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年四季歌舞升平, 有无数的宴席,今日这个却不简单,是晋国长公主举办的, 南桨公主归宁一月有余, 朝廷里的大臣依旧扯不出个章程, 皇帝心下不悦, 近来他已知天命, 看着几个儿子你来我往,心里升起厌倦, 对膝下的女儿, 多了一份怜惜。
要长女办一场宴席,表明皇家的态度。
民间对和离女有再多的歧视,但是,皇家的人,即使是阿猫阿狗, 这些大臣休想欺负了去。
在这么一个主题下,花宴客人覆盖了长安城的权贵, 几乎可是说是一网打尽。
晋国公主是个爱牵线的,想着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赏花, 还不如顺便促成几对也好。
自家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选了芙蓉园中最大的花厅,以各种争相绽放的鲜花相隔,安排了各家闺秀亲自下场,在大殿左侧进行才艺表演, 隔花相对,小郎君们在那边举行诗会,让一众小娘子露露脸。
这么大的年纪,正是万事不管的年纪, 小娘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露一手。
老太太上了春秋,勤姨娘身份不便,只有季嘉嘉带着季真真出门。
季真真大清早被杨嬷嬷和焦嬷嬷拖起来,沐浴更衣,换上了新的袄子,头上擦满了珠翠,她本来生得就好,如今看上去,恍如神仙妃子,远远的走来,季嘉嘉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睛里闪过迷茫,看见从拐角处转出来的哥哥季羡旸,那丝迷茫,变成了一往无前的坚定。
笑盈盈上前,真诚的夸赞“妹妹真美”
季真真收起眼里的诧异,柔顺的回笑了一下。
这个姐姐好大方,看到新来的妹妹比她风头更甚,竟然没有不岔,要不她是真圣人,要么就是出风头不是好事。
季嘉嘉视线越过她,跑到季羡元面前,眼里有着星星“大哥哥早
今日你不用上值,和我们一起去么”
季羡元凤眼弯弯,点点头“父亲命我照看你们。”
虽然没说,但是那种宠溺的感觉,飘动在空气中。
真是多么温馨的一家人啊。
要是没有季羡旸来煞风景的话。
拐角后的钻出的季羡旸,青黑着一双眼,盯着季嘉嘉,阴阳怪气笑了一声,身后跟着书童提着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往外面走去。
父亲命他去书院读书,无令不得回家,立刻出发。
三人是兄妹,但相处模式令人迷惑。
季羡元和季嘉嘉兄妹情深,感觉插不进去第三人,季羡旸如同犯了中二病,与谁都不付,鸡嫌狗厌。
季真真绷着微笑的脸,假装看不见这些暗流涌动,做一个完美的背景人。
可惜她太过耀眼,季羡旸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唇轻微张合,可怜虫三个字清楚的飘到了她的耳朵。
季真真望天,真是一个不太美好的早晨。
季羡元在外面骑马相随,姐妹两人坐在车里,季嘉嘉一路给她吩咐她“到了园子里,不要到处乱跑,那里人多是非多,每年都要闹出几起不好听的事。”
望见季真真面露恐慌,她又吩咐道“没事,有我呢”
进了园子落坐,季真真感觉身上多了许多打量的目光,季嘉嘉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紧张。
一一把她介绍给众人“这是我妹妹季真真,从小身子不好在南边修养,才回来。”
大家一副懂的眼神,什么身子不好,估计季尚书养的私生女,长大了没办法认回来。
看季真真的眼神多了些鄙夷。
季嘉嘉的一个好友周薇目光直白了些,上上下下打量了季真真一边,撇嘴道“我们去那边看花,你妹妹要去么”
人家好朋友是要避开她说悄悄话,季真真识趣,笑着道谢“谢谢,大姐姐你去罢,我腿有些酸,想到厅里坐一会。”
季嘉嘉对她投了抱歉的一笑,打闹着和周薇走了。
季真真跟了个小丫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中间一个空台,四周摆了许多桌案,每张桌子上都安排了两个小娘子。
如今还没开始,稀稀拉拉做了些人,大多人三五成群子啊看花,或者聚在一起说话。
季真真坐直了身子,一个人百无聊赖,盯着桌子上的吃食发呆。
几样饼子点心,几盘鲜果,还有一杯饮子。
鲜红色的汁液放在水晶杯中,流光溢彩。
她心神恍惚了一下,伸手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甜甜的,酸酸的,入口满是玫瑰花香。
脑子里闪烁了一下,她好似抓住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恼怒之下,把一杯饮子喝了个干净。
旁边传来噗嗤的笑声,左边桌子穿碧裙的尖脸娘子嫌弃道“哪来的土包子,还没开席呢,就把珍贵的公主饮喝完了”
季真真回神,想怼回去,到底忍住了,装怯弱的垂下头。
一个圆脸娘子冷笑“沈涓,看把你能耐的你不土,怎么还穿着上旬流行的丝光裙,绿油油的,像个竹竿一样。”
沈涓气急,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来,最后不屑的吐出没脸皮三字。
圆脸娘子眼角不看她,对着季真真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季真真冷眼旁观着,这圆脸姑娘满身珠翠,打扮比她还有气势,柔顺道“我爹是季尚书。”
圆脸娘子愣了一下,欣喜的拉起她“你是季羡元的妹妹”
季真真点点头,圆脸娘子变得热切了些“我娘是晋国公主,你叫我永则就是。”
上下仔细打量她一遍,盯着她头上的黄金八爪镶红宝石头面“你比那个季嘉嘉顺眼多了,又不是家里缺衣少食,整日间打扮像穿孝一样。”
季真真眨眨眼,这人显然和季嘉嘉不对付,她该说什么
永泽呵斥身后的丫鬟“没眼力见的东西,客人的饮子喝完了,还杵着干什么,不会加么。”
小丫头委屈的嘟囔“我这就去端,郡主。”
永泽歉意的对着她笑笑“我去看看那边,等忙完了我才找你。”
季真真坐在案上,过了一会,小丫头又捧了一托盘来,脸上有不安“公主饮总共只有一坛,没有了呢。甜水可以么”
季真真心里蓦然高兴了一下,笑道可以。
丫头放了甜水欢天喜地的去了,留着她一人发楞。
她有病么,公主饮不够喝,她高兴个什么劲。
宴席正式开始,晋国公主用琉璃杯,举着公主饮站在台中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眼角带了几缕纹路也充满了笑意“感谢你们来赏花。”
为了感谢小娘子们带来的才艺,众位郎君猎来些野鹿,我已命人架起烤架,一会我们一边赏花,一边烧烤。要自己动手哦。”
第一个上场的便是归宁的南桨公主。
她跳了一只胡旋舞,转动的裙摆好似陀螺,让人惊叹不已。
在座的夫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皇帝的意思,要给公主从新择婿。
接下来弹琴的,吹笛的,跳舞的,七步成诗的,当场挥墨作画的,季真真看得兴致缺缺,坐直了身子发愣。
直到季嘉嘉推了她一把“下一个到你了,快去换衣服”
焦嬷嬷和杨嬷嬷领着她去了旁边的小屋,换了跳舞的裙子,抖手抖脚进了花厅,心里吐糟这些人就是有病,大冷的天不好好围着桌子吃锅子,办什么花宴。
她做事一向专注,上了台便认真投入,跟着鼓点跳跃起来。
在座的人们愣了一下,仿佛看见了一只不食烟火的孔雀,轻轻跳跃着出来。
她跳起来了,她舞起来了,她用柔软的腰肢,灵活的手指,轻盈的双脚,舞出神秘的境界。
面前不是舞者,是一只孔雀在跳跃,在林间穿梭。
她时而低头濯水,时而仰头啄果,嘴巴一张一合,充满了灵动。
她侧头倾听,天上下去了小雨,孔雀高兴的跳跃了起来。
长裙旋转,孔雀开屏了,美丽的尾羽完全撑开,绚烂无比。
人们满眼都是空灵的孔雀,骄傲的孔雀,美丽的孔雀。
大厅里静悄悄的,杨嬷嬷和焦嬷嬷观看众人眼里的惊艳,脸上闪过满意。
季真真跳完舞谢幕,微微弯腰后笔直的往退台。
不晓得是不是跳得太多累了,她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了个大马趴。
旁边小桌上的公主饮泼在了她的脸上,裙子上,沉侵在孔雀空灵中的人们瞬间醒来,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眼前漏出怯弱的人,戛嘴要哭的人,纷纷讥笑不已。
他们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季真真第一次亮相,得到的评价就是上不得台面。
杨嬷嬷和焦嬷嬷对视一眼,脸上升起绝望完了,回家后,老爷,大公子一定会生气的。
花丛后的季羡元满脸铁青,这个混账,叫她好好表现,她就是这样丢脸表现的。
一瞬间有些怀疑,计划真的能成功吗
不由觑着众星拱月的二公子,他温和的笑着,侧耳倾听身边的文士说话,脸上看不出一点波动,暗自祈祷,他没看到那边的混乱。
上座的南桨盯着台中的季真真,猜疑不断,她怎么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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