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嘉眼里闪了一下“母亲犯了错, 在家庙清修。”
季真真愕然,什么样的错,需要把一家主母变相的软禁起来。
她的过去失落在黑暗里, 她的周围充满了看不清的迷雾。
她身边时时有人陪伴, 虐待她罢, 倒不至于, 好吃好喝供着, 各种师傅教导着,给她一种错觉, 名门闺秀就应该这样。
每日在院子里学习, 想出门逛一逛,杨嬷嬷和焦嬷嬷也允许,当然,大家闺秀不能叫人看着真面目,丫鬟小厮随从马夫一个不少, 幕蓠更是不能离头。
出了门,她能去哪里呢
不过是在杨嬷嬷和焦嬷嬷的带领下, 选一只首饰,挑一匹时兴的布。
即使她想跑, 也不晓得该往哪里跑。
她没有熟悉的亲人,没有心照不宣的朋友。
只是心里觉得,她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
小心翼翼收敛起所有的叛逆,作出一副柔顺无比的模样, 按照身边人的要求,苛刻的做到最好。
回过神的季真真不再多问,谨慎言行跟着她走。
季嘉嘉将她送到一处院落,指着几个丫头吩咐了一声, 眼里带着迫不及待,像花蝴蝶一样飘然离去。
季真真点了点头,自己进入厅里坐下。
一个岁数大些的丫头领着三个小丫头来拜见“见过真真小姐,我是持琴,这是呈棋,揽书,置画。”
真真面目表情的点点头,心里吐糟琴棋书画,这是主子四着兼备才会给的名字。
她摸了摸被戒尺打得,几乎失去纹路的掌心,拿出锥刺股的力气训练,写的字不过勉强整齐,想来不是自己起的。
果然,杨嬷嬷解释“这是大公子给你选的丫头,希望你能捡起以往拉下的课程,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季真真顺从的应是。
杨嬷嬷和焦嬷嬷离家一月多,如今看了她柔顺的模样,心里很是满意,把她交给四个丫头,放心的回家。
她坐着不动,大丫头挥挥手,三个小丫头顶着她的目光,装模作样的忙碌,整理书柜,收拾床铺。
持琴凑上前要给她换茶。
季真真淡淡看着她道“这个碧螺春苦得慌,换些淡的来。”
持琴望望水里黄色的芽尖,就着还苦想起大公子的交代“小姐要喝什么茶”
“玫瑰花茶”季真真脱口而出。
持琴紧张的身子放松了一些,去年玫瑰花茶开始流行,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小朵小朵的花儿在水中绽放,雅致至极,一时在京中贵女中热门起来。
她去了一会回来,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一只白底富贵花缠丝茶盅,几朵艳色花儿在水里慢慢绽开,美不胜收。
季真真闻着花香,睫毛微微下垂。
这股味道好熟悉呢。
她盯着花儿想了半响,脑袋里还是一团迷雾。
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她看了持琴一眼“会按摩么,头疼。”
持琴连忙净手,扶她靠在贵妃榻上,双手搭在太阳穴,不轻不重按揉起来。
就着她以为榻上的人是不是要睡着的时候,传来清楞楞的声音“说说吧,家里的事。”
换茶,按摩都是试探。
试探她可以把触角伸到哪一步。
持琴手上一顿,季真真若无所觉,合眼安睡。
她静静的躺在榻上,莹白的皮肤毫无一点瑕疵,两片粉唇自然的合着,像是问了一句无光紧要的闲话。
怎么会无关紧要,大公子从十多个丫头中,选出她们四个,准备了一月,堪堪见到她。
她斟酌着语气,回忆着大公子教导的内容,转化成自己的视角“老夫人最慈祥不过,喜欢看戏取乐。
老爷忙于公务,不怎么在府里。
夫人一向对佛事上心,大小姐,二公子已经成人,她去岁把你和大公子记在了名下,了却心事,执意入家庙清修。
老爷除了夫人,还有两位姨娘,一位是大公子的生母,勤姨娘,如今暂且打理着府里的庶务。
另一位便是生您的霞姨娘,生你的时候去了。
您身子从小不好,求了许多大夫,都没有好转。
来了个尼姑,说你和佛家有缘,夫人做主,把你寄养在城郊的普济庵里,如今年岁大了,您身子大好,便把你接回来。”
持琴说得一脸认真,好像她亲眼所见。
季真真嘴角微翘,行成一个讥诮的弧度。
儿女即将成婚,做母亲的跑去出家,当她是傻子么。
随便来个尼姑便把家里的亲身女儿舍掉,这是什么样的奇葩人家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从小被寄养在尼姑庵,耳听目染,应该会念两本经书罢,可惜她一句都不会。
要不是她和季老太,季羡元几乎一样的眼睛,她都要以为她是他们家绑架来的。
表面就是持琴说得这些,和杨嬷嬷她们讲得一样,至于真相,她慢慢探求就是。
幽幽问道“哥哥姐姐还没成亲么”
他们怎么看都有二十了吧这年纪在古代可是晚婚了。
吐糟完,她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古代
持琴打量她一眼,闭着的眸子里看不清任何情绪,嘴角微翘,手下揉得更仔细了些。
续道“夫人之前忙于礼佛,参加各种庙会,没有给他订亲。”
长兄没订,后面的自然不好越过去。
所以,他们把她接回来做什么当米虫么。
季真真心里不信,换了个话题“大哥哥没念书了罢,在哪个衙门。”
“大公子写得一手好字,二皇子请了去修书,听说是书记官。”
季真真心里有底了,接她回来,估计是为了向二皇子表忠心。
府里已经有了季嘉嘉,要联姻,何必费尽心机,舍近求远。
想要可能要嫁给二皇子,她心里涩涩的,总觉得记忆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不能再放下其他。
她把那团涩涩的情绪,自我解释是二皇子有隐疾,他们舍不得嫡女季嘉嘉,才把她这个被遗忘的庶女给找回来,成了一个冒牌的嫡女去背锅,因而产生的不甘情绪。
这季尚书府看着花团锦簇,内里也污浊不堪呢。
她心里如是想着,睡了来尚书府的第一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梦中她抱着个什么,舍不得放手。
睁开眼,是持琴取掉她怀里的抱枕,见她醒了,干脆请她沐浴更衣,为家宴做准备。
点灯的时候,季家人都聚到了花厅里,也没几个人,老太太,季尚书,加上他们兄妹四人,团团坐在一起,老太太身后站着个干练勤快的秋香色衣裙的妇人,很有眼色的给老太君夹菜添汤。
老太太慈祥的拍拍妇人的手“你也坐下来吃,都不是外人,哪里要这样子。”
勤姨娘让了又让,恭敬的坐在一边的小桌航,老太太令身后的嬷嬷,给她送去了一盘蒸乳鸽。
季真真人模狗样坐得笔直,优雅的吃着丫鬟布的菜,明明都是难得一见的佳肴,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得劲,感觉差了些什么。
大家安静的用完饭,漱口毕坐着说话。
季嘉嘉左右逢源,又要找老太太卖好,还要照顾几个兄妹的喜好,显然是季家的开心果。
季真真不经意扫过季羡旸的眼睛,他盯着季嘉嘉的眼神里,是影影绰绰的宠溺,这样的眼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难道他也像这样看过自己么
许是视线太过明显,季羡旸目光扫过她,嘴角带了客气“二妹妹,明日的花宴,你可准备妥当了”
季真真起身行礼“大哥哥,杨嬷嬷教我跳了支舞,要不,我演示一遍”
季尚书扶着颌下的胡须,哈哈一笑“不用不用,你才回来,第一次亮相,不要出大纰漏就是。”
名门淑女拿得出手的琴棋书画,她没一样在行,杨嬷嬷观察了许久,她腰肢天生细软,正适合跳舞,请来了舞娘教导她练了一月,换上彩衣,也能糊弄糊弄人。
说完扫了她一样,这个女儿三分像他,一双凤眼又大又亮,见之忘俗。
可怜她自小流落在外,对她多了一份父爱之情,吩咐道“诺,这是你勤姨娘,以后屋里差了什么尽管提。”
季真真高兴道“谢谢父亲。
我,我日日练舞到深夜,腹中饥饿,可不可以有个小厨房,煮些稀粥素菜作宵夜。”
厅里静了一下,季嘉嘉笑道“妹妹,夜里吃宵夜,会胖的哦”
季真真脸涨得通红,好似很不好意思“我,那,还是算了吧。”
她眼里闪过失望,睫毛下垂,乖乖的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老太太对上那双相似的眼,想起儿子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如今成了大员,便只会恭敬的喊她母亲,不再唤一声阿娘。
心里软了一下,一个小厨房,不值当什么,直接开口道“阿勤,给她兄妹四人都在院子里弄一个小厨房。
配些燕窝海参熬粥,他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莫要饿到了。”
季真真惊喜不已,狗腿凑到老太太跟前,挤开凑趣的季嘉嘉,给她敲腿。
老太太身体僵硬了一下,到底没有推开她,笑眯眯的看着。
没娘的孩子可怜,娘不是东西的孩子更可怜,她多疼着些吧,好在她是个好命的,只要抓住了这一门亲事,以后便不愁了。
拉过她的手,细细摩挲嘱咐“明日好好表现,莫怕。”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小仙女,我是按照我的大纲一步步开展的,可能有些地方不如人意,请小仙女们提提宝贵意见,戳进专栏点个预收,下一本改进哦,爱你,么么哒
考虑了许多,今日更新的晚了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