨送的小裙子了，爸爸你给我买吧。要跟妈妈一样的。”
秦桑快笑翻了。
霍清池无奈地叹了口气“能别逗我家满满了吗”
秦桑挑眉“就逗。谁让我没生到女儿。”戳了下身边的人，秦桑给自己老公下了个死命令, “三年，最多五年，你一定得往我肚子放个女儿，听到没有”
在场的另外三个
不愧是秦桑，活到一百岁，还是小孩儿心性。
－－
吃完喜酒，返程。
天气仍是冷，车内倒是温度宜人。
岑今和霍清池一左一右坐在满满身边，她已经脱了外面的大衣，里面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裙子，袜子只到脚踝，上面是一截光溜溜的小腿。
岑今想到她小时候，可从来不曾在冬天时这样穿过。
“霍清池，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跟满满一样，都感觉不到四季”
霍清池一愣，笑道“怎么说”
岑今摸了摸满满的小腿，略微有一点冰，她的手就停在上面，来回抚摸了几下。
满满喜欢妈妈这样摸她，笑眯了眼。
岑今说“就是满满整年都在穿小裙子啊。我小时候可不行，一到冬天，穿得像个棒棒糖一样。霍清池，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出入都是有空调的房间，几乎感受不到温差”
霍清池想了想，点头。
“差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说是这样。”
岑今撇了撇嘴“那多无趣啊春天去野外郊游采花，夏天去游水，秋天去山上打栗子，冬天打雪仗，这样才好玩啊。你都没有玩过吗”
霍清池轻笑“我们也有啊，不过不必拘于时间，想感受哪个季节，飞到相应的地方就可以了。”
岑今
“你要是想去哪里玩，等我腿好了，我就带你去。”
岑今鼓着腮“不用了。”
哼，果然不能和资本家比。
满满举起了小手，眨巴着眼睛看着霍清池“我用爸爸，我要去”
霍清池揪了下她的小鼻头“好，肯定要带满满去啊。”
满满嘻嘻笑，转过头又拉岑今的手“妈妈也去嘛，妈妈陪满满去嘛。爸爸最喜欢妈妈和满满了。”
岑今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捏了下她的小脸蛋。
“哪里都少不了你这个小马屁精。嗳，霍清池，你说满满这性格到底像谁啊”她自认为没有这么圆滑，霍清池也过于强势冷漠，并不善于哄人。
“还真想不出来。”霍清池笑，“反正不像我俩。我爸我妈也是极其严肃的人，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岑今却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不管关系多么冷淡，心里是怨恨还是释然，岑志森是她爸爸这一点，总是无法改变的。
“不像。至于像不像外婆，我也不记得了。”
将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她那么小，能记的事实在有限，即使记得的那些，也像隔了层纱，总是模糊的。
霍清池越过满满，握了握她的手。
岑今反握了一下，笑着松开。
“早就不在意了，你别担心。不过，说起来，满满还是有点像我。”
比如满满那次在幼儿园里，那么凶狠的护着爸爸，幼时的岑今，也曾经做过。
再比如满满对于小裙子的执念。
“我不喜欢小裙子，不过我喜欢长头发。”岑今拨了下肩上的长发，笑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只爱长头发，外婆一说要给我剪掉，我就会哭。”
霍清池略微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被自己的想象萌到。
自认识岑今起，好像她还真是一直留着长发，至于以前，最起码他看过的大学时的照片，也是长发飘飘。
没想到这还是自小养成的脾性。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快要到老宅时，霍清池让老程把满满先送进去，自己和岑今下了车，打算走回去。
“这是干嘛”岑今心中大概有了答案，偏要问个清楚。
“感受季节变化。”霍清池说。
岑今拢了下大衣，几步走到他前面。
“要感受你自己感受，这么冷的天，我不奉陪了啊。”
霍清池轻笑，一伸手就抓住她的手。
“陪我走走。”
老宅前的路灯一路延伸到这边，昏黄的路灯下，霍清池眼中的笑意如春风一般拂过岑今的心。
她白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地走到他身后，推起轮椅。
四下很静，空气清洌。
岑今推着霍清池，慢慢往家的方向走着。
“霍清池，等过了十五，我就要回深市那边了。”事业未成，终归不能时时刻刻长相厮守。
“嗯。”霍清池反应很平静，“你去吧，我会照顾好满满的。”
今天岑今穿了双高跟鞋，尖细的鞋跟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会尽量，每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尽量呆两到三天。”岑今说。
“好。”霍清池十分好说话。
“你有空，也可以带着满满过去。这样，每个月就可以见两次。”
“好。”
“尽量选在中间，不要哪次间隔长，另一次又间隔特别短。”
霍清池还是笑“好，我会的。”
“尽量选在周末，就不用耽误我们两个的正事。”
刚说完，霍清池还没有回答，岑今自己忽然笑了。
“怎么了”霍清池笑着回头，“想到什么了”
岑今笑得停下来，摆了摆手。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斤斤计较的样子，有点熟悉。嗳，霍清池，你还记得我俩刚认识时”
霍清池微微变了脸色，眼中满是歉意。
岑今反倒愣了一下，马上笑道“你干嘛啊，我是夸你呢。多会精打细算啊，放你出去谈判，一百个放心。”
霍清池无奈的扭过身体，握住岑今的手。
当时是真没觉得自己有错，现在想想，还是过于冷漠残忍了些。
哪怕没有爱情，只是一个陌生人，对于他人的痛苦，也可以多给一点理解和怜悯。
这是做人最基础的良知。
“对不起，未未。”
岑今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引起霍清池的内疚之情。
“干什么啊，你”
岑今笑着推了霍清池一把，想了想，又弯下腰，轻轻地亲了亲他。
“别总记着这些啊，霍清池。”
风吹到脸上，不觉得冷。刚刚被岑今亲过的地方，是烫的。
霍清池伸出手，捧住岑今的脸，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刚才那个，要热烈的多。
在岑今感觉自己的腰快要断了的时候，霍清池终于放开她。
岑今手撑在腰上，轻轻地揉了几下，因为这个动作，一下子想到满满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
“霍清池，你想再追生一个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到追生这个话题。
霍清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不用了。”
岑今推着他，继续往家那边走。
“为什么你不想吗”
霍清池面向着前方，沉默了片刻。
“老实说，想过。”他的声音在夜色里低低沉沉的，“再多生几个，我们都养得起，而且我有照顾宝宝的经验，但是，我没办法代替你怀孕。”
岑今孕期太辛苦了，足以打消他再多生一个的念头。
“你不想追生个儿子吗”岑今轻轻问，“你的朋友，好像都生的男孩子。”
男人之间，会不会有攀比之心
满满大了，就不能够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地亲近霍清池，他会不会觉得遗憾
霍清池忽然笑了。
“这有什么关系啊。真计较起来，裴应许和盛时倒都是儿子，可是两男孩都随了母姓。满满是女孩子又怎么样，她好歹姓霍呢，我赚多了好吧。”
岑今不由一笑“那我让满满改姓岑。”
霍清池想都没想“这有什么问题，改就是了。以前也是因为满满的抚养权在我这儿，随我姓方便一些。”
他倒是大方。
岑今却摆了摆手。
“不用了。姓岑又有什么好。”
她跟岑志森，几乎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倒是霍清池，在满满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爱，满满随他姓，是他应得的。
老宅近在眼前，院子里的灯光映入眼里，第一次，岑今对这座院子产生了一种向往和归宿感。
“霍清池。”她轻轻叫他，“这几年不行，我实在抽不开身。等过几年在你四十岁之前吧，我们再追生一个吧。”
霍清池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她。
岑今眼中亮晶晶的，正对着他温柔的笑。
“只追生一个，男孩还是女孩，但看天意。好不好”
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感动，霍清池在这一瞬间，感觉人生好像一下子变得圆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